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除夕前剛下過一場不算太大的雪,有道是瑞雪兆豐年,宮裏頭的雪便只掃了地上的,屋頂的都沒動,以應年景。

子時過後安寧下來的皇城內,白皚皚的雪頂子下,紅牆黃瓦都格外鮮豔,配上紅豔豔的羊角宮燈,帶着股子金貴的年味兒。

素日裏誠惶誠恐的宮人躲在廚房裏吃點好的,就着這樣的景兒,心情格外好些。

自然,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顏色最為鮮妍的承乾殿內,上上下下都是一片肅殺。

“啪!”“啪!”……茶盞四分五裂的聲音響個不停。

宮裏人都知道,趙貴妃是個柔和性子,她就連發脾氣都帶着點溫吞,那碎裂聲不緊不慢的,持續了好一會兒。

殿內趙貴妃将最後一個白色玉瓷碗摔到地上,輕輕籲了口氣。

貼身婢子銀鈴見她拿帕子慢慢擦手,這才緊着讓底下人将屋裏的狼藉給收拾了。

“娘娘可痛快些了?實是那廖家出來的女子太蠢了些,明明輕易就能拿捏住陸五娘,偏叫陸五娘蹦跶出了五指山。”

趙貴妃垂眸看着滿地的碎片,心裏的郁氣散了些。

聞言她冷笑出聲,“身為庶女能勾了鎮南王的青眼,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本宮這些年太順遂,大意了。”

這話趙貴妃敢說,銀鈴不敢應。

身為從靖安侯府跟出來的婢子,銀鈴知道,主子對外說是嫡女,實則是青樓女子所出,由當年的老太爺,抱給老夫人記在名下的。

所以銀鈴從不鄙視庶女,她只覺得陸夫人明明一手好牌,自個兒給打爛了。

銀鈴輕言細語換了話題,“侯爺讓人傳話,那些派給老夫人用的都是死士,死就死了,牽扯不到靖安侯府。吳祉将來去了西北,也由着侯爺拿捏,不會再出岔子,讓娘娘放心。”

趙貴妃雖然發洩一通,可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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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除夕要在皇後那裏歇着,這是祖宗規矩,趙貴妃不覺得官家會就此冷了自己,她用心籌謀了快二十年,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可宮宴散了的時候,官家竟然扶了皇後一把,還當着衆人言‘梓潼與朕一起走’。

想起當時暗地裏偷偷打量的目光,趙貴妃心頭火兒就往上竄。

陸五娘,太可恨!

若由着她這樣心計深沉的狐貍精成為鎮南王妃,鎮南軍到不了她兒手裏。

她捏了捏鼻梁,冷聲問,“今晚哥哥沒有請官家賜婚,他可有說打算怎麽處理跟跟陸家的親事?”

銀鈴搖頭,“侯爺沒說,陸夫人母女今日醜态畢露,後頭要是傳出去,想必于名聲也有礙,侯爺未必還願意讓陸三娘嫁給小侯爺。”

趙貴妃皺眉吩咐:“傳我的話,讓官媒按計劃去陸府提親,該給陸三娘的體面絕不能少。”

銀鈴不懂,“您要擡舉陸三娘?”

趙貴妃輕嗤,“靳家早就看好清兒,他們家大少夫人是個有手段的,想必她妹妹也差不到哪兒去。宣哥兒性子太綿軟,需要個有手段的娘子,不看陸家的面子,也要看姜老太傅的面子。”

姜老太傅就是廖氏的外祖,雖然已經致仕,可門生衆多,兩朝太傅,人脈不容小觑。

趙貴妃心裏清楚,陸三娘和陸五娘已然是撕破臉的狀态,若是由着陸三娘被打壓下去,以後陸家就可能會成為鎮南王的助力。

她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只有保全了陸夫人廖氏和陸三娘,到時候陸元娘是中書侍郎的兒媳,陸三娘是靖安侯府少夫人,陸元昌就是想要往太子那邊歪身子,也歪不過去。

“對了,七王那邊讓那幾個瘦馬用藥分量重些,繼續挑撥。”趙貴妃面上帶着幾分狠厲。

“那陸五娘想要進鎮南王府可以,但王妃的位子她不配!”

