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一點聖母值

末世爆發，已兩個月。

鄭藝和餘沂楠還沒抵達埔碣。

餘沂楠一開始是打算走高速的，顯然，她沒料到高速上的混亂幾乎可以用“可怕”來形容。慘烈的車禍現場不必多提，喪屍游蕩屍體堆積，爆炸後燒得只剩骨架的車都有不少。

想強行過去也是可以的，但得人為清理出一條路來。比如将一些車挪開，再清理掉路邊的喪屍等等。

在考慮過後，餘沂楠反複翻看地圖，最終決定稍微繞一下路。

所以，她們仍在路上。

在這些天內，鄭藝與餘沂楠也遇到過其他幸存者。

鄭藝與餘沂楠在街邊便利店內尋找食物時，就正巧遇到兩個同樣外出尋找食物的姐妹。她們發現鄭藝她們時明顯一怔，也許同為同性，所以并未表現出太多的警惕，而是表現出友好來。

甚至她們在發現鄭藝是空着手從便利店出來時，在猶豫過後主動走上前來，從背包裏摸出一個午餐肉罐頭遞了過去：“你們也是出來找食物的吧？不好意思啊，這一帶我們搜得有些幹淨……但也沒剩多少食物，這個，給你們。”

餘沂楠都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遇到除鄭藝之外這麽友善的人。

鄭藝沒有拒絕她們的好意，不過挽留她們聊了會兒天，得知她們在暴雨後也強化了身體素質，多多少少有了些自保能力。她們末世前就住在這裏，對附近很熟悉，末世前就因為宅囤了不少東西，末世後也努力囤積，所以食物和水都還勉強夠用。

她們倒是對救援沒報太大希望，只是不知道去哪裏，也不知道哪裏更安全。相比之下，不如兩個人待在家裏，先活下來，再看看這世界會如何發展。

得知鄭藝她們從祁定來，打算到埔碣去時，兩姐妹也沒表現出太多的跟随欲，只笑着祝鄭藝她們一路平安。說自己還是不太想冒險，家裏東西還能再支撐一段時間，如果未來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她們也會考慮離開家前往埔碣碰碰運氣。

最後，鄭藝給她們灌了幾大桶水，又将五六袋壓縮餅幹不由分說塞進她們懷裏，才揮手告別。壓縮餅幹雖然味道不如午餐肉罐頭，但從飽腹生存方面來看，五六袋壓縮餅幹幾乎可以吃上五六天了。

晚上鄭藝跟餘沂楠分吃那午餐肉罐頭時，還笑着說“幫助別人就是幫助我們自己”之類的話，噎得餘沂楠不知道說什麽，硬是多喝了兩口水才順過來。

……

末世的第一場雪，來得比鄭藝預料中更晚一些。

但它從薄薄雪花紛紛落下到地面積上一層積雪所花的時間，連半天都不到。

它來得又急又大，淩冽呼嘯的寒風也趕來湊熱鬧，仿若要将整個世界冰封。

從開窗伸手接上第一片雪花欣賞到關上窗子搓手取暖換上那薄款羽絨服、裹上被子的轉變，鄭藝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你居然會感覺到冷？]零一看鄭藝鼻頭微紅低頭搓手的可愛乖巧模樣，哪怕知道這令人心動的外表下藏着大佬的靈魂，但仍被欺騙到。[真的很冷嗎？其實商城裏也有買随身的、隐蔽的取暖設備，不會被發現的。]

‘當然不。’鄭藝仍搓着手，她有些可憐巴巴地看向餘沂楠，餘沂楠與她對視一瞬，手就不受控制地打開了車內暖氣，然後伸手去拉鄭藝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能力，令火焰不發出但讓自己的手掌升溫，給鄭藝取暖。

‘你看嘛，雖然我實力強大，但總得有一些像正常人的小弱點，讓餘沂楠升起保護欲，擁有我實際上十分脆弱的錯覺。這樣，下次我再沖到她身前保護她，或者做出別的什麽事時，她才會更感動更深刻，情緒更加強烈地認定我是聖母。’也許是下雪令鄭藝心情不錯，又或是這适當僞裝得到的反饋令她感覺良好，總之，鄭藝難得如此有耐心、語氣溫和地給零一解釋了起來。

零一甚至有些受寵若驚。[是，你說得對。下次我會自己思考出正确答案的！]

“好些了嗎？”餘沂楠低眉問。

“嗯，姐姐你人真好。”

餘沂楠失笑：這算哪門子的好啊。

只是這雪越下越大，幾乎将路覆蓋盡了。天色一暗下來，就更不方便趕路了。可這車也不能單停在雪地裏，以這種雪勢，等到明天說不定陷進去。

餘沂楠如今倒是能盡量控制火溫，到時候融雪也行。只是那樣會耗費大量精神力與大量時間。

趁着天還沒徹底黑下去，餘沂楠找到家有超大戶外擋雨棚的燒烤攤，她将車直接停在雨棚下，避一避大雪。停穩車後她連鑰匙都沒拔，立刻拉了一把鄭藝，沒讓鄭藝沖下車拿斧頭破門。

“別強行破門，我來就好。”餘沂楠抽出鑰匙将車門關好，然後走到那卷閘門處，以火焰将底下的鎖頭融化。等卷閘門被全部拉起，餘沂楠又以火焰将這推拉玻璃門上的鐵鎖鏈燒融，便将門完好打開。

