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v章

“唉？！”他雙眼大睜,湛藍清澈的瞳眸中琅琅流轉着震驚的光，“利威爾兵長也在？！”

“你與利威爾兵長是一并來到這座古堡做客的，他現在就在你面前的這扇門裏。”勒爾拉開了地下室的大門，“怎麽樣？還是你更想和分隊長敘舊？”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裏面去,帕特緊跟其後，一時間，室外只剩韓吉和阿爾敏兩人。

阿爾敏兩頭為難。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搞定事情的緣由,韓吉消失了這麽久,卻又突然在這麽個地方出現，怎麽想都是應該第一解決的,可是情感不停占上風，他很擔心利威爾，非常擔心。

他久久不言，韓吉也就了然了，“是想先确認利威爾的安危嗎？放心，他很好。”

她指了指自己，“看見沒，這些傷都是他的傑作。”

阿爾敏搖頭，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不，分隊長的事比較重要，您是被勒爾劫持的？”

“啊！這件事說起來可就長了……”

“請您長話短說。”

……

牢內一片狼藉，解開的鐵鎖、斷裂的木樁，還有凹凸不平的地面和牆壁，無形的沖來人展示着先前發生了什麽，利威爾獨自坐在角落，額發遮住了眼睛，緊繃的臉色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勒爾反手帶上門，搖頭啧嘆，“看來和舊友的相逢讓您的情緒十分激動呢，我的房子都快被您給拆了。”

“……”

“真是糟糕啊，一會兒沒有看住您，就引發了這麽大的後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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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一動不動，根本就是當他不存在，勒爾也不介意慢吞吞的往前走着，越過凹陷的幾個地坑後，他與利威爾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那麽，對于我的提議，您的答複能夠告知我了嗎？”

“……”

“您的同伴，同樣隸屬調查兵團的分隊長韓吉可是對我的提議相當贊成噢。只要你們擁有能夠掌握巨人化身體的能力，那麽巨人就不再是威脅，既如此，又何須牆壁的存在呢？”

牆壁本身就只是為了阻擋巨人侵略的腳步，可當人類能夠戰勝巨人，它的作用相對來說也就消失了。

“我真的無法理解您在執着什麽，消滅掉巨人、讓人類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這不是就是你們戰鬥的目的麽？”勒爾攤手，“現在有條捷徑擺在你們面前，為什麽不選擇接受？！”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條捷徑的盡頭，有什麽陰謀。”

利威爾終于開口，這家夥接踵不休的話一句連着一句，似乎一時半會兒都不打算停，簡直神煩，“你是敵人，這一點自始至終都沒變過。”

勒爾一愣，片刻後笑開了，“難道您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當敵人變成朋友的時候，可是比朋友還可靠。”

“我只知道成為我敵人的家夥，都只有一個下場。”

“……”勒爾一噎，半響才道：“看來這回的談話又失敗了。”

“很顯然。”

他那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讓勒爾微笑了起來，“我真的很好奇，埃爾文團長平日裏是如何支使您的。聽說在初期您二人的關系并不怎麽好吧？可現在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嗯，如果是埃爾文團長下了命令，那您會怎麽辦？”

是反抗，還是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盡管心裏不願卻還是沉默執行？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豬圈搶食的豬猡。”

“什麽？”

“一樣的煩。”

“……”

※※※

跟着韓吉走在長廊間，阿爾敏只覺昏頭腦漲。

方才所得知的信息量太大，導致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所以說，您決定協助勒爾嗎？”他喃喃着，眼神有些茫然，“他的目的……是毀滅掉羅斯之牆和希娜之牆。您應該清楚牆壁對人類的重要，如果沒有這兩道屏障，人類的未來……”

“但這樣能讓我們獲得與巨人抗衡的力量！”韓吉腳步微緩，明顯是在照顧着他讓他跟上，“我們一次又一次的跑到壁外，不停的調查實驗，不就是為了得到這個嗎？”

現在，眼前就擺着一條通向此路的大道，而她僅需的，只是站上去而已。

“西甘西納區淪陷的時候，其實我們就有預感，這戰火最終會蔓延到後方的羅斯之牆、乃至于希娜之牆，局面太過被動，我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事情發生後拼死補救，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只是一味跟在那些家夥後面填牆補瓦，根本不可能改變現狀，更甚至還會讓人類陷入更危險的境地。”她揚起下颚，側臉看了過來，語氣沉沉，“阿爾敏，我相信這并非你想的結局。”

“……我還是覺得，這種做法太瘋狂了。”就算心裏明白，韓吉說的每一句都沒有錯，但他還是覺得無法接受，“勒爾·蘭斯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根本不了解，但他絕對是一個威脅。雖然目前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與阿尼是否有關系，但是從能夠操縱巨人、給巨人下達指令命令它們的舉止來看……”

