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壞東西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 晚秋的山林裏更是有多得數不盡的野貨,馬齒苋,遭草花, 灰菜,刺兒菜、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野菜。
最近雨多, 野蘑菇也長得旺。
孟言打算趁星期天的休息日和江少嶼一塊兒上趟山,之前在洪嫂家種的野山椒成活了,從山上移植回來的野山椒長得更好,所以除了摘野菜,還要移植一些野山椒苗種在家裏的小院兒裏。
島上空氣潮得很,得吃點辣椒排排濕氣才舒服。
至于為什麽不去買種子種,野山椒比外面賣的更好吃, 而且免費,何樂而不為呢。
可這周沒趕巧, 他要去海豚島出差, 大約兩天後回來。
出發時間定在周日早上九點半,時間的安排很巧妙。
八點半的時候, 孟言做好早飯進卧室喊江少嶼起床吃飯, 非但沒喊成功, 反而被他拉進被窩,大清早莫名其妙來了一場和諧運動。
事後, 江少嶼把耳朵貼在她的肚皮上,啞着他那性感的嗓音說:“媳婦兒, 肚子裏揣咱的崽了沒?”
孟言被折騰地沒了力氣, 推開他的腦袋:“措施都做了, 踹什麽崽, 不是說好了至少20歲以後嗎。”
空曠的卧室裏, 不知是誰嘆了口氣:“順其自然吧。”
只是那雙大掌,一下一下輕撫着她的肚皮。
71年國內開始推行計劃生育,八十年代納入條法,在納入條法前,國人的計生意識還不是那麽強烈,但計生用品已經可以免費領取了。
像江少嶼這樣的軍官,想要多少計生用品基本上不限量。
剛結婚那會兒江少嶼每回去領這玩意兒,一領就是十七八個,孟言羞得真想把他踹下床。
“你一次性拿這麽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以為我們倆天天在家造人玩。”多讓人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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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嶼不置可否,臉皮厚到極致:“這是事實。”
孟言:“……”
給他胸口幾坨拳頭吃。
“你每次就不能少拿點嗎?拿兩個,三個,四個也行。”哪有人一領就是十七八個套套啊,說出去她簡直沒臉見人了。
大概也是受到環境的影響,現在的孟言很容易在某些方面感到羞恥。
無奈,誰讓軍嫂們聚在一起聊天總聊這些話題,難免提到她家少嶼怎麽怎麽樣,說多了,孟言臉皮更薄。
江少嶼理解孟言的羞赧,十分順從地應道:“行,以後少拿幾個。”
嘴上好好應道,實際行動依舊不改,說着少拿,也只是從十七八個變成了十二三個……
導致新婚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孟言都不好意思跟軍嫂們聚會唠嗑,就怕談起這些事兒。
無奈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攤上這麽個厚臉皮男人,孟言也只能跟着造就厚臉皮。
……
早上把江少嶼送走後,孟言打算找小麥幾個孩子一起上山。
中午簡單地做了一餐素食,飯後跑了小麥家裏一趟,沒人。
又去葵花家、阿貝家,但都沒人,甚至虎子也不在家。
怪了,平時幾個小崽子“陰魂不散”,今兒個玩消失?
跑哪兒瘋去了?
路過孩子們平時最愛鑽的小樹林,也只看見石蛋和他的小夥伴。
總不能一個人上山吧,多孤單……于是主意打到了幾個小崽崽身上。
“石蛋,你之前不是幫你阿娘上山摘過野山椒嗎,可以帶姐姐上山再摘點嗎?”
能幫助孟姐姐石蛋簡直求之不得,歡欣地跳起來:“好,我帶姐姐去!”
另外兩個小豆丁見狀趕快跑來:“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去!”
甭管去做啥,只要不在家悶着,孩子們總覺得是好玩的。
“行,一起去吧。”
孟言被一群小孩子圍攏在中間,浩浩蕩蕩趕上山,沿途許多漁民同她打招呼,孟言一一微笑應和。
“江副團家的,這是去哪兒遛彎呢?”
“大琴嫂。”孟言颠了颠菜籃子,笑道:“去山上逛逛,找點山貨。”
“哦,挺好挺好。”
打招呼無非就是這麽些話。
上山要走四五公裏的路,不遠,且孟言來這裏的半個多月早已習慣了走山路,這一趟走下來非但沒覺得累,反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腳。
“運山,運峰!你們幾個去哪兒呢?”
山腳這邊是宋海生的家,海生他老婆曹淑敏正在院子裏曬鹹魚幹呢,遠遠的便見到自家兒子擁着一個身段窈窕的女人走來。
走近一瞧,這不是江副團長家那位嘛!
