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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長老倏地坐直身子,凝重道:“曲棋,你所言可是真的?”

“真!保真,比真金還真。蘇師妹就是我推下去的,我就是嫉妒她人美心善還比我強,而我樣樣不如她,心生歹意。”

曲棋添油加醋地說完心路歷程,雙膝跪地往前蹭了幾步,滿臉真誠道:“長老,弟子知錯,今後必定禮待蘇師妹。請長老責罰!”

衆人相顧無言,滿臉震驚。

這人今天莫不是中了邪?往日推脫還來不及,怎麽今天忽然這麽積極!

靜殊長老到底見多識廣,不像其他人那樣吃驚,沉靜地颔首:“不錯。”

他思忖着,撚須看向另一側:“扶晚,此事你怎麽看?”

蘇扶晚詫異片刻,忽而一笑:“原來如此。”

“扶晚向來醉心修煉,竟不知道曲師姐心中是這樣看待我的,是我思慮不周,沒有考慮到師姐的心情。”

她停頓片刻,輕咳了幾聲,細細道:“既然話都說清楚了,想必曲師姐心中有愧,願意回頭是岸。長老,不如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蘇扶晚的聲音溫軟清澈,有如徐徐春風,聽得人心頭舒坦。

衆人的神色放松了些,靜殊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唯獨曲棋傻掉了:诶?

好家夥,女主比她還離譜,被推下懸崖都願意替她求情?

不愧是傻白甜女主,腦回路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但她這麽一求情,自己還能被關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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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棋的神色驟然變得嚴肅,高聲道:“蘇師妹此言差矣!”

“門規有雲,傷同門者嚴懲不貸。掌門平日便教導我們,執劍者必須從心守規,無規矩不成方圓。師妹若是執意為我求情,試問如何向掌門和師祖們交代?”

四下一片嘩然。

“好家夥,第一次看見有人上趕着要求懲罰的!”

“曲棋怕不是走火入魔了?蘇師妹好心好意為她求情都不要,真不知好歹!”

蘇扶晚眯了眯眼,怔然道:“……曲師姐,你說得對。”

曲棋腰背挺直地跪在地上,眸光熠熠,從發絲到腳底無處不洋溢着正氣凜然:“此事斷

不可從輕發落,請長老秉公執法。”

快,別憐惜我!最好把我逐出宗門,越遠越好!

靜殊聞言面露贊賞,欣然拍手道:“好一個無規矩不成方圓,不愧是我問劍宗的弟子。”

他一開口,周遭的吵鬧便瞬間安靜下來。

白須老者搖晃拂塵,思量片刻,一錘定音:“曲棋,我原本打算将你送入思過崖杖刑三十,但你主動認錯,且拒絕旁人的求情,倒真讓我有幾分刮目相看。”

片刻,他沉吟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念在你誠心求罰的份上,送你去後山禁閉一個月。後山寂靜偏遠,也好讓你清心安神,将心思多放在修煉上。”

禁閉?

這不就能遠離女主和劇情發展了!

曲棋雙眼一亮,頓時眉開眼笑:“多謝長老!”

後山……

許多弟子聞言,臉色卻是大變,看着曲棋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了些許同情。

靜殊阖上眼,緩緩吐息:“好了,都下去吧。”

衆弟子排列整齊,齊齊彎腰作揖:“多謝長老明斷。”

議法結束,衆人魚貫而出。

曲棋剛要從地上爬起來,便看見高梧恒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睥睨她。

曲棋疑惑:“高師兄,還有事嗎?”

高梧恒上下打量着她,神色倨傲:“你這次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曲棋茫然:“我聽不懂師兄在說什麽。”

高梧恒雙手抱臂,冷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哪裏會甘心認錯?肯定是又在想什麽針對師妹的新法子……”

身後的蘇扶晚驀地打斷了他:“師兄,慎言。”

高梧恒頓時有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讪讪閉上了嘴。

蘇扶晚的視線落在曲棋身上,唇角漾起淡淡笑意,溫聲細語:“若師姐以後修行遇到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便是,扶晚很樂意替師姐分憂。”

曲棋猛地眯起雙眼:“……嘶。蘇師妹,你人真好。”

