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春諾提前一個星期結束了殺青,她沒有和徐言說,準備給他一個驚喜。小花在旁邊絮絮叨叨,“老大,這年頭驚喜往往會變驚吓,我看你還是少玩的好。”
驚吓倒不至于,就他那種保守的男人,頂多是擅長玩冷戰。
春諾洗完澡,換上了一條黑色真絲睡裙,是江念晚給她的禮物,江念晚說她穿上後,保準會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她喜歡他為她神魂颠倒,雖然大多數時候是她為他神魂颠倒,所以她才更需要挑戰,如果能夠有效果的話,以後這種裙子幹脆一樣顏色買一條。
她收拾好屋子裏自己回來的痕跡,然後躺到了床上,等着人回來,他正常的話晚上八點之前肯定會到家,現在才六點多一點兒。床上太舒服了,春諾陷在柔軟的被褥之間,刷手機刷到一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已經快要八點,人還沒有回來,她打開微信。
“出公司了嗎?”
“我出差了。”徐言剛下飛機,正打算給她發信息。
春諾的視頻電話打過來,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你為什麽出差沒有和我提前說?”
“臨時決定的,一個星期。”那個時候,她應該也就回家了。
春諾擺高手機,讓他看了一眼屋裏。
“你回家了?”
春諾眼神哀怨,“你好沒福氣,我還給你準備了驚喜。”
徐言坐進車裏,“什麽驚喜?”
“你又不在,知道了又有什麽用。”春諾覺得小花說的對極了,千萬別搞什麽驚喜之類的,搞來搞去失望的只有自己。
“那我現在訂機票回去?”
“算了,留着下次再驚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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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諾剛要躺回床上,外面傳來什麽響動,咣當一聲,把她吓了一跳,她套了件外套,準備出去看看。徐言喊住她,急又嚴肅,“春諾,你別出去,把卧室的門鎖上。鶴臣,給物業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安排人上去看一下。”
“應該沒事兒吧,這是高層,門禁都挺嚴的。”應該不會是什麽小偷之類的。
徐言示意司機靠路邊停車,“你別出去,別挂斷電話,戴上耳機別說話,卧室的門鎖好,物業的人馬上就到。”
“哦。”春諾乖乖聽話。
屋裏陷入靜谧,外面的響動格外得大,好像是從露臺那邊傳過來的,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聽不清在說什麽,但肯定是個男的。
“別怕,我一直在呢。”他聲音沉着鎮定,帶着安撫。
春諾托着下巴,眨眨眼睛,透過手機屏幕看着他難得溫柔的眉眼,張口說了三個字,只有口型,沒有聲音。
徐言脊背挺直,手無意識地摩挲着椅背,側頭轉向了窗外,不再看她,也不再說話。
春諾鮮亮的笑容漸漸暗淡下來,眼眸低垂。
兩個小小的窗口,冷峻的側顏對上委屈巴巴的後腦勺,再沒了剛剛的溫暖。
“徐總,物業的人到門口了。”沈鶴臣低聲彙報。
徐言對着後腦勺說,“物業的人要開門進了,你穿好衣服。”
後腦勺不說話,直接把窗口對準了天花板,只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脫下的衣服蓋住了手機,遮住了燈光,只留一片黑暗。
春諾換好衣服,聽到人已經進了屋,也打開了卧室的門,手裏還拿着床頭燈。
“徐太太。”物業來了五個人,四男一女。
具體的情況電話裏的人已經說過,四個男員工去了露臺,女員工留下來陪春諾。
女員工提醒自己要保持專業的工作态度,但是眼睛還是控制不住往春諾那邊看過去。十七樓的徐先生搬進來的時候,公司所有女員工都瘋了,朗雲的徐言哎,神一般的存在,住到了他們小區,因為他的到來,她所有的女同事每天都精神抖擻,上班動力十足,就算提前半個小時起床化全妝也不覺得困。
可她剛剛得知,他竟然結婚了,這到底是什麽晴天霹靂,為什麽世界上所有優秀的男人都會英年早婚。不過這位徐太太倒真是好看,素顏都能這麽漂亮人才是真正的美人。
“徐太太,麻煩您過來看一下。”露臺上的工作人員進來喊人。
看他表情,情況好像不是很嚴重。春諾到了露臺,然後傻眼了。
“爸。”
老春也是一臉懵,“小諾,你怎麽會在那兒,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怎麽會有一道門?”
額,那道偷香竊玉的門,她給忘了。她爸在她進組的時候,會偶爾心血來潮,幫她來給露臺上的植物澆水。
四目相對,春諾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徐淑芳和徐洛一下電梯看到家裏門口大開,露臺上還有幾個陌生人,“徐言,這是怎麽了?”
兩個人匆忙來到露臺,徐淑芳沒有看到徐言,倒是看到了春諾,“小諾?這是怎麽了。”
額,徐阿姨,她婆婆。
饒是春諾心思一向機靈活泛,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眼前的局面。
春諾在旁邊和老春低聲解釋,“爸,這是我男朋友的家,就是上次和你說的男朋友。”春諾瞅着老春已經嚴肅起來的臉色,又添了一把火,“我們領證了。”
徐淑芳在接徐言的電話,“媽,我和春諾領證了。”
徐洛活躍在徐家的聊天群裏,“徐言哥真的和他鄰居在搞對象!!!被我和舅媽堵家裏了!!!我上次說你們還不信,我什麽時候說過謊!!!”
