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秦樹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她還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路小跑着去見一個人。

那人倒在樹下,坐姿狂妄,手裏拿着一壺酒,喝得臉頰熏紅,一頭亂發無拘無束。白衣如柔軟雲堆,極其散亂地敞開,露出一截秀麗的肩背。

小秦樹提着剛買回來的好酒,一本正經地站定,猶如一株筆直清隽的松竹,脆生生喊她:“師尊。”

女人歪過頭,朝她勾了勾細長手指,笑得漫不經心:“乖徒兒,東西買回來了?”

小秦樹把酒壺雙手遞上,恭恭敬敬地說:“請師尊過目。”

女人打開塞子聞了聞,神色極其滿意:“好,不愧是出了名的老酒,味道就是香。”

她放浪形骸地舉起酒壺,醇香的酒液猶如一條透明銀線,盡數瀉入唇中,淅淅瀝瀝。

小秦樹見狀,語調平緩地勸阻:“師尊,請您少喝些酒。無情道者,需舍棄欲念,斷情絕愛,以天為道。你這般沉溺口腹之欲,極易摧毀道心。”

女人舔了舔濕潤的紅唇,嗔道:“你這副一板一眼的模樣跟誰學來的?好生無趣。”

小秦樹下意識挺直腰杆,青澀稚嫩的小臉格外肅然:“是莊主告訴我的,他讓我管一管不稱職的師尊。”

“別聽那糟老頭子亂說。我這般年輕,人生苦短,就應該及時行樂為上。”

女人懶懶地靠着那棵樹,笑得花枝亂顫,唇紅齒白的眉眼就像個勾魂妖精。

明月山莊的校服被她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明明是流金貴氣的紋樣,卻無端顯出幾分媚态,外露的雪膚白得晃眼。

她輕輕呢喃,婉轉的嗓音恍若柔曼柳枝,勾人心癢:“道是有情最無情……”

秦樹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白淨臉頰不禁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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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看不懂師尊,明明自己終日縱情享樂,卻又天天督促她按時練劍修行,不容半點馬虎,實在矛盾。

女人一口氣将酒喝完,酒壺往地上一扔,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小秦樹連忙湊上前去,熟練地扶住她纖細腰肢,将她手臂繞在頸側。

“我扶師尊回房。”

師尊半阖着目,如往常一般問:“今日吩咐你的

功課做了沒有?”

秦樹老老實實地回答:“文賦抄錄了三百篇,揮劍五百下,與師兄切磋技藝,給師尊收拾房間,都已經做完了。”

“真乖。”

師尊歪頭貼着她,一縷長發在她頸側掃來掃去。女人懶洋洋道:“好徒兒,若師尊有一天走了,你怎麽辦呢?”

小秦樹不解:“師尊為何要走?”

“徒兒,人只要活着,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

那混不正經的師尊忽然嘆了口氣,醉意盎然的眸中浮現出幾分與年紀不符的滄桑,“……生老病死,聚散離合,都是人生常态。”

小秦樹似有所悟,眉眼緊緊繃着,下意識露出些小孩子似的心性,不甚情願地撅嘴問道:“師尊就不能不走嗎?我想一直陪着你。”

“你會長大,而我總會離開你的。”女人笑了笑,眸光難得溫柔,手掌輕輕撫摸她額發,一下又一下。

“……但不論我在哪裏,你都是我的徒弟。”

“……”

陳年舊事勾起心頭莫名情緒,恍惚之間,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過她光怪陸離的夢境,将昔日的回憶全然打碎。

“……她這傷那麽嚴重,我總不能不管。”

另一道聲音輕嘆:“說真的,別太愛了。”

“看在以前的份上罷了,什麽愛不愛的。”

“啧,騙姐們可以,別把你自己也騙到了。”

秦樹緩緩睜開眼,看見一處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床榻,一片片朦胧的黑色紗幔将她圍在中間。

層層疊疊的紗幔外,不遠處站着兩道人影,似乎正在小聲說話。

秦樹猶豫片刻,伸出手指撩開紗幔,透出一道微小縫隙,擡眼看去。

縫隙之外,陌生的房間裏站着兩人,一個是藍衣魔女,另一個女子側身站着,懷裏抱了一只黑貓,那漂亮的狐貍眼極其眼熟。

秦樹心中微微一驚。

曲道友為何也在這裏,而且還和寧玥在一起?

