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爸媽突襲

溫阮和虞桓從大阪飛往北海道,躺在溫泉裏,吃着京果子,看了SAM的比賽。馮秋波賽後又給溫阮打電話吐槽冠雄新引進的韓國中單實力強悍。

“言璟說要不是SAM隊長Lore行事果斷改變了進攻策略,可能會反被冠雄帶節奏!言璟他們之後也要對戰冠雄,怎麽辦,好緊張啊!”

“好在不是第一個試水的,比賽視頻回去教練組肯定會仔細研究新中單的打法的,放心吧。”

“啊啊啊啊可我還是好緊張……阮阮,下次你一定要陪我看現場啊!”

“阮阮,出來吧,小心泡久了頭暈。”電話背景隐約傳來虞總裁的聲音。

馮秋波:“……哦,忘了你正在樂不思蜀,告辭。”

溫阮一點也不暈。明天他們就要飛東京,住在富士山,第二天拍日出。

她不是第一次拍富士山的日出了,卻還是第一次和虞桓一起。

可就在第二天早上準備啓程的時候,虞桓接到了電話,必須要提前回公司。

溫阮對這種事習以為常,談不上不開心或是失落,返程一路有說有笑。直到回到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才微微的嘆了聲氣。

短短三天,是一年來兩人唯一的單獨外出度假的時光。

“下一次旅行,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溫阮躺在沙發上,旁邊的行李箱還沒有拆,忽然有些犯懶,一點也不想動。

還沒躺半小時,剛離開的虞桓又打了電話來,溫阮困倦的睜開快要睡着的眼:“什麽忘帶了?”

“阮阮,爸媽回來了,我讓司機直接接到咱們家,晚上我早點回去,咱們出去吃。”

“啊?那……別出去吃了,我來做飯,你大概幾點能到家?”溫阮瞬間清醒了不少。

“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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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阮阮。”溫阮要挂,又聽虞桓叫了她一聲。

“嗯?”

虞桓遲疑片刻,用了極為溫柔的語氣問道:“要不我讓小徐約個廚師到家裏面?”

溫阮徹底不困了,坐直身子,對着講話口:“不、用——再見!”

等氣鼓鼓的臉蛋扁了,她才忽然反應過來,怎麽自己爸媽回來了自己不知道,反而要靠女婿傳達?

也太沒面子了點。

虞桓被挂了電話,也不生氣,反而眼角彎起,似是回想到了什麽趣事。

那是虞桓已經畢業,溫阮還在念書的時候。他們租了不大的出租屋,溫阮沒課,心血來潮要親自下廚做飯。

虞桓下班剛進屋,就聽見廚房裏“噼裏啪啦”像是在放炮,他匆忙扔下公務包,沖進去時,就見溫阮舉着鍋鏟縮在狹小廚房最遠離竈臺的一角,用手擋住了臉,驚慌失措。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可憐又無助。

而油鍋裏,洗完的青菜連着水全都被到了進去,正如鯉魚躍龍門似的活躍往外跳,虞桓剛打開門,就被兩條菜葉濺到了襯衣上。

溫阮小兔子似的撲進他的懷中,虞桓哭笑不得,抱住了溫阮的頭,捂住了她的耳朵,輕聲哄道:“沒事了,我回來了,有人來救你了。”

……

“老板,要叫廚子嗎?”小徐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不要。”虞桓收起笑意,想了想,對小徐道,“下午議程壓縮一下,四點半結束。”

小徐:“……”

溫阮躺在沙發上打開了“廚房精靈”App,從裏面挑選着看起來高大上又容易下手的菜品,一邊看,一邊在買菜APP添加購物車,等到選了近一千的東西後,溫阮回歸了現實,發現以自己的水平,或許真的駕馭不了這麽豐富的菜肴。

她删删減減,兩個半小時後,終于下單成功。

行李箱來不及收拾了,好在家裏走之前打掃過,她随手把茶幾上的東西擺擺、沙發墊歸位,就匆匆進卧室換了舒服的家居服,進廚房先開始和面。

門鈴響的時候,她還滿手的面疙瘩。

“來了——”

她以為是買的菜到了,誰知苑巍和溫瑜夫婦滋養的紅光滿面的臉出現在了門口。

溫阮一愣,脫口道:“怎麽這麽快!”

“臭丫頭,不像見到你爸媽是不是?”苑巍哼了一聲,濃眉倒豎。

“哪兒能啊。”溫阮連忙把他們讓進來,手還舉着無處安放,“我這不是還沒有準備好迎接大駕麽……”

苑巍和溫瑜夫婦倆在懷孩子的時候就商量好了,如果是男娃娃就姓“苑”,女娃娃就姓“溫”。

苑教授在這方面十分開明,只要夫人開心就什麽都好。

溫瑜已經五十多歲了,但身材苗條,皮膚緊致水靈,紮着馬尾,穿着運動服跟溫阮宛若姐妹,把行李箱推到牆邊的動作跟溫阮也一模一樣,飒利的揉了揉女兒的頭:“瞅瞅你這狼狽的樣,準備做什麽大餐呢?”

