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小祖宗,別跟我鬧了”

“醒了。”

一道低沉溫潤的嗓音自耳邊傳來,容凡的眼前雖是一片黑暗,但意識卻因為身後這股熟悉氣息的存在,頓時恢複了清醒。

傅溫禮的胸膛緊緊貼着容凡的後背,一手支着頭,另一手環在他的腰側很自然地把人圈了起來。

容凡眨着眼平複了一下呼吸,躺在枕頭上一點點轉過身子,卻因為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毫無意外地,還是撞到了傅溫禮的懷裏。

傅溫禮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容凡只需一擡手,便可清晰感知到對方胸腔規律的起伏,以及血肉之下那顆強健有力的心髒、發出怦怦跳動的聲音。

驀然間,容凡後頸撫上來一只溫熱的手掌,順着順着骨節延伸的方向輕輕摩挲了幾下。

“怎麽今天想着回來了?”傅溫禮沉默了半晌開口問他,音色很沉,話裏卻隐隐帶着笑。

兩人保持着這個姿勢,容凡的頭就不自覺想往傅溫禮的懷裏拱,可念着現在還不是跟人撒嬌的時候,遂故意換上冰冷的語氣哼了一聲:“回來拿東西。”

傅溫禮不着痕跡“嗯”了一聲,于黑暗中勾勾唇角問道:“拿東西就拿東西,怎麽還睡我床上了?”

這話問得容凡沒法接,聽着橫豎都像自己賴在這不走了一樣。他在心裏琢磨着該怎麽回答才能顯得理直氣壯一點,這時,傅溫禮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你發那短信是怎麽回事?誰說不要你了?”

“你。”容凡話裏帶着委屈,斬釘截鐵地控訴道。

“你把我的行李都扔出來了,還把我房門鎖了要改成雜物間。”他一邊說着一邊揪緊了傅溫禮的襯衫:“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要趕我走。”

“你說這話可就有點沒良心了。”傅溫禮聞言輕笑了一聲:“前幾天是誰喊着要出去自立門戶還要給我打欠條的?”

“既然留不住,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傅溫禮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摘了出來,語氣聽上去頗有些無奈。

他本身也沒打算真把容凡怎麽樣,頂多就是做做樣子吓唬他一下,滅滅人肆無忌憚那股子氣焰。

現在見這小家夥又憋着不說話了,傅溫禮皺皺眉,擔心真把人惹毛了,這才态度放軟了下來,擡手環過去摟了摟他的腰,附在人耳邊道:“小祖宗,別跟我鬧了。”

要是兩人之間一直這麽僵着還好說,容凡那倔性子也不會輕易破防。可現在傅溫禮先把迷藥給他灌上了,攬着他像情人似的聞聲軟語這麽一哄,他這邊幾乎是一秒都撐不住,當時就沒出息地哭了。

“你打我。”

容凡把頭埋在傅溫禮胸前揪着他襯衫的紐扣,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道:“打也就算了,你還用皮帶綁我,我手腕都叫你勒紅了!”

傅溫禮其實那天打完立馬就後悔了,現在看見容凡因為這事泛委屈,心裏更是說不出地自責,于是趕緊撫上人的後背給他順順氣,好言好語地跟人道歉:“對不起,我這不是被你氣急了麽,還疼不疼?”

傅溫禮一邊說着,一邊把手往下移,順着脊椎一路就摸到了他的屁股上:“我給你揉揉。”

容凡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開:“我哪有那麽脆弱,誰要你揉啊!”

傅溫禮失笑,饒有興致地盯着他的臉道:“那你想怎麽樣?”

容凡癟着嘴想了想,待情緒有所緩和了,才伸出食指戳了戳傅溫禮的腰,憤憤不平道:“我要你發誓,以後不管怎麽吵,你都不許再動我的行李和我的房間了。”

他話一說完,不知怎麽的,先前那股難受的勁又從心底返了上來,遂夾雜着哭腔忍不住抱怨:“你這個樣子,我真的會很害怕的!”

容凡的肩膀随着他說話的動作一抽一抽的,活像一只受驚的小鹿。

傅溫禮看着他在自己懷裏這副模樣,雖然心下有些不忍,但也些生了些慶幸出來。

知道害怕了就好,下次再鬧之前,多少也會有些顧忌了。看來這麽兵行險招刺激他一下,有的時候還是挺管用的。

容凡說怕,傅溫禮嘴上不言,心卻是實打實跟着狠狠揪了一下。

怕的豈止是容凡一個人?