莫非和她一樣,也是被這魔女挾持來,當作人質囚于此處?

她眉目一凜,反射性地摸向身側,卻沒看見她從不離手的本命劍。

秦樹臉色煞白。

她的蘭因呢?

忽然,寧玥的聲音由遠至近:“喲,秦長老醒了。”

紗幔被一把掀開,那魔女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混不吝的濃麗眉眼與夢中人無異,只是再沒有了她所熟悉的溫柔神色。

秦樹警惕地注視着她:“我的蘭因在何處?”

寧玥似笑非笑,掃過她蒼白到幾乎透明的面頰,悠悠道:“蘭因劍?剛被我毀了。”

秦樹幾乎在一瞬間被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憤怒而動蕩的眸光裏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慌張。

寧玥一眼看破:“這麽緊張?”

秦樹握緊拳頭,冷冷道:“你有什麽資格毀了它?”

寧玥:“本來就是我送你的東西,我想什麽時候收回來都行。”

秦樹神色冷到極點:“你早就沒資格這麽做了。”

旁邊的曲棋看不出去了,出聲制止道:“這麽久沒見面,你們先不要吵了嘛。秦樹現在正需要靜養呀,不宜動怒。”

她又轉向寧玥,指指點點道:“剛剛明明那麽關心人家,現在又翻臉不認人,擱這兒傲嬌給誰看呢!”

寧玥的臉上露出一絲被拆穿後的不自在,低聲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曲棋抱緊懷中黑貓,十分厚臉皮地說:“不用客氣,我只是平平無奇的助攻小天才。你們這個家,沒有我不行。”

秦樹滿腔怒火莫名消散:“……”一開口就破壞了氣氛,不愧是曲道友。

曲棋看向冷心冷情的秦長老,說:“你的蘭因我們替你保管着呢,放心吧。”

秦樹一怔:“……不是毀了?”

曲棋斜了一眼寧玥:“她哪舍得幹這種事情。”

秦樹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寧玥,兩人對視片刻,又十分默契地同時移開了目光。

寧玥拉上曲棋走到一旁,氣急敗壞地耳語:“姑奶奶,你還是閉麥吧,我的老底都要被掀開了。”

曲棋:“你為什麽不肯告訴她?她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吧?”都快完結了,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呀!

寧玥眸光複雜:“說來話長……維持現狀就好。”

曲棋遺憾道:“嗯,那好吧。”她雖然不了解其中緣

由,但尊重寧玥的選擇。

秦樹聽不清她倆在聊什麽,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出聲詢問:“曲道友為何會在這裏?”

曲棋一愣,道:“我……”

秦樹神色凝重:“你被寧玥脅迫?”

寧玥感覺莫名其妙:“哈?”

她看了一眼曲棋懷裏的黑貓,心道:我才沒有那麽喪心病狂,敢綁架大魔王的心肝寶貝好不好!

曲棋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心甘情願來這裏的。”反正她到寧玥家串門也不是頭一回了。

秦樹目光微微變化:“……心甘情願?”

她們二人何時走得那麽近了?

見曲棋與寧玥相處時熟稔自然,親昵耳語,仿佛關系十分要好,秦樹不禁眉頭一皺,腦海中浮現一個無比荒謬的猜測。

……原來,竟是如此。

她垂下眼,再擡頭時,看着曲棋的目光已經全然變化,忽而痛心疾首道:“曲道友,回頭是岸,仙魔殊途!若是張三道友知道你輕易就移情別戀,恐怕會十分難過。”

此話一出,兩人一貓紛紛看向她,反應出奇一致。

寧玥:“啊?”