“包餃子。”

“閨女,你不知道有賣一種叫餃子皮的東西嗎?”

溫阮眉一挑:“說什麽呢,親手和面,才是對包餃子的尊重!上車餃子下車面,反過來也一樣,我這不是為了隆重的為你們接風洗塵麽。”

廚藝全靠餃子皮支撐的溫媽媽也只得靠邊站,最終還是苑教授捋起袖子,把面漂漂亮亮的備好了。

“閨女,現在科技進步了,我們也要享受時代的便利。餃子皮這種東西,相信在制作的時候機器已經替我們表達過尊重了,該用還是要用。”在剁餡的時候,溫瑜不忘對女兒上課。

但溫阮顯然比母親要更有求知欲和探索欲,不以為然:“剛剛爸爸兌水的時候我都學會了,下次肯定沒問題。”

“無知者無畏。”苑教授精準評價,懶得聽小崽子反擊,甩了甩手上的水,接過夫人手中的菜刀,低聲推了推,“你去客廳坐着,別累着。”

溫阮靠在冰箱上偷笑:“苑教授,別這麽肉麻。”

苑巍白她一眼:“你媽三個月前去超市,被一輛電動車撞倒了。”

溫阮心裏一空,腳差點滑倒,拉住她媽的手,緊張的上下打量:“怎麽撞倒的?傷到哪兒了?怎麽都沒跟我說呢……”

從小,溫瑜在她心中就是榜樣、偶像的存在。是溫瑜帶她第一次按下快門,也是溫瑜拉着她,一步步踏上野外那片神秘又荒蕪的領地。

她的媽媽無所不能,永遠活力滿滿,不知疲累。

可她卻忘了,哪怕外表看起來仍然年輕,她的超人媽媽,也已經五十多歲了。

摸着媽媽不再那麽光滑的手,溫阮鼻子發酸,聲音都緊了起來:“怎麽都不告訴我呢……”

溫瑜一把抱起女兒,拍着背,不忘瞪了苑巍一眼:“哎呦你這個壞爸爸,吓我們寶貝幹什麽,媽沒事,骨頭都沒傷着,別聽他瞎說。”

溫阮把臉埋在她的肩頭。

溫瑜只得繼續哄道:“那時候你正在川城爬六姑娘山呢,那個山媽也爬過,險的很,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分心。”嘆了口氣,“就是辛苦小虞了,他知道後直接從外地趕回來了,在醫院守了三天,晚上讓你爸回去睡覺,自己都沒離開過醫院。”

溫阮眼淚掉了下來,哽着嗓子道:“他也沒告訴過我。”

“你在六姑娘的那幾天,小虞天天在病房提心吊膽,你可好,一出門就跟撒了歡的小狗似的,兩天通話10分鐘,我都看見了。以後多關心關心人家,知道嗎?”

“那兒信號不好……”

“當你媽沒見過世面?”

“……”溫阮不吭聲了。

她心裏難受極了。

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爸媽回來會跟虞桓說,而不是自己。

虞桓雖然忙,但需要的時候,永遠都能找到他,滿滿的安全感。

而自己卻總是三天兩頭失聯,或是一個信息幾小時後才回複。

“寶貝,我跟你爸外出的時候,每天都會固定時間聯絡,報平安。出野外,不能讓最親近的人擔心。”溫瑜拉着溫阮坐回到了客廳,抽過紙巾,為溫阮擦去了眼角的淚,摸了摸她的臉頰。

溫阮乖順的蹭了蹭,自己抱着沙發墊靜靜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門鎖刷開,喚起她的目光——虞桓提着菜,推門走了進來。

見到溫瑜,先叫了聲:“媽。”

“才五點,小虞回來這麽早啊。”溫瑜笑着道。

“嗯,今天沒什麽事。”

溫阮心裏暗暗道:又騙人呢,早上匆匆趕回來,怎麽可能沒什麽事。

虞桓将目光落在了溫阮身上,微微揚眉,露出一個詢問的神色。

溫阮張了張嘴,話堵住,啞着嗓子:“……我也買了菜。”

“嗯,我一起看看。”虞桓提着菜進了廚房,跟苑巍說了會兒話,然後去換了衣服。

溫阮深吸一口氣,又打起了精神,轉頭道:“媽,我們來包餃子吧!”