老春咬牙切齒,“那他人呢?”他閨女領證了,他連人長什麽樣都沒見過。
徐淑芳問,“那你人呢?”她前幾天好像才說過她兒子辦事不給力,沒想到這才幾天就給了她一個驚喜,她就說她這個兒子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在出差的徐言,連酒店都沒到,又返回了機場。
春諾又回到了隔壁,老春拒絕和她說話,徐言微信上只給她留了一句,在回來的路上,明天早上到。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抱着愛咋咋地的心态睡了過去。
小花這個死妮子說話從來沒有錯過,驚喜最終還是變成了驚吓。
春諾一晚上的夢都沒有斷過,一會兒是分手那晚的場景,一會兒是徐言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會兒是老春死活不同意她和徐言的婚事,最後是徐言冷眼冷聲對她說,“春諾,我當初受過的,你都要受一遍。”
春諾從夢中驚醒,脖子額頭上都是汗,整個一個頭昏腦漲。
她頂着一頭散亂的頭發走到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人,春諾以為是老春,她立刻裝乖賣巧,“老春,你早飯想吃什麽,我下樓去買。”
晨光中,那人看過來,春諾彎起的嘴角一點點抿成一條線,她忘不掉他昨天晚上突然冷下來的臉。
“什麽時候到的?”
“言言一大早就到了,我們早飯都吃完了,還在公園溜了一圈,你的飯在桌子上呢,趕緊去洗漱吃完。”老春突然從春諾的身後冒出來,手裏拿着一個象棋盒子。
春諾一時不知道是突然冒出的老春更吓人一點,還是老春嘴裏的那聲言言更驚悚一點。
她不過是睡了一覺,怎麽天地都發生了變化。昨天黑臉賽鍋底看起來馬上就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的老春,不僅換了一張臉,還給她買了早餐,這是她還在夢中沒醒麽,還是老春過了一晚得了失憶症,雖然沒這麽咒自己親爹的,但這事兒也太玄幻了點。
春諾嘴裏塞着電動牙刷,扒着洗手間的門,看着專心下象棋的那兩人。
老春下一步能想三分鐘,還愛悔棋,下十步能悔五步,不知道是不是在徐言面前忍着,這麽半天了,還沒悔一步。
徐言看着那只停在半空上上下下的手,道,“爸,您可以重新走。”
老春呵呵一笑,“那我就重新走了。”
滿嘴的牙膏沫子順着嗓子咕咚一下就咽了下去,春諾重重地拍了一下頭,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這一定是個夢,這種一聲“言言”一聲“爸”的事情只能在夢裏出現。
拍的聲音過于響,徐言和老春同時看過來,春諾腦子裏飄過兩個詞,老丈人和女婿。
她尴尬揮手,“有蚊子,夏天到了,好大一只。”
春諾早飯磨磨蹭蹭吃了将近一個小時,那兩人還在下。他昨天在路上折騰了一晚上,應該沒怎麽睡覺,眉宇間帶了些倦色。
“爸,我中午想吃魚,我們現在去趟超市吧。”春諾坐到老春旁邊,挽住他的胳膊。
老春眼睛不離棋盤,“已經買回來了,中午兩家一塊兒吃,言言已經猜到你想吃魚,專門去菜市場挑的,又肥又鮮,肯定好吃。”
春諾心裏被什麽東西拂過,又暖又癢,她看向他,他的眼睛在看棋盤。但春諾敢打賭,他一定能感覺到她在看他,因為她的眼神可以用炙熱兩個字來形容了,他明明知道,卻不回應。
是因為昨天晚上那三個字嗎?
“小諾,你去泡杯茶。”老春受不了自家閨女那黏膩的眼神,指使她去幹活,“算了,我自己去泡吧,你每次都能把好茶給糟蹋了。”
老春離開後,圍繞着兩人的是靜悄悄的空氣。
春諾受不了這種安靜,“要不要去躺一會兒,我陪我爸下。”
“沒事兒,我不困。”徐言按按自己的太陽穴,說是不困,折騰了一晚,其實也有些累。
春諾勾勾他的手,他眼神看過去。
“你跟我進屋,我有話和你說。”春諾又沖老春喊,“爸,您先喝杯茶,我有個着急的東西想讓徐言幫我看一下。”
徐言順着她的力道站起來,跟在她後面進了卧室。春諾直接把人抵到門上,擡臉問他,“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他面色清淡,如墨的瞳孔裏倒映出她的影子,靜默許久才開口,“沒有。”
她踮起腳親他唇,他也回應,只是有些敷衍。春諾眼裏的熱意淡了下來,她剛要往回撤,他又追了過來,反客為主,掐着她的腰把人提起來,唇緊跟着呼吸,天羅地網地撒下來,讓她無處可逃。
熱吻的間隙,春諾的聲音斷斷續續,卻也堅持說完,“是因為我昨天晚上那句話嗎,你不信我?”
徐言慢慢放過她,但是揉着她腰的力道沒有松,像是要把人壓到自己身體裏去,“我想信你的,春諾。”
不然,我們為什麽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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