銀鈴利落應下,“奴婢這就去讓人傳信。”

正月初五,陸元昌帶着陸嘉朗和陸嘉明一起進祠堂祭拜祖先,敬迎財神。

這是開年的大事兒,府裏先前壓抑了好幾日的空氣,因為年慶的喜氣稍微輕松了些。

陸嘉明年前就回了府裏,一直是低眉順眼的唯諾姿态,在府裏他半點不争哥哥的光。

即便現在府裏都因為陸清韻高看他一眼,他也還是老樣子,陸元昌對此特別滿意。

陸嘉朗對這個弟弟也挺滿意的,不管陸嘉明有沒有本事,他能擺正自己的身份就夠了。

往常他定會跟陸嘉明好好說會兒話,表一表兄弟情深。

可這會兒他沒那個心思,只期期艾艾湊到陸元昌身邊,刻意露出眼皮子底下的青黑來。

“爹,娘親和三娘已經在正院裏跪了四日了,連廖家都沒回,今日迎財神合該用團圓飯,總不好勞累祖母張羅……您看?”

陸元昌面色淡淡的,“讓你娘子來張羅便可,你身為嫡長子,如今你兩個兒子也算是站住了,早就該叫你娘子管家。”

外頭楊氏聽得心頭一跳,強壓着才沒露出喜色。

過往婆婆将管家權捏得死緊,哪怕是讓妾室分着管家,也沒讓她伸手,公公這話一出,楊氏心思就再壓不住了。

陸嘉朗沒體會到娘子的期待,他面色愁苦,“爹爹的好意兒懂,只是鏡哥兒才剛過周歲,楊氏還脫不開身。這團圓飯總要全家一起,不然便是兒等不孝啊!”

陸元昌淡淡掃了眼祠堂外頭站着的陸清韻,沉吟片刻松了口,“那就讓她們出來用膳就是了,其他的你就不必再說,你母親和你三妹妹差點毀了我陸家根基,得罪鎮南王,總要讓她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陸嘉朗還不想放棄,“可是爹……”

“夫君,母親這幾日在正院反省,想必身子也受不住勞累,只一頓家宴我還是可以操持的。”楊氏實在忍不住插話,“夫君就聽父親的吧。”

陸嘉朗皺眉看向楊氏,見楊氏拼命給他使眼色,這才壓下繼續為母親和妹妹讨饒的話。

等陸元昌去了書房,楊氏也沒急着走,拉着幾個庶出小姑子的手,笑得特別和善。

“嫂子也是頭回管家,有些事情怕是不如母親周全,各位妹妹若是有哪兒覺得不妥,一定要來告訴我,千萬別委屈了自個兒。”

四娘陸清淑斜眼看了陸清韻一眼,知道大嫂這話是對陸清韻說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嫉妒,笑得很勉強。

“大嫂的話,咱們都記下了。”

陸清韻也跟着輕笑應和,“多謝大嫂嫂體貼。”

陸清影就更不敢拿喬了,“大嫂從小就學着管家,肯定沒問題。”

等到回了各自的院子裏,陸嘉朗就繃不住勁兒了,沖着楊氏抱怨。

“你怎麽能就這麽答應下來,娘親早晚會将管家權給你的,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

楊氏娘家地位也比夫君高,但她跟廖氏不是一個性子,聞言只委屈着軟聲解釋——

“夫君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分明是你沒聽懂父親的意思,我若不是為了母親,作甚要接下差事,還要落你的埋怨。”

陸嘉朗愣了下,“父親的意思?”

