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倚狐終于是緩了過來,她雖是有些被吓到,更多的還是震驚。

她想不通紫莺怎麽會死相那麽凄慘。

難道說紫莺作惡太多,遭了報複?

原書對配角的描寫并不多,更何況只是件器物的紫莺。

她倒有心問問紫莺,只是怕她不肯說。

大概是在此處待得久了,見過血腥的場景多了,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她沒有沉浸在紫莺死相太久。

倚狐站直了身子,她捋了捋散開的青絲,而後望向沈音:“仙師,杺果是何物?”

其實,她知道杺果是何物的,可她在沈音眼裏就是個修煉小白,當然要問的。

書上曾寫杺果乃是靈識和亡魂的最愛,靈識和亡魂都屬陰,杺果便是極陰之物,生長在極陰之地,但又需要陽光的滋養,所以血海那樣的絕地之地反而是沒有,杺果自然生長的不多,大都還是宗門為了供養靈識而特意種植的,沒有紫玉鞭之前,仙靈就有三大半神器的靈識需要供養,而且黃玄地天靈仙聖神八大器物等級,超過靈階就會漸生靈識,杺果對于大宗門來說都是必要的存在,也會專人培育。

沈音是仙靈長老,還是東南境地之主,她每年都是有杺果份額的。

只是往日紫莺每日都惦記噬主,沈音也就沒有将杺果喂給過紫莺,今個還是她理虧才将杺果給她。

她是願意跟紫莺和平共處的,不過紫莺很難願意。

沈音也不在意,于她而言有紫玉鞭和沒有紫玉鞭并沒有多大的區別,靈識若是不能和主人一條心,那也用不出半神器全部威力的。

她雖有半神器認主,但她和紫莺并不同心,若是單鬥手中半神器,她絕不是風靈鳶對手,風靈鳶和流年燈心意相通,早就是人器合一的地步。

她最多能和沈月華手中的百花鏈鬥上一鬥。

說來也有些好笑,沈月華雖不是百花鏈的主人,百花鏈靈識還陷入了沉睡,可她一身修為都是靜姝所教,氣息也同源,她能動用百花鏈的力量竟然比沈音能動用紫玉鞭的力量多。

要知,紫玉鞭可是認了主的。

就這麽會兒功夫,陣法裏早已是亂成了一團。

等着她們從牢籠中出來時看見的便是你追我趕,人人執起長劍砍向同伴的場景。

塵土飛揚,劍光刀影。

還有些鬥法的,那飛揚的光刃各色各樣,倒是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都是些平生妄念,自相殘殺之輩。

有妖有修士還有些普通人,普通人哪抵得過那些修士和妖。

倚狐往前一步,還未踏出,就被沈音拽回,倚狐帶着些許迷茫望向沈音:“仙師,我們不去阻止他們嗎?”

“無用的,當下整個甕城怕是早已入陣,陣法疊着陣法,你貿然過去指不定又被拽入哪個陣法中。”沈音眼眸中悲憫的神色愈發重了,她向前踏了一步,腳下浮現淡金色的光圈,以沈音腳落之地為中心,朝着周圍散開畫出一個圓來,将她們都圈在其中。

耳邊的聒噪聲淡去了些,雖是還能看清那些人打鬥争吵,可落到耳邊的嘈雜輕了許多。

淡金色的圓隔開了她們與那些深陷陣法之人的距離。

“這枯木雖是心思不正,但在陣法上的天賦倒是人間罕見,他若不走偏道,一心專研陣法我仙靈倒是難得的天才。”

眼下,沈音竟是也只尋求個自保。

倚狐有些意外,看着那些失了心智的人。

心中空落落的,那是為自己的無能在悲嘆。

枯木倒真有些厲害,可偏偏是走了邪道,如果用在正途,倒也能闖下一番天地來。

只是倚狐不明,既然有一樣頂尖的本事了,那又何必劍走偏鋒?

