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點聖母值

漆黑且寂靜的夜,只有偶爾喪屍那無意義的嘶吼在樓道回響,它們磕磕絆絆來回游蕩着、走動着,偶爾撞擊在關閉的門上。

沒有任何活人發出聲音,無論緊閉的門後是否還有人類存在。

但,就在這時,輕微的開門聲傳來。一位拿着手電的年輕女人推開房門。刺目的手電照在過道,露出幹涸的血跡和散落的肉糜殘渣。她直接掏出鑰匙打開對面大門,再輕輕關閉。

“啪”

打火機火苗點亮蠟燭,燭光很快将屋子照亮。随着女人的走動,明明滅滅的光影也随之顫動。

她熟練地憑空變出一地工具,然後開始行動。借着光,你能看到她面無表情地給手臂綁上紮帶,死死勒住,而後熟練地給自己抽出一管血液。這一管血液被她擠出放進另一個有些髒的盆子中,盆內是未洗淨的血污與泥。她幹淨利落地收好注射器針頭等物件,而後以幹淨棉團止血,松開紮帶。

安靜的,快速的。她毫無情緒波動做完這些,随意抓了幾個土團放進盆子,與血液裹勻稱,又分成幾個小塊,收入袋中。做完這一切後,她依舊是面無表情地洗了洗手,将身上味道洗去。

做完這一切,她才以碗盛着那根白蠟燭,明明滅滅的光影令她的影子微晃,在經過客廳時,你甚至能看到被拖行留下的長長血跡及風幹在地面的肉糜,但除此之外,屋內家居一切完好,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當然,也沒有居住、生活的痕跡。

可這一切就更詭異了。說實話,這裏像某種恐怖片片場。這空氣中彌漫着的、始終揮散不去的腐爛與死亡交織的氣味令人作嘔,更別提這房間很久沒通過風,簡直難聞極了。可這女人就是像什麽都沒感覺到一般跨過這一切,直到來到側卧門口。

她站定住,垂眸下去,安靜得甚至帶了些死寂味道的人在片刻的沉默後突然“活”了過來,那沉沉毫無情緒的黑眸突然被熱烈鮮活的情緒覆蓋,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純真美好,仿佛将這間屋子都照亮了。

她推門進去了。

“嘶吼!”像是猛獸的咆哮,又像是人類的嘶吼悲鳴。“嘩啦嘩啦”鎖鏈被不斷拖動,當白蠟燭上移才照出這人的模樣,不,這哪裏還是人類啊!

他衣服破破爛爛幾乎都是幹涸的血,渾身散發着腐爛惡臭。雜亂的頭發下是一張潰爛的臉皮,一半只剩下紅肉,另一半則是骨頭上沾了些肉塊,皮肉黏糊地挂在上頭,突然就有一只蛆蟲從他張開的口中鑽出掉在了地上,蠕動着往前爬着。

他的眼球只有眼白,倒還沒掉下來,但突出得狠了,很讓人懷疑是不是即将要掉下來了。啊,要真掉下來了,一腳踩下,約莫還會爆出不少汁液的。

是他在發出嘶吼。鎖鏈勒住他的脖子,嵌進骨頭裏。其實認真看去,這家夥的聲帶應該損壞了才是,但他硬是能嘶吼出聲,不僅如此,他還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生命活力他不斷地試圖往前攀爬,拖着空蕩無後腿的身軀,那骨頭上沾了點兒肉糜,連皮都沒多少的雙手還在不斷往前抓着,好像就算死都想狠狠從來人身上撕下一塊血肉狠狠撕咬。而奇怪的是,他本該是雙腿的身後似乎積了一堆不知是什麽的污穢,仔細去看仿佛是一大灘爛泥?

“嘩啦啦”鐵鏈不斷被牽扯,磨下來的肉糜在地上堆積出抓痕。他依舊在不斷嘶吼着,嘶吼着,如果不是沒有鐵鏈、沒有雙腿,他會立刻沖過去将這人撕咬殆盡!

但沒有如果。

“天吶,天吶…嗚嗚……”驚叫伴随着爆發的哭泣,少女盯着眼前的怪物不斷流淚,那淚珠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墜下,她的聲音帶着無盡的難過與悲憫,“您身上的傷還是這樣重,為什麽命運要如此對待您?這麽久都沒來看您,您一定是餓壞了,快、快吃吧。這是我為您精心制作的食物。”她捧着那袋混了血液的土團子送過去,看着那人嘶吼着抓過袋子撕破,将土團子一個個全部塞入口中咀嚼、撕扯。

“您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慢些吃。”她抿着唇不斷抽泣着,仿佛不忍多看着人的慘樣了,她的痛苦與悲憫是那樣真實,言語也是那樣的誠摯。她甚至坐在門口,對正在“進食”的人說起最近外面的狀況

