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強者心

“別小看第一關,能通過第一關的,至少在耐性、韌性上超出許多人。以往過第一關的用時最快的也要十日,姜姜不錯,八天就能通過。

“至于一層樓,是十八銅人,學武之人不僅要肯吃苦,也得學會挨揍。”

柳眉逗弄鳥籠裏的鹦鹉:“這你就別操心了,操心也是白操心。不如多去吃兩碗飯,看你小臉瘦得。”

“我又不是飯桶。”柴青蹲守在合歡塔外,兩條眉毛快要打結:“十八銅人,很厲害嗎?咱們的厲害,還是佛門的厲害?”

“咱們的是機關人,佛門是活生生的十八羅漢,能比嗎?你還嫌你的姜姜死得不夠快?”

柴青心說:我是巴不得咱們的銅人是泥人,省得打壞我姜姜如花似玉的小臉。

“且等着罷,熬過半個時辰不死,就能出來了。”

半個時辰?

恐怕再過一個時辰,姜姜也不會出來。

合歡塔總共十一層,柴青一聲喟嘆:十一層啊。

她還有得等。

呼哧呼哧的聲音響起,姜嬈汗濕內衫,深恨自己境界低微,內力有限,身法也慢。

十八銅人配合默契,若非置身其中直面感受着森森的威脅,也許她還會好心情地贊嘆墨門精巧神奇的機關術。

守塔人躺在通向三層的臺階,頭朝下,也不知會不會頭暈,一身的袍子陳舊,肩膀處破了兩個洞,頭發幹枯毛躁。

睡了一會,睜開眼見陶釉境的小輩嘔出一口血仍不服輸,她坐起身。

銅臂擊在姜嬈左肩,骨頭斷裂的清脆聲回蕩在略顯陰沉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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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計算時辰的漏壺,才過去不到一刻鐘,又見闖關之人年輕貌美,身材、臉蛋兒美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她猜測此人堅持不下來。

滴答滴答的水聲有節奏地響起,時間一息息流過。

姜嬈臉色難看,咽回喉嚨上湧的血腥,強撐一口氣招架銅人的攻擊。

腿骨被踹。

她單膝跪地。

不等她劇烈喘.息又或喊叫出聲,緊密如雨的招式襲來。

豆大的汗珠沿着下颌砸碎在地面。

兩刻鐘已過。守塔人訝異挑眉,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厲害一點?

生死危機面前潛能爆發,又憑着那口不願服輸的氣,姜嬈又熬過一刻鐘。

她趴在地上起不來。

十八銅人靜默地立在原位,古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闖關者,仔細看還有兩分滲人。

“放棄罷,接下來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武功太差了。”

太差了。

太差了。

你不行的。

你一個低階陶釉境,還妄想更高更強,根本是癡人做夢,不如放棄罷。

姜嬈不願聽那些喪氣的聲音。

抱着得過且過、生死不由己的心,她已經喪氣了好多年。

可這裏沒有姜王,這裏也不是姜地。

這是她的新生。

她不願做心上人的附庸,哪怕她愛慘柴青。

她更不甘心做一只漂亮的花瓶,只有美貌,一無是處。

她拒絕!

“閉嘴!”好似是向天借的氣力膽魄,姜嬈再度爬起來,紅着眼朝銅人殺去。

停下來的銅人有一霎的呆滞,守塔人急忙按動手邊的機關按鈕,可就是這麽短短幾息的遲延,銅人的一只胳膊被人撕下來。

她好像瘋了。

銅人手臂被撕下的那一刻,守塔人恍恍惚惚看到柳茴的影子。

能趁銅人‘不注意’扯下銅人一臂,想做到這點,除了有如入瘋魔的癫狂,也要對機關術有基本的涉獵。

得了一只銅臂的姜嬈終于有了武器,不再是赤手空拳,她越戰越勇,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

像是失去痛感的戰鬥機器,混亂的打鬥聲不絕于耳。

守塔人好多年沒見過瘋女人。

她很滿意這人的鬥志,樂得看她多瘋一會。

半個時辰已到,姜嬈披頭散發,衣服上全是血。

她又被打趴下了。

倒下時高腫的手還在死死握着那只銅臂。

這是她的武器。

她掙紮着爬起來。

失敗。

又嘗試。

守塔人僅存的良心慢悠悠發作:“你還好嗎?”

姜嬈嘴角溢出血,一說話皮肉撕裂的疼襲來,她忍痛道:“前輩,到時間了嗎?”

“到了。”

“我還活着。”

“是,你還活着,但你起不來了。”

“我可以……”

通關的喜悅催促着姜嬈起身。

她果然站起來了。

盡管搖搖欲墜。

守塔人手伸進懷裏,摸出療傷聖藥扔過去:“塗塗罷。”

“多謝前輩。”

姜嬈拄着銅臂走到可以停歇的角落,方便上藥的地方她都用心上好了藥,不方便的……

她看看好整以暇打量她的灰袍人:“這藥我能帶走嗎?”

