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是個魔鬼 不但砍不了,還可能被反殺

繞過彎彎曲曲的巷道,拐過幾條胡同,最後鑽入一道小巷,就到了孟家所在的大雜院。

細磚細瓦的灰色院房,巷道狹窄,随處可見違規私蓋的小棚子,壓得過路通道又窄又擠,道路兩邊堆放着燒飯用的竈臺鍋爐和煤炭,從旁邊經過,腳底就抹了層黑灰。

“我回來了。”

推開門進屋,張梅正找髒衣服準備拿到水房洗,身後是一張被歲月塗得黑亮的木桌,再後方是挂着蚊帳的床,如此兩樣大件便将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一家六口擠在十幾平米的房間,因為人口衆多,一間房分成了兩間。

裏屋是四個孩子住,外屋兩個大人住,廚房和廁所都是公用,極不方便,卻又是這年頭城市居民大部分人的日常居住環境。

孟言剛穿來時因為糟糕的生活條件失眠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接受,上廁所依是過不了的一關。

“回來了?有衣服要洗嗎,脫下來我馬上去水房。”

放下軍綠色斜挎包,孟言脫下外套,将白襯衫遞給了母親。

把髒衣服塞進木盆裏後,張梅說:“言言,家裏煤用完了,等會兒小雨和雷雷回來了讓他們去拉煤。”

孟言換衣服的動作驟停:“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記得咱家只剩二十斤煤票了,拉不了多少。”

說罷進屋翻出抽屜裏最後兩張煤票。

“行,你路上小心,中午下的雨還沒幹,路滑。”

“嗯,知道。”

臨近傍晚,街道上自行車魚貫而過,胡同裏行人逐漸多起來。

孟言借了對門高嬸家的舊板車上煤場拉煤,正值下班高峰期,購煤的隊伍長蛇般蜿蜒在了煤場門口,那簇擁在鐵栅欄前的一排平板車,看得人心裏直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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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孟言時,足足等了一個小時。

正常人家每個月需要消耗三百斤煤,有時煤場會缺煤,供不應求,所以居民們一買就是一大車,像孟言這樣只買二十斤的幾乎沒有。

二十斤煤比不上兩百斤的重,對她來說卻不算輕松,臨走時煤場工人幫她在車屁股托了一把,才順利擡起來。

“謝謝呀。”

在衆人稀罕的目光裏,孟言推着舊板車慢慢吞吞離開了煤場,走在平穩的大馬路上還算輕松,若是走到一截青磚爛路,那就有罪受了。

“孟言!孟言!”

聲音似魔音灌耳,孟言腳步驟停,随即加快,可兩條腿加一輛死重的平板車哪裏快得過自行車。

直到刺耳的剎車聲在耳邊響起,前方道路被一堵“高牆”阻隔。

“快看,崔志民過去了。”

“陸杭軍怎麽沒來,真拱手讓人啦?”

“多半是,上回打架姓崔的贏了。”

“嗬,便宜那小子了。”

好巧不巧,孟言這會兒推着板車經過制衣廠門口,被女工們議論的少女現下正被崔志民堵在牆頭。

藍襯衣灰長褲,兩條烏黑的麻花辮順着肩胛往下,襯得皮膚白皙如玉,再配一雙盈盈杏眸,眼簾一轉成漪,風吹都心驚的嬌嫩。

不說性格,單這嬌豔的皮相,也難怪兩個男人為她大打出手。

晚霞照得眼睛發暈,孟言擡手遮住額前的逆光,便瞧見了面前立着的一輛二八大杠,以及上頭坐着的大高個兒。

“怎麽一個人來拉煤?你弟呢?”燃到一半的煙頭扔在她面前,被一只穿着回力的腳随意碾壓。

男人敞着襯衫領子,鎖骨露了個邊兒,修長的一只腿挺直地橫在面前,立體而分明的下颌往上,是一對狹長的水紋眼,漫不經心望向你時,比女人還性感。

這樣一個痞裏痞氣的男人,令不少女同志春心蕩漾,可只有孟言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如外表陽光熱情。

他是個魔鬼——

三天前,二十一世紀的孟言因為農科院實驗室的一場火災窒息而亡,醒來後成為了74年京城一名與她同名同姓的制衣廠女工。

她不是穿越,是穿書,穿進了一本她看過的狗血年代文裏,作為一名典型的炮灰女配,孟言空有顏值無腦子,她的存在只是一枚促進男女主感情升華的墊腳石。

來得不巧,孟言穿書的那天,無腦女配恰好設計了一場讓原書女主宋易然身敗名裂的計劃。

她設計讓宋易然被廠裏燒鍋爐的“老□□”玷污,不過計劃最終被男主陸杭軍趕到及時救下。

但這個舉動無疑在老虎頭上拔毛,陸杭軍盛惹之下當場扇了女配四個耳光,力道之大,直将她扇昏死了過去,昏死後孟言就穿越了。

孟言的追求者崔志民也在現場,哪裏忍得了心愛之人被欺負,這一下氣得,兩人打得不可開交,雙雙進了醫院。

這事兒鬧得制衣廠人盡皆知,不過外面傳的又是另一個版本。

外面傳這倆男人打架是為了得到孟言而争風吃醋,結果兩敗俱傷。

因為崔志民打架贏了陸杭軍,所以大家都默認孟言“屬于”了崔志民,而接下來的劇情,不出意外的話,孟言會在男主陸杭軍和男配崔志民的聯合設計下,嫁給崔志民,然後過上生不如死的凄慘日子。

