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咳,咳咳咳……”
[主人!]
謝炀從桃花幻界中出來就開始咳血,周羽棠又心急又心疼,蹲在主人手邊直掉金豆。
外人肯定看不出來什麽,但周羽棠是知道的,方才謝炀發了大招。
鏡世界,乃千裏畫廊謝氏一族的至高絕學,一鏡化三千世界,因鏡子具有反射的作用,因此三千世界互相輝映互相反射,繼而衍生出近十萬虛假小世界來,稍微想想就知道這玩意的牛逼!
當然了,自古以來還沒人能把鏡世界修煉到這麽離譜的程度。
幻術是以修士的精神體操控構造的,所以發動之時動用的乃是神魂,耗損的也是魂力,若幻術支撐不住遭受反噬的也會是神魂。
衆所周知,魂魄上的創傷是無法醫治的——除了千裏畫廊的勿忘君心,當然,時至今日勿忘君心已經絕種了。
因幻術反噬代價極高,所以一般修士能不用就不用。
謝炀此番行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那畢竟是堂堂夜宮聖使,擱在一般人身上,白嬌娘一根手指頭就捏死了。
謝炀扶着石柱緩了會兒,酒樓裏那些魔修早落荒而逃了,店老板和小二哥縮在賬臺後面瑟瑟發抖。
“你。”謝炀指着店小二,“過來。”
店小二差點吓尿,被店老板推搡着哆哆嗦嗦的過去:“魔君……啊不,仙師仙師!有何吩咐?”
謝炀把錢袋丢給他:“城門口有賣靠靈石驅動日行千裏的馬車,給我買來。”
“好的仙師。”店小二如蒙大赦,屁滾尿流的趕緊去辦事。
此地确實不宜久留,況且白嬌娘已經到手,再不趕緊離開仙都這個“敵後”,真驚動夜宮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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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烏鴉不在。
原以為是白嬌娘游刃有餘,沒有面臨九死一生的險境,所以身為靈寵的烏鴉不現身,躲在主人袖子裏睡大覺。
但現在白嬌娘被困鏡世界,烏鴉還是不出來,可見人家壓根兒就不在。
跑哪兒去了?
一人一鳥坐上馬車前行。
[靠!]周羽棠炸起毛。
運功療傷的謝炀睜開眸子:“怎麽了?”
已知白嬌娘是陸盞眠的腦殘粉。
已知陸盞眠在罪獄的事跡已在修仙界傳開,白嬌娘不可能不知道。
已知陸盞眠重傷瀕死,這種時候,腦殘粉會不聞不問嗎?
白嬌娘身份特殊,無法光明正大的關心,但她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哪怕派個親信去打聽打聽情況,或是暗中跟随,在關鍵時刻幫下忙……
烏鴉去了昆侖啊!!!
周羽棠簡直要瘋:[主人,快放我進鏡世界!]
謝炀猝不及防:“為何?”
[我去辣手摧花,逼烏鴉回來!]
沒錯,雖然現在走岔了,但只要白嬌娘在手就呆膠布!
主人受到危險,靈寵是能感應到的,但凡那只烏鴉有點良心——不,就算沒良心也好,為了自己不殉葬它也會嗷嗷往回飛救主人的!
至于周羽棠為何有自己能“辣手摧花”的自信,那是因為……
只要不是人,都逃不過他這只朱雀的降維打擊!
連丹妍地仙都不是對手,何況一朵桃花?
周羽棠炸毛催促:[主人快快快。]
他話音方落,謝炀突然将他整只鳥收回袖子,與此同時“轟隆”一聲巨響,魔息霸道的将馬車一分為二,木制的車廂根本抵抗不住魔息的沖擊,被炸的粉身碎骨!
謝炀躲得及時,只被魔息淺淺的波及了發梢,可他妄動真氣,不知又牽扯到了體內哪處暗傷,只覺血氣上湧,鏡世界搖搖欲墜。
周羽棠從袖子裏鑽出來,是顧人嘆!
滾滾黑雲壓上蒼穹,不出片刻就要下暴雨了。
顧人嘆:“你以為來到仙都,夜宮就會庇護你嗎?”
謝炀撐着膝蓋站起來,側目看向遠方天空騰雲而來的夜宮魔修:“至少他們不會再讓七宗卷落回罪獄。”
顧人嘆微微眯眼,夜宮的追兵如期而至。
當然,這些人都是十方分舵二分舵一營和二營的魔修,因為他們離得近方便調動。
謝炀朝人群裏看了眼,倒是沒見到那個朱狗剩,應該是往上一級報信去了。
托仙都地大物博的福,夜宮總舵沒那麽快來。
領頭的一營長上前半步,朝顧人嘆說起場面話來:“這不是罪獄的顧先生嗎,千裏迢迢來我仙都,有何貴幹?”