楊氏扭過身掉眼淚,“你光替母親和三妹妹委屈,怎麽不想想她們在宮中做了什麽。我初二回娘家就被姐妹嘲笑一番,笑話婆母和小姑子狠毒,那位接了外祖仆射位子的盧大人,他夫人當時什麽都看到了,現在外頭都知道母親和三妹妹還有廖家人要毀了五娘。”

她恨恨瞪陸嘉朗一眼,“最重要的是,母親他們想要害的可是鎮南王妃,你以為父親輕易饒了母親和三妹妹,那是不給鎮南王面子。”

陸嘉朗被瞪得縮了縮脖子:“那,那和你管家有什麽關系?大不了就讓母親和三娘禁足家中就是了。”

“說你笨你是要氣死我不成?”楊氏跺腳。

“難道你要讓母親和三妹妹讨好五妹妹不成?母親是長輩,三妹妹端着嫡女身份,她們能拉的下臉面嗎?你怎麽就不明白,關鍵在五妹妹那裏。若母親和三妹妹不能讓五妹妹消氣,你覺得鎮南王會幹巴巴看着?”

陸嘉朗明白了,怪不得剛才在祠堂前,楊氏對這幾個庶出的妹妹那麽好聲好氣的。

他趕緊上前替楊氏擦眼淚,“都是為夫不好,辛苦娘子要低聲下去,怪我太笨,你別氣壞了身子。”

楊氏偏頭不肯理他,“別,你就當我是好管家,當我是犯賤,非得讨好庶出的小姑子,也要為你和陸家考慮。”

陸嘉朗直接從後頭抱住楊氏,“娘子別氣了,我錯了,我以後都聽你的。”

“真的?”楊氏紅着臉扭頭看他。

陸嘉朗狂點頭,“再真不過了。”

楊氏破涕為笑,“那行,其實想要母親和三妹妹出來也簡單,得委屈夫君跟二弟交好……”

楊氏輕聲細語用陸嘉朗能接受的話慢慢跟他分析着。

實則她心裏特別看不上自己的婆婆和正經小姑子,心狠手辣不是毛病,可心狠手辣還蠢就是有大病了。

明明一副嫁妝就能随意打發出去的庶女,就跟對四娘那樣,廖氏和陸三娘跟抽風一樣,非得繞着彎兒算計。

現在可倒好,陸五娘一個庶女,以後估計比府裏所有人活得都要體面尊貴。

她楊氏可不傻,以前看不上府裏的庶出,不愛打交道是一回事,但現在人家發達了,要什麽臉面?

她娘說了,這臉面啊,都是自己掙來的,只有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舍得下臉皮,才能在人前顯貴。

可有些話她不能跟陸嘉朗說,畢竟他是廖氏的親生兒子,女人嘛,自是要以柔克剛。

就在兩口子你濃我依商量着接下來的打算時,陸嘉明就坐在苗氏的屋裏,盯着妹妹看。

陸清韻翻了個白眼,“你看我幹嘛?都好幾天了,二哥還沒接受你妹妹馬上要做王妃的驚喜呀?”

陸嘉明微笑,“就怕是驚吓。”

苗氏拍他胳膊,輕嗔,“明哥兒你怎麽說話呢。”

女兒能有官家賜婚,這是苗氏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府裏這幾天跟變了天似的,上上下下都改了态度,她這裏成了熱竈,連陳姨娘和趙姨娘都帶着兩個女兒來找她說話。

且不說這些明面上的讨好,聽說鎮南王在官家面前,說自己只要王妃,這份承諾幾個男人敢給?

不管真假,以後陸清韻的日子都會很好過,苗氏夢裏都笑醒了好幾次,根本聽不得有人說不好聽的。

陸嘉明看了眼外頭,輕聲道:“我昨日出府訪友,聽說七王爺在花宴上将妹妹罵的一文不值,直言不會受妹妹的媳婦茶,絕不接受一個庶女做王妃。”

苗氏聞言臉色有些發白,緊張問道,“那鎮南王怎麽說?七王爺不是過了十五就要回皇陵嗎?到時候若是成親,他要回來嗎?”

