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李愛梅沒有辜負裴母的期待,怎麽也沒松口,哪怕自己每天吃的都是粗糧,面對裴喜生送過來的吃食,她都沒接受過。

除了上工時間,剩下的時間,李愛梅不是在認字,就是複習記得的一些藥材藥性。

作為一個從快三十歲開始學習的人,她年紀大了,悟性沒孩子那麽好,進度不夠快,但她努力,也會死記硬背。

這種程度想要當一個優秀的大夫,是很難的,但想當一個無功無過的隊醫,姜溪覺得她憑借她的努力,再給兩個月的時間,就能獨立行醫了。

為了讓她在自己走後,也能順利的給病人看診,姜溪還特意将自己看診的筆記整理了一番,交給她,一些普通的病症和治療方法都在上面,稍微難一點的,就可以讓人去鎮上,找更厲害的大夫看了。

李愛梅也很喜歡學習,捧着她的筆記如獲至寶,看得姜溪都挺不好意思的。

大隊長聽說了這件事,也暗地裏問姜溪,确認了李愛梅的能力,就說等她走了,就讓李愛梅當隊醫,下一次的學習,派李愛梅去。

姜溪非常贊同。

因為确認她願意随軍後,裴賀軍那邊又聯系了部隊申請家屬房,部隊聽說了她的能力,剛好那邊的衛生所也缺大夫,讓她調過去後,直接去衛生所報道。

當然不是軍區醫院,而是面向鄉鎮的大隊隊醫,跟這邊性質是一樣的,就是這個隊醫是屬于部隊的外編人員,歸部隊管。

姜溪自然同意,雖然她鹹魚,但有一點,事業還是要有的,不管大小,總的有個收入來源。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而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一年也到了尾巴。

姜魚和姜米帶着期末考試的滿分試卷回來,還是讓對她們沒什麽太高要求的姜溪驚喜不已,去買了肉回來,做了一頓肉餡滿滿的餃子。

期末一到,也馬上就要過年了。

這段時間村民是不用上工的,天寒地凍,感冒發燒的人不少,診所每天都熱鬧,大門管着,屋子裏擠滿了大的小的孩子,一個個的來了又走。

還有的幹脆不走,就留在這裏聊天,人多屋子裏暖和,姜溪順勢知道了不少八卦,比如周信年底去公社彙報時被罵得老慘了,聽說如果再犯錯,就要罷了他的副隊長位置。

大隊長受到表揚,回來時帶了個大紅瓷臉盆,可好看了,隊長媳婦就每天擺在家裏,有人來就炫耀一下。

姜溪坐在一旁,一邊聽着八卦,一邊拿着筆記錄着病人情況和收錢收工分,李愛梅撿藥、紮針,忙得暈頭轉向。

距離她要走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現在盡量讓李愛梅試着獨當一面,她果然做得不錯,雖然忙得不停,但沒有出錯的。

姜米黏在她身邊,看着這一切,羨慕道:“大姐,我也想跟你一樣。”

坐在這裏收錢就夠了,累活都讓徒弟幹了。

然而一向都是對兩妹妹鼓勵教育的她,這一次對姜米誠懇的搖頭了:“很可惜,你做不到。”

姜米不服氣的鼓起臉:“為什麽?!”

姜溪攤手:“我有一技之長,你呢?小廢物?”

姜米:“!”

很紮心,很痛苦,但姜米無法反駁,捂着碎了一地的小心髒,哭着跑去求姜魚安慰,好脾氣的姜魚正跟裴母學打毛衣,陡然被妹妹撲過來,她小心的将針拿開,提醒道:“你慢點,小心針紮了你。”

然後聽清她的話,姜魚正色道:“大姐說的沒錯,你都沒一技之長,誰願意當你徒弟呀?”

