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這麽會撩?!

收回目光, 江少嶼将兩條黃魚還給他:“我家又不開火,你們留着自己吃吧。”

海生家的情況不比他,家裏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為了掙錢養家,不得不從事最危險的遠海捕魚工作。

宋海生為人耿直實誠, 一身腱子肉,十二歲起便跟着父親下海捕魚,海上本領誰也比不了他。

有時刮大風,別人都捕不到魚,就他能捕到,別人不敢臺風天出海,他就敢。

識水性, 懂魚情,辨風向, 他是個有本事的人, 所以年紀輕輕就混到了捕魚大隊長的職位,也是捕魚隊的主心骨。

饒是如此危險的行當, 海生仍舊過得樂觀, 他說現在比四五十年代父輩那會兒安全多了, 現在漁船升級,有船艙, 有甲板,有發動機, 擱以前, 就靠一條小破舢板養活一家七八口呢!

“沒事, 我那還有兩條呢, 這不是吃不完嗎。”海生憨憨一笑, 硬是要讓他收下這兩條肥美的大黃魚。

江少嶼打開門把人帶進了屋,徑直走到廚房找了個搪瓷盆放魚。

黃魚這玩意兒平時在深海裏生存,被漁民打撈出海後會因為大氣壓強,極速爆裂而亡,所以撈起來就是死的。

培蘭島天氣炎熱,晚間溫度雖然下降,卻也不太冷,這魚得放在陰涼處才不會壞。

江少嶼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海生提出建議:“魚放盆裏,盆放水缸裏冰一晚,就不會壞了。”

江少嶼豁然開朗:“行。”

撈起一塊幹淨的布洗了洗盆身,将盆放在水面,這裏确實是整個房子最陰涼的地方。

放好後,洗了把手從廚房走出來:“今天抓了這麽多?”

海生笑着後退兩步:“是啊,今天不知道走了啥好運。”

“坐。”江少嶼指了指木沙發:“前些日子撈的魚全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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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海上個月出海,整整一個月昨兒個剛回來,堪堪休息了一天就閑不住了,又下近海撈魚,撈上來還沒歇腳呢,迫不及待來找江少嶼。只是他那時候正好在洪嫂家吃飯,海生尋了個空,這趟是第二次。

提起賣魚,海生的聲音都帶着激動的顫:“賣了,我們捕魚隊大豐收呢,漁業生産計劃今年已經提前超額完成了,八百擔魚鮮!供銷社給了這個數。”

伸手比了個七。

江少嶼眉梢微挑,贊嘆道:“好家夥,真不少。”

宋海生高興地大笑:“哈哈哈——不少,可太多了!”

找了一圈暖水壺,江少嶼又給他倒了杯熱水。

“等年中分紅,又可以過個好年了。”

江少嶼笑道:“還早,這才過半,下半年再去一趟,說不定收獲更多。”

海生憨笑,撓頭說:“我沒啥願望,就想攢點錢給媳婦兒把茅房蓋起來,再修整修整老房子……房子錢攢到今年就不下海了,你不知道,海上飄的那一個月,簡直不是人待的……”

海上飄久了的人容易得壞血病,因為蔬菜保質期短,沒兩天就壞,而唯一能食用的只有土豆、胡蘿蔔這類存儲時間長的根莖類食物,長期缺乏維生素使大部分船員患上壞血病,會爛嘴角、口腔潰瘍、視力下降……雜七雜八的病症。

誰說漁民不苦呢?

海生邊笑着,嘆着氣兒:“你說這人還真是,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天不怕地不怕,可有了老婆孩子以後啊,那詞兒怎麽說來着?哦,瞻前顧後!別說臺風,現在稍微刮點大風我都不想下海。”

江少嶼笑了笑,将熱水遞給他。

宋海生接過,視線從未關的窗戶向外眺望夜空:“參謀長,您說咱這麽辛苦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吃好穿好嗎?要是命沒了,別說穿好吃好,老婆孩子活不活得下來還是另一碼事哩。”

若換做從前的江少嶼,對宋海生的這番話或許不會有多麽深刻的理解,可如今心裏住進了一個人,他似乎有些能夠理解這番話的意義了。

——以前他也是個為了某些東西而不要命的家夥。

“對,留着命在,以後還怕沒好日子過嗎。”一杯水喝完,江少嶼又給他添了一杯。

“謝謝參謀長。”

“謝什麽,咱倆之間不用客氣。”

剛到海島的那年,宋海生幫過江少嶼一個大忙,時隔一年後,江少嶼又救了他媳婦兒的命,準确地說,是“一屍兩命”,二人的交情也就從這裏開始。

喝完水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江少嶼把人送到院門口,海生忽然想起今天的重點,呀了一聲。

“參謀長,忘記問了,聽說您最近處對象啦?”

