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輾轉心思

“不，當然不是。”下意識的辯駁，卻又不知該如何接下去講述，阿爾敏猶疑，吞吞吐吐道：“嗯……那個，因為……因為體能一直無法提升，和大家的距離越來越大，所以、所以我……”

“分了心，一直不在狀态。”

“嗯，沒辦法好好想計劃，之類……”

他這話說的磕磕巴巴，明眼人一看就知真假，埃爾文定定注視着他，良久無言。

“……唔，艾、埃爾文團長？”阿爾敏被他那視線看的很是不安，本來心裏就沒什麽底氣，這樣一來更是萎靡的厲害。

——為、為什麽這麽看着他……

——是因為……覺察到了他在說謊嗎……

他微微咬住了下唇。

嗯，這種時候乖乖将事情和盤托出确實是正确的，可是如果因此而連累到利威爾兵長的話……

——不想給那個人添麻煩。

明明……全部是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困擾……

明明就和那個人沒有丁點幹系！

——要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将那個人牽扯了進來……

——要是……

一定會被讨厭的吧。

阿爾敏心裏一緊，無意識的攥緊了衣角，微微低垂的長睫毛掩住了眸中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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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說不定從此以後都不能再見面……

此一想法剛竄過大腦，絲縷層遞的酸澀苦楚立即綿延深入，猶如藤蔓般攀纏，死死攫住了呼吸。

——為什麽……

——只不過設想罷了，為什麽會這麽痛苦……

“那麽，”埃爾文終于開口，語氣不鹹不淡，“你們分開以後，就再沒見過面是嗎？”

“嗯……”阿爾敏點頭，輕輕吸了口氣，強自壓下那些不該在此刻出現的動搖，“韓……吉分隊長有說隔天再敘談的，可是後來就一直沒消息了。”

那個時候，他還以為韓吉是臨時接到任務沒法脫身，亦或是又有了新的研究實驗，所以才沒來找他。

畢竟依照韓吉往日的行事風格來說，消失個幾天實在是正常無比的事。

——她對巨人的研究早已狂熱到走火入魔的境界，還曾創下關屋裏十來天不出門的‘輝煌’戰績！

同樣的，也正是因為有這先例，埃爾文他們在最初才沒重視，只當她是為了試驗又廢寝忘食的分析研究。

如果不是那份以韓吉名義送來的作戰計劃……

“……我知道了。”埃爾文站了起來，目光終于變得溫和了一點，“那麽，在事情徹底明朗前，阿諾德，你必須呆在這裏，可以嗎？”

“唉？”

沒有再做解釋，埃爾文與米可一起結伴離開了。

地牢重又恢複了平靜，阿爾敏呆呆注視着前方，思緒卻有些飄散。

韓吉分隊長她……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吧……

可、可是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雖然對韓吉的情況感到擔憂，但心裏更多的，則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驚慌無措。

埃爾文團長的态度……就像是認定他是犯人一樣。

從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讓他無法好好集中精神，腦子也脹疼的厲害，想要揉揉太陽穴，卻又因腕間緊箍的鐵鏈而作罷。他慢慢躺了下去，頭下靠着的枕頭*的，呼吸間盡是潮濕的黴味。

還有利威爾兵長……

以往他都是跟在埃爾文團長身邊的，可這回連面都沒露，難道是為了避嫌嗎……

阿爾敏低頭，過長的額發遮住了蒼白面容，使人并不能看清此刻是何表情，可是從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因緊攥而泛青的指骨來看，能明顯察覺到他的情緒極為不穩。

說的……也是呢。

自己和利威爾兵長剛剛做過那種事，就出了這種狀況，避嫌是應該的。

他們現在……

确實不宜見面。

他翻了個身，将臉埋進了枕頭裏，那本該是淺淡的潮黴味也因為離得太近而變得濃烈。

——明明心裏很清楚，利威爾兵長做下的決定是正确的，可是……

可是……

心裏還是覺得很難過。

總有一種……被抛棄了的感覺。

……

埃爾文與米可一前一後走出地牢時，遠方天光微亮，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晨風拂面，輕易就吹散了一夜未眠的疲憊。

這裏是城堡最偏僻的角落，也是防禦最安全嚴密的地方。

因為在地牢的正上方，是‘人類最強’利威爾的房間。

“你相信阿諾德的說辭？”米可回頭掃了眼地牢入口，微微眯起了雙眼。

“……”埃爾文不語，只微笑着邁步離開。

米可倏怔，快步追上了他，“喂，埃爾文！”