虞桓見已經有餃子了,便又做了清蒸鲈魚、涼拌秋葵、拍黃瓜、油炸花生米幾個簡單的下酒菜,準備陪苑巍喝幾杯,餐桌上瞬間豐富了許多。

吃着飯,溫阮父母說起了在暮海度假區住的情況。暮海度假區位于臨海的暮城,四季氣候如春,空氣含氧量高,是極好的療養度假勝地,許多人都慕名在那邊買房子。

目前正在試運營階段,也是虞桓公司合作在旅游度假行業拓展的第一個項目,需要吸取各方面的意見。

“我有次在日本參加一個未來城市規劃的國際會議,其中一些設想已經被國外前沿社區實踐了,回頭我讓莺時找找當時的會議通訊。”

溫阮的表妹蘇莺時原先跟着苑巍讀博,這個會議是他們一起去的。

苑巍一提,虞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櫻草大學主辦的嗎?我有關注,這次去日本也是主要談這方面的合作。”他從手機調出新的方案,遞給苑巍。

苑巍一眼認出:“就是這個,他們更重視人與社區的關系,我印象比較深。你們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幫忙跟松岡直木教授牽線。”

“謝謝爸,我讓項目組介入。”

酒過三巡,苑巍拉着虞桓從居住環境聊到了人的意義,話題越飛越遠。

溫瑜提起了徽城森林公園的拍攝。溫阮幹脆把最終的效果圖打開給母親看,得到誇獎後美滋滋。接着後面的話,卻讓她怔住。

“葉經理後來專門給我打電話道謝,說你們走後,有兩家投資方先後聯系了她,都是小虞給介紹的。那兩家背景雄厚,在市政上說的上話,有他們的幫扶,公園就活過來了。溯英也有工作人員表示,等政府出新的規劃後,公園安防重整這一塊,他們可以來做。”溫瑜笑眯眯的。

溫阮轉頭看向虞桓,她們兩個說話聲音小,虞桓并沒有聽清,伸筷子給她夾了一個秋葵。溫阮垂眸,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暖融融,熱烘烘。

飯後,四人又去休閑室殺了幾盤麻将,當晚溫阮父母就在二層住了下來。

溫阮兩人主要活動在三層。溫阮洗過澡,擦着頭發路過書房時,見裏面亮着燈。

溫阮怕打擾他,正想着輕腳先回卧室,被虞桓看見了,沖她勾了勾手。

溫阮披着浴袍走進來,被抱到了腿上。虞桓輕嗅了嗅她脖頸處的沐浴露清香,在額頭吻了一下,接過幹發帽,搓着秀發,低低問道:“今天下午,怎麽不高興?”

溫阮心髒一抽,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沒有……”

“被爸說了?”

苑巍是嚴父,溫阮幾乎挨的所有批評都是出自他口,但那位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溫阮蔫一陣也就該幹嘛幹嘛。

溫阮勾唇,在他懷中仰起臉,俏皮道:“怎麽,我要被他說了,你管不管?”

虞桓作勢嘆口氣:“我可是永遠跟你一個陣營的。涉及原則問題,哪怕是岳父大人,我也不得不去理論幾句。”

溫阮被哄高興了,低頭悶悶笑個不停,然後握住了虞桓的手,緩緩安靜下來:“我就是,突然發覺自己做的很不好……我媽住院我都不知道,也總讓你擔心……我……”溫阮鼻尖一酸,險些控制不住,別開臉,身子卻輕輕顫着。

為什麽會這樣想?

虞桓愣住,輕輕把女孩的臉轉過來,聲音低柔:“有我在呢。他們也是我的父母。”他伸手擦掉白皙臉頰的淚珠,“從他們願意把自己的寶貝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我就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信任——這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阮阮,我很感激。”

“那我呢……”溫阮含着淚,擡起長睫看着他,“我總是往外面跑,會忘記打電話,也不夠關心你……”

“誰說的?”虞桓打斷她的話,“是岳母嗎?”他溫柔的端詳着已經哭紅了的小臉,堅定道,“這麽說我家貓貓,就算是岳母,也不行。”

“現在幾點了?岳母睡了嗎?我下樓去找她聊聊。”說着,就要起身。

“……虞、桓!”溫阮揪住他的衣角,想哭,更想笑,像個分裂了的傻瓜。終于,彎起了唇角,“你別鬧……”

虞桓眼角染笑,彎腰将她攔腰抱了起來,邁步向卧室走去,邊走邊道:“不讓我去?那你自己說說,岳母的話裏,哪一條是對的,嗯?”

溫阮呼吸有些急促,長發從虞桓手中灑下,她用手抓着他胸口的襯衣:“……首先可以排除我不關心你這一條,我一直很關心你!”

“嗯,我信。”

溫阮被放到了大床上,往後蹭了蹭,靠在了床頭上,抱起膝蓋,有些委屈的鼓起臉蛋:“總往外面跑,是有些不好……”

“不對。”

溫阮垂眸,睫毛鴉黑,壓了壓嘴角,沒壓住,揚起來:“我知道啦,以後我會主動給你打電話報平安的……”

“記得了?”虞桓靠近,卧室的夜燈打在他俊美的側臉上,棱角分明,狹長的眼眸認真。

“有時候你的手機沒有信號,我聯系不上你,不知道你身處何地,安不安全,心裏、很不安,什麽事都做不了。”

“阮阮,你要對我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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