這聖母般耀眼的光芒,真叫人不能直視。

高梧恒癡迷地凝望身後佳人,雙頰泛紅,恍然道:“蘇師妹果然至純至善,氣度非凡。”

有些人竊竊私語道:“我不理解,曲棋欺人太甚,蘇師妹就這麽簡單地原諒她了?如果是我,我巴不得以牙還牙……”

“師弟,你這就不懂了,蘇師妹以德報怨,這才是真君子,胸懷海納百川。”

不管旁人如何議論,蘇扶晚只是靜坐,蒼白的臉上挂着平靜的微笑。

那聖潔豁達的笑容,簡直與惡欲熏心的壞女人曲棋完美形成了對照。

曲棋驀然明白了。

什麽叫格局?以退為進,這就叫格局啊。受點皮肉之苦,贏得了人心,收獲了後宮。

贏,贏麻了!

這波是她小瞧女主了。

曲棋向她伸出一只手,說:“蘇師妹,我現在就有個小忙要麻煩你。”

蘇扶晚:“師姐盡管說。”

曲棋嘴角抽了抽,表情扭曲:“腳、腳跪麻了,站不起來,扶我一把。”

一女子喊道:“師妹別信她,她肯定要害你!”

曲棋無語,她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至于麽!衆目睽睽之下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蘇扶晚靜了片刻,還是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曲棋呲牙咧嘴地站直,拍拍裙擺:“多謝師妹。”

高梧恒一看她就來氣,不服氣地撸起袖子:“別以為小師妹原諒了你,你就可以繼續得意了!下次若再被我發現你對她不軌,我就……”

曲棋主動和蘇扶晚拉開距離:“您放心吧,我保證和師妹好好相處。”

才怪咧,我再也不會接近你們了。

一個青衣女子從一旁拽住高梧恒的袖子,冷冷道:“師兄,別跟她白費口舌,那後山就有得她受的。”

高梧恒聞言不知想起什麽,得意一笑:“曲師妹,自求多福吧。”

蘇扶晚輕聲道:“高師兄,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她朝曲棋輕輕颔首,随着一行人衆星拱月般地走出議事堂。

待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曲棋身上的繩子也自動失去法力,散亂在地。

她活動了一下酸澀的腰腿,拎起繩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殿外日光正盛,剛過正午。

季嶺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一

看她走出來,連忙湊近:“師姐!你怎麽可以答應他們呢?”

曲棋将繩子揣進兜裏,這玩意兒剛剛捆在身上怪結實的,怎麽也掙紮不開,留着應該有點用。

她擡頭看着這個便宜師弟,奇道:“我怎麽了?”

“你方才也太過沖動,此事還未徹查清楚,你至少等師尊回來再……”

曲棋搖搖頭:“不,本就是我害了蘇師妹,理應認錯道歉。”

季嶺原以為只是權宜之計,聞言大為震撼,遲疑道:“不會吧,真……真是你做的?”

曲棋剛一點頭,便看見他垂下腦袋,滿臉沮喪地揪起頭發:“師姐啊師姐,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去招惹誰不好,偏偏……唉,這下連師尊都護不了你了。”

曲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慌,我不是還好好的嗎?別揪了,你本來就沒多少頭發了。”

季嶺噎住:“……師姐!”