男人臉上表情一頓,腦海裏浮起一道倩麗的身形,唇角不由得揚起:“聽誰說的?”

宋海生嘿嘿笑道:“我家那口子說的,還說您對象是首都來的女同志,長得漂亮,打扮又氣派,跟您特般配!”

漂亮又氣派?

江少嶼失笑,那小姑娘,剛來時把大夥兒都鎮住了,可不就是“氣派”嗎?

“對,處上了。”仔細聽,語氣摻雜了幾分爽快。

宋海生發自肺腑為他感到高興:“挺好挺好,您再不處啊,我都以為您要一輩子打光棍了呢。”

想起從前清心寡欲且不近女色的自己,江少嶼自己都笑了。

“還真有可能。”

……

晴朗的海島風景上好,陽光明明淨淨,落在海面上,熠熠生輝晃人眼。

早晨起來,江少嶼拎着菜籃子徑直去了碼頭貨輪司機董興發家,見到來人,不用問,董興發極為熟練地從一只籮筐裏翻找出食材。

“參謀長,今天幫您帶了一只鴨,還有四斤富強粉和一把韭菜三根茄子,您說的豬肉最近定量,恐怕要下個月才能買。”

“行,沒事,先這樣吧。”将菜統統塞進菜籃子,然後用一大疊舊報紙蓋上,滿意地點點頭。

董興發作為貨輪司機,經常有軍官托他帶食材,江少嶼常年吃食堂,最近卻頻繁讓他帶食材,實在稀奇。

據島民說他有個對象千裏迢迢從首都來随軍,所以那些東西應該是買給對象的吧?

啧,這處了對象的人就是不一樣,從前總愛板着個臉,今兒個再見啊,整個一春心蕩漾的表情,走路都帶風。

“對了,下回除了豬肉再帶點芹菜,如果有玉米那就更好了。”

“好嘞!”

……

江少嶼到達洪嫂家的時候正值早間七點半,時間還早,清晨的陽光最美,洋洋灑灑落在少女的發頂,柔軟的發絲就變成了溫軟可愛的淺棕色。

“孟言。”他頭一回這樣正式地叫她名字。

正捧着毛巾洗臉的孟言心肝兒抖了抖:“江同志。”

他拎着滿滿當當的一只菜籃子走上前,眼底有笑意。

“給。”所有食材都用舊報紙蓋地嚴實,一路走來沒讓別人看見。

雞鴨已經褪好了皮,只用處理內髒即可,除此之外還有兩條肥美的大黃魚,皮是嫩嫩的金黃的,瞧着好新鮮。

如此豐盛,這是過年了?

“中午來洪嫂家吃飯?”孟言不跟他客套,直入正題。

江少嶼眼裏抿出笑意:“有空就來,沒空的話我讓人提前通知你。”

握住菜籃的手緊了一緊,孟言自己都沒意識到心裏閃過的一絲遺憾。

“好。”

兩人沒時間多說幾句話,江少嶼就要回部隊工作了。

雖然江少嶼之前說以後殺雞宰鴨這種事讓他來,孟言仍舊選擇讓隔壁馬嫂幫忙殺鴨子,這大老遠的,總不能跑部隊叫他過來就為了殺只鴨?

到了十點的時候,小戰士周柏濤來了,說參謀長中午要開會趕不來,不出意外的話晚上會過來。

于是孟言決定雞鴨留着晚上再吃。

今天部隊确實有事要忙,江少嶼到達洪嫂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好在沒耽誤太久,飯菜做好也只等了他五分鐘。

“來啦,洗個手吃飯了。”

望着孟言給自己倒水的畫面,江少嶼忽然有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既視感……雖然老婆孩子現在還都沒有。