“娘!”
“阿娘!”
運山樂颠颠跑過去,沒進院兒,扒拉着牆根樂呵呵沖她娘揮手:“娘,我和弟弟跟石蛋,帶孟姐姐上山摘野山椒!”
視線遠眺,兩個女人用眼神打了個招呼。
“副團家的。”
“淑敏嫂。”孟言笑着打招呼。
曹淑敏笑眯眯的:“你們這是要上山是吧?路上小心點哈,小路水多滑得很,運峰,你們兩個好好牽着你們小孟姐。”
“好,阿娘我知道!”
寒暄幾句後便上了山。
……
培蘭島的山林與內陸地區的山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首先植被不同,這裏的植物屬于亞熱帶品種,闊葉林較多,山間的空氣常常是濕潤的,随手一摸樹葉,沾了滿手的水珠。
也正是如此環境,才讓培蘭島的居民在春旱年也有水喝。
來培蘭島的這段時間,孟言總共上過三次山:一次是剛來的第二天上山挑水,第二次是被小麥幾個孩子帶上山采野菜,第三次就是今天。
平時洪嫂總叮囑孩子們別帶孟言上山,說山路難走,怕出事,今天有機會上山一趟,她可要好好欣賞欣賞山間美景。
可剛進入樹林深處,還沒站穩呢,便被運山和石蛋兩個牽着跑起來。
“這邊這邊,快走,孟姐姐,野山椒在這邊呢。”
倆孩子完全忘記了曹淑敏剛才的安全叮囑,娴熟地穿梭在樹林中,孟言看哪都覺得新奇,時不時彎腰挖幾顆野菜。
“孟姐姐,那個是三十六桶水,不能吃,野山椒在這邊呢!”宋運山喊道。
“三十六桶水?”孟言沒聽懂。
運山說:“對,這個菜就算用三十六桶水洗過,味道也還是苦的,所以我們都叫它三十六桶水!”
孟言瞧着手裏野菜,仔細翻看,悻悻收回手:“哦,想起來了,這應該叫苦菜吧,我以為是婆婆丁,看錯了。”
拍拍手,把苦菜扔掉。
不得不說挖野菜還得靠當地人的經驗,理論知識再豐富,真到了實地也難免出錯。
幾個小子腿兒不長,跑得倒挺快,孟言跟着他們走,累得喘氣。
對于從小在海島生活的孩子們,閉着眼都能在山裏行走,哪個犄角嘎達長什麽植物他們也都一清二楚。
把人帶到目的地後,宋雲峰率先刨開草叢,青色的野山椒暴露在視野,每一顆都水靈靈的。
雖然已到了野山椒成熟的最後一月,卻還都新鮮着,看起來好誘人。
“看,這裏都是!都是!根本沒人摘,孟姐姐你想要多少都有!”
“對!你想要多少都有,全是你的!”
三個孩子步調完全一致,齊刷刷蹲下,然後一顆一顆地将野山椒扔進她的菜籃子裏,邊忙活還要碎碎念:“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喲。”
小孩子雖然貪玩,其實也特喜歡幫大人做事,一旦得到表揚,簡直比吃糖還要甜。
瞧,幾個小豆丁時不時用那喜滋滋的眼神向孟言邀功。
孟言噗嗤笑,毫不吝啬誇贊道:“這麽快就找到了,你們好棒。”
“嘿嘿,孟姐姐你坐着歇會兒吧,我們幫你摘。”
“謝謝呀,我自己來吧。”光看人忙活多無聊,自己動手才有意思。
仨孩子加上孟言,兩分鐘不到就摘了小半籃子。
眼見着孩子們速度越來越快,無節制地摘,孟言趕緊制止。
“夠了夠了,放久了不新鮮,等吃完了再來摘。”這邊孟言掏出小鏟子,挖了六顆山椒苗。
“好!”
小豆丁們齊刷刷收手,抹一把額上汗珠,滿臉餍足。
孟言揉揉石蛋的腦袋瓜:“時間還早,我們再找找其他能吃的菜吧。”
“好!”
“找什麽呢?”宋運峰問他哥。
宋運山環顧一圈,又看向石蛋:“你上次不是說哪裏有很多蘑菇嗎?帶我們過去。”
“嗯……我想想。”石蛋記性不錯,邊走邊想,終于想到的時候,樹林裏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自建國以來,培蘭島的山裏便沒再見到過大型猛獸,島民們默認這玩意兒不存在,所以當出現走動的聲音,多半是人。
果然,一回頭,便看見幾個躬着腰身,走路鬼鬼祟祟的人。
孟言定睛一瞧,好家夥,這不是她找了半天沒找着的幾個小鬼頭嗎。
“孟姐姐,孟姐姐。”喊她的時候聲音刻意壓着。
“葵花,阿貝。”孟言環視一圈,沒看見小麥:“怪不得沒找到你們,感情全跑山上來了。小麥呢,沒一起來?”