鄭藝乖巧地跟在餘沂楠身側，拎着消防斧砍倒兩只聞着開啓卷閘門聲尋過來的喪屍，一邊砍她還熟練地念了一遍往生咒。

哪怕判定系統不樂意判定，但物理超度還是得有基本的誠意的。

燒烤店內很幹淨，冰櫃裏有些冰凍的羊肉味串和雞柳之類的凍品。除此之外，什麽新鮮蔬菜全都沒有。不過這兒有基本的燒烤調料，還有一些食用油。在收銀櫃後的架子上有一些白酒和二鍋頭，架子底下則有幾箱沒拆封的啤酒。飲料冷藏櫃內則剩了一些玻璃瓶裝的汽水、飲料和啤酒，還有礦泉水。

這兒顯然沒人來過，也許在混亂的那天晚上，老板關門之後就再沒回來開過門。

冰櫃內都沒有電了，那些冷凍肉串全都變了質。好在飲料還能吃，調料和食用油也能用。

鄭藝簡單在店內轉了一圈，找了個大桌以能力将桌椅清洗幹淨，便走進後廚，倒是也發現了那種專門靠酒精燈加熱的爐子。

“今天就稍微吃點好的吧？”鄭藝在背包裏翻了翻，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罐牛肉火鍋罐頭，這是1500g的，就是一個大鐵罐子。內裏不僅有牛肉，還有海帶、鹌鹑蛋、木耳、竹筍和肉丸，也算挺豐富的了。最重要的是，它是辣口的。

對一直都在用餅幹和面包等這些甜口食物果腹的人來說，能吃上一口又辣又熱的火鍋絕對是天堂般的享受。

“我這兒還有一罐午餐肉的，切了一起加進去，再加袋泡面。”鄭藝說，“天氣這麽冷，也不會壞的。明天早上還能再加點挂面再煮一頓。”

餘沂楠本覺得這樣太過奢侈了，而當她看到鄭藝說起這些時發亮的眼睛與期待至極的表情，便更加不好意思地垂眸下去：“這些都是你的東西，我一直這樣吃你的……”

“姐姐，你在說什麽呀？我可是需要你來生火的。”鄭藝聲音略提高了些，将餘沂楠的話打斷，“而且今晚這麽冷，我還得靠姐姐取暖呢。”被子應該是足夠暖和的，但這能睡下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地板了。這兒的木椅子可不多，大部分都是塑料凳子，可睡不舒服。

鄭藝也不想睡那大圓桌上。

“姐姐，你就放心吃吧~我才末世前可喜歡囤這些奇奇怪怪的罐頭了。”鄭藝說着，從包裏又費勁地掏出兩罐豆豉鲮魚罐頭，“你看，我可都藏在最底下呢。”

“……謝謝。”

“別客氣啦，既然囤着、帶上了，那麽總歸是要吃的。”鄭藝笑容燦爛，似乎沒有什麽困境能真正困住她，“末世後的第一個冬天、第一場大雪，我能跟姐姐一塊兒吃一頓熱乎乎的火鍋，這才是第一幸福的事。”她一雙黑眸帶着笑看着餘沂楠，真誠無比。

第一……幸福的事嗎？餘沂楠有些不自在地捏着手指，鄭藝似乎總能觸動她心底柔軟的那部分，令她感動。

餘沂楠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在什麽時候就已經無法對鄭藝冷下臉了。能在這樣混亂的末世裏遇到鄭藝這樣的小妹妹……是她的幸運。

火焰點燃店內的酒精塊，将小火鍋燒起。一整罐牛肉火鍋罐頭都被倒了進去，鄭藝連周圍的紅油都沒放過，操縱水流微微震顫，将紅油全都融進，然後連水一起倒進鍋內。

凝固的紅色牛油化開，香氣很快就溢滿整個屋子。玻璃門被水霧占據，小鍋開始“咕嚕咕嚕”地翻騰，露出內裏軟爛入味的牛肉塊來。

等沸騰之後，鄭藝拆開泡面袋，将調料包取出收好，而後将面餅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看着紅油漫過面餅，湯面稍平靜一會兒，很快裹挾着面餅一起又“咕嚕”起來。

鹌鹑蛋已經完全入味，顯現出鹵色。竹筍脆而不老，牛肉大塊，只是肉丸并不勁道，吃起來略面。

開鍋之後，來上一口鹹鹹辣辣吸滿湯汁的泡面，簡直再享受不過。

這是末世的第一個大雪天，在這冰天雪地的寒冷中，餘沂楠坐在這廢棄的、連燈都沒有只能靠蠟燭照明的燒烤店內，對面坐着大口大口吃着火鍋的鄭藝。

兩人中間火鍋熱氣蒸騰，牛油火鍋香味幾乎沾染她全身。她捏緊筷子，将牛肉塞入口中，微燙的軟爛牛肉幾乎入口即化，久違的肉脂香一瞬間将所有的食欲挑起。

“姐姐，吃肉。”鄭藝站起身，将一大塊牛肉夾入她的碗中，然後又很快坐下繼續吃起來。

她低頭夾起肉塊吃下，蒸騰的熱氣熏紅了她的眼眶，熏得她幾乎看不清鄭藝的模樣，只遮掩似的埋頭大口吃起來。

作者有話說：

小餘：哭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