孟言的廚藝仍舊發揮正常,紅燒鴨子好吃得沒話說,還有一道特色菜——碗燴茄子,江少嶼沒吃過,洪嫂也沒見過這樣的吃法。

茄子不炒也不炸,用清水煮,煮熟後豎着撕開,再把煮熟的土豆壓爛,不用壓成泥,壓成小塊,再把手撕茄子和小塊土豆放在盆裏攪拌,菜放涼以後再加入孟言專門調制的料,噴香撲鼻,吃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爽感。

“天熱,吃點清淡爽口的消消暑。”

石蛋迫不及待撈起長長的一根,像吸溜面條一樣往嘴裏塞,茄子皮帶點脆感,裏面的肉又是軟爛無比,搭配起來相得益彰,味蕾和嗅覺的雙重享受。

“阿娘,好香!比肉還香哇!”石蛋興奮地手舞足蹈。

洪嫂頻頻點頭贊賞:“不錯,孟言妹子,這菜叫啥名?教教我,以後等你走了我自己也能做。”

以後走了?走哪去?

——自然是去江少嶼那兒。

如此想着,便神游天外,再回神時,臉頰微微發熱。

孟言夾了一條茄子入口:“叫碗燴茄子,也可以叫茄子燴土豆,做法不難,改天有空我把調料配方告訴你。”

洪嫂:“好呀好呀。”

見他們都說好,江少嶼也夾了一塊嘗。

“好吃,不過這味道……有點怪,是香的,但說不出來是什麽香味兒,除了茄子土豆還有其他味道。”

“你味覺還挺靈。”孟言給了個贊賞的眼神,抿唇笑道:“調料裏加了一些魚腥草,今天在田坎上發現的,味道挺特別。”

“魚腥草?那是什麽草?”江少嶼沒吃過這玩意兒。

孟言夾起一根:“這個,這就是魚腥草,北方吃得少,南方人會吃。”

“孟言妹子,你不是北方人嗎?你咋知道這玩意兒能吃?”洪嫂不解地問。

“書上見過,就記下來了。”孟言臉不紅心不跳撒謊:“今天試了一下,感覺味道還不錯。”

石蛋好奇地咬了一根魚腥草,臉頓時皺成了小老頭。

孟言姐姐的口味好奇特,這味道也叫不錯?石蛋表示受到了打擊。

江少嶼也嘗了一根,味道能接受,但也說不上有多喜歡,如果孟言愛吃的話,或許他也能學着享受它的美味。

“哦,原來這玩意兒叫魚腥草啊,我們這兒沒人吃,田坎上老多了,你要是喜歡,随便挖。”

那感情好,孟言的身體雖然是北方人,靈魂确實南方內陸人,魚腥草簡直不要太合她口味!

吃到一半的時候洪嫂忽然想起什麽,進房間給江少嶼拿了一瓶西鳳酒。

“參謀長,吃肉咋能不配酒呢,給。”

江少嶼同她客氣了兩句,實在推脫不了,便擰開瓶蓋倒了半碗。

低頭抿一口,面色不改,他這個人連喝酒都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勢,軍人的氣魄和文人的儒雅,他兩個全占。

“洪嫂,家裏還有白酒?”早說有酒嘛,倒點進鍋和鴨子一起炖,去去腥。

洪嫂說:“不是,隔壁李阿貝她爹借的。”

“哦~我就說哪來的酒。”

江少嶼打小北方長大,酒量在整個部隊都沒幾個人能比得過,不過這一點孟言和洪嫂都不知情。

當吃完飯站起身時,看見江少嶼搖晃的身體都以為他喝醉了酒。

孟言下意識攙扶住他的手臂,卻被他輕輕掙開。

“沒事,我還能走。”

“是能走,走得歪歪扭扭,你打算跳着舞回去呢?”孟言無奈挽住他,“走吧,我送你。”

洪嫂拿了抹布擦桌,回頭對兒子說:“對,小孟你快送參謀長回去,小心看路,要石蛋陪你一起不?”

石蛋蹦蹦跳跳上前挽住江少嶼另一只胳膊,被他推開:“不用,不用。”

說是不用,卻只推開石蛋,孟言還攙着他呢。

“參謀長,我和孟姐姐送你回家~”石蛋望着他軟乎乎地說。

江少嶼就是裝的,目的是讓孟言送他回家,咋能讓石蛋當電燈泡。

“不用,不用。”邊說着,挽着孟言就出了廚房,行走速度之快,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直到出了院門避開洪嫂的視線後,原本歪歪扭扭走路的某男原形畢露,身體挺得比鋼板還直!

