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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外。

進修的位置是縣醫院,但進修人員所在的位置，就在醫院宿舍樓了，此時是中午,剛好是午休時間,因此姜溪等人也不在教室，而在宿舍。

這裏的宿舍有點像是住宿學校的宿舍，有人看守。

裴賀軍杵着拐杖,站在宿舍樓門口,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連身旁裴母的提醒都沒注意到,還是裴母察覺到他心不在焉,沒好氣敲了他一下：“過來坐會兒,你這腿不能站這麽久。”

她指着一旁的長椅,想讓兒子歇會兒。

裴賀軍看了一眼,那離門口有點遠，便搖頭：“沒事，小溪動作快,很快會出來的。”

裴母哭笑不得，只好放棄這一想法，跟着站在兒子身邊。

此時剛好一個青年也在一旁等着,她好奇的多看了兩眼,見宿舍樓裏出來一個年輕女孩,和青年對視一眼,青年送上一朵花,女孩頓時笑得開心極了,跟着青年一起走了。

看了全程的母子倆：“……”

他們對視一眼,裴母有些急：“完了,咱們沒有花！”

她好不容易帶着兒子來看姜溪一次，想讓這小年輕能在外頭處處感情，結果沒帶花！

裴賀軍也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現在還是兩根拐杖，雙腿承受力不夠，不能徹底丢開拐杖，也不能只用一條腿支撐，兩只手都被占據了，哪有空去拿着花，便搖頭：“沒事，小溪不會介意的。”

裴母只當兒子沒意識到讨女孩子喜歡的秘訣，解釋道：“她當然不會介意，但是你要是給了，她肯定會更開心的，老三，你要記着，女孩子就喜歡時不時收點禮物，想當初你爹追我的時，可三天兩頭給我送鳥蛋吃，這會兒咱也算是光景好了，不缺吃的，你就得送別的東西。”

裴賀軍點點頭，将這話記下來了。

只是現在确實無法施展。

忽然宿舍門口出現一抹倩影，裴母眼睛一亮，将手裏的包裹交給裴賀軍：“就說這是你……拿了一路的。”

裴賀軍：“……”

這話他都不信。

但裴母已經笑着迎接上去了：“小溪來了。”

姜溪看見熟悉的人也覺得開心，小跑着過來，被變成一股的麻花辮在腦後一甩一甩的：“娘，賀軍，你們怎麽來了？”

裴母笑眯眯道：“想你了，正好大隊的拖拉機要來鎮上，我……老三一琢磨，就拉着我過來了。”

姜溪眉頭微挑，沒想到是這樣，在她印象裏，裴賀軍是那種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話不多，問什麽說什麽，不問，也極少主動挑起話題的人，怎麽現在還主動過來？

被姜溪這麽看過來，裴賀軍臉頰一熱，本想解釋，雖然他挺想來的，但過來這裏還是母親要求的，嘴巴還沒張開，背上一疼。

他娘掐他了。

他沒有說話，低着頭。

姜溪啞然，見他這樣，反而有些開心，她在現代見過太多已經老油條的男人，陡然看見這麽純情的，還挺有趣的。

裴母見狀，也開心了，她就知道，小溪喜歡她兒子，喜歡的人主動來看她，她肯定會開心的，裴母樂呵呵将兒子手裏的包裹又拿過來。

她怕太久了兒子撐不住，她将包裹遞給姜溪：“都這麽久了，你的零食應該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做了一些，現在天氣熱不好保存，沒做多少，你再分給一起住的人吃，讓她們照顧照顧你。”

姜溪笑着接了：“謝謝娘！娘你真好。”

裴母開心的不行，她當初能護着姜溪，讓她繼續上學，就是喜歡這個小姑娘，長得漂亮，還乖巧，滿足了她沒女兒的想法，現在小姑娘笑得這麽甜，她頭都暈乎了。

幸好一瞥眼，見兒子幹巴巴站在一旁，她回神，趕緊道：“也不是我一個人，多虧了老三提醒，你這一走，他就一直惦記着，整天拿着你寫的那些醫學筆記看，說是無聊，就想看看。”

這話說的，裴賀軍臉更紅了，根本不敢擡頭。

姜溪笑容越發燦爛：“嗯，也謝謝賀軍。”

那聲音清脆動聽，裴賀軍心頭微微一動，忍不住擡頭，就見她眉梢那濃郁的笑意，頓時一囧，她肯定看出來了！

姜溪笑道：“那娘，你們等會兒，我把東西先放着，你們應該還沒吃吧？咱們先去飯店吃一頓。”