姜米深受打擊,萎靡了半天。

弄得裴母還特意下廚給她多做了一個荷包蛋。

姜溪還以為這一次打擊,也許能讓這孩子崛起,重新咬牙學習,但顯然想多了,吃了荷包蛋,姜米又恢複如初。

年節就那麽幾天,整天在家躺着,仿佛一晃眼就過去了。

年過完了,村民們又開始忙碌起來,年後要種早稻、打理自家菜地,還要……離別。

裴家父母還是不舍得離開這裏,跑到軍區當家屬養老,自家糧食戶口都在這裏,到別處,可分不到這麽多糧食。

最終離開的,只有裴賀軍、姜溪,和姜魚、姜米四人。

裴賀軍提前買好票了,柴鳴過來幫忙搬東西,四個人大包小包還帶不完,得打包寄過去一部分,裴母聽說那邊什麽都沒有,恨不得連鍋都給他們裝走。

最終被按下來後,一個人躲在角落看着他們忙碌,唉聲嘆氣。

但誰讓兒子是當兵的?

再舍不得,也只能讓他們走了。

很快車子開起來,轟隆隆的響了兩聲,就飛快往前跑,将身後的人都落在原地。

姜溪也很不舍,扒在車窗口看着,要說這個世界跟她感情最深的,莫過于裴家父母和姜魚、姜米了,她一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幫助她的人就是裴母,後來兩人一直住在一起。

現在陡然分開,真的有種上一世離開家去上大學的感覺。

姜魚和姜米也是難過的抽抽噎噎,姐妹倆互相抱着安慰。

姜溪因為坐在後座,就她們姐妹三個,只能自己孤零零靠在車窗上,越發覺得難過了,但她不高興不會大聲的哭,就默默的靠着,懶洋洋的,嘴巴癟着,可憐又可愛。

裴賀軍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視鏡看見,完全坐不住,一個勁兒的扭頭看她。

但他又不是一個善言辭的人,糾結了半天,最後也沒能說出什麽來。

柴鳴開着車,瞥見車廂裏低沉的氛圍,不自在的動了動屁|股,故意笑道:“你們也別太傷心,我有個法子,保證能讓叔叔嬸嬸願意到軍區那邊住。”

姜溪終于擡頭看他:“什麽法子?”

柴鳴嘿嘿一笑,帶着幾分調侃:“當然是弟妹你快點懷孕呀,到時候他們一定第一時間買票過來照顧你。”

姜溪:“……”

裴賀軍:“……”

姜魚和姜米倒是精神一振,她們都不小了,也知道夫妻結婚後,是會生孩子的,姜溪和裴賀軍都結婚了半年,因此兩人都很高興,姜米脆聲道:“大姐,你快點給我生個弟弟吧!”

姜溪臉一紅,都忘了糾正輩分,瞪了她一眼。

姜米不解自己怎麽說錯話了?

柴鳴哈哈大笑:“小朋友,你大姐生的孩子,可不是你們弟弟,是你們外甥了,要叫你們大姨的。”

姜魚恍然,想起那兩個跟張秀雲一樣性子的姨:“我知道了,我也有兩個大姨。”

姜米也記起,卻飛快的搖頭:“我不要當大姨。”

大姨可不好了,總跟她娘說她們是女孩,一定要生個男孩,她認真的看向姜溪:“大姐,不管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歡的。”

姜溪噗嗤一笑,心說這還早着呢。

正想着,一擡眸,剛好和一雙眸子在後視鏡對上,那眸子亮晶晶的,帶着幾分期盼。

姜溪臉蛋更熱了,默默別開臉。

要生孩子,那最起碼得将系統的事解決了吧?不然她還怕系統偷看呢!