“青湖不是走了嗎,家裏的活都堆給小麥啦,她現在也不愛同我們出來玩。”葵花走上前,說道。
“為什麽?”孟言問。
阿貝搖搖頭:“不知道,小麥說自己長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胡鬧。”
“自從青湖當兵以後,小麥就變了。”虎子撓撓頭:“長大就不能跟我們一起玩了嗎?玩怎麽能叫胡鬧呢?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孟言憋着笑,心說你們成日裏可不就是胡鬧嗎。
語畢,虎子才注意到孟言身後的三個小鬼頭:“咦?你們咋也來了?”
三個小崽昂首挺胸,驕傲極了:“我們陪孟姐姐來摘山椒,是我們帶她來的!”
平時虎子哥都不愛帶他們幾個玩,覺得他們年紀小礙事,可是現在,雖然虎子哥不帶他們,可孟言姐姐帶他們呢!
哼哼,羨慕吧。
虎子拍拍石蛋的小光頭,做出一副獨屬于成年人的沉穩模樣:“嗯,不錯,還算你們有點用。”
葵花指關節敲他腦袋:“說得好像人家沒用似地。”
“哎呀,都什麽時候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阿貝猴急猴急拉住孟言:“孟姐姐,我們剛才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大夥兒的注意力被阿貝吸引了去。
孟言不明所以:“什麽大秘密?”
“噓——看那邊。”
海風吹拂發梢,撩開鬓角碎發,再擡眼時,孟言瞧見了遠處山腰上一個背着竹簍的女同志,她正彎腰低頭采摘着什麽,專注細致,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一群淘氣鬼盯上了。
“怎麽了?那是誰?”
“這都看不出來?”葵花急性子:“我們剛剛,發現邱惠英帶着籃子鬼鬼祟祟上山來了!然後我們就跟在她後面,想看她鬼鬼祟祟的要做什麽壞事!”
“邱惠英?”孟言腦海裏隐約浮出某個瘦瘦高高的身影:“上山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你們還上山呢。”
葵花板着臉,神态有些嚴肅:“不,邱惠英是壞分子呀,你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肯定沒好事!”
“對!你看她鬼鬼祟祟像是不幹壞事的樣子嗎?這不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嘛!”
刻板印象,妥妥的刻板印象。
“上山還能做什麽,說不定在摘野菜,再不濟摘野果?野莓什麽的。”這季節山上不少野果成熟,孟言也被孩子們帶去摘過幾回樹莓呢。
“不一樣,她是壞分子。”
孟言無語:“壞分子怎麽了,前段時間她還種樹呢,還幫了小麥。”
“這倒是,可是她今天真的很奇怪,我們就在想,她會不會真的在做什麽壞事?”
孩子們倒也沒什麽壞心思,只是實在閑,随便發現一點風吹草動就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從小就這麽過來的,也沒有大人告訴他們這種行為對不對,孟言心下了然,卻也不知該如何教育他們。
“孟姐姐,我們打算上去瞧瞧她,你去嗎?”見她一直不說話,虎子開口問道。
孟言看看手裏的竹籃:“你們去吧,我跟石蛋幾個挖野菜。”
“野菜有啥好找的,走,跟我們去看看邱惠英。”
“不去不去,挺沒意思的。”再說了,孟言對邱惠英壓根不感興趣,管她鬼鬼祟祟做什麽呢,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卻見葵花拽緊了她的手臂:“不行,你必須去。”
虎子也上來拉她,孟言被倆孩子架着胳膊往邱惠英的方向走,其餘幾個孩子緊跟其後。
孟言有點郁悶:“嘿,這是做什麽呢?強買強賣啊?”
幾個孩子噗嗤笑出聲。
孟言不解地問:“為什麽非要讓我去?”
随後便聽葵花嘻嘻哈哈地說:“萬一邱惠英做壞事,有你在,還能找江副團救我們呢!”
孟言:“……”
“好哇,感情你們拿我當工具人呢?”
事情敗露,這群孩子不但不“羞愧”,反而嘻嘻哈哈笑起來,強行将孟言拖走了。
“走吧快走吧,帶你去看好玩的!”
邱惠英雖然是作惡多端的漁霸的女兒,可他爹被解放軍打倒的那年,她不過也才六歲,六歲的女娃娃能做什麽壞事?