陸嘉明搖頭,“這不是回來不回來的問題,怕是他走之前,就要攪得所有人不得安寧。”

他看着陸清韻,“你到底怎麽想的?鎮南王有沒有傳話來給你呢?”

總不能放着不管,陸嘉明覺得那位七王爺,說不好會成為一個絆腳石,壞了妹妹的好親事。

陸清韻聞言臉上紅了紅,傳什麽話,那人本來就是個鋸嘴的葫蘆,不愛多說話。

東西倒是沒少送,可全是各式各樣的避火冊子。

顧三都頂着張黑紅的臉,難得不好意思跟她說,“王爺說您讓他多學,但總得以您的心意為準,讓您挑自己喜歡的,他再讓人仔細教。”

聽聽,什麽叫挑她喜歡的,怎麽仔細教?

她一個後世嘴炮慣了的老司機都沒頂住這股騷操作,差點臊沒了自己。

苗氏摸摸她的臉,“怎麽了這是?不是凍着了吧?”

陸清韻扭臉喝茶,“沒事兒,我就是氣着了。”

陸嘉明:“……”他咋覺得不太像呢。

“至于七王爺那裏,倒是不着急,該着急的也不是我。”陸清韻清了清嗓子,揚着下巴驕矜道。

“他顧雲川要求娶我,當然要他來解決問題,哪兒有他沒求上門,我眼巴巴湊上去的,你妹妹我不要面子的呀?”

陸嘉明:“……”你知道你這話就夠不要臉的嗎?

不過他見陸清韻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

“算了,反正我說不過你。”陸嘉明又看了眼窗外,聲音更低。

“總之若是有變故,你得提前跟哥哥說,哪怕他是個王爺,咱也不能受折辱,實在不行,莫兄還跟我說……”

陸清韻趕緊打斷哥哥的話,“咳咳咳……哥哥你在說什麽呀,怎麽會有變故?肯定會特別順,我心儀鎮南王,只心儀他,旁人我誰也不嫁!”

她沖着陸嘉明擠眉弄眼,生怕他聽不明白。

外頭顧三還聽着呢,她剛才那番話就是讓顧三傳給顧雲川聽的。

她算是知道了,顧雲川身邊這些人就沒一個耳朵不好使的,在背後說啥都會被抓住。

若說原來陸清韻還無所謂,可經過顧三哭求她別喊哥以後,陸清韻還能不懂?

顧雲川好好一個不通情愛的狗男人,竟然還知道吃醋!

他還吃的特別理直氣壯,為啥呢?因為他不懂不好意思這種情緒。

陸嘉明看妹妹擠眉弄眼的表情看愣了,但他是個聰明人,立刻反應過來,只怕是有人偷聽。

他後背驀地起了冷汗,雖說鎮南王算他未來妹婿,可說起來,沒幾個人不怕那位王爺的。

他立馬道:“妹妹說的是,是我想岔了,聽說鎮南王運籌帷幄,一言九鼎,既許了妹妹王妃之位,定不會食言,就是不知道這聘禮什麽時候送過來,大婚的日子定好沒有。”

陸清韻:“……”哥哥反應也太快了點,這就替她催婚了?

那她能落在哥哥後面嗎?

她幽幽嘆口氣,“王爺想什麽時候成親都可以,我不過也就再在家裏受些折磨,為了王爺我心甘情願,而且三姐姐和四姐姐還沒成親,想必我的親事且有的等呢,這都不算什麽。”

屋頂上的顧三:“……”你們兄妹兩個真是夠了!

他扭頭就運起輕功往京郊去,再多聽點,他該記不住那些騷氣的詞了。

顧雲川這邊聽了顧三的禀報,捏着棋子挺長時間沒說話。

顧三在一旁也不說話,他習慣主子這樣沉默。

可等顧雲川開口,顧三還是有點不大習慣,“去查查陸嘉明的莫兄,來龍去脈,都要!”