曲棋:“诶?”

黑貓:“……喵?”

曲棋與自家貓主子面面相觑,納悶道:“我移情別戀?移情誰了?”

秦樹意味深長道:“此事,你應當心裏十分清楚。”

曲棋:“……我清楚什麽了!你倒是好好說清楚,不要謎語人!”我老婆就在我懷裏呢,不許讓她誤會!

寧玥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問:“你說我和她有一腿?”

秦樹臉色冷然:“正是。”

寧玥:“……”

她默默地離曲棋遠了一些,恭恭敬敬地彎腰說:“尊上,我對夫人真的沒有興趣,我對月宮和魔界的忠心日月可鑒吶!”秋梨膏,千萬不要開除我!

黑貓無言:“……喵。”

秦樹蹙眉:“尊上?你如今在為盛西燭效命?”她之前聽到那群魔族追兵也是這麽稱呼盛西燭的。

寧玥昂首道:“是,那又如何?”

秦樹冷喝:“死性不改。”

寧玥嗤笑:“

不關你事。”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好像下一秒又要打起來了。

曲棋見狀摸了摸小貓咪的腦袋,小聲嘀咕:“咪寶,我們還是先撤退吧,讓她倆好好解釋。”

小黑貓昂頭蹭了蹭她的掌心,乖乖道:“喵嗚。”

趁着兩人對峙,曲棋悄悄地拉開門,踮着腳偷溜了出去。

一人一貓走在魔界的大街上,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她們倆也太誇張了。”

黑貓:“喵。”确實。

曲棋輕輕揉了揉小貓咪毛絨絨的腮幫子,铿锵有力地表率:“你要相信我,我和寧玥絕對沒有那種關系!”

黑貓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在青煙中化為身形窈窕的女人。

盛西燭習慣性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輕一扯,說:“我知道。”

曲棋聞言,不由心中感動,以為這表示貓主子對她十分有信任感,卻又聽盛西燭說道:“她還沒那麽大的膽子。”

曲棋:“……”

她幽幽說道:“你的意思是我膽子大?”

盛西燭思忖片刻,客觀評價道:“确實挺大的。”

曲棋:“?”

她反手就掐住了盛西燭的臉頰,以牙還牙地往外扯:“好大膽的小貓咪!竟敢污蔑本宮,該當何罪?”

曲棋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說道:“你這張小嘴壞得很,該罰!本宮要親爛你的嘴!”

于是湊近她,雙手捧住臉頰,狠狠地親了幾下,還順便用力咬了一口,仿佛在警告她似的。

盛西燭:“……”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唇瓣上又是濕漉漉一片,帶着一個淺淺牙印。

曲棋得意洋洋:“女人,知道本宮的厲害了吧?我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盛西燭無奈點頭:“知道了。”

曲棋:“你也別想背着我偷吃。”

盛西燭失笑:“怎麽會。”

曲棋想了想,理所當然地點頭道:“也是,有我這樣風趣可愛幽默善良的人在你身邊,你怎麽會看得上別人呢?”

盛西燭:“……”雖然你說得都對,但是聽上去有點變味。

兩人回到月宮後,曲棋又變成了小狐貍,坐在盛西燭的肩膀上,随同她去大殿指揮前方戰事。

盛西燭坐在高臺上批閱戰報,小狐貍就自己抱着大尾巴在旁邊修煉。

這些天她天天沉迷修煉,而且盛西燭搜刮了一大堆提升修為的靈丹妙藥給她吃,再加上極陰體質等于雙倍經驗,修為境界直接原地起飛。

幾個月過去,她已經渡過了大大小小的幾個雷劫,剛才成功突破化神期初期,距離原來的境界只差一點了。

小狐貍瞬間開心了,搖着大尾巴轉身去找大魔王。

卻看見盛西燭目光凝固在眼前的紙面上,不知為何眉心緊蹙,一副心情不太陽光的模樣。

小狐貍低頭湊過去看。

洋洋灑灑數百字,都在寫于河州的戰役,魔軍傷亡人數極多。它一目十行,在中間看到了金樓宴的名字,微微一怔。

其中一行寫道:“金樓宴拔出夜雨,一劍便揮滅了上百的士兵,我軍頓時士氣低落,再難振作。”