“飯點吃？”裴母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不用去飯店。”

姜溪佯裝生氣的板着臉：“那不成，今天不吃，你們就別想回去！”

裴母又笑了：“成，那我們等着。”

姜溪沒立馬動，而是讓裴母先拿着包裹，她主動扶着裴賀軍，道：“賀軍這腿應該還沒完全好，先去坐着，我住在樓上，爬樓梯要等會兒。”

裴母抱着包裹，笑眯眯的也不吭聲。

而剛剛還直接搖頭的兒子，這會兒乖順極了，被扶着，一聲不吭的順着她的力道走，一步步慢吞吞的。

裴母在後面看着，心頭直感嘆，她眼光真好，給兒子選了這麽個好媳婦。

長得漂亮，和兒子還相配，瞧着模樣，可惜沒相機。

說起相機，兒子和小溪還沒照片呢，待會兒等跟他說一下，最好跟小溪一起去拍個照。

姜溪将人扶到長椅上坐着後，立馬拿着包裹就往樓上去。

她怕耽擱了，讓他們等久了，繼續餓肚子。

不過即使她盡可能快點走，但一來一回還是花了幾分鐘，現在還是九月，天氣還是挺熱的，姜溪出了一腦門的汗。

“走吧，咱們去吃飯。”姜溪道。

裴賀軍起身，三人慢慢的往外走，走了幾步，裴賀軍忽然停下：“娘，我想吃冰棍。”

裴母一頓，立馬道：“好，我去買，小溪要不要？”

“娘要不要？”姜溪反問一句，等她點頭了，她道：“我去買啦。”

她按住裴母，先一步跑過去，哪能讓老人跑腿呢？

她出來時就帶着錢，這個時候的冰棍便宜的一分錢，貴的一毛錢，是牛奶冰棍，姜溪買了三根，一人一根，不過裴賀軍的那根，他這會兒還不能吃，直到來到飯店，脫離了拐杖才可以。

也住在一起很久了，姜溪直到他們的味口，直接點菜了。

點了菜，姜溪就坐在位置上吃冰棍，冰涼涼的冰棍奶香濃郁，誰能想到這樣一根冰棍，在五十年後會賣到好幾塊錢，甚至十幾塊一支呢？

還是這會兒便宜。

吃着冰棍，空氣中的燥熱都仿佛不翼而飛，她臉上的汗水減少了許多，心情恢複平靜，才開始觀察這兩人，作為醫生的職業習慣，她注意到裴賀軍似乎沒怎麽長胖。

之前他瘦下來是因為植物人，吸收不到更多的營養。

但是現在他好了，都這麽久，也沒怎麽長好？

這會兒人不多，飯菜很快上來，裴母和裴賀軍也是真的餓了，拿了筷子就開始吃。

吃着吃着，姜溪就問：“娘，賀軍在家裏吃得多嗎？”

話音剛落就見裴賀軍握着筷子的手一僵。

裴母哼笑：“不多！要不是我和他爹催着他吃，他吃得更少，總說吃飽了。”

姜溪眸光挪到裴賀軍身上，看着他。

不過兩秒，裴賀軍就主動讨饒，解釋道：“天氣太熱，沒什麽胃口。”

姜溪接受了這個解釋，是挺熱的，她想了想，跟裴母說：“娘，以後吃飯前一個小時，給他泡點山楂水喝，陳皮水也可以，藥材我那藥櫃裏就有。”

裴母一個勁兒點頭：“好好，都記着呢。”

說完瞪了眼兒子：“以後要好好吃飯知道嗎？小溪惦記着呢。”

裴賀軍點頭，聲音悶悶的：“嗯。”

接着用力吃了兩口飯。

連菜都忘了夾。

姜溪看着，今天也挺熱的，怎麽食欲挺好的呀？是平時菜色不好，不想吃飯？

忽然裴母也好奇道：“喲，今天你怎麽吃這麽多？不熱啊？”

“咳咳！”裴賀軍被搶到了，偏頭咳嗽兩聲，小聲道：“剛吃了冰棍，不熱。”

裴母陰陽怪氣的笑笑，總覺得不是這樣，莫不是這裏的菜更得這小子喜歡？她酸溜溜的想着，自己這廚藝真的算不錯了，平時都沒跟其他人一樣舍不得放油放鹽的。

就見兒子吃了兩口，偷偷瞄一下身側的女孩，然後繼續吃。

這模樣，就像是吃了一口下飯菜一樣。

裴母：“……”