天可憐見的。

進來時冠絕九州的美人,這會子傷痕累累。

“送你了。”

“多謝前輩。”

“你可以出去了。”

她捏緊藥瓶:“我想……上去看看。”

“随你。”

“第三關了。”

“第三關內容是?”

“作畫。”

“什麽?”

柳眉媚笑:“就是作畫啊。別忘了,咱們這兒可是合歡宗,臉皮薄要不得。”

“那怎樣才算過關?”

“畫出來的東西讓人看了想男人,或者想女人,總之,能勾動人心色.欲的便可順利通過第三層。”

柴青松了口氣,這……這對姜姜來說,很輕而易舉罷?

三層塔。

姜嬈手裏的筆第三次掉落在地。

“你受傷太重,可以養好再試的。”守塔人神出鬼沒地來到她幾步外:“你無法提筆,又怎能作畫呢?”

換言之,你傷得快要暈過去了,心中還能念着那點子男歡女愛、女歡女愛麽?

“是在塔裏休養?”

“當然,不通關,或是不放棄,是無法出塔的。”

“那、在塔內休養,還是每餐喝蜂蜜水?”

“不錯。”

姜嬈饑腸辘辘,她八天沒吃過一粒米了。

不說前些天整理書籍耗費的體力腦力,只說方才與十八銅人的一戰,全憑毅力在支撐。

“麻煩,給我一杯蜂蜜水。”

守塔人轉身為她取來。

“罷了,看你這麽慘的份上,省省力氣罷,只管張嘴就是。”

杯盞被喂到姜嬈唇邊,來不及道謝,她小口小口喝下暖融融甜滋滋的蜜水。

“多謝。”

“不客氣。”

姜嬈癱坐在書桌前,小半刻鐘後,她單膝跪在桌前,掌側沾墨,顫巍巍地往紙上作畫。

不能提筆,那就不提筆。

“有趣。”

守塔人多年沒見過這麽堅韌瘋魔的姑娘,開始期待她能作出哪樣的畫。

畫畫,即為畫心。

畫人心最熾熱的欲。

合歡宗的功法和其他宗門不同,對天賦根骨沒有死板的要求,相比較,歷代先輩更注重人的性情。

沒耐性韌性的不适合入合歡宗。

貪生怕死的不适合入合歡宗。

趣味低俗、臉皮薄的不适合入合歡宗。

定力不夠的不适合合歡宗。

全部的心神沉浸在作畫中,姜嬈唇邊染笑,掌側、指腹、指尖完美默契的配合,紙上很快顯出兩道人影。

很寫意的風格,卻不影響觀者覺得畫中人是極美的存在。

滿腔的愛意淋漓在掌下,愛而生欲,是以兩人同嘗一顆白糖糕,也有一股子黏人的欲.情飄蕩開來。

很高級的畫法。

很濃稠的愛情。

守塔人的視線倏地從畫上移開,落到姜嬈緋豔水媚的眼尾,心道:這人的确該來合歡宗,這裏有最适合她的內功心法。

看得久了,她隐約從美人妙不可言的氣韻裏看出被雲水丹滋潤過的氣象。

雲水丹。

想來此人與合歡宗淵源不淺。

“畫好了。”

“這一關,你過了。”

再上一層。

這一層比起一層的滿目書籍,一層的十八銅人,三層的文房四寶、桌椅擺設,這裏空蕩蕩的。

牆壁滿了縱橫交錯的劍痕。

守塔人拎着一把長劍交到她手上,又從腰間的錦囊取出一粒白色藥丸:“這是入幻丹,服之,能讓人在短時間內心魔滋生,接下來的兩刻鐘,你會‘看到’許多可怕的畫面,但你要忍,手中有劍,卻不可出劍,一旦出劍,則為失敗。”

姜嬈接過那粒黃豆大小的小藥丸。

“入幻丹是藥王親手煉制,品質有保證,藥效散後,對人體無害。你可以放心。”

确認她已服下,守塔人退得遠遠的,不願見美人失态。

天陰沉沉下着小雨。

刀客放下他的刀。

姜王得意的笑聲穿透風雨,傳到漁陽宮,年少的姜嬈推開宮人往外跑。

雨水淋濕她的頭發,她慘白着臉,一直跑,一直跑。

她要阻止接下來的慘事發生。

她要救自己的爹爹。

晏如非不能死!

王身邊的內侍出乎意料地伸出一條腿,姜嬈狠狠栽倒在地,下巴磕出血。

到處是笑聲。

“野種!”

“莫要以為你穿上華衣就真是王室的明珠,你個該死的野種!”

“讓開!”