顧人嘆懶得搞什麽迂回戰術,直截了當道:“兩條路,滾,或者死。”
一營長有些犯怵,畢竟他們分舵舵主不在,面對顧人嘆,他們這群蝦兵蟹将還不夠人家做盤菜的。
反倒是二營長一身是膽,面無懼色的說:“罪獄自己的寶貝自己守不住,如今他連人帶着東西一塊到我仙都地界來了,這裏可是夜宮的地盤兒,顧先生要強取豪奪嗎?”
顧人嘆冷冷道:“魔修向來橫搶武奪,怎麽,夜宮也要學仙道那套坐下來講道理嗎?”
二營長:“一群喪家之犬還敢耀武揚威!若非擔心仙道那邊趁火打劫,我們夜宮早踏平死靈海,把你們罪獄收編了!”
有領導吆喝,逞能,趁早跪下來叫爺爺,饒你們一條賤命!”
“奉勸你識時務者為俊傑,趁早歸降夜宮,免得死靈海血流成河!”
“姓顧的別為你那薄命主子守孝了,卷鋪蓋回家吧。”
“罪獄就是下一個千裏畫廊!”
這群人打嘴仗,周羽棠卻感嘆什麽叫虎落平川,遙想當年罪獄全盛時期,哪怕是夜宮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嘲諷。
奈何形勢所迫,如今他們群龍無首,門派內部……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假象。
且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說夜宮如果真的敢攻入死靈海,怕是也難全身而退。
首先死靈海不是自己地盤,天時地利都不在自己這邊。
其次,所謂罪獄勢落衰敗,不過是容尚卿故意營造的假象罷了。
算了,操心人家魔界門派做什麽呢!
先來看看大水沖了龍王廟的好戲吧!
顧人嘆比劃了個進攻的手勢,後方紅蓮臺魔修一擁而上。
夜宮和罪獄大打出手,反倒顯得謝炀這個“彩頭”有些多餘。
顧人嘆無需出手,僅僅依靠手下便将夜宮那些雜兵收拾的差不多了,這是顯而易見的,畢竟境界在這裏擺着。
很快一二營長就成了光杆司令,一營長在心裏抱怨朱狗剩怎麽還不來,拼盡全身力氣抵住罪獄魔修的一劍,累的臉紅脖子粗。
周羽棠看的直搖頭,飛到謝炀身邊說:[主人,把白嬌娘放出來耍耍!]
謝炀确實也是這麽想的。
開口袋妖怪看我神奇寶貝皮卡丘啊不是——
是解除鏡世界,放桃花!
白嬌娘出現的剎那,除了天空之上滾滾驚雷的“轟隆”聲以外,現場鴉雀無聲。
在短暫的懵逼之後,夜宮的魔修支棱起來了!!!
“聖使!!”一營長恨不得撲過去叫媽媽。
二營長更是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老半天才組織語言朝顧人嘆等人喊道:“罪獄的小兔崽子們,你們死定了!”
戰場之上形勢果然瞬息萬變,方才還一邊倒的局勢,現在直接反轉了。
“罪獄?”白嬌娘的模樣稍有些狼狽,衣襟染血,頭發有些淩亂,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傾國傾城的美色。
跟她苦戰多時的丹妍也被放了出來,情況不比白嬌娘好,看臉色似乎傷得更重些,她呼吸粗重,拿着竹笛的手微微發抖。
白嬌娘驕傲的揚起下巴:“門派至寶讓一個十七歲小屁孩搶走了,真是丢死人了嘻嘻嘻……”
白嬌娘陰陽怪氣起來真能把人氣個倒仰。
顧人嘆二話不說直接開沖,白嬌娘手握花藤跟他打了三個來回。
白嬌娘:“我是不介意跟你打架的,但如果小屁孩在你手底下又跑了,罪獄可就真的淪為天下笑柄了。”
顧人嘆目光冷銳,調動魔息沖向遠處謝炀。
丹妍忙釋放仙力,在謝炀身前形成一道結界以作阻擋。
周羽棠振翅而起,筆直朝白嬌娘飛去——
“锵锵锵!”
跪下叫爸爸!
咦?
周羽棠狐疑,更賣力的鳴叫起來:“锵锵锵锵锵!”
白嬌娘雖然沒抱頭痛哭,但還是皺起了眉心,臉色也肉眼可見的發白。
懂遼,雖然白嬌娘和湘菀她媽都是千年修為,但二者不可相提并論,畢竟連境界都不一樣。
“神獸?”白嬌娘喘着氣推測,擡手放出一道鎖靈籠。
“锵!”
周羽棠一聲鳴啼,鎖靈籠被震得四分五裂。
白嬌娘受到沖擊朝後退出三步,滿眼驚奇:“鎖靈籠都困不住,果真是神獸!”
她這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讓周羽棠很不爽。
他感覺到了被“逗鳥”的冒犯!
“锵锵锵锵!”
白嬌娘咬牙忍住五感震動的痛處,右手捂住微微流血的耳朵。
若她不是妖身,便不會受到天生壓制這麽吃虧,她轉頭看向二營長,怒喝道:“你是死的嗎,把它給我打下來!”