想到後續劇情,孟言對崔志民避之不及,兩人已經三天沒見面了。

“沒來。”握緊平板車,孟言警惕地張望四周拐了個彎。

推着平板車飛快進入後街小巷,崔志民三兩步追上她開始搶車。

孟言急了:“還給我,我能推。”

崔志民甚至連自己的自行車都不要了,奪過孟言手裏的板車就往大院的方向跑。

“我知道你能推,可老子就是要幫你推。”

這狗男人說話做事從來不講理,這會兒更是。

孟言搶不過他,只好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走着,一路沉默,任他說什麽問什麽,緘口不語。

說得口幹舌燥也得不到回應,崔志民皺着眉頭往她臉上瞧:“這周日上國營飯店吃飯,下午六點,別遲到。”

話落,孟言終于有反應了:“不去。”

崔志民調侃一樣的眼神遞了過來:“乖乖,陸杭軍請你呢,也不去?”

誰特麽是你乖乖?

孟言壓着躁意,問:“他自己怎麽不來跟我說?”

陸杭軍請她吃飯?陸杭軍現在恨不得掐死她吧?

男人慢慢悠悠的慵懶語氣:“不好意思張口,派我來傳個口信。”

孟言譏诮着反問:“他敢跟你幹架,不好意思跟我張口?”

“小嘴兒啥時候這麽能說了?”崔志民被她的伶牙俐齒震了一下,過後笑着想捏她臉頰。

孟言側身,小碎步快到起飛:“這飯不吃也沒關系,我原諒他了。”

“我發現你最近很不乖啊。”

崔志民哪能就這麽讓她走,推着板車三兩步輕松追到人,忽然伸出一只手锢住她的胳膊,往懷裏拉,任她如何掙紮,他紋絲不動。

“下周日國營飯店,你要是不來,我親自上你家扛人。”

孟言擡頭,美眸怒瞪。

她生氣也這麽招人稀罕,精致甜美的面頰泛着紅,莫名叫人想起公園裏開得旺盛的野薔薇,生生捏碎他的心髒。

拯救孟言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巷外窸窸窣窣傳來的說話聲。

兩個挽着菜籃子的大姐聊着天進入小巷,其中一個還是鄰居美玲嫂子。

“孟言,志民,你倆在這裏幹啥呢?”探照燈似的眼睛掃視幾圈。

孟言掙開崔志民的禁锢,壓着怒意道:“美玲嫂,我拉煤呢。”

話音剛落,崔志民就假模假樣地将板車推了起來:“美玲嫂,我幫她拉煤呢。”

美玲嫂捂着嘴笑,邊往裏走:“哦呵呵呵,小崔,你可真是熱心哈。”

來來往往不少鄰居都看見了崔志民幫孟言拉煤,直誇他是個熱心腸的好小夥。

每一份誇贊崔志民都照收不誤:“可不嘛,都是一個廠的同事,當然要互幫互助!”

瞧瞧,這演技不進文工團演話劇簡直屈才。

等到巷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後,崔志民眸光漸暗,逼着問她:“到底去不去?”

孟言口風異常堅定:“不去。”

話音剛落,二十斤煤嘩啦啦被他倒了在地上。

中午下了場大雨,路上濕淋淋的,這條巷子處于北面背光處,太陽照不進來,地上到處散布着積水坑,這煤一倒,全黏在了地上,黑灰順着積水流淌,形成一道道深色痕跡。

孟言青筋突突跳:“你沒病吧!”

巷子裏忽然竄進來個老嬸子,咋咋呼呼地叫起來:“哎呀,怎麽弄成這樣了!”

崔志民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啊嬸兒,地太滑,路太爛,不小心摔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上男人笑着道歉的俊臉,老嬸子欲要脫口而出的怒意竟奇異般消散。

“哦,那可要打整幹淨了,不然讓人踩一腳灰啦!”

崔志民嬉皮笑臉:“嬸兒您放心,絕對擦得幹幹淨淨!”

老嬸子走後,崔志民的目光頓時變得凜冽。

他看向孟言,眯着眼說:“孟言同志,打掃吧。”

孟言腦海裏閃過無數喂他吃巴掌的畫面,最後什麽也沒做,深呼吸,轉身走了。

“去哪兒?”崔志民當然不會放她走。

孟言壓着怒火:“你不是讓我打掃嗎?不回去拿笤帚怎麽打掃?”

崔志民說話時是笑着的:“不用笤帚就不會打掃了嗎?你沒有手?”

類似如此戲碼在原文中已經上演了無數次,孟言青筋突突跳。

“……你過分了。”

他吊兒郎當的笑起來:“是嗎?我覺得我還行,不過要是某個人能聽話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幫你。”

崔志民就是這樣惡劣的人,只要不按照他的心意做事,就不會給你好果子吃,即使表面上說着喜歡你,實際上那不叫喜歡,那是自私,是不論好壞你都必須聽我話的自私行為。

孟言撿起一塊煤,崔志民就踢掉一塊,折騰到最後,孟言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見到女兒一身的狼狽,張梅驚了又驚,詢問後得知又是崔志民那個無賴,氣得抄菜刀想去砍了那丫的。

孟言無奈将她拉住——張梅這體格,不但砍不了崔志民,還可能被他反殺。

……

作者有話說:

新文開坑,感謝支持!每天晚上0點更新,整體走溫馨日常風!

架空背景,很快就會去海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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