走出j□j，不遠處已能隐隐聽到士兵訓練的聲響，埃爾文側目望去，正好能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幾個104期士兵。

“你覺得呢。”

“……”米可盯視着他，半響才緩緩道：“我可猜不透你。”

“呵呵。”

“……說實話，你把阿諾德關在那裏，很容易就會被利威爾發現的吧。”

“啊，我沒打算瞞着他。”

“那你昨晚為什麽派利威爾和他的班去壁外調查？”難道不是為了将人支走？

埃爾文意味深長，“哦，那只是為了半個月後的遠征探底而已。”

“……”鬼才相信。

能看出米可心中所想，埃爾文卻不欲點破，只面帶微笑的提議：“忙活了一晚也該餓了，去食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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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發現十米級巨人！”

颠簸的馬背上，佩特拉伏低身形躲過了巨人掃過來的大手，藉由立體機動裝置飛繞到了巨人身後，長長的鋼索刺破空氣釘入巨人的筋骨，她整個人懸浮在半空，高高舉起了手中長刀，雪白的鋒刃反射着陽光，流連沒過刃身後聚于刀尖，眼看就要割上巨人的後頸。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突然将她籠罩，原來這附近還有其他巨人，此刻正被鮮活的人類吸引，沖她伸出了手。

“小心——”伴随着這一聲提醒，勁風倏然拂過，意欲攻擊佩特拉的巨人動作一頓，下一秒轟然倒下。

佩特拉眉頭都沒皺上一下的砍掉了自己的目标。

“喂，佩特拉！”銀發男人一腳踩在了巨人的腦袋上，“至少也給我注意點身後啊！”

“我可是将後背交付給你了。”相較于男人的激動，佩特拉倒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重新回到馬背上一拉缰繩，控制馬頭調轉方向，“讓巨人偷溜過來可是你的過錯啊，奧盧歐。”

“哈？”奧盧歐額角一抽，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喂喂，難道我還要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嗎？”

“嘛，不用客氣。”佩特拉笑得眉眼彎彎，淺褐色的發絲在陽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誰讓我們是搭檔呢，應該的。”

“我才沒在稱贊你！”

“啊——”佩特拉眼神微移，注意到了右斜方馭馬而來的男人，不由一夾馬腹奔了過去。

“喂佩特拉！”被仍在後頭的奧盧歐踩在巨人的腦袋上跳腳，“我話還沒說完……”

“兵長！”

“嗯。”

面目冷峻的男人一手控馬，微微擡頭望向天際，毫無保留的陽光傾灑射的眼睛生疼，他不由得眯起了雙眼。

“巨人的活動範圍開始變廣了。”在利威爾面前，佩特拉顯然沒有了和奧盧歐對話時的調笑打趣，她擔憂的擰着眉，前方不遠處艾魯多正在根塔的協助下幹掉一頭7米級的巨人。

——在這種完全沒有建築物的平原地帶，立體機動裝置的使用性受到了相當大的限制，這直接影響到了大家的戰鬥力。

“回去吧。”利威爾語氣淡淡。

已經在這附近偵查了整晚，卻并沒見到米可所說的異常現象。相反，因為一件毫無根據的事就派出了兵團的精銳兵力……

——這麽草率的決斷實在不像是埃爾文會做的……

那麽，所謂的壁外調查……最終目的恐怕只是為了支開他們吧。

利威爾慢慢皺起了眉頭，這是他心情在急速變差的征兆。

埃爾文那家夥……

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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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兵團後，利威爾領着班上幾人去團長辦公室彙報此行調查的進展，其間，埃爾文倒是一板一眼的問了幾個問題，得到滿意答複後便讓衆人下去休息了。

當然，利威爾除外。

“怎麽樣？”埃爾文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微微笑了下，“……狀态還好嗎？”

“你叫我留下，應該不只是為了問這種事的吧。”利威爾擡眼，“出什麽事了。”

“這是半個月以後的作戰計劃書。”埃爾文從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手指按在上面推到利威爾眼前，後者掃了眼，伸手接過，可沒看幾行就皺起了眉，“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韓吉交來的。”

“越活越回去。”

“還真是符合你個性的回答。”埃爾文頭也沒擡，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下了一串流利的花體英文，“不過，這計劃書并非韓吉所寫。”

“什麽意思？”

“有人冒充她，送來了這份計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