倚狐覺得枯木也是清楚一旦入魔就再難回頭的,再記起來他和阿阮的對話,他應該是不願意入魔的,都已犯下大錯,還在叫喊着降妖除魔。

她心有疑惑,只聽得沈音一聲嘆息。

“仙師為何嘆氣?”

“可惜這修習陣法不能壽延千年,尋仙問道,要想長命還得看自身修為,他修為不高,陣法造詣再高也活不長。”

“難道就沒有能延長生命的陣法?”

“倒也有,但也是邪道。”沈音頓了頓,她對于陣法也有所研習,也了解陣法的弊端。

“何況,正途陣法也要依靠布陣人自身靈力。”

枯木陣法天賦很高,但他一身修為被天資所限,縱然是研究透徹天下陣法,沒有強大的修為去支撐他布陣,也是枉然。

這就好比煉丹煉器,就算有些人生來就能與火建立聯系,修為不夠高,還是練不出高等丹藥。

既是修仙背景,一切本源還得回歸修煉的天賦上。

原來如此。

這才是促使枯木走向歪路的原因,當然也有他心中本就有惡的緣故。

只是沈音越說,倚狐越有些迷糊了。

既然一切根源還是自身修為,那眼前這個大陣都是枯木一手布下,他引甕城整座城池入陣,這得要多強的修為。

天資所限,擁有盛體不過十年,就有此等修為?

“枯木修為竟已這般厲害了?”

“不然,他天資有限縱然有盛體喂養,但也不過十年,要支撐這般強大的陣法也是做不到的,他是早就料到自己會有被圍殺的一日,做了邪局。”沈音連連搖頭,她眼眸平視那纏鬥在一起的人群,眸中悲憫漸重:“你可還記得我們進來的時候,宅院門口的那兩只石獅子?”

“記得。”

她倒是想忘,可那兩姑娘帶給她的震驚不比阿阮和露了本相的紫莺少。

這世界的一切對于倚狐來說都很新鮮,也很恐怖。

在着弱肉強食的地方,她感受最多的便是殘忍。

枯木和那蛛妖都非常殘忍。

“他和蛛妖抓修士吸血修煉,吸夠血了再将他們埋在宅院各個角落,以她們的身體做引情陣的陣眼,布下上百個引情陣,再以骷髅骨粉借陰氣入陣,陣法和陣法相連才有此等威力。”沈音沉吟片刻,才繼續說道:“這樣下去,風靈鳶布下的結界也撐不了多久了,結界一破,枯木必定要借陣法逃脫甕城,而我們還被困在陣法中也追他不及……”

哪有這樣的道理,枯木和那蛛妖做了此惡事,倒是都跑了幹淨,徒留這些被引入陣法的無辜生命拔刀相對。

風靈鳶既是追着枯木去了,也不見得會讓枯木逃脫,她本身修為就足夠強大,還有流年燈在手。

可她雖是會被再次拽入引情陣中去,陷入癫狂,這倒是令人頭疼的。

不過風靈鳶的體質對這陰邪是有所克制的吧,既是如此,那她應該不難對付枯木。

倚狐重燃希望:“仙師,如果枯木死了,陣法是不是會破?”

沈音曾說此處大陣唯有找到陣眼和斬殺布陣人兩種方式可破,可倚狐剛剛升起了希望,就被沈音潑了盆涼水:“這陣法不是借他靈力為本,殺了他也是無用,如今他早已開啓所有陣法,陣位颠倒,生死門皆關,陣眼也不止一處,從裏面是破不開陣了,唯有從外參破死局,方可破陣。”

“外面?”沈音在外面的時候可是說唯有入陣才可破陣的,而今怎麽又是從外面可破了。

陣位颠倒,生死門皆關這些她也聽不明白。

可這也無需她明白。

沈音朝着天空望了眼:“這樣大的陣仗,月華師妹應該要來了。”

“藥宗應該也要有人來了,不是藥宗宗主就是柳長奚。”

等着她們到了,這陣法自然會破。

沈音在等沈月華,可倚狐的注意力被柳長奚吸引過去,她詫異一聲:“柳長奚要來?”