世人皆知,金樓宴當年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大義滅親,取首徒盛西燭的天生劍骨鑄劍,方得神劍夜雨,從此所向披靡,魔族莫敢來犯。

就如同百年前仙魔大戰的結局一般,金樓宴抽劍出鞘,一揮便将魔族從陽光下趕到了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再難出頭。

魔族人始終對當年戰敗的事情念念不忘,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想要推翻一切,現在又來一回,怕是對夜雨和金樓宴都ptsd了。

曲棋心道:倘若沒有能針對夜雨的辦法,魔族人恐怕會一直士氣低迷下去,形勢不容樂觀。

盛西燭恐怕是在為這件事而發愁。

看到她那副凝重神色,曲棋心裏也高興不起來。

而且夜雨曾經也是盛西燭身體裏的一部分,現在卻被拿來對付她自己。

可恨!金樓宴你這個壞女人!

小狐貍頓時嘤嘤直叫,氣呼呼地揪着尾巴上的毛毛。

盛西燭被它吸引了注意力,眉眼稍松,伸手将狐貍抱了過來:“怎麽了?”

小狐貍用爪子指着金樓宴的名字,狠狠地劃了個叉。

盛西燭莞爾,手指輕輕搔了搔狐貍的下巴:“嗯,她壞,我會去收

拾她。”

小狐貍頓時雙眼圓睜。

大魔王準備親自出征了?!

她一瞬間變成人向盛西燭撲去,連聲說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盛西燭下意識地接住她,順手摸了一下女孩頭頂的狐貍耳朵,道:“不可以。”

曲棋在她大腿上坐穩,憤憤抓住她衣襟:“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盛西燭挑眉:“嗯?”

曲棋湊近她,一雙狐貍眼微微眯起:“你讓我跟着一起去,或者我自己偷偷溜去,你選一個吧。”

她一邊說着,長腿漸漸收緊,有意無意地纏住了盛西燭的細腰。

盛西燭氣息一頓:“……你這是在做什麽。”

大腿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腰,曲棋彎了彎眼,笑意盈盈,隐約間真有了幾分禍國妖妃的意思:“用美人計賄賂一下尊上。”

盛西燭頓了頓,眸光微沉。

隔着一層薄薄布料,溫軟的身體緩緩與她相貼,略微急促的氣息落在耳側,将那處染上胭脂色。

仿佛還沒開始前戲,她就已經意亂。

盛西燭忽然埋首于她胸前,冰涼的手指落在白細的後頸,順着脊背,一點一點向下滑去。

那妖女顫了顫,不安分地叼住她耳朵,細細啃咬。

盛西燭忽然抓住了她身後那根毛絨絨的狐貍尾巴。

懷中的女孩霎時軟成一灘水,雙眸潤潤望着她,尾音勾人:“……這不公平。”

盛西燭慢慢把玩着她的尾巴,眼中浮現些許笑意:“怎麽不公平。”

曲棋憤憤不平:“我也要看你的尾巴和耳朵。”

盛西燭眸光一動,說:“……不行。”

若是按照她說的做,最後又要被她搞得……那般不堪。

盛西燭從未受制于人,幾次低頭彎腰、任人擺布,全都是敗在曲棋手上。

“真的不可以?”曲棋睜大雙眼,可憐兮兮望着她,尖尖的狐貍耳朵向後垂了下來,“求你啦,如果我看不到貓尾巴,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靈魂都會被毀了。”

盛西燭:“……”

明知她又在裝可憐,到底是于

心不忍。

盛西燭默了默,羞恥地閉上眼,在青煙中變出了柔軟的貓尾,顫顫悠悠地勾纏上了曲棋的大尾巴。

曲棋:“!!!”