“像您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已經沒有多少屋子用來照顧你們了。不過我想,就算做聖母能力也是有限的,我只要盡可能去救你們就好了。”

“唉,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您為什麽會遭受這些,受這樣重的病,要是我能為您再多做些什麽就好了。”

“您是傷勢最重的那個,也沒有任何恢複的趨勢。如果房間滿了……或許,我會對您采取另一種治療方法了。您放心,我一定盡力減少您的痛苦。”

她聲音輕且溫柔,語速也是慢吞吞的。她說着,還忍不住拭了一下眼角的淚,那悲恸之色更甚。對面的“人”吃完混血土團子後又試圖瘋狂靠近她、撕碎她,但只做着無用功。她只垂淚訴說着自己的想法,一直到說完這些話,才像不忍多看這“人”慘狀似的回過身子,拉開門退了出去:“那您先休息,我下次再來看您。”

當那扇門關上的瞬間,她眼眶還是微紅的,睫毛上閃着淚珠,眼角的淚欲滴而未滴,看起來脆弱而美好。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再次消失,只面無表情地朝主卧走去。

[親愛的,老實說,即使我見多了大風大浪,每次看到你這樣刷聖母值,心裏還是會不由自主咯噔一下。]腦海中的系統音輕聲嘆息,[如果是其他系統綁定到你,它們一定會發瘋的。]

“零一,這是對我的褒獎嗎?”

[大概是的。]

“那,謝謝?”

[不必客氣,對您的所有贊美我都發自肺腑。]

怎麽會……綁定上這樣一位宿主呢?零一忍不住陷入沉思。哪怕它是聖母養成系統內業績最好、也是第一個誕生的系統,哪怕它見識過多種多樣的聖母,見到鄭藝這樣的“聖母”操作,仍舊難以适應。

當初,怎麽就一眼看中她了?

顏狗零一略顯憂愁地在系統空間癱軟下去,安詳地進入待機睡眠模式不再觀看鄭藝接下來的“聖母”操作。

聖母養成系統嘛,總得找一個養成對象去綁定啊。它此次任務來到了異世末世位面,此時末世還未開始,劇情也未發生,零一有充足的時間去尋找合适的宿主。所以它找的也很細致。

只寫了一半就爛尾的“原著”零一幾乎爛熟于心,綁定對象排除掉可能出現的主角、配角之後,它開始在遠離男女主的城市尋找宿主。

它是為了養成,那年齡就不能太大。于是初步篩選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女性。但這也不能太小,太小在末世裏別說養成,活下來都難,畢竟它沒有實體,不能手動幫助宿主完全脫離末世的危險,主要還是得靠宿主自立去做符合聖母行為的事情,才能獲得聖母值,去商城兌換物品。

篩選來篩選去,它選中了鄭藝一個乖巧漂亮的乖乖女。

她溫柔、體貼、大方,雖然成績平平但運氣很好,考上大學是壓線過的,上學後每一科都壓着及格線險之又險。她在班上什麽職務都沒擔任,但班上無論男女就沒有人不喜歡她,她和每一個人都能相處得很好,學校裏的老師也喜歡她。缺點就是她不是很聰明,體育成績也只是剛及格,在末世初期生存難度較大。但她五官标致甚至可以稱得上驚豔……

總之,零一忍不住多觀察了一下,開始搜尋鄭藝的背景。然後發現鄭藝一直以來的生活似乎有點慘?父親酗酒、賭博、家暴,是個十足十的惡霸,他甚至将鄭藝的母親逼瘋了,最後在一次又一次的家暴中,那位精神已然不正常的母親拿起了菜刀,為了保護女兒狠狠朝那人渣砍下。

那時候,鄭藝才十四歲。父親死了,母親進了精神病院。兩家的親戚都不待見她,鄭藝靠着社區和國家救助生存下來,在學校食堂裏勤工儉學,放學後會去撿瓶子紙板賣錢,周末則會去發傳單或做一些簡單的苦力活。可即便如此,在鄭藝考上大學那年,精神病院內的母親也病逝了。

命運并不垂憐她,但她從石頭縫裏擠出來,執着地向上生長。

挺正能量的。

零一沒法看得更詳細,在那時候,它也沒想到一個原著不存在的炮灰會有什麽意外,就算有不對勁的地方,也被它忽略掉了。因為原著沒寫,所以零一讀取的資料也有限,但在思索後,它還是選擇了鄭藝。

鄭藝,“正義”,這不是挺配聖母養成系統的嘛。

第一次正式去見鄭藝時,鄭藝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在校大學生。

當鄭藝迎着陽光抱着書走進圖書館時,燦爛的烈陽照在她那身小白裙上時,再熾熱的陽光仿佛都柔和下來。

而零一,則愈發堅定了宿主的人選。

作者有話說:

*非常規聖母

零一:麻了.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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