只有傅溫禮自己知道,聽到懷裏人要離開的那一刻,他其實是有多麽的恐慌。

他可以忍受容凡的驕縱任性、可以把人像公主一樣的寵着慣着,但是絕對不允許從容凡嘴裏說出任何要與他斷絕關系的話。

“知道了。”

傅溫禮把容凡緊緊抱住,自心底舒了一口氣:“放心吧,房子都是你的,真要滾一個也是我滾,哪能真的舍得把你丢出去啊。”

“你也不許走!”

容凡聞言擡手捂住了他的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什麽別墅花園的,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哪怕住在茅草屋都行。”

“那倒不至于。”傅溫禮淡淡一笑,把他的手從自己嘴上拿了下來:“誰還能這麽苦着你了?”

只要有我在這世上一天,你就安安心心做那溫室裏的嬌花,風吹不着雨淋不着,就算有一天天塌了,也有我給你頂着。

眼看着該鬧的也鬧完了了、該哄的也哄好了,開學前容凡乖乖在家安省了幾天,傅溫禮把人送回學校以後,就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當中。

陸譯忱過年那段時間也回了父母家裏,兩人一直沒怎麽聯系,結果現在一複工,不想着把手頭沒處理完的文件簽一簽,倒是一屁股坐到了傅溫禮辦公室裏聊起了八卦。

“你們家祖宗過年鬧出走那事兒我聽許燦說了。”陸譯忱一邊端起茶抿了一口,一邊勾勾唇看向傅溫禮調侃道:“他可真會挑時候啊,以前只是折騰折騰你,現在連着你父母一起折騰。”

大過年搞得家裏人仰馬翻的,說出去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傅溫禮現在就想着把這事盡快翻篇,沒心思回應陸譯忱的好奇心。

遂只瞥了他一眼敷衍着回道:“沒事,都過去了。”

可陸譯忱顯然比他想象中要沒眼色得多,明見着他已經興致缺缺了,卻還是要執着地追問下去:“所以後來怎麽處理的?他不是不願意跟你回家,怎麽現在又沒事了?”

傅溫禮埋頭在書案前,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幽幽道:“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

陸譯忱聞言“呿”了一聲,目光中盡是不屑:“你就吹吧,你能舍得打他?”

傅溫禮放下筆,擡起頭來凝視着沙發上翹二郎腿坐着的人:“你是不是挺閑?閑的話來幫我把這些文件批了。”

叫他這麽一說,陸譯忱霎時挺直脊背坐了起來,咳了兩聲:“找你也不單純是閑聊,我有正事和你說。”

“什麽正事?”傅溫禮問他。

“你記得年前去朔寧看的那塊地吧?”陸譯忱說着想了想:“我也是從別的渠道聽來的消息,安城還有另外一家能拿出這麽多錢的,也在跟那孫老板接洽。據說當時差點就要簽意向書了,結果一夕之間突然就擱置了。”

陸譯忱說罷故作神秘地望過來,動動眉毛道:“你猜猜是誰?”

“容向哲。”

傅溫禮在電腦上敲了幾個鍵,說話的時候想都沒想。

“你這是早就知道了?”陸譯忱說着癟癟嘴,靠回到沙發背上:“沒勁。”

傅溫禮抽空看了他一眼,斂着神色道:“做生意都像你這麽遲鈍,早就成為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了。”

這句話聽上去是在調侃陸譯忱,但實際上,傅溫禮的行事風格就是這樣。

雖然平日裏沉默寡言,看上去對誰都客客氣氣的,但其實他的目光比身邊的所有人都要敏銳,總是能于無聲中洞察到事情發展的風向,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不說,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但往往在你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卻會在最關鍵的時刻亮出自己手中的利劍,殺對手一個猝不及防。

見他心裏有數,陸譯忱也跟着放下心了然地點了點頭。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聊了點別的,臨出門的時候陸譯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腳步突然頓住,折返到傅溫禮跟前俯身看着他:“論起正事,我消息的來源渠道可能還真沒你的廣。但要是聊起小道八卦……”

陸譯忱說着頓了頓,勾起唇角:“我敢保證,還有一件事你絕對不知道。”

見對方說得這麽肯定,傅溫禮這會兒倒是來了興致,遂停下手頭的事物擡眼望向他。

“容向哲跟那孫老板合作談到一半中途擱置了,其實是有原因的。”陸譯忱說着漸漸眯起了眼:“你沒發現他最近在圈子裏已經很少露面了嗎?連拍賣會和酒會那種拓展交際圈的活動有時候都不出席了。”

“發現了。”傅溫禮不緊不慢站起身,走到矮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所以是因為什麽?還請陸總賜教。”

陸譯忱嘴上說着是八卦,但現在真聊起來,臉上的表情倒顯得有些凝重了。

他抿着唇思索了一下,眉頭緊皺着,須臾之後,才緩緩看向傅溫禮道:“我不知道這事兒你們家容凡聽說了沒,但容向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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