姜嬈不管不顧地往外沖。

身後的謾罵聲追上她,她不聞不問,一鼓作氣跑到碧波宮外最大的空地。

“爹爹!”

晏如非看到了她。

姜王也看到了她。

“爹爹!不要信他!他騙了你!”

晏如非驚喜她能來,晦暗的眸子陡然有了光。

姜王陰仄仄的語調響起:“還不束手就擒嗎?晏如非,你要想想你的妻女,今日你不死,死的就是她們。你舍得嗎?”

他揚聲一喝:“拿下她!”

“不要動我女兒!”

“好啊,你死,她就能活。寡人問你,你死不死?”

姜嬈拼盡全力掙紮,無濟于事。

“怎麽,你舍不得死?帶王後出來。”

“娘親!”

“晏如非,寡人再問你,你死不死?”

“你是一國的王,說話當言而有信,我死了,你要放過她們。”

“寡人應你。”

“不要!”

萬箭齊發,嗖嗖的破空聲,将人射成人形刺猬,宮人松開姜嬈,姜嬈含淚跑到娘親身邊:“娘,爹爹她——”

“他不是你爹爹。”

姜王後面上毫無痛色,邁着碎步依偎在王的臂彎:“這才是你父王,你難道想當野種嗎?”

“不……你說謊……”

“來人,将晏如非給本王剝皮抽骨。”

殺意與悲痛激蕩姜嬈的心,她牙齒打顫,滿心想着“只需一劍”,卻在劍刺出的那一剎,看清‘娘親’的眼睛。

這不是她的娘親。

她的娘親從來都是柔弱的,眼裏無權欲之心。

姜嬈倒退兩步,幡然醒悟——

這是幻象,現實中絕沒有發生過這一幕。

爹爹的死,是她和娘親事後聽聞的。

這是假的。

是入幻丹搞的鬼。

她清醒過來,心魔随之一變。

“入幻丹啊,也不是多高明的東西,只要服藥之人随時保持清心理智,識別真僞就能從中脫身。

“但難就難在,心魔滋生,總能從人性中找到破綻。

“入幻丹只是在一定時間內錯亂人的思想、情緒,內心深處愈怕什麽,懼意就會編織出可怖的網,用來欺騙你的大腦。

“所以說,最大的對手往往是你自己。四面皆敵,人要自救,就要出劍,一旦出劍,定力這一關,就敗了。”

柳眉吃完一枚鮮果,用帕子擦擦手指:“合歡宗的內功心法特殊,越往上越要求定力,定力不過關,往後修習極可能會迷失在肉.欲,喪失自己最本真可貴的一部分。一般情況來言,順風順水長大的人過這一關會很容易。命途多舛、心思重的人,過這關會難上加難。”

柴青心提到嗓子眼,喃喃道:“姜姜……”

姜嬈閉着眼,傷口開裂,血水混着汗水在地面泅出一小片水漬。

嘴裏一會喊娘,一會喊爹,一會又哭又笑,情緒波動之大,手中的劍握得死死的。

很難不讓人懷疑,她下一刻會一劍劈到對面的石壁。

石壁之上多得是深深淺淺的劍痕,這一關,無關旁人,是心靈深處,自己與自己的征戰。

下唇被咬破,血順着唇縫漫進去。

她面白如紙。

“姜姜,我不愛你了。”

莺莺燕燕圍繞着‘柴青’,皆是眼熟之人——姑姑柳眉、琴魔夏玉、春水坊的淨玉、柔玉、秀玉姑娘。

“壞胚子……”

“誰是你的壞胚子?我早就後悔了,早知道救你會讓我受好大的罪,我何苦來着?你我已經睡過了,滋味一般般,現在,我有更多更好的女人了,你走罷。”

“我不走,你是我的!”

一聲笑。

“我是你的?你真是個傻子,你且看一看,除了這張臉,你還有哪裏與我般配?武功沒夏玉高,又沒姑姑有銀錢,還沒三玉放得開,我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吊死在你一棵樹上。我為你差點死了,你放過我罷。”

“你不是我的壞胚子。”

“我就是!”

‘柴青’忽然翻臉:“你若不信,不如再睜大眼睛看一看,我睡別的女人。”

她一手扯碎‘琴魔’的衣裙。

姜嬈炸了:“不要頂着我柴柴的臉做這惡心事!”

那人壞壞一笑,笑得和她的心上人像了十成十,她一字一句道:“姜嬈,我不愛你。”

四層塔內,姜嬈豁然睜開眼!

來自美人身上的殺氣幾乎凝為實質。

這就忍不住了?

守塔人嘴唇微張。

姜嬈握劍。

下一息就要出劍。

石壁上的劍痕很快就能再多一道。

哐當。

她手松開了。

一掌打在肩膀。

鮮血嘔出。

清醒了。

清醒了的姜嬈奄奄一息倒地,眼裏的怒火熊熊燃燒。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狗屁的入幻丹!她的柴柴才沒有那樣花心猥瑣!