“你認得她?”

她自然是認得的,那一身外挂的女人,她想記不住都很難。

不過她倒是不好奇這個,而是書裏曾寫柳長奚撿到的那朵修靈花是全書第一大美人,柳長奚向來是恨不得将她系在腰帶上的,柳長奚若是來,那柳靈心自然也會來。

她就淺淺地看上一眼。

在她心目中還是沈音最美,只是這些她肯定是不能告訴沈音的。

“仙師之前不是說過,她是藥宗少宗主。”

是嗎?

她還提起過柳長奚,不待沈音細想,倚狐就看到了個女孩。

女孩約莫四五歲模樣,很是柔柔弱弱,細白的肌膚被刀尖劃破在往外流血,破敗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

倚狐着急地指向了那女孩:“仙師,那個孩子。”

她在示意沈音搭救那個女孩。

沈音微微蹙眉看着女孩,身形晃動間已經揪住了那女孩的瘦小的身子,而後飄進光圈裏将女孩扔給了倚狐。

倚狐還在奇怪沈音為何會這樣兇殘地對一個女孩,懷中的女孩身上忽然冒出陣陣紅光,她痛苦地回過頭望向沈音:“你!”

“小妹妹,你沒事吧?”倚狐看她神情痛苦,連忙關切地問道。

“滾開!”女孩大呵一聲,發出些不似女孩該有的聲音。

那聲音粗粝凄慘,像是石子摩挲的聲音,低壓難聽不像是女聲。

紅光越來越重,女孩身上的皮膚忽的一點點鼓起來,像是要從她的身上剝離,倚狐被眼前的一幕吓住,後知後覺地松開了抱着女孩的手。

她是眼睜睜看着女孩在眼前抖落了那張人皮,化作一道黑霧飄散開的。

書中早有寫過惡靈借皮藏匿人群,混在甕城之事,只是親眼所見和看文字還是來的不太一樣。

倚狐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沈音。

“狐兒,你要記住,萬物皆不可只看本相,在這翁城沒有普通人。”

沈音一早就知道女孩皮下是個惡靈,她便是誠心以此來警示倚狐。

可……

倚狐較之委婉地說道:“仙師日後與我說也就是了,我都能聽明白。”

倒是不用讓她真聽真看真感受,她對看恐怖片沒有什麽興致。

沈音眉骨輕輕抖動,發出兩聲輕笑來。

倚狐嘴角微微抽搐,能讓沈音開心,倒也不錯。

沈音朝着外看了眼,神情再次繃緊:“這些惡靈沒有入陣。”

倚狐看去,果然有少數人眼裏是清明的,她們正在偷偷下黑手,掠奪那些修士身上的寶物,大部分看上去是普通人,但想必都是披着人皮的惡靈。

甕城沒有規則,自然有逃匿而來的惡靈。

引情陣要有情才能引,這些惡靈多數早已忘卻前塵舊事,只剩下殺戮兩字。

無情,自然不會入陣,更不會被吞噬心智。

“你在此等我,莫要出來。”

沈音準備去控制那些惡靈,倚狐有些擔心沈音再被引入引情陣中。

可還沒等沈音走出光圈,天空中忽的落下些花瓣來,鮮豔嬌美的花朵和沈音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那花有着淡淡的香味,那香似是能靜心安魂,讓原本吵雜的陣法裏陡然寂靜下來。

倚狐伸手接到了一朵盛開的粉色花朵,那花朵在掌心化開,只殘留下一點點粉色。

掌心多了些清涼,讓浮躁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撫。

倚狐回過頭看向沈音:“仙師。”

沈音也在看那些花,她雙眉間愁緒漸淡:“破陣的人到了。”

作者有話說:

倚狐(內心):又被吓到了,不過吓她的是仙師耶,多來幾次好像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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