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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張便利貼◎

親眼目睹那個惡心的畫面之後。

虞沁酒的睡眠質量變得很差,也需要一個異常封閉的睡眠環境,或者需要一定分量的酒精,才能讓自己睡不着的時候也不至于焦躁到沉溺在水裏。

剛到英國的時候,她經常這麽做。

好似被水淹沒的那一刻,肺部空氣全部被擠壓出去的那一刻,才能将脖頸上那只蝴蝶短暫驅逐。

蝴蝶怕水。

翅膀一旦與水粘連,會在水中溺死。

她想過要不要幹脆就把蝴蝶溺死,可每當虛幻的想法開始出現時,與她分開的季青柚仿若就會憑空出現,什麽也不做,只是在虛無缥缈的泡影中,靜默地注視着她。

她什麽也不用做。只要出現在虞沁酒面前,就能打散她這樣的想法。

可是這樣的季青柚。

也只會在虞沁酒意志力即将消散的時候短暫出現。

甚至會在她浮出水面試圖擁抱和抓緊的那一秒,瞬間化成夢幻泡影,徹底碎成無數個碎片,在空氣中消散。

其餘的時候。

虞沁酒都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去見季青柚一面,該不該打擾?她會記得自己嗎?如果她不記得的話自己該怎麽辦?如果她記得的話自己又該怎麽辦?

見了面的話該說些什麽才不會讓季青柚害怕?

到底用什麽樣的面貌相見才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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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讓自己再出現在季青柚面前的時候仍舊是破碎的,也不想把自己的苦痛分給季青柚。

她希望自己和季青柚重新見面的一天。

是優雅的,完美的,完整的。

得知季青柚在哪個醫院之後,她偷偷在醫院的某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注視着季青柚度過的二十九歲生日。

二十九歲的季青柚變得更瘦,更漂亮,戴上了眼鏡,穿白大褂的時候看起來很優雅,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從來都輕聲細語,戴上口罩只露出眉眼的時候顯得淩厲微冷,摘下口罩時就會露出偏溫軟細潤的五官。

她真的成為了一個很好的醫生。

會蹲下來和小朋友說話,會随手為進電梯的人擋門,會在自己生日那天駐足為別人買蛋糕,會有幾個和她同路許久的同事偷偷提着蛋糕說給她過個生日,會有一個很可愛的後輩到處打探她的消息和喜好……

不吃甜食,不碰酒精,不睡覺。

這是季醫生的“三不”原則,全都和虞沁酒記憶中的相反。聽到的那一瞬間,虞沁酒開始明白,原來她和季青柚的的确确,已經錯過了彼此的十年。

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包括再也不會被提起的阿爾卑斯棒棒糖,以及很難再一同去往的阿爾卑斯山,還有那杯再也不會出現的甜味酒精。

都能将虞沁酒分割得七零八碎。

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此時出現得不合時宜,她決心不再出現在季青柚面前。那天晚上,她注視着遠處醫院的亮光,在道路旁的公交車站駐足許久,很多輛公交車來來去去,在她面前打開又關上。

她沒有零錢,只在這場雪中停留。

在27路公交車停下的時候,一對看起來很要好的女高中生從她面前經過,談論着高考後的去向問題。

兩個人的光影被搖晃的路燈投在地上,戴着同款的藍色冷帽,親密無間,平安夜的雪仍舊往下落,她聽到那個雙馬尾女生嘟囔着說,“丁盼盼,我要是去北京了,你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

“知道啦,你不接我也會打的,一天打十遍,還打視頻。”那個被喚作丁盼盼的女生率先登上公交車,刷了兩次卡,回頭看到在公交車站駐足的虞沁酒,猶豫了好一會,又刷了一次,

“姐姐我幫你刷了,你不要在雪裏站着了,好冷的。”

說着,雙馬尾女生也湊頭望了過來,在司機不耐煩的催促下,把幾乎要在雪地裏凍僵的虞沁酒拉了上去。

就這樣,虞沁酒坐上了這輛27路公交車,在拐彎的一個路口,一掠而過的街景中,看到了在路旁淋着雪的季青柚。

如果當時季青柚沒有追上來,如果當時季青柚沒将她認出,這應該會是她們見的最後一面。

阿爾卑斯棒棒糖不會再出現,不會有阿爾卑斯和棒棒糖這兩條金魚,不會有阿爾卑斯山小姐和南梧甜心,不會有做胃鏡時出現的鳐魚玩偶,不會有那輛墨綠色的甲殼蟲,不會有雪夜裏的那杯甜味酒精……