孟言噗嗤,笑得花枝亂顫:“就知道你是裝的。”

……

夜風輕拂,帶來舒爽的涼意。

大約晚間八點不到的樣子,江少嶼帶着孟言在沙灘上漫步,他們肩并肩,眺望浩瀚無邊的大海。

“你看,那是什麽?”

江少嶼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海平面上有點點亮光,亮光處有一只小東西随着海浪搖搖晃晃,形狀似汽油桶,桶上連接了一只玻璃罩。

任憑風吹浪打,這小東西始終倔強地漂浮在水面上。

“航标燈。”他回。

“航标燈?做什麽用的?”孟言問。

“指路用的,白天不容易發現,一到晚上它會自動亮起來。”海風有點大,把他的聲音吹得有些迷離。

孟言正想繼續找話,江少嶼又說:“你別看它長得像個□□,它不怕風不怕浪,再大的船也得看它才能走對路。”

小小的東西大大的作用。

提起海上的東西,江少嶼有太多話可以聊,在他熟知的領域中,他幾乎無所不知,而這種無所不知,莫名讓孟言更加對他感到欽佩。

很奇怪,孟言也說不上這是為什麽,江少嶼的自信總讓她不知不覺着迷,像小時候媽媽送給她的第一只布娃娃時産生的着迷。

聊了會兒大海,又聊了會兒軍艦,江少嶼忽然轉了話題。

“你剛來的那個星期咱倆不是相互沒見面嗎,我其實以為你生氣了。”

孟言不明所以,望着他邊後退走:“生氣?生什麽氣?”

江少嶼看看她,又看看海面:“那天你問我有沒有話說,我說沒有,你就走了,你走得那麽快,後來再也沒找過我,我以為你生氣了。”

那你就不能找她麽?後來緩解關系還是她先主動,她就是生氣也應該嘛。

孟言腹诽着,心裏卻為他的坦誠感到一絲絲高興。

江少嶼繼續說:“我那時候不敢找你,想着或許再過幾天你會鬧着回首都,我甚至已經讓周柏濤把船票買好了。”

“什麽嘛。”孟言有點不高興了,埋怨般看他:“才一個星期,原來你心裏我只能堅持一個星期啊?”

江少嶼露出求饒的笑:“不止,我以為你頂多待三四天就受不住。”

“那讓你失望了。”孟言撇了撇嘴,“不過,你如果真想我走,就不該送食物給洪嫂的。”

孟言說着,便用胳膊肘戳他:“你說,我在這裏吃喝不愁,有葷有素,我還舍得走嗎?”

他的小心思天知地知,自己知孟言也知。

江少嶼憋着壞笑:“有道理,當初就不該給你送吃的。”

孟言佯裝生氣地拍他兩下:“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江少嶼下意識握住她的手:“我也開玩笑的。”

若是希望你走,一開始就不會給你送食物。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刻意為之。

不知怎麽的,原本握住孟言手腕的姿勢,不覺變成了十指相扣,再舍不得放開。

那股暧昧的勁兒,連狂浪的海風也吹不散。

風仍在呼嘯,浪也在喧嘩,二人的心緒随着大海的波濤翻滾,分明隔得那樣近,卻連對視都不敢。

“孟言。”

耳邊是浪拍礁石聲,忽然夾雜了江少嶼深沉而低啞的聲音。

這麽久了,都快一個月了吧,這是他第二次不帶“同志”地叫她名字。

孟言不着痕跡擡頭瞄了一眼,沒敢擡太高,只堪堪瞧見他脖子以下。

他今天仍舊一身利落筆挺的白色海軍服,身材比例一絕,肩寬腿長,即使不穿軍裝,套個麻袋也是好看的。

收回目光,她沒忍住又瞧了瞧他的臉。

不做表情時神情略顯淡漠,不知是否是月光的烘托,孟言只覺得他的輪廓好柔和,似有一團霧,暖烘烘的将她包裹。

“江少嶼。”

三個字一出,某男心中霎時掀起萬頃波瀾。

不知道哪裏戳到孟言的笑點,她與他對視着,抖得花枝亂顫:“你這表情,好像看到鬼似的。”

喉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上下滾了滾,江少嶼不着痕跡攥緊她的手。

“最近在島上過得還好嗎?”