她撇撇嘴，吃了飯，就趕着兩人出去轉，別在她眼前瞎晃了：“你們去玩會兒吧，我走不動了，就這休息一會兒。”

姜溪看出裴母的意思，也不拒絕，看向裴賀軍：“走吧？”

“嗯。”男人點點頭，迫不及待起身，拐杖都比之前杵得更有力。

這邊路上有樹蔭，并不算太熱，兩人慢吞吞走着，一邊說這話，先是姜溪詢問一下家裏的情況，尤其是姜魚和姜米兩人。

得知這兩孩子在學校挺好的，就就不多問了。

裴賀軍沉默了一下，主動詢問她在這裏學習的事：“內容難不難？”

“不難。”姜溪搖頭，有些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我成了組長哦！”

姜溪少有這樣小孩子氣的模樣，裴賀軍看笑了，誇贊道：“真厲害！”

姜溪抿唇一笑，被誇了有點不好意思。

裴賀軍忍俊不禁，一偏頭，瞥見不遠處一個照相館，想到娘的話，有些想去，目光就不住的往那邊看，但看着姜溪，又不好意思開口。

直到姜溪察覺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奇道：“咱們去拍個照？”

“好。”裴賀軍迅速點頭，生怕晚了她又反悔。

照相館不遠，兩人過去時，正好店主出來丢垃圾，看見他們，立馬熱情的笑着迎接他們進去。

這個年代的照相館就像曾經電視劇裏的那般古樸，照相機用架子撐着，沒那麽多花樣，兩人坐在板凳上，看着鏡頭，跟着拍照人的示意，揚起笑容。

“很好！”

咔擦一聲過後，店主笑道：“拍得真好，男的俊女的俏，同志你坐姿太正了，是不是當過兵啊？”

裴賀軍含蓄的點頭，一個勁兒的往相機裏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

但店主沒瞧見他渴望的眼神，擺弄的相機，道：“要加急的話一共三塊錢，半個小時後就能拿，不加急的話，五天後過來拿，一塊錢。”

裴賀軍搶先道：“加急。”

他掏出錢大方的遞過去。

姜溪看了眼，将掏出的錢放回口袋。

店主樂得點頭，讓他們等一會兒，自己進了洗照片的房間。

不到半個小時，才十幾分鐘他就出來，手裏拿着好幾張照片：“給你們，同志看看，是不是老漂亮了？”

裴賀軍接過，仔細的看着照片中的人，他們洗了三張大的照片，兩張小的，大的眉眼看得更加清晰，兩人都看着鏡頭，唇角帶笑。

他粗糙的指尖劃過照片，才一碰，又怕把照片劃破了，迅速收手，點頭：“嗯，很好看。”

姜溪也跟着看了眼，她沒化妝，但這個時候她吃食口味不重，臉上光滑沒有痘痘，又剛被太陽曬過，白裏透紅，即使是黑白照，也十分清麗，她身旁的男人也是一樣，臉頰雖然消瘦，可五官底子在那，再加上那一身氣勢，更是加分。

她贊同的點頭：“嗯，好看！”

取了照片，時間也不早了，兩人只能往回走，将裴賀軍交給裴母，姜溪笑眯眯的擺擺手，轉身進了醫院。

裴賀軍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被裴母打了：“好了，這不是有照片嗎？以後看着照片下飯，能多吃點不？”

裴賀軍：“！”

他努力板着臉不說話，眉頭皺着，看着像是挺嚴肅的，就是臉現在太白了，稍微紅一點，一眼瞧見了，沒半點氣勢。

裴母啧啧一聲，拉着他走了。

來縣裏一趟，到底不容易，因此之後，裴賀軍沒有來第二次了。

姜溪的進修也在忙碌的生活中，到了尾聲。

這個隊伍裏沒什麽不好相處的人，大家住得很開心，因此等進修結束，還依依不舍。

姜溪也有點舍不得，但更多的是想回家，這裏的夥食雖然還行，但是比不上裴家，她帶來的零食也吃完了，饞死了。

這一次回去，大隊裏也知道，姜溪只需要坐車回到鎮上，大隊裏的拖拉機就過來了。

還沒上車，姜溪看着拖拉機裏坐着的人，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