顧三小心翼翼道,“這個屬下知道,當初陸五……”

被顧雲川淡淡掃了一眼,顧三趕緊改口,“當初王妃還被家裏為難的時候,不想嫁去吳家,就想法子,讓兄長幫她,找能護得住自己又不至于太難嫁出去的人家,就挑中了……咳咳,挑中了六皇子和四門學祭酒家的大公子。”

顧雲川淡淡嗯了聲,“去查,我要來龍去脈。”

顧三有些摸不着頭腦,還能有啥來龍去脈?他說得不夠清楚嗎?

顧雲川皺眉看他,“事無巨細。”

顧三猛地反應過來,主子莫不是……要知道陸五娘跟這倆人來往的細節?

他心底有些微妙,“屬下明白,屬下這就派人去查!”

“你跟姨母說,可以見王妃了。”顧雲川低頭看着棋盤,語氣淡然卻有些遲疑,“可以告訴她往事,姨母明白為何。”

顧三心裏一震,知道主子的往事,就等于拿捏住了讓主子失控的引子,王爺竟然如此信任未來的王妃嗎?

那他們這些下屬以後對王妃,也得改變一下态度了。

小盧氏這邊收到顧三消息的時候,正頭疼着呢。

顧孜庭帶回來的那些女人個個不省心,還特別能鬧騰,剛剛毀了她一尊特別喜歡的佛像。

她打不得罵不得,否則顧孜庭回來就要發瘋。

就算她不見,那些人也能将府裏下人折騰個沒完,她要見了,那些女人恨不能将宅鬥演出花活兒來。

她不是沒用規矩壓過人,扭頭那些妾室就能哭到顧孜庭跟前去,竟是連基本的體面都不給她。

若不是還有盧家在她身後做支撐,顧孜庭為了妾室打殺她這個王妃都有可能。

怎麽說呢,顧孜庭說瘋還有點腦子,知道官家的底限在哪兒。

他在鎮南王府的時候,不管做什麽,殺傷力有限,但特別能惡心人。

就算顧三再不來跟她說,她也要忍不住找陸清韻了。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陸家小丫頭能壓制住府裏這些惡心人的玩意兒,她都雙手雙腳歡迎她趕緊嫁過來。

得了顧三的消息,小盧氏是一天都不願意等,當即派人給長公主傳了話,要約見陸清韻。

本來長公主沒打算給陸清韻這個臉面,可陸清韻在宮宴上那一出實在是太合長公主心意,她便想跟小盧氏一起見見未來的侄媳婦。

這會兒陸清韻是未來鎮南王妃,陸家誰也不敢攔着她出門,更別提還是老鎮南王妃請她初七去聽戲。

陸元昌讓陸河直接把帖子接了,給陸清韻送過去。

陸清韻笑眯眯謝過陸河,扭頭沖桂圓吩咐,“去,給我挑身鮮豔的衣裳,要妩媚,要勾人,将我那些胭脂水粉都準備好。”

桂圓瞪目,“可見長輩,不都是往端莊賢淑了打扮嗎?”

陸清韻哼哼,“你懂什麽?醜媳婦見公婆才需要賢惠,漂亮媳婦見公婆,那就是東風能不能壓到西風的問題,當然要有氣勢。”

她要是個一般人,能入得了老王妃和長公主的眼?

顧雲川已經說過了,她只管造作,一切問題都有他來解決。

要是連婆婆顧雲川都搞不定,那其他都是屁話。

還沒等陸清韻出門,初六這日,陸元娘和自己的婆婆靳夫人一起登了陸家的門。

靳夫人是替靖安侯府世子向陸清薇求親的。

當然,這求親不可能一說就同意,但靳夫人把靖安侯府的誠意擺了個十成十。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趙小侯爺和三娘青梅竹馬,也彼此都熟悉,是一段再好不過的姻緣。”

“更別說靖安侯老夫人還是三娘的姨祖母,本就比其他人更親近些,過年的時候鬧得太兇,靖安侯怕提起來官家不喜,反而壞了三娘的名聲。”