她氣得又嘔出一口血。

啧。

好慘。

“你看起來要死了。”

姜嬈緩了許久,如病入膏肓即将咽氣的倒黴蛋:“嗯……我快要被氣死了。”

免得她真死了,守塔人喂給她一粒救命藥:“你還要往上走嗎?”

“這關我過了?”

“過了。你提前耗盡入幻丹的藥效,這一關過得很漂亮。”

四層塔一過,彼時的姜嬈已經具有成為內門弟子的資格。

只是她不問,守塔人更沒想到這一出,畢竟前來闖關的,一般都曉得十一層背後象征的意義。

她投喂的那粒救命藥真能救命,姜嬈一身是血地站起來:“我還想試一試。”

一句“試一試”,過五關斬六将,天暗了又明,明又轉暗。

這是姜嬈進合歡塔的第十一天。

柴青憔悴地不成樣,壓根不曉得往後餘生她若不能當個專情的女人,會迎來多麽可怕的後果。

第十關已過,姜嬈爬着上了第十一層。

“這是媚.藥,吃下它,不為藥物所控,堅持三刻鐘,去往第十一層。”

姜嬈渾渾噩噩服藥,守塔人守規矩地不去看她。

這一天天的觀察下來,美人與日俱瘋,只要不死,只要仍有一口氣在都要往上走一走、試一試的毅力,說實話,很吓人。

照她這股瘋勁兒,想做什麽做不成?

身在塔中,她似乎已經能看到此人出塔後宗門上下的震驚臉了。

死去活來的三刻鐘,逼得姜嬈苦不堪言,口腔滿了血腥,又要借痛意鎮壓狂潮般的欲.念。

不能為藥物所控。

怎麽辦?

她能怎麽辦?

窮途末路,她掀開指甲蓋,仍不行,又一根根掰斷指骨。

纖纖玉指被禍害得血肉模糊。

她不懂。

想入宗門而已,為何要受這般非人的苦。

難道每個入宗的弟子都熬了過來?是她不行?是她脆弱?

趕在平時,以姜嬈的聰明估計早已猜到十一層塔背後代表的意義,但她自打上了一層,身心無時無刻不在飽受常人無法想象的煎熬。

容不得她深想。

意識要崩潰。

“三刻鐘已到,你可以去頂層了。”

守塔人的聲音遠遠飄來,姜嬈嘴唇幹裂,衣衫不整地撐着手心往上挪。一道道的臺階沾染她的血。

她想要停下來。

大不了,大不了她不做合歡宗弟子了。

太苦了。

太疼了。

她想柴青。

她發瘋地想柴青。

可正是想到柴青,她不得不咬牙繼續。

她不知道她是她的绛绛。

可身為绛绛的姜姜,也想讓壞胚子高看一眼。

不做附屬。

不做花瓶。

要站到頂峰,做保護柴青的那個人,做能和她并肩而行的強者。

互為強者,愛才公平。

她一步步往上爬,欲.望和疼痛在身體裏彼此作亂,狼狽到極點,沉重、急促、顫抖的喘.息響徹寂靜的合歡塔。

塔外,柴青站起坐下站起坐下來來回回數十遍,屁股下像是藏了針,看得柳眉生惱:“你好好呆着不成?別煩我了!”

眼看姜嬈越走越上,她大概懂了師父的心。

只是,這可是關乎宗門今後百年榮辱的大事!

師父竟然鐘意姜嬈做下一任宗主。

這也太胡來了。

胡來的不止是柳茴,還有經歷闖關的人。

尋常人中了合歡宗的頂級媚.藥,不說淪喪如狗,也要控制不住自行纾解,姜嬈倒好,有先見之明地掰斷十根指骨,不給自己留半寸餘地。

光是看着就疼,她竟還在忍耐。

十一層到了。

灰青色的石磚劃着一個個方格,橢圓的黑白棋子錯落其中。

是一道棋局。

“破解這棋,你就能出去了。”

身中媚.藥、遍體鱗傷、腦力與體力同時接近枯竭,在這樣茍延殘喘的境地下還要掙出清明,運用智力破局……

姜嬈眼前一陣陣眩暈,努力睜大眼想要看清棋子擺放的位置,無果。

守塔人心生憐憫,閉着眼,背誦出各棋子的布局。

擔心對方記不住,她多背了幾遍。

背到第七遍,姜嬈輕聲呢喃:“去位,四九。”

語畢,徹底暈死過去。

“去位,四九……”守塔人翻開手上的棋譜,眼睛一亮:“對了!”

六月的這一天,光線充足,歲月靜好,對于很多人來說是很普通的一日,然而就在無聊感生出的下一刻,天慶鐘連響七十一道,聲勢之大,震顫整座合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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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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