她們的人生,會就此被分隔在遙遠的地球兩端。

再想起去年平安夜發生的事情,虞沁酒覺得慶幸,有很多值得感謝的偶然,例如那輛會經過醫院大門路口的27路公交車,例如那對将她帶上公交車的女高中生,例如那場在平安夜飄落的雪……

把她重新帶到季青柚身邊。

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麽,虞沁酒都在此刻覺得慶幸,就算停留在她脖頸上的蝴蝶沒有消失,她也覺得莫名平靜。

閉上眼的時候,能聽到附近河流緩慢流動的聲音,聽到遙遠的輪渡鳴笛聲,鼻尖萦繞着清淡的海鹽柚子味,這是季青柚家裏所有洗護用品的味道,統一的味道。

風從窗戶外輕輕刮進來,将季青柚身上的氣味和均勻的呼吸裹過來,脖頸上的蝴蝶輕緩地扇動着翅膀。

虞沁酒緩慢睜開眼,耐心地凝視着月光下的季青柚。她很難安穩入睡,卻頭一次覺得這個漫長的夜有些短暫。

月影搖晃,不知過了多久。

她覺得手被壓得有些僵,小心翼翼地動了動,可就這麽輕輕一動,平躺着的季青柚翻了個身,呼吸收緊。

她以為季青柚被她吵醒,于是不敢再動。

可季青柚又像是沒有醒來,只翻了個身,然後輕緩地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兩下,最終很輕地落在她的肩上。

似是終于找到了落點,季青柚的呼吸變緩,接着很輕柔地拍着她的肩,節奏很慢,呼出一口氣,接着輕輕出聲,哼着一首曲子的調調,似是夢語,又似是某種從幼年開始就一直保留着的習慣。

連話都懶得說幾個字的季青柚。

會在虞沁酒睡不着的時候,給她唱一首很奇怪的歌。這首歌沒有詞,只有一首單調的曲,是某天虞沁酒心血來潮,随便哼成的調調。

以她五音不全的資質,這首曲子當然很怪。

可奇怪的是,她每次哼的時候,都能哼成同一個調調,于是這變成了某種用來吵季青柚的武器。

每次季青柚不願意做什麽事情的時候。

虞沁酒就會在她耳朵邊上反複唱這首歌,直到把季青柚唱煩,直到季青柚答應她去做那件事。

後來,季青柚記住了這首曲子。

卻不用來折磨她,只是某天心血來潮地唱了一次,再後來,虞沁酒每次睡不着覺的時候,季青柚就會給她哼這首歌。

也許是這首五音不全的歌有魔力。

或許又是唱這首歌的季青柚會魔法。

每次聽季青柚哼這首曲子時,虞沁酒都會覺得安心,久而久之,這首被胡亂拼湊成的曲調,竟變成了虞沁酒的專屬安眠曲。

時過境遷。

虞沁酒再次聽到了她的專屬安眠曲,而此時此刻,季青柚就躺在她的面前,呼吸均勻,極具耐心地哄她入睡。

這是虞沁酒在每次沉溺水中時難以想象的畫面。

肩上的動作輕輕,提示着虞沁酒這是真實的觸感,她好似被季青柚包裹在了一個極為安穩的繭裏,狹窄的環境将她們緊密纏綁。

是靜谧的夜。

可虞沁酒覺得,她們之中仿若隔着陽光下的泡泡。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光已經很亮,拂起空氣中陽光的味道,虞沁酒有些恍惚,甚至想不起自己昨晚到底是在何時入睡,也想不起季青柚到底是何時将她松開。