兩人邊走邊說,出了議事堂,眼前的景色豁然開闊。

忘昔峰乃一座懸浮的海上仙山,是內門弟子以及各位長老的居處。

山中蘊藏靈脈,靈氣飄渺浩蕩。

疊嶂山巒隐沒于流雲紫煙之間,幾座古樸雅致的亭臺樓閣坐落其中,猶如一幅徐徐展開的丹青畫卷。

曲棋連連點頭,問劍宗不愧為三大宗門之首,環境果然名不虛傳,堪比5A級風景區。

問劍宗內,只有四大長老以及掌門的親傳弟子才被稱為“內門”。

雖然同為內門弟子,但彼此之間少不了明争暗鬥,其中掌門之徒的資質最為突出,身為人中龍鳳,個個兒自視甚高。

蘇扶晚和高梧恒都是掌門之徒,在衆多弟子中聲望極高。

而原主曲棋就沒有那麽好的命運,她天賦極差,本不應該升為內門,卻還是被四大長老之一,守一長老收下。

原文寫道,這位守一長老平時喜歡雲游四海,正好一次外出游歷中,見鬧市街頭有一棄嬰在襁褓裏哇哇大哭。

也不知為何,衆行人見到這女嬰皆是滿臉悚然,紛紛避讓,竟無一人上前查看。

興許是動了恻隐之心,守一便将她帶了回來,親自撫養,又給她取名作“曲棋”。

這些

年,守一對曲棋相當看重,不僅沒有嫌棄她資質平庸,反而收她為徒,日夜悉心教導。

這兩人與其說是師徒,不如說是親如家人。也正因此,曲棋看誰都不順眼,唯獨對守一長老格外尊敬。

而季嶺則是守一長老座下的二徒弟,也是她的小師弟。原主既不喜歡也不讨厭季嶺,但念在同門情的份上,始終沒有欺負季嶺。

不同于鎮守宗門的其他長老,守一平時在外游歷,鮮少回宗,座下也就只有他們兩個徒弟相依為命,相互扶持。

曲棋記得,原文中對守一的着墨很少,來歷和樣貌都未提及,可能作者也懶得刻畫一個出場少的小配角。

守一長老鮮少回宗,現如今又不知去哪游歷閉關,只留下她和季嶺二人。原主少了長老傍身相助,着實是有些孤苦無依。

曲棋雙手背在身後,仿佛老領導視察工作環境,走馬觀花似的欣賞忘昔峰的風景,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身旁小師弟的唠叨。

看到有人比武,她便停下腳步喝彩:“精彩!”

瞧見有人禦劍飛行,她便滿口贊嘆:“好劍!”

聽聞有人撫琴吟詩,她便肅然點頭:“妙極!”

不論別人做些什麽,曲棋都要湊個熱鬧,引來旁人紛紛側目。

這新鮮勁兒仿佛忘昔峰不是她生長了十幾年的住所,而是第一次來參觀似的。

小師弟季嶺見狀,頭疼扶額:“師姐,你剛剛聽見我說話沒有?後山真不是什麽好地方,更別提你還要在那兒待一個月。”

曲棋停下薅路邊兔子的手,正色道:“我懂,我懂。”

她正是知道女主身邊有多危險,所以才主動承認錯誤,将懲罰降到最低。

至于後山偏遠,正合她意呀!身為一個炮灰女配,遠離女主就等于避開了劇情裏的紛争,避開紛争不就更容易活命了嗎?

想到快要脫離劇情,曲棋的腳步都輕快許多,而一旁的季嶺卻更加愁眉苦臉。

你懂個錘子啊!

他絮絮叨叨不停:“師姐,你怎麽還這麽開心?馬上就要去後山了,我聽說那裏很荒涼,條件艱苦,你要是住不慣怎麽辦……哎,師尊知道了,肯定又要責怪我沒照顧好你。”

季嶺

與她師出同門,哪都好,就是人格外唠叨。明明年紀比她小,還處處護着原主。

曲棋壓抑着開心的嘴臉,皺起臉,滿臉深沉地勸道:“師弟,別說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一人做事一人當,等師尊雲游回來,我親自跟她解釋。”

季嶺心性單純,當即感動起來,含淚道:“師姐!”

曲棋:“好師弟!”

“好師姐!”

曲棋長嘆一聲,徑直越過他,留下一個崇高偉岸的背影。

季嶺抹淚:“師姐,你要去哪?”

曲棋:“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去後山。”

季嶺欲言又止:“你走錯了,你的房間在南面。”

曲棋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調轉方向:“抱歉,思慮過度,一時認不清方位。”

“師姐,又錯了!那是西邊!”