不料那個二營長比她還狼狽,抱着頭七竅流血:“屬,屬下無能。”
突然,遠處傳來“呀——呀——”的叫聲,白嬌娘連同周羽棠等人同時一喜。
“黑耀!”白嬌娘朝天空大喊,眼中滿是急色,“他怎麽樣了?”
烏鴉正要回答,冷不防一道金光籠罩而來,它扭頭一看,差點吓得原地去世。
只見一只比它大出兩倍不止的赤金色鳥,用那種一看就沒安好心的眼神殺氣騰騰的朝它沖了過來。
烏鴉扭臉就跑,狂扇翅膀嗷嗷飛。
一黑一金兩只鳥穿梭在烏雲之間,你追我趕飛出了數百裏。周羽棠窮追不舍,黑耀逃得累了,幹脆從雲空直墜而下,落地化身成人。
鴉中之王,回想當年自己也假冒僞劣過小烏鴉,還算人家的“徒子徒孫”呢!
如今也要欺師滅祖啦!
周羽棠緊跟着化成人形,微笑道:“不好意思,我要取你內丹精元。”
若是一般的牲畜敢在它面前說這話,它肯定不屑一顧笑掉大牙,但面前這只鳥,它笑不出來:“你修齡幾載?”
周羽棠認真想了一下,回答道:“一年多?”
鴉中修為千年之王:“……”
黑耀仔細打量,不确定的問道:“你是神獸朱雀?”
周羽棠真誠點頭:“所以不要負隅頑抗了,我只要你內丹,不要你命。”
失去了內丹精元,功法盡散,變成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烏鴉,至少還有命在不是嗎?
“有夠猖狂。”黑耀冷笑起來,“再兇惡的猛虎也有年幼的時候,我乃烏鴉之中的王,而你,不過一只才破殼而出的朱雀,憑什麽覺得自己能贏過我?”
“哦,你說得對。”周羽棠坦然說道,“盡力而為吧!”
黑耀被逗笑了:“朱雀的內丹精元可遇不可求,若取來給我主人服下,或許她能直接飛升也說不定。”
周羽棠無所謂的聳聳肩:“那就各憑本事,道友是只要取得內丹精元就完了,還是要打死為止?”
黑耀漆黑的眼底幻着桀桀的厲光:“你說呢?”
剎那間,黑色羽毛鋪天蓋地的朝周羽棠湧來,遮雲蔽日,連一縷風都透不進來。
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随時都有可能被偷襲。周羽棠召出折扇握在手裏,敞開扇面,猛地擋在自己身側。
“噼噼啪啪”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周羽棠緊握折扇,被劇烈的沖擊震得虎口發麻,他空閑着的手攜一道靈力反擊回去,流麗的金光瞬間把黑色羽毛形成的堡壘燒穿一個窟窿!
戚戚瀝瀝的雨水透了進來,周羽棠還沒等松口氣,落地的黑色羽毛竟盡數變為活的烏鴉!
黑漆漆的烏鴉成群結隊,順着周羽棠的雙腿攀上腰身,它們以尖銳的鳥喙狠狠戳入周羽棠的皮肉,周羽棠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十幾個烏鴉在身上戳了十幾個血洞。
周羽棠忍着疼,以靈力将這群烏鴉震開,不等他為自己報仇雪恨,那些前一秒還鬥志昂揚的烏鴉們,下一秒突然渾身抽搐,一個接一個的從半空中往下掉,死不瞑目。
黑耀目瞪口呆:“你!”
周羽棠一愣之下才醍醐灌頂,怎麽把這個忘了,他的血對于邪祟來說堪比敵敵畏**!
流出的血不能浪費,周羽棠用手抹了一把,結成血咒,一掌劈在來不及躲閃的黑耀身上。
黑耀慘叫一聲,沾染周羽棠鮮血的皮膚開始潰爛,它拼命以魔息壓制,卻也僅僅減緩了潰爛的速度而已:“你,你不是朱雀!”
在心裏感慨這哪是敵敵畏**啊根本就是硫酸的周羽棠呆了呆:“啊?”
黑耀活像見了鬼:“朱雀的血不會這樣,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周羽棠很慚愧。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麽東西。
黑耀化作原型要逃,周羽棠一個健步沖過去,雙指探入烏鴉內府,直搗妖丹!
其實周羽棠的本意是只取妖丹不要命的,但這家夥在開打之前就說了“打死為止”,既然如此……本着斬草除根的人生警句,不好意思啦!
想當初,他身為“小烏鴉”,受到謝炀的鼓勵立志成為烏鴉之中的王者,對夜宮聖使的靈寵鴉中之王,那是充滿神往和欽佩的。
現在,他親手秒了鴉中之王。
由此可見,成長是一個多麽多麽重要的事情。
解決完鴉中之王,周羽棠化作鳥身,叼着內丹精元飛回去找謝炀。
“锵锵?”
周羽棠記得自己沒走錯路,可這……人呢?
那群魔修,還有丹妍,包括他那麽大那麽大一個主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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