只記得。

在季青柚極為輕柔的安撫動作下,她的意識逐漸下沉,最終伴着那首專屬安眠曲的語調安穩入睡。

目光在空中晃了晃。

虞沁酒已經許久沒睡得如此沉過,被子另一邊的溫度已經變涼,季青柚應該已經去上班,不管自己遇到了什麽事,掐準時間的季青柚永遠不會讓自己輕易出現請假或遲到的問題。

就像十二歲那年,季青柚明明發着燒,卻還是堅持去上課,如果不是虞沁酒發現,她應該已經在課堂上昏倒。

很難想象,年僅十二歲的季青柚,就已經開始很執拗地掐準時間做各種事情,一旦約定好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失約。

在季青柚看來,上課也是一種她和老師的約定,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會輕易答應,答應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不做。

虞沁酒覺得自己應該像季青柚學習,至少在遲到這件事情上不應該表現得那麽懶散,可高中生的時間實在太緊湊,一旦多睡五分鐘,她的頭發就不能被綁得那麽好看。

所以那會,差點遲到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季青柚會在公交車上等她,總是在她氣喘籲籲趕上的那一秒,讓差點已經踩下油門的公交車司機重新打開車門,搭上每次都差一點遲到的虞沁酒。

這樣的事情太多,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滑過腦海。

總是在細碎的時間裏出現。

洗漱完畢,虞沁酒穿着季青柚的睡衣,從空蕩蕩的房子裏走去,外面輪渡鳴笛聲已經響起,微風順着陽光飄進來,她路過客廳的長桌,風刮落一張重量很輕的紙。

她愣住,看到那張紙上寫着:

【湯包和小馄饨在廚房,可以用微波爐熱一下,試過了,湯包小火一分半鐘,小馄饨小火兩分鐘】

她将紙條撿起,去廚房熱湯包和小馄饨,微波爐上也貼着一張便利貼,上面寫着:

【卧室衣櫃左邊是外套,右邊是毛衣和打底,你可以随便穿,其他……其他衣物在下面的這個小櫃子裏,要換的話記得拿收納袋裏的,都是新的,然後我所有的圍巾都放在衣櫃左邊的抽屜裏,你可以随便戴,如果覺得不太好看,第一層最上面的那三條都是你自己之前戴過的。如果覺得不太好搭配今天的衣服,我已經下單了很多條你之前戴過的所有圍巾同款,可能要過幾天才到。如果你再想買一些新的,我明天晚上有時間。】

便利貼上的字密密麻麻。

虞沁酒花費了一些時間才讀完,不知道是不是被季青柚掐準,讀完便利貼上的所有字時,微波爐傳來“叮”的一聲,湯包和小馄饨已經熱好。

騰騰的熱氣冒出來,暈熱了她的眼眶。

她食量很小,經常被Brittany笑是小鳥胃,卻還是把湯包和小馄饨全部吃完,一個一個,細嚼慢咽,全都吃完時竟然還有些意猶未盡。

冬天很冷,好在小馄饨和湯包的熱量可以抵禦。

她去到卧室,準備換好衣服戴上圍巾去機場接林映香和Brittany,然後和中介還有代理房東重新簽訂2202的短租合同,可剛打開衣櫃,她又看到了一張便利貼,上面寫着:

【所有化妝品都在桌上,但我最近工作太忙不常用,可能品類不是很多,上次紀西阮送我的眼影盤還沒用過,我拿出來了,你可以用,感覺和你平時的妝容很配,當然可能只是我自己的感覺,你随意就好。還有,不管化不化妝,你依舊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五歲女孩。】

這是第三張便利貼。

虞沁酒只在電視劇裏看過這種場景,可讀完這張便利貼時,她感覺自己真的被嵌入了一個被包裹住的安全屋。

有一瞬間,她仿若看到了清晨提前起床的季青柚,腳步輕輕,在客廳裏寫下了這些便利貼,然後就着淩晨的光,将所有的一切替她安排好,讓她不必在無處可去的寂靜白天裏感到一絲一毫的堂皇。

這就像是某種驚喜盒子。

不知道會出現在這個房子裏的哪個角落,卻在出現的那一秒,給予虞沁酒最大的慰藉。

一切好像都開始被值得期待。

在出門之前,虞沁酒在這個不再空蕩的房屋裏,看到了被貼在魚缸上的第四張便利貼,阿爾卑斯和棒棒糖在水裏游動,便利貼上面寫着:

【門鎖的密碼是1221(忘了的話,可以再打開我們的微信聊天記錄,你看到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微信上發給你了),車我沒開走,鑰匙就放在鞋櫃上,你要去接阿姨她們的話,開車會比較方便,如果中介還沒來得及處理合同的話,可以讓阿姨她們先過來我這邊。】

季青柚的記憶力實在太好。

能記得湯包和小馄饨的加熱時間長短。

能記得她随時随地都那麽愛漂亮,所以甚至考慮到了她的圍巾搭配和妝容搭配問題。

能記得她的記性不太好,所以甚至考慮到了她上次忘記家門密碼的事情,還擔心她在出門之前會忘記密碼。

她什麽都考慮到了。

季青柚昨天應該也沒睡好,沒有人會在發生這麽多事情之後睡好,這毋庸置疑。可在這個繁忙又緊張的工作日早晨,她應該是提前多少時間起床,才能為虞沁酒考慮到了所有的一切呢?她應該要動作多輕,才能在這些事情都做完之後仍舊沒把睡眠很輕的虞沁酒吵醒呢?

虞沁酒不清楚。

可的的确确,看到這些便利貼的一剎那,有那麽幾秒,脖頸上的蝴蝶停止了扇動翅膀。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暖陽揮灑在過路的建築和人上,車輛擁擠,氣溫很低,可冬天就像是在一夜之間過去了一大半。

也許是虞沁酒選的外套很厚,屬于季青柚的氣味能為她抵禦寒冷;也許又是小馄饨和湯包正在散發熱量,驅逐身體裏的寒氣;又或許是這輛狹窄的甲殼蟲将她包裹,沒讓她獨自面臨這個冬天。

從機場接回林映香和Brittany的時候,林映香感慨着南梧市的變化,“這麽久沒回來了,是變了很多……”

“也沒怎麽變。”虞沁酒抿着唇說,又看了看在後座活蹦亂跳的Brittany,“你怎麽把Brittany也帶過來了?”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Brittany不滿地插嘴。

“這不是你小姨不放心讓我一個人回來嗎?”林映香說着,“而且Brittany又從來沒來過這邊,想過來玩一玩,我也正好和這邊的幾個老朋友見見面,特別是得去和秦白蘭把事情說清楚,然後在這裏玩一玩再回去。”

“好吧。”虞沁酒開着車,速度很慢,“那你如果覺得不習慣的話,就随時和我說,随時可以回去。”

“怎麽會不習慣?”林映香掃視着道路兩旁種滿的梧桐,“這可是我待了幾十年的地方。”

虞沁酒蹙眉,“我是怕……”

“怕什麽?”Brittany插了嘴。

遇到紅燈,她緩慢地将車停了下來,有些擔憂地看了林映香一眼,又與天真爛漫的Brittany在後視鏡裏對視,嘆了口氣,

“沒什麽。”

“就是怕你和Brittany的感情太好,然後就沒有那麽愛我了,那我會很傷心的。”

她說這些話時完全不像是一個過了二十八歲生日的女人,而像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

像是在開玩笑,語氣卻透露着某種摸不透的執拗。

Brittany“切”了一聲。

虞沁酒又委屈地說,“我媽媽只能最愛我。”

Brittany又“切”了一聲,開始與虞沁酒争執,“我又不會搶你的媽媽,我也有自己的媽媽,但是你媽媽是我唯一的姨媽,她也愛我。”

虞沁酒不服氣,“我媽媽就要最愛我。”

林映香沉默地聽着,注意到虞沁酒在說這句話時,表情很輕松,可攥住方向盤的手指有些用力,指節開始泛白。

耳邊的争論有來有往。

最終,在紅燈即将結束的那一秒,虞沁酒望向她,眼神帶着執拗的期待,“媽媽,你最愛我是不是?”