軍區家屬院

年節早早結束,一切恢複成往日的模樣,只是小孩子還有些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中。

秦月一大早做了早飯就開始洗衣服,海邊雖然挺涼快的,但過年的這些天還是會降溫,襖子也穿得起來,因此這幾天要洗的衣服比較多。

她拿起一件衣服,就看見上門有被煙火燙過的窟窿,她頭疼的看了看,還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不止一個。

又要補衣服了。

這衣服再補兩次就醜了,那兩孩子也不會願意穿,到時候還要買新衣服,家裏的布票根本不夠用。

她自己除了剛結婚時買了件衣服,到現在都沒買新衣服,就是布票不夠。

偏偏她得緊着那兩個孩子。

畢竟那是她給予厚望、未來能成為大佬的孩子。

說起這個,秦月也有些疑狐,未來能成為大佬的孩子,她以為最起碼小時候學習應該會很不錯,因此她來了這裏,在九月份開學後,第一時間将兩孩子送去上學,她不知道上一世姜溪是怎麽教育的,但這一次期末考試,這兩孩子留給她的,是兩個鴨蛋。

不是他們做不出來,而是他們約架了,幹脆沒考試。

老師都氣得帶着打架打得鼻青臉腫的兩孩子到家裏來了,因為是這兩個孩子先動手的,秦月只能一個勁兒的賠罪。

送走了老師,她想問問這兩個孩子為什麽打架,結果一個兩個都不理自己。

秦月沒辦法,跟陸建國說了,但陸建國教育還是就是打,她又阻止,好不容易讓上次康秀秀事情後,對她有點接受的孩子,直接推開她,說她假好心。

秦月恨的牙牙癢,但一想到自己為什麽嫁過來,又冷靜下來了,苦口婆心的跟他們解釋了一番,最後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信了沒信,反正她是有些累了。

期末考試過後沒多久就是過年了,原本結婚第一年,他們得回秦家。

只是因為陸建國是軍人,時間本來就不多,而陸建國的三個孩子都得去祭拜生母,最終沒能回去。

他們去祭拜陸建國原配的那天,秦月就一個人在家裏等着。

那一天她裹着被子,還是冷得發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錯的?嫁給陸建國,她得到了什麽?

只是當天陸建國回來,給她帶了熱乎乎的烤紅薯,秦月又覺得其實還是值得的。

最起碼她上一世因為生了女孩,被夫家不喜,這一世生孩子沒有壓力,陸建國對她也挺好的,而且就算另外兩個孩子不親近自己,可只要自己和陸建國是夫妻,未來他們的成果,自己也是能享受到的。

尤其是陸建國的老三,年雖不大,現在當她跟親媽一樣,只要他有出息了,那還是一樣的。

秦月洗着衣服,聽着身後的起床聲,以及兩個男孩精力旺盛造出來的動靜,頭也不回道:“飯菜在桌上,你們自己吃了。”

“吃飯吃飯。”陸如山第一時間往廚房去,陸如松打着哈欠跟在後面,還喊了一句:“後娘,我弟弟尿床了。”

秦月:“……”

她一陣頭皮發麻,但也只能認命的起身去處理。

一歲多的小孩什麽也不懂,尿床了還躺在濕漉漉的床上嘻嘻哈哈。

秦月一邊處理一邊嘟囔:“不是跟你說了,要尿尿就哭一聲嗎?還記不住啊?”

小孩:“哇哇哇……”

這一處理,就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将一家子的衣服都洗了,秦月不住的懷念有洗衣機的後世,現在雖然也有,但要兩百多塊錢,還有幾十張工業票,家裏的錢為了滿足三個孩子吃喝,還要給她外婆那邊寄一點過去,每個月津貼都沒剩餘的,只能手洗了。

幸好這邊寒冷的天氣不多。

秦月捶了捶腰,活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和腰身,就見一個軍嫂一臉八卦的過來,笑眯眯道:“小秦,咱們這邊要來個新的軍嫂了!”

秦月有些好奇:“新的?誰家要來随軍呀?”

對方小聲道:“就那個裴營長,出了事成了植物人的!他幾個月前就好了,說是身體都沒問題,重新入伍,這一回還帶了媳婦過來,聽說他媳婦可是在他成植物人時就嫁過來了,所以上面很重視,聽說工作都安排好了。”

秦月一個激靈,腦子裏冒出兩個字:姜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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