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窗影13

秦聲蹲在地上觀察淩亂的足跡， 戚雪松安排完排查的事也跟她一起，問：“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秦聲指了指韓傑倒下時腳下的腳印，說：“從腳印的分布形态可以看出不是意外。你看這裏， 如果是意外的話，在這種土路上滑倒一定會留下往後蹭的鞋印，但這裏沒有。看這裏的腳印形态，韓傑在這裏停留了一下，而且因為醉酒的原因， 他的腳步很亂。然後注意看他腳印後面，有一個鞋碼較小的腳印，兩人之間大概有半步的距離， 看腳印朝向這個人是站在韓傑背後的。”

“然後再看這邊， 韓傑倒下時的側面，也有幾個同樣的腳印。只是因為屍體倒下的位置全是血泊， 無法看出這裏的痕跡。不過有這些也足以推導出案發當時這裏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大概率是兇手。而且你看，這裏的腳印上有少量血跡殘留，我懷疑兇手先襲擊了韓傑， 讓他徹底失去意識， 然後再把他的喉嚨插在鋼筋上。”

戚雪松道：“現在比較清晰的足跡已經全都帶回了局裏，等鑒定科分析出不同足跡後可以用做對比。诶， 等等……”

戚雪松視線落到插在地上的鋼筋上，湊過去抓了一把土。

“怎麽了？”

“這土像是翻新過。”戚雪松活動了一下鋼筋， 沉聲道：“這很可能是後埋進地裏的。”

秦聲心領神會， 說：“你的意思是， 兇手先用這根鋼筋穿透韓傑的喉嚨， 然後把鋼筋另一端插|進土裏埋好。用意是什麽？僞裝成意外？”

戚雪松抿唇搖頭：“不會， 如果想僞裝成意外，兇手不會又割掉韓傑的生|殖器。兇手既然這麽做了，那就是不怕警察看出是兇殺案，根本沒必要僞裝。”

“你說得對。”秦聲想了想，說：“大概就只是想讓他這麽死，沒什麽理由吧……”

戚雪松看着她笑道：“不是所有行為都一定要有個‘理由’！就像你也不能永遠揣測出兇手的所有心理一樣。”她說着站起身，對還蹲着的秦聲伸出手，“好了，回去吧，還要看看屍檢有沒有什麽線索。”

秦聲看了看她，伸手握住她伸出來的手，借着她的力站起來。猛地起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近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清晰可聞，雖然兇案現場充斥血腥味，但她們還是靈敏地捕捉到了彼此身上好聞的味道。

兩人都戴着手套，雙手交握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溫度，但不知道為什麽，戚雪松突然覺得被握住的這只手很熱。兩只手松開後，戚雪松動了動手指，覺得這兩天可能溫度太高了，不然怎麽手心這麽多汗？

“戚雪松，走了，發什麽呆呢？”

秦聲拎着勘查箱，詫異地看着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麽的某人。

戚雪松回過神，把莫名其妙的情緒收起來，跟着秦聲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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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分局，兩人直奔解剖室，屍檢正在進行，喬岩見她們進來，說：“死亡時間淩晨3點左右，死前喝了不少酒，處于醉酒狀态。屍體身上除了喉嚨的貫穿傷和被割掉的生|殖器之外，還有幾處都是比較明顯新鮮的磕碰傷，應該是醉酒導致。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尖銳利器貫穿喉嚨，死後被割下生|殖器，兇手未拿走割下的部分，就在死者的□□裏。”

戚雪松道：“致死兇器應該就是那根鋼筋，而割下死者生|殖器的刀具現場沒有找到，應該被兇手帶走了。”

秦聲看了看韓傑的屍體，問：“以他醉酒的程度，想殺他的話是不是很容易？”

喬岩點頭：“是的，兇手無論是男是女，都很容易做到。”

戚雪松看向秦聲，問：“這案子你怎麽看？和滅門案有沒有關系？會不會是獨立案件？”

“割掉生|殖器這個行為很符合牽扯感情糾葛的情殺，韓傑死前爛醉如泥，兇手無論男女都可以殺了他，兇手大概率是女人。至于和滅門案有沒有聯系……”秦聲想到韓傑對孫慧的死纏爛打，凝眉道：“可能有吧……”

秦聲的直覺這兩起案子肯定有關聯，但是不是同一個兇手她還不能肯定。有的拼圖碎片還沒找到，圖上欠缺了一些關鍵信息，很難下結論。

這時，有人從外面敲了敲解剖室的門，離門口最近的秦聲過去開門，看見常慕站在外面。

“秦老師，監控修複了，現在有一部分畫面可以顯示，你們要不要來看看？”

聽說監控修複，秦聲和戚雪松連忙跟着常慕回了專案組辦公室，囑咐喬岩把屍檢報告做好。

常慕坐在電腦前，把修複好的監控從頭放了一遍，說：“我截出了案發時間前後這段時間的視頻，發現在淩晨12點半的時候，一個穿着白色T恤的女人進入了孫家別墅範圍內的監控，然後20分鐘後離開。離開的時候她身上穿了一件連帽外套，戴着兜帽看不清臉，身上還背着一個包……”