林映香注視着她,沉默了幾秒,笑着提起唇角,“這麽大的人了還要争這個,別人都喊媽,你還要像個小孩子一樣喊媽媽。”

“不管。”

虞沁酒也跟着笑,語氣輕松,重新啓動車子的那一秒,靜靜地凝視着前方,強調一遍,“反正我最愛媽媽了。”

時間安排得很緊湊。

為了讓林映香和Brittany盡快入住,虞沁酒只能帶她們去物業簽合同。

中介已經準備好,見到她的時候笑了一會,“看來虞小姐和這個房子還是挺有緣的,沒想到又回來了。”

虞沁酒沒否認,“是挺有緣的。”

“幸好沒租出去。”中介随意地說着,“你對門的季醫生還記得嗎,之前季醫生還聯系過我,說打算把2202也租下來呢……”

虞沁酒愣住,掐住指尖。

剛想仔細詢問,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振動,是英國上級Carol打來的電話,這個時間,應該是有些緊急的事情。

她只能拿着電話去外面接。

林映香注視着虞沁酒走出去的身影,注意到她穿着的外套不像是自己的,又想到她開的那輛車上放置着的那個綠色盲盒,便不自覺地走了神。

中介正在整理着資料,與那位好奇的小女孩介紹着這座城市的風土人情,提到她們即将入住的房子有個很大的書房,能聽到河流聲和鳴笛聲,小區裏面還有一顆柿子樹時。

小女孩瞪大眼睛,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嘀咕着,“這怎麽和Debby試圖在倫敦找到的房子這麽類似?

對面這位看起來氣質優雅的中年女性呼出一口氣,友好地朝他笑了笑,詢問,

“你能和我多說說對門那位季醫生的事情嗎?”

門裏的交談聲在繼續。門外,Carol在電話那頭,有些歉意地和她說,“抱歉,Debby,打擾到你的假期了,但現在只有你最合适。”

虞沁酒撫了撫眉心,“什麽事?”

“是這樣的。”Carol給她訴說着這通電話的目的,“我們在中國南梧市的分公司有個項目負責人,奶奶突然去世,她沒辦法繼續将這個項目繼續下去,并且打算辭職。”

“這是一個你們國家的傳統建築項目,分公司暫時找不到接替的人,我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适,而且你現在正好在中國休假,這次項目如果做得好的話,你也許可以回來擔任一個比較重要的職位……”

“Carol。”虞沁酒打斷了Carol的話,Carol靜了下來,“抱歉,我有些急切,但如果你不想提前結束假期的話,我可以去找其他人。”

電話沒有挂斷,虞沁酒沒有馬上回答。

門裏林映香的聲音傳到耳邊,有些遙遠,有些聽不清。靜默了幾秒後,虞沁酒抿着唇角,問,

“這個項目還有多久結束?”

挂了電話,虞沁酒在門口停留了一會。聽到林映香和Brittany在談論回國的時間。

Brittany說,“我很喜歡這裏,感覺比倫敦天氣好。”

林映香說,“你想在這裏待多久?”

Brittany說,“一個月?兩個月?再久就不行了,我得回去上學,媽媽會罵我的。”

“也是。”林映香在笑,“如果你不去上學的話,你媽媽會直接把你綁回去。”

“那你呢,姨媽?”

“我啊,我還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不僅僅是這裏,還想去這個世界上的好多好多地方看看。”

“那Debby呢?”

林映香沒有馬上回答,頓了幾秒,門被打開,結束電話的虞沁酒走進來,帶着一身的涼氣,在她身旁落座,很輕地說,

“我當然是和媽媽一起。”

林映香沒有說話,只是提起唇笑笑,又握了握她被凍紅的手指,“等哪天有空讓秦白蘭給你織個手套,今天聽她說,最近學了不少這些手藝活。”

“你怎麽不親自給我織?”虞沁酒眨眼。

林映香也跟着眨眼,“因為你媽我是個大小姐,一切有你小姨給我備着,我織不來。”

Brittany幸災樂禍,“我媽也是個大小姐,也做不來這種事。”

中介在一旁笑得有些開心,感慨,“虞小姐和媽媽的感情真好。”

“當然。”

虞沁酒應着,握住林映香的手,目光落到攤開在桌上的合同上,停留幾秒。

她注意到一個細節。

短租合同被換成了租期半年的長租合同。

她蹙着眉,問,“是不是搞錯了?我簽的是一個月的短期,現在怎麽變成了半年?”

中介怔住,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林映香,有些不解,

“可是您媽媽剛剛才讓我和房東商量,讓我把租期換成半年起。”

作者有話說:

季醫生太貼心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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