路癡曲棋:“…………”

待曲棋離開,季嶺緊張地拿出小鏡子,小心翼翼地搗鼓自己的頭發。

好不容易回到原主的房間,曲棋挑挑揀揀了一番,把看上去有用的東西都塞進了手腕上的儲物镯。

曲棋剛剛研究了一下,這儲物戒用着很方便,意念一動便可打開,堪比黑科技。

原主的房間不小,但非常擁擠,地上堆滿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雜物,飛劍、首飾、丹藥瓷瓶、小玩具……眼花缭亂,應有盡有。

這些東西有些嶄新完好,有些破破爛爛,附着的雜亂靈氣萦繞在屋裏,皆來自于不同的人。

也不知都是從誰的手上搶來的。

更令曲棋意外的是,原主竟然有滿滿一櫃子的書本。

曲棋頓時刮目相看:這得多愛學習呀!

她也酷愛買書,但買完後都是放着落灰。

曲棋随手拿下一本,封面竟極其香/豔,一行大字妖冶勾人——《仙妃出逃:不做魔君的掌心囚》。

曲棋:“……”草率了,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原主!

她随手翻開一頁,忽然房門嘎吱作響,竟啪地一聲被吹開。

門狠狠砸到牆上,一陣勁風撲面而來!

曲棋悚然轉頭:“鬧鬼了?我不是鎖門了嗎!”

“呸!說誰是鬼

呢,連你姑奶奶我都不認得了?”

只見一名青衣女子站在她的門口,手拿金紋長棍,柳眉倒豎:“動作快點,磨磨蹭蹭幹什麽呢?”

曲棋方才在議事堂見過她,正是簇擁在蘇扶晚身邊的人之一。

她推斷此人身份不一般,八成也是掌門之徒。

掌門座下六人,三男三女。除去小師妹蘇扶晚外,還有二師姐夏之遙和四師姐阮棠。

夏之遙性格溫柔,肯定不會這麽潑辣,那結果就只有……

曲棋上前撥弄那扇岌岌可危的門,滿眼心疼:“姑奶奶,你把我的門砸壞可是要賠的。”

“就你一扇門,當我還賠不起麽。”

阮棠左顧右盼,一張俏臉寫滿嫌棄,“你這房間可真亂,這能住人麽?像什麽樣子啊。”

一室狼藉被人盡收眼底,曲棋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窘迫地輕咳一聲,向阮棠攤開手掌。

阮棠看着她白白嫩嫩的掌心:“幹嘛?”

曲棋:“阮師姐,先賠錢吧。”

“誰是你師姐,別來沾邊。”阮棠翻了個白眼,翻出幾枚靈石丢在她掌心,“瞧你那窮酸樣兒,不用找了。”

曲棋撥弄着手心裏流光溢彩的石頭,指尖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靈氣萦繞其中。

想必這就是修仙界通用貨幣了,亮晶晶的還挺好看。

曲棋收下靈石,心平氣和道:“阮師姐下次記得敲門。”

阮棠冷笑:“哼,要不是長老叫我盯着你有沒有老老實實去後山,這破地方誰願意來?”

曲棋恍然大悟,原來是盯梢的。

那靜殊老頭果然沒有看上去那麽慈眉善目,難道還怕自己跑了不成?

“勞煩阮師姐帶路了。”

阮棠挑了挑眉,面露狐疑:“你居然不生氣?”以往這麽跟曲棋說話,她早就沖上來罵街了,今天竟如此淡定,莫非真改性子了?

……不對,這女人詭計多端,我肯定不能相信她!

曲棋莞爾一笑:“師姐性格率真,令人羨慕,我為何要生氣呢?”

阮棠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在她一個飽經社會毒打的社畜眼裏,就好像在看小孩子鬧脾氣一樣,當然不會和她計較。

阮棠神色複雜,看着那張妖/豔/賤/貨般的臉上挂滿反常慈愛的笑容,頗有一拳打進棉花的感覺。

她悻悻後退幾步,在房門外催促:“快點。”

“稍等。”

曲棋本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聞言又随手摻上幾卷解乏的書,快步走出房門。

阮棠的視線從上至下落在她手中的書本上,說:“你這品味?”

曲棋低頭一看,手中赫然是那本露/骨的《仙妃出逃》。

……怎麽把這個也帶出來了?

曲棋不由頭皮發麻:“你聽我解釋……”

卻見阮棠俏臉一紅,壓低聲音:“你、你看到哪了?我也喜歡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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