“本來說是讓官媒來的,可靖安侯特地找到我家老爺,托我來做這個媒人,說我這全福夫人好歹更體面些,靖安侯說了,聘禮上定不會虧待了三娘。”

趙瑞谕雖然是武将,可也心細,得了妹妹的叮囑想明白後,他更幹脆些,将面子功夫做的特別好看。

果不其然,陸老夫人陰沉了好些天的臉色,被靳夫人這話說的好看不少。

陸元娘是來拜見陸老夫人的,她恰到好處在祖母面前哭訴。

“三妹妹是鑽了牛角尖才會行差踏錯,若是這門親事能成,三妹妹心想事成,她又是個聰慧的,定不會再讓家裏蒙羞。”

“祖母別生氣了,母親也是心疼三妹妹,沒法子只能在前頭替三妹妹張羅,可母親這些年為陸家主母,伺候祖母和爹爹再妥帖細致不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祖母念着母親這些年的孝順,原諒她一次吧,三妹妹能順利出嫁,母親絕不會再犯糊塗。”

陸老夫人沒松口,可語氣也沒初一罰廖氏禁足正院時那樣冷厲了。

“先讓她們反省些日子,如今京中太熱鬧,等過了這熱鬧勁兒,再讓她們出來便是,到時候再談親事也不遲。”

靳夫人和陸元娘對視一眼,也沒強求。

靳夫人先一步離開,陸老夫人沒攔着陸元娘去正院說話。

陸清韻也知道靖安侯府過來提親的事兒,得知陸元娘去了正院,并不放在心上。

秋後的螞蚱,再蹦跶也就那樣了。

她陸清韻可是馬上要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巅峰的茶了,她的對手已經不在陸府這一畝三分地。

初七一大早,陸清韻早早起來,仔細畫了個桃花妝。

桂圓給她挑了身特別漂亮的衣裳,大紅色的寬袖褙子,裏面是瑪瑙色和碧青色的鳳華百褶裙。

她起身走動的時候,大紅的豔,瑪瑙色的雅,碧青色的大氣,都在細微翻飛間,讓那把子細腰激發的淋漓盡致。

就更不用說她花了一個多時辰畫好的妝容。

她沖桂圓笑,“怎麽樣?你主子我美不美?”

桂圓被主子笑直了眼,“乖乖,您還是別笑了,雖然奴婢伺候五娘這麽多年,可您一笑,奴婢都想撲過去解您衣裳。”

陸清韻:“……一會兒你在外人面前,記得擦幹淨口水,未來王妃的婢子不能這麽丢人。”

桂圓大驚,趕緊擦了擦唇角,啥也沒有,她跺腳,“主子您又逗我。”

陸清韻哈哈笑着往外走。

小盧氏定的是皇城根偏西的一座戲園子,那處本來就是留給貴人們賞玩的地界,長公主提前包了場。

陸清韻她們到的時候,戲園子裏清淨的很,只有小盧氏身邊的劉嬷嬷在一旁候着。

她見到下來馬車的陸清韻,就皺起了眉。

老天爺,陸五娘怎麽這麽妖?

似是比後宅那些妾室還妖嬈,再瞧瞧她走路那姿态,快搖出花兒來了,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妃的款兒啊。

她板着臉帶着陸清韻往裏走,“小娘子在咱們老王妃面前還是要注意些言行舉止,主子不喜歡太過妖嬈沒規矩的女子。”

陸清韻慢吞吞邁着模特步伐擺出氣勢,聞言好心勸說,“所以嬷嬷得勸勸老王妃,女人嘛,愛好還是得開闊些。王府裏不是一群蛇精病?走她們的路讓她們無路可走,才能活得自在。”

劉嬷嬷:“……”

小盧氏:“……”

長公主在帳子後頭噗嗤笑出聲來,佑年那個木頭,喜歡的竟然是這樣的小娘子,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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