“啊，阿尼·利昂納德對于巨人之力的熟練度明顯要高出艾倫不少，她受過正規的系統培訓。可是……培訓人是不是勒爾，還值得商榷。”

“就算培訓人不是他，他也脫不了幹系。至于他背後的家族又在其間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阿爾敏緊緊皺着秀眉，“存在的疑問太多了，分隊長，請您不要沖動。”

“……我會好好考慮的，同樣，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他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因為風險值太高，也因為一旦決定……就絕無退路。

如果勒爾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如果他只是為了除掉調查兵團的精銳，那麽傻傻走到這個圈套之中的所有人類，在失去了牆壁的庇護後，又該怎麽在這危機四伏到處都是巨人的世界生存下去？

“這件事……利威爾兵長知道嗎？”

不知過了多久，阿爾敏突然開口。

韓吉輕嘆，“他知道的。不過很幹脆的拒絕了。”

“唔。”

“說什麽……‘我是絕對不會和殺害我部下的雜碎合作’……什麽的。樣子可怕極了。”

這回輪到阿爾敏嘆氣了，“……韓吉分隊長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麽？”

“根塔前輩，去世了。”

“……”

韓吉眼皮一跳，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阿爾敏慢慢走到她身邊，略微低垂着眼簾，“前段時間，特洛斯特區突然傳來消息，說是羅斯之牆被破壞了，大家趕過去救援的途中，遇見了一只長得跟野獸一樣的巨人，它的毛發很濃密，身高也幾乎有十七米，似乎擁有指揮普通巨人的能力。”

戰鬥過程十分慘烈，就算已經過了快半個月左右，一回想還是有種身臨其境重回當日的感覺，鼻翼間充斥着濃濃的血腥與腐臭味，“佩特拉前輩失去了一只右眼和手臂，可能會離開兵團；然後就是奧盧歐前輩和艾魯多前輩，他們相對來說傷沒那麽重，但也夠嗆。”

“是因為勒爾嗎？”韓吉的聲音變輕了。

阿爾敏點頭。

“……怪不得。”

怪不得利威爾會有那種反應。

利威爾班是利威爾一手帶出來的，其間感情有多深也無需提點，利威爾看上去冷漠嚴肅不茍言笑，但內心其實十分溫柔，對待部下的态度雖然說不上太好，但總歸是很關照的，數年朝夕相處，卻于頃刻毀銷殆盡……

韓吉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利威爾至少沒一拳把勒爾砸死。

“其實我很贊成利威爾兵長的選擇。”阿爾敏看着斜前方那扇半開的門，以及從門內走出的勒爾和帕特，面色微有僵硬，“我實在無法……與傷害了前輩們的兇手站在同一個立場！”

“阿爾敏……”

“我想去看看利威爾兵長了。”這可能是他第一回這麽失禮的打斷長官的話，“分隊長，有空再聊吧。”

大步走到勒爾面前時，雖然心中還存在着濃烈的別扭與排斥，但他還是禮貌的沖對方打了個招呼，并詢問自己是否可以進去，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這才推門而入。

利威爾的模樣比他想象中要狼狽，渾身是傷，正背靠着牆屈腿坐在地上，微微閉着眼睛就像是在閉目養神，然而臉上身上、破損挂在身上的衣服幾不覆體，露出了膚間深深的鞭痕、以及其他刑具的痕跡。阿爾敏心中猛地一揪，就像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心髒，“利威爾兵長……”

他快速脫下自己的衣服，将利威爾整個包住。

利威爾睜眼瞟了他一眼，漆黑深沉的眸底平靜無波，就像是早已料到他會出現，“你還好吧。”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啞，微微勾起的尾音輕易就能讓人心尖發顫。

“這句話應該我問您的吧！”阿爾敏又惱又氣，“為什麽讓自己傷成這個樣子！”

“我可沒有受虐傾向。”利威爾按住阿爾敏的腦袋，因為此舉身上蓋着的外套也滑下來了點，阿爾敏連忙替他拉起來，“請您不要亂動。”

“喂，小鬼。回答我的問題。”

“我很好，一點傷都沒有！”阿爾敏咬唇，看着利威爾這一身的傷怒意濃重，“太過分了，他竟然這樣對待您……”

“很正常，我對他來說，是個威脅。”利威爾語氣淡淡，毫不在意，“要是換個立場，我會做的比他還過分。”

阿爾敏惱意更甚：“您是在為勒爾說話嗎？”

“他算什麽東西。”利威爾不屑，一手拎住阿爾敏的衣襟迫使他離得近了些，然後正視着他清澈湛藍卻染滿憤懑的瞳眸，慢慢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小鬼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