“然後十分鐘後，大概淩晨1點時候，又有個男人過來。又過了十分鐘，男人慌慌張張離開……”

“等等……”秦聲叫住常慕：“把視頻往回倒一下帶。”

“好的。”

常慕熟練地操作電腦。

“停，再往前一秒鐘。”

視頻停在想要的那一幀，秦聲道：“能放大麽？看看這個人的臉。”

“我試試。”

常慕快速處理畫面的大小和清晰度，片刻後，一張臉出現在屏幕內。雖然畫質還是模糊，但已經可以辨認五官。

“是韓傑。”戚雪松冷聲道：“他案發的時候去過現場！”

秦聲：“可惜死無對證，也問不出他到底去現場做什麽了……”

戚雪松沉思片刻，道：“韓傑從頭到尾沒有在監控下掩飾自己行為的意思，證明他根本沒想過要躲避監控，不像是經過缜密計劃的樣子。但是前面那個女人不同，她從進入監控範圍內就低着頭躲避監控，出來的時候又戴上了兜帽，一看就是事先計劃好的。”

“還有一個問題……”秦聲指了指屏幕，沉聲道：“這個女人去現場的時候穿着T恤也沒有背包，出來的時候卻穿上了外套，還背着一個包。小慕把她出來的畫面調出來，然後放大一下。”

經過常慕處理後，秦聲指着畫面上的女人道：“這件衣服是我們找到的那件血衣，背包也是兇手的……”

戚雪松眉尖微蹙：“可她進去的時候身上什麽都沒有……”

“對！這說明，這些東西在她去之前就已經在案發現場了！”秦聲像是想到了什麽，快速翻找案發現場的照片。

“我就一直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她找出一張照片，然後一把拉住戚雪松往外走，“走走走，跟我出來一趟！”

手掌突然被握住，細膩溫熱的體溫傳來，戚雪松整個人怔愣一瞬，任由秦聲拉着她出了專案組辦公室。

“之前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我不是一直覺得孫慧被害的第一現場血跡不太對勁麽？剛才我突然有了個腦洞，順着這個腦洞再看現場的血跡，就知道了不對的地方在哪兒。”

戚雪松一陣無語：“腦洞？”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重點是我想到哪裏不對了！”

“好吧，是哪裏不對？”

“血跡抛甩的方向不對！”可能是因為案子有了重大發現，秦聲現在有點兒興奮，拉着戚雪松的手又緊了緊，說：“快快，咱倆做個實驗去！”

因為秦聲握着的手更加用力，兩人的手掌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肌膚相觸時細膩陌生的觸感更加清晰，戚雪松莫名其妙心跳加速，整個人像根木頭似的跟着秦聲往前走。

戚雪松跟在秦聲身後，好一會兒才找回知覺，低頭看了看兩人依然交握的手，忍不住問：“去哪兒啊？”

“去檢驗科借個實驗室！”

秦聲腦子裏一直想着案子，壓根兒沒注意到戚雪松的情緒波動，也沒在意兩人始終握着的手。她拉着戚雪松沖進實驗室，取出做血跡形态實驗用的白紙鋪在地上，然後取出兩件嶄新的一次性實驗服。

“你扮演孫慧，我來演兇手！”

手上的溫度消失了一會兒，戚雪松才從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裏掙脫出來，她實在不知道剛才是怎麽回事，似乎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新奇感受。像是被這種奇怪地感受裹挾着，讓她一向靈敏的腦子都生了鏽，一下子不知所措。

好在戚雪松始終是個專業素質和能力都極強的刑警，在穿上實驗服準備進行實驗時就已經擺脫了那種狀态，進入工作模式。

“怎麽演？”不管自己剛才的奇怪的感覺是怎麽回事，戚雪松都不準備再想，現在還是要趕緊破案才是正事。

“你站這就行！”秦聲伸手拉着戚雪松，讓她站到地上鋪好的白紙上。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兩人的距離再次靠近，屬于秦聲的香氣鑽進鼻腔，戚雪松無意識地深吸一口氣，讓這種好聞的馨香充斥整個神經系統。

秦聲對戚雪松的內心活動毫不知情，她拿了個綁着布頭的短棍，又找出專門用來做血跡實驗的紅色顏料，把短棍浸泡在顏料裏。

“來，如果我是兇手，在我一刀捅進你體內之後……”秦聲突然靠近戚雪松，手裏泡過紅色顏料的短棍象征性抵在戚雪松腹部，“這時候如果我再把刀拔|出來……”

她握着短棍的手猛地用力，一道紅色的抛甩狀痕跡灑在鋪好的白紙上。

七七啊，對一個人動心，可能先從她的味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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