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孟言反倒不緊張了,自然大方地握緊他滾燙而修長的手指。

“挺好的,我喜歡這裏,我覺得這裏的生活比城市更加适合我。”

他垂眸,與她注視:“不會覺得無聊,覺得不方便嗎?”

“無聊倒是不會,我跟咱島好多小孩都玩成朋友了呢,挺有意思。至于方不方便……其實習慣了都差不多,你要說城裏有多方便也不見得,家裏要是沒票,也什麽都買不着,你說這方便嗎?在島上至少還能趕海,天天有海鮮吃。”

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江少嶼的身體頃刻間放松。

“還挺樂觀。”

“是啊。”孟言這會兒挺高興的:“開心地過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所以不論遇到什麽事兒,我向來崇尚開心地過。”

江少嶼贊同點頭:“對,就該這樣。”

他把她帶到岸邊的礁石坐下,海浪打在離他們兩寸遠的地方,一道高過一道。

夏天的海上沒有霧,深藍色的天空顯得過于明朗,唯一能将大海與天空分開的,是密布穹頂的星星。

孟言第一次發現,原來培蘭島的夜晚如此美麗。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一會兒,手一直這麽握着,即使貼合的地方早已濕漉漉。

風撩起孟言的碎發飄到他的下颌,江少嶼悄悄握住那一縷青絲,忽然扭頭。

“你冷嗎?”

孟言吸了口鹹風,搓搓手:“還好。”

還好?那就是冷了。

江少嶼二話不說把軍裝外套脫下,披在了孟言肩上。

“這不好,別……”

她下意識推拒,卻使得外套愈加結實的蓋在了肩膀。

“小心凍感冒。”

“喂。”孟言怪不好意思,左右觀望了幾眼:“這是軍裝,要是被人看見……”

“沒人會看見。”他搶答。

話說這裏好像有瞭望臺來着,不會被看見?

孟言遲疑道:“影響不好吧?”

江少嶼笑着拂了拂她的肩頭:“有什麽不好,吹感冒就好了?”

孟言抿唇憋笑,胸腔像被溫水泡得飽飽漲漲,好舒服:“歪理。”

江少嶼難得笑出聲,嗓音似經過歲月積累的陳年酒,渾厚而疏朗,也如眼前這片容納萬物的海,一漲一退間盡是溫暖與包容。

清風襲來,從她的發間穿過,江少嶼的目光一路追随到她那雙漂亮的杏眼。

某女忍着笑,問:“看我做什麽,江同志。”

“咳。”江少嶼慢悠悠收回目光,感受着兩人掌心貼合處的溫度,心情分外美妙:“你可以像剛才一樣叫我的名字。”

叫名字?這會兒不緊張了?怕你羞死。

孟言輕咳,故意戲耍他:“江少嶼同志。”

江少嶼:“……”

某女私下笑得蔫壞兒。

江少嶼輕輕撓了撓她的手指:“請把同志去掉。”

“哦。”孟言憋了好久才克制住笑音,“那……以後我都叫你江少嶼咯?”

孟言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像小姑娘家一樣做出俏皮的聲音。

江少嶼也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單是叫他名字就能讓他全身都酥酥麻麻,似電流過了一遍。

“可以。”天曉得這兩個字出口,他用了幾分力克制聲線不顫抖。

孟言笑得美眼彎彎:“那以後沒人的時候我叫你江少嶼,有人我就叫你江同志,怎麽樣?”

“可以。”這方法好,江少嶼還真怕被人看見自己臉紅的一面。

說出去還怎麽在部隊裏混?

雖然跟喜歡的人約會的感覺是很美妙,可坐在這裏吹了半天冷風,孟言有點受不住了。

空出的一只手扯他衣角:“想回去了,這風吹得我腦門疼。”

“好。”

他牽住她的手,将她穩穩地從礁石上拉了起來。

孟言将将站穩,腳步還未踏出去,江少嶼便探出一只大手,像揉捏小狗似的在她額頭揉了揉。

才又偏過頭來與她對視,嘴唇一張一合,輕吐他那标志性的性感嗓音:

“那回家吧。”

丢!

這麽會撩?!

孟言的臉一秒鐘熱成了麻辣色,幸好是晚上!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10,“joshua”+9,“52204307”+43,“吃芝麻的小面包”+1,“~淺夏詩韻~”+22 ,“随意”+20,“甜甜甜”+1,感謝投喂!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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