據說她還有個小五歲的弟弟,弟弟比她還慘,剛出生爹就死了,半點榮華富貴也沒享受到,呱呱墜地的瞬間便被貧窮和苦難迎接。
孟言邊走,邊遠遠地打量邱惠英佝偻的身影。
他們走在她的背面,如果不刻意回頭,邱惠英是發現不了的。
山路陡峭,又要防止被邱惠英發現,于是走得又慢又輕,沒一會兒孟言的腳部傳來輕微鈍痛。
“咱們島上以前有幾個漁霸?”孟言喘地直哼哼,在虎子的攙扶下勉勉強強走着。
彼時,邱惠英越走越遠,她的菜籃子也已經裝滿了植物,隔得遠看不真切。
葵花和虎子總說她左顧右盼東張西望,鬼鬼祟祟肯定沒幹好事。
“就一個啊,有一個都夠嗆,要是有兩個,估計我們爹娘都沒命活了。”
培蘭島的漁霸就跟內陸地區的地主一樣,是封建剝削階級,像是青湖的父母,小麥的爺爺,葵花的外祖父,都被漁霸迫害過,雖然他們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一段歷史,單是從長輩口中聽到那些事,也足夠點燃心中仇恨的怒火。
“漁霸的親人就只有邱惠英和她弟弟還活着嗎?怎麽沒聽你們提起過其他人?”孟言又問。
阿貝知識儲備量最強,由她來解釋更清晰:“漁霸一家都被槍斃啦,因為他們裏應外合,聯合海匪準備在解放軍清算前逃跑,他們逃跑還不算呢,還想先放一把火把咱們島燒光光!還好解放軍及時趕到,将他們統統槍斃!一個不留!”
孟言:“所以邱惠英和她弟她娘怎麽活下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貝沒來得及說,虎子便迫不及待嚷起來:“邱惠英她娘是漁霸搶來的小老婆!我娘說她是第四個老婆,也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老婆,當年漁霸逃亡的時候沒把四老婆和四老婆的兩個孩子帶上,就是說,把他們那個啥……那個啥來着?”
一時間沒想起來詞兒。
“抛棄!”葵花沒好氣戳開虎子的大腦袋,心道這小子光長腦袋不長腦子,擺設來的。
虎子傻樂:“哦嘿嘿嘿,抛棄。”
葵花便替他說:“邱惠英和她娘她弟都被她爹抛棄了,我們的解放軍大度,看他們娘仨可憐,給了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要不然早跟她爹一樣槍斃啦!”
阿貝點點頭,說:“我小時候還見過她娘呢,我覺得長得挺好看的,可惜後來跳海死了。”
“跳海還是我看見的呢,不然你們都不知道她怎麽死的。”那天葵花的爹正好從捕魚隊歸來,葵花天還沒亮就去碼頭迎接,沒想到撞見了邱惠英她娘跳海自殺。
要不然啊,估計都沒人知道邱惠英她娘是怎麽消失的。
聽完這些故事,孟言心中五味雜陳。
一群人很快尾随邱惠英來到山腳,她的竹籃已滿,看她前進的方向是打算回家了。
再不出擊就要走啦!
于是虎子率先沖刺到邱惠英面前,大喝一聲:“壞東西!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幹嘛呢!”
虎子像個猴兒似地一瞬間竄到她面前,看清對方的臉後,邱惠英吓了一跳,見鬼一樣撒腿就跑。
雖然已經到了山腳,可路仍是山路,一下子跑得快了沒注意腳下,邱惠英摔了個狗啃屎,辛苦摘了一下午的“草”嘩啦啦傾倒在泥地裏。
這下大夥兒看了個真切——不是野菜,也不是野蘑菇,更不是野果,這是……這些都是啥啊?
“喂,你這籃子裏都是什麽?”葵花幾個箭步跨到她面前,和虎子一起锢住她的雙手。
邱惠英不回答,瞳孔睜得渾圓,那模樣好像要将眼球瞪出眼眶才肯罷休。
她拼命掙紮,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蒼白的嘴唇張得老大,但奇怪的是,一丁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像個啞巴。
“說話呀!你上山幹什麽壞事呢!”
“看她滿臉的心虛,我就說吧,她肯定幹了壞事!”
孩子們臉上露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兇惡,石蛋和宋家倆兄弟躲在孟言身後,探頭探腦望向邱惠英。
邱惠英愈發驚恐,她那樣瘦弱的皮包骨,也不知從哪爆發出力道,便從虎子和葵花手裏掙脫了出去。
連她辛辛苦苦采摘一個下午的“草”都不要了,逃也似的跑走。
幾個孩子想追,卻被孟言攔下:“別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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