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永不相見
黎寒磊憐愛地撫着她的發,另一只手梳理着微卷的發尾垂眸掩蓋掉所有的心情:"嗯,是的,是治不好的病。"晴晴從小就心善,要是知道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會傷心的。她是他手中捧緊的一粒珠,只可以好好呵護,不能有半絲傷害。
"好可惜!"微微嘆息,從他懷裏擡高了小臉,"一定不能虧待人家,磊哥哥,她可是我的恩人,沒有她我早就完了。"
沒有她,晴晴也不會受傷。這叫一命換一命。黎寒磊點點頭:"我知道,你身體不好,這些事情交給我辦就可以。"
在他懷裏窩了好一會兒,韓晴兒又輕聲道:"磊哥哥,我想明天回家看看,爸媽知道我受傷都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了。"
"不行,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呢。"霸道的聲音裏帶着寵溺。韓晴兒小手拉着他的臂搖來搖去,一臉的可憐巴巴:"求求你嘛,我的身體好多了,而且我也想回家了嘛,求求你啦。"軟綿綿的話語那麽輕易地紮進了他的心髒,黎寒磊再也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不得不點頭:"不過,見了爸媽後你一定要去住院!"
"好吧。"小臉扭緊,皺成一團,黎寒磊看得一陣陣心痛,将她擁得更緊:"晴晴,受苦了。"
"不會的,晴兒不怕苦。"努力裝出堅強的樣子,從黎寒磊的懷裏抽出身來,韓晴兒滑下了床。"我準備了好幾套回家的衣服,幫我選選哪套最好看嘛。"拉開櫃子,裏面挂了好幾套已經配好的服裝。
黎寒磊想也不想邁步過來,取出一套天藍色的披肩蕾絲邊短裙:"這個吧。"
"藍色?"韓晴兒噘起嘴來。
黎寒磊取下來在她面前比了比:"這是你最喜歡的顏色,也襯你的皮膚。"
"……"不再說什麽,聽話地點點頭,"磊哥哥說什麽就什麽。"
江盈雪接到餘少為的電話急匆匆地趕到東江市第一人民醫院時,過道裏黑壓壓地走過來一夥人,一看就知來路不小。江盈雪偏過身子貼牆站立,卻在人群裏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韓晴兒。
她如衆星捧月般被人擁着,走向高級VIP病房,旁邊摟着她的是惡魔般的男人黎寒磊。他低眉順眼,全副心事都落在韓晴兒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她。
江盈雪貼緊了身體垂臉一動不動,把自己隐藏得更深。
拐彎處出現了餘少為的影子,他熱情地迎上來與黎寒磊和韓晴兒交談,并親自為他們帶路。
他們……一直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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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盈雪的心思複雜起來,卻還是用心地等在餘少為的辦公室門口。
半個鐘頭後,餘少為終于出現,兩根指在眉尖鼻根處揉了揉,對她笑笑。江盈雪臉色微紅,心頭輕易地被他的笑而牽動。
塵世中,怕只有這一個男人能撩撥她的心了吧。
大方地坐進了辦公椅裏,餘少為示意江盈雪坐下才将手裏的一份資料遞向她:"叫你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我的一個朋友得了白血病,而你的骨髓剛好與她的相配,所以……"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她捐造血幹細胞,江盈雪的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張嬌美蒼白的臉,啓唇試探着問:"是……韓晴兒?"
"正是!"
如果是別人,她一定會欣然同意,只是,她卻是韓晴兒。那個擁有一個魔鬼般老公将她害得慘不忍睹的男人。
她為什麽要幫忙?黎寒磊差點将她的心挖去換給韓晴兒,她有什麽理由要幫一個殺人兇手般的男人解決困難。
"不!"江盈雪堅定地搖頭。餘少為的眉頭微挑,一臉的不可置信:"盈雪,這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想也不想,她轉身就朝外跑,餘少為緊跟着跑了出來:"江盈雪,這是為什麽,你不像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面貼着牆壁,江盈雪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複心中的怒火:"餘教授,如果是別人我會救,但她,我救不了!"
"盈雪!"餘少為上前将她的身子扳正,明亮的目光撲在她身上,"因為黎寒磊差點把你抓去跟韓晴兒換心,所以你不願意,是嗎?"
不止如此,抖着身板,江盈雪咬牙望他,好久,好久。最後還是沒有膽量将那些事情說出。當着一個自己崇拜的年輕男人說出不齒的過去,她,真的開不了口。
餘少為的手交織在胸前,狹長的桃花眼閃着不明的光芒。
江盈雪抹抹臉上的淚水,歉意地道:"餘教授,我下定決心了,對不起。"
"去哪裏!"