盛西燭垂着漆黑耳尖,雙眼緊閉,長睫微微發顫:“……你滿意了?”

曲棋故作沉思:“勉勉強強吧。”

盛西燭睜眼看她:“你還想如何?”

曲棋用毛絨絨的大尾巴輕輕磨蹭着那細長的貓尾,看着女人不受控制地渾身顫抖,便壞心眼地說:“現在滿意了。”

盛西燭雙眸很快溢出水/霧,她試圖緊咬嘴唇,卻仍然洩出一絲意亂的低吟,柔柔地回響在空曠的大殿上。

曲棋手指按在她唇上,不輕不重地摩挲:“小聲點。要是被外面的人聽見,傳說中不可一世的尊上竟然發出了這種聲音,那就糟糕了哦。”

盛西燭噙着淚看向她,下意識地張開嘴唇,柔軟唇/舌被忽然闖/入的手指狠狠地碾/過,帶着一絲懲/戒的意味。

“嗚……”

曲棋貼近她,勾了勾唇,笑意惑人:“尊上,我們在這種地方做壞事,不合适吧?”

盛西燭眸光一顫,腦海中恢複些許清明。

鎏金大殿裏,滿桌的奏章捷報,這裏本該是最嚴肅認真的場合,她卻在高座上,做着這種令人不齒的事……

曲棋輕輕咬着她的耳朵,又說:“猜猜看,滿朝文武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怎麽想?”

“……不許說了。”

盛西燭被那種想象激得渾身發抖,眼眶濕/潤,毫無氣勢地瞪着她,“你……你放肆。”

曲棋挑眉,不疾不徐地捏住盛西燭的尾巴:“壞貓,到底是誰放肆。”

盛西燭下意識地發抖,在她懷中蜷成一團:“嗚……”

曲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忘記誰是主人了?”

漆黑的尾巴讨好地纏上女孩的手腕,盛西燭含淚望着她,小聲呢喃:“……是你。”

“乖乖咪寶。”曲棋獎勵似的吻了她的唇,“你最聽話了,對不對?”

盛西燭微微點頭,卻被曲棋按住手臂,往外一拉,兩個人瞬間調換了位置。

盛西燭坐在女孩懷中,貓耳尖疑惑地

顫了顫:“嗯?”

曲棋臉頰貼着她的頸側,輕聲說:“繼續批閱戰報吧。”

盛西燭一愣,難以置信她就這樣放過了自己。

她平息着紊亂的呼吸,視線剛落在紙面上,便感覺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碰了她一下。

回頭一看,那狐貍尾巴若有若無地摩挲着她的小腿,極輕地撩了一下,又一下,漾開一陣細細密密的癢意。

注意力遲遲無法集中,盛西燭咬唇道:“……別鬧了。”

話音未落,那狐貍尾巴便向上掠去,晃過腿間,最後纏上了她的貓尾巴。

女人渾身一抖,小臂勉強地支撐着桌面,眼中漸漸凝起霧氣。

曲棋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後,眯眼望着盛西燭漸漸塌下的背影。

那纖瘦的脊背仿佛一張上好的宣紙,瑩白至極,滿頭烏發又生得極黑,如同一捧潑墨,十分寫意。

女人仿佛從水墨畫中走出的一樣,皎皎如畫上明月,卻偏偏落在了她的懷中,被塗抹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直叫人心/猿/意/馬。

曲棋捏住那月亮的細腰,故意說道:“尊上為何不動筆呢?是做不出來了麽?”

盛西燭早已渾身軟綿,不受控制地倒在她懷中,什麽白紙黑字,一概看不進眼裏。

她早該知道,這壞狐貍能有什麽好心思,不過是又想捉弄她……

曲棋聲音裏帶着笑,貼在她耳邊問:“讓不讓我跟你去了?”

盛西燭緩緩閉上眼,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下,濺濕了桌上的白紙,暈出一小團墨跡。

她垂下頭,泣音裏帶着一絲甜膩:“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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