轉身之際,撒旦般的聲音從天而降,江盈雪身子猛然一抖差點立不穩。緩緩回頭,餘少為的背後多了一抹黑色的影子,光環籠罩,他像個嗜血的妖魔舔着唇望向她。
黎寒磊……
"磊。"餘少為迎上去,黎寒磊直接錯開他走向江盈雪,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我太太的骨髓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
江盈雪害怕得臉色煞白,想也不想跳起來就往外狂奔。背後黎寒磊帶着幾個黑衣手下緊緊跟随。拐角處,擔架床滑過來,擋住了大半的去路,江盈雪本能閃開之時看到了幹枯無血的手上滑下來一枚針頭,耳邊響起醫護人員的急切交談:"吸毒過量,馬上清血!"
吸毒?她猛然頓下,望向那根滾向角落的針頭。
"抓住她!"黎寒磊暴怒的聲音就在身後,江盈雪想也不想撲上去拾起針頭對着自己的血管紮了下去……
盡數推完裏面殘餘的毒品,冷眼看着到來的黎寒磊,有恃無恐地撇唇出聲:"這種骨髓你還要嗎?我現在是一個吸毒者,你以為這樣的骨髓還能救回你太太?"
"你!"黎寒磊扭緊拳頭,俊臉黧黑冰冷,眼底泛起滾滾火焰,一副要将她吞盡的表情。餘少為跑了過來,将江盈雪拉起:"磊,她注射的是毒品,要等血清了才能移植骨髓。"
"給我帶回去!"一番狂吼,江盈雪被黑衣人扭着丢上了車,半個鐘頭後,她再次被關緊在這間帶了大鏡子的空洞房間。
又回來了!咬緊牙,她看到了鏡中自己蒼白如鬼般的臉!滿頭的發已經掙開,淩亂地撲在肩頭。一部分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臉上、唇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江盈雪咬碎了唇瓣,滿嘴裏滾動着腥鹹的味道,倔強地将眼淚逼了回去。跟魔鬼鬥争,哭是沒有用的。她,就算死也不會把自己的骨髓捐給這個惡魔的親人!
從床上跳起,身體無力,倒在了地面,她抽出床單用牙狠命撕咬。終于,一條條的被單被撕開,她用盡全力爬上窗戶将其挂在窗簾杆上。
扭一個結,将繩子置于頸部,兩眼一閉,躍下窗戶将自己挂了起來。
"喲,出人命了!"恍惚中有碗碟碎裂的聲音,還有人的尖叫聲。繩子阻斷了空氣,江盈雪緩緩地合上眼皮。
暈沉中,有人抱起了她的腿,脖子上的束縛一松,身體落入床鋪。張管家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傳來:"還不快給老板打電話!"
天大黑,燈光明亮,出了這次事故後,她的身邊一刻都沒有離人。傭人輪流看守,将她守得像個賊一般。
悠悠醒轉,她看到了身上的針管和那不停滴着水的點滴。張管家對着門口的人諾諾稱是。是黎寒磊嗎?他知道自己求死,還能如此冷靜?她的命不重要,然而他太太的命卻太重要!
諷刺般地咧開唇角,虛弱地笑着,若一朵早已幹涸的花朵,眼底湧出的只有空洞和絕望。
黎寒磊黑臉出現在門口,周身散發着蕭飒冰冷的氣息,傭人們紛紛起身退了出去,若大的房間剩下兩人。
躺在床上的江盈雪看着站在地上的黎寒磊,唇角勾了勾,沒有太多感情。
黎寒磊大步沖過來,揪緊她的腕一陣加力。
"唔!"骨胳幾乎斷裂,江盈雪痛得臉冒虛汗,卻硬是擠出一抹笑,"捏斷它吧……捏斷了它或許我就可以痛死,呵呵……"
"想死,沒那麽容易!"腕在重力作用下反彈回來,黎寒磊把牙咬了又咬,最終沒有再對她施行任何折磨。他散發着冰寒氣息的背對着她,足足平息了一刻鐘才将那股欲殺人的怒火壓下。
江盈雪鄙夷地看着他的背影,虛弱地咯咯笑着:"死的方法千萬種,黎寒磊,為了不讓你得逞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死給你看!"
"你!"身形猛轉,黎寒磊煩亂地抓一把發,惡狠狠地瞪向她,"好哇,你死之前我先找幾個給你陪葬的!你父親江濤不錯吧!"
"你……卑鄙!"江盈雪一陣陣地喘着粗氣狠聲罵。父親雖然不義,她不能不仁,怎麽說也養了她十幾年,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麽?天性的善良注定她無法不顧自己父親的生命,手在被下捏了又捏,最後禁聲。
黎寒磊極其滿意地點點頭,沒想到這麽簡單就取消了她尋死的念頭,似不想多呆一秒轉身就要走。江盈雪眼皮微擡,呼了出來:"等一下!"
身體未動,等待着她的話。
江盈雪閉了閉眼,堅定地道:"捐完骨髓,你就送我離開,我們兩不相欠,永不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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