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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側身抱拳還之一笑!
“郡主見笑,請進吧!大師兄也請!”
☆、共邀江南月
已近黃昏,柳城江畔,路人行色匆匆,馬車比白日裏行的更快,漁人們在微微漸弱的日暮下紛紛收網。
漁船上的孩子們依舊活力不減的在臨近的兩三艘漁船上相互追逐,周邊的大人們應該是習以為常了,沒有加以阻止,反倒是笑的極為爽朗!
谷粼長發以灰綠色發帶束起,發帶心處追着一枚雪玉,襲一身不變的白衫,手執霜鳳空凝劍,慢慢走在江堤上,忽的又一輛馬車呼嘯而過,雖不是離谷粼很近,但揚起的風沙也非一時半會兒能消停下來的!
她微微皺眉,望着向已經跑得只剩煙的馬車,無奈的拍拍身上的灰塵。
真是奇也怪哉了,她記得柳城中客流并沒有這麽多啊!怎麽今日各式各樣的馬車絡繹不絕,一輛接一輛的,皆往城外駛去。
這蕭骐更奇怪,邀她去他的別居,也不告訴她地址。
這下好了,她人是到了江畔,可又要去哪裏找那蠡園少主……
也罷,索性不找人,想來那禮數極重的蕭世兄應該會派人來迎她,她也不必太費勁的去尋。
放眼望去,天色仍是未晚,空中霞雲雖然不多,但廣闊的水天連成一體,倒映其中倒是将眼前的畫面填成一片幽藍尤紅,甚是優美。
緩緩下降的夕陽已可目視,火焰般的光芒四溢在天面,在雲的曲曲折折中照耀出了一排曲徑,仿佛是其回歸的道路一般。
江中潮水慢慢下降,江中的小洲漸漸露了出來,如此夕輝中水色山澤,此城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無愧是當年父親流連駐足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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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江岸夕陽風光,谷粼暗嘆這蕭骐果然會享受,找了這麽一好地方居住。
忽然,堤後林間未響,她明白,有人來接她了!
“敢……敢問,是傳說中的南麟嗎?”
果不其然,身後微微有人怯弱的開口問道。
她微笑,來者武功純然正統,不偏不邪!自古正統武學幼時小成,随着習武者年齡的增長憑借自身資質漸漸得以發揮優勢,內力雖能大增,但還是待得三十起才能得一大成之勢!
但,從來人微斂氣息的內力探來,應是資質應屬中等,恐怕将來成就難是大成罷。
她回頭,一名青衣少女紅着臉怯生生的盯着她。
“在下正是谷粼!敢問姑娘是?”
“你真是谷少俠?!太好了,镖兒沒找錯!”說着,少女驚喜亮出兩顆酒窩,煞是可愛,“我乃蠡園應族鎏金镖——應镖兒,奉我家少主令特來相迎!見過谷少俠!”
言畢,微微欠身,就是一禮!
谷粼失笑,這可愛的女兒家怎麽行起這女子禮儀是這麽別扭呢?看來,這蕭骐真是十足“有教無類”!
一翻手,白衫飛下青石堤壩,無聲無息中略略帶風的落在青衣少女身邊,擡手扶起她。
小丫頭崇拜的看着谷粼的輕功,眼裏泛着感動的光芒!
“應姑娘不必多禮,請起!”
“謝謝谷少俠!少俠,不要叫我應姑娘嗎?我家二姐四姐都叫應姑娘的!叫我镖兒就行了!”小丫頭還是一臉崇拜,弄得谷粼開始覺得自己是否太過賣弄,“少俠,蠡園別苑就在不遠處!”
說着,小丫頭“啪啪”兩聲拍拍手,随即不遠處傳來馬匹的奔跑聲。
谷粼一聞這馬蹄聲,聽來應是兩匹駿馬,而兩匹之中必有一匹是罕見的良駒!
那聲色不多不少,均勻有力,多一份奔馳,少一分猶豫,實在是罕見的品種!真該讓還在馬廄裏悠閑的吃着馬糧的流雲見見,讓它知道知道什麽是天下之大!
“蠡園好福氣!這兩匹駿馬如此出衆,還有一匹竟能是如此寶馬!”
想着想着,谷粼不禁嘆出聲來!
“哇!少俠好耳力!來得正是我園中數一數二的良駒,奔月和逾輝!”
青衣少女吃驚的看着谷粼,開玩笑!自小在蠡園長大的她,十幾年來也見過不少武林高手了,耳力能這麽清明的,除少主外竟還有第二人!
“逾輝?!啊!莫非是與我家流雲齊名的‘逾輝奔宵汗血馬’!啊!來了!”
話音剛落,果不其然,從林間小道奔來兩匹駿馬,其中一匹深棕駒澈眸中凝聚着輝芒,身材較身側的墨駒較大一點,其額上有一雪白鬃毛,奔跑中神色極為安詳!
慢慢的減弱速度,兩匹駿馬停在了小丫頭面前。
“是啊,逾輝就是與少俠的流雲駒,幽冥的墨靈駒齊名的汗血馬!”說着,小丫頭親密的擁上前抱抱逾輝馬,卻反身上了邊上的墨駒,“少俠,這是我家少主給您備的一份禮,希望由我家逾輝為您代步!”
語畢,小丫頭笑看着谷粼,那份笑多了一點其他的意味。
谷粼眉宇微皺,自古神駒一向認主人,她家流雲就是一例!除主人外一律不可近身。這可怎好,夕陽就要落山了,難道教她現在花幾個時辰來馴馬?!
蕭骐備的這份禮,未免也“太厚”了吧!
也罷,那誰說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放松自己,輕輕走近逾輝馬,與其雙目對視。
果是寶馬,一般的馬駒耐不住生人如此接近,而它既不後退,也不打鬧,等着她與它的對抗,眸中的堅毅心氣非一般馬駒能有。
小丫頭皺眉看着一人一馬對視,心裏實在疑惑。
記得大哥他們馴馬都是要跳上馬背,跟着馬兒狂蹦幾個晚上,身子骨折騰了幾天才把烈馬給馴服下來的!
怎麽這南邊馴馬方式和北方不一樣嗎?用看的就行?這麽文明?
剛剛想着,就見逾輝低下頭,蹭了谷粼一下。
而谷粼也微微笑着摸摸逾輝好看的額頭,抓住缰繩反身一躍,上了馬背。
其動作行雲流水之優美順暢,讓兄長偉岸的形象在小丫頭心中完全破裂!
這……這麽簡單就把逾輝這種驚世良駒給馴服了?!
小丫頭愣愣的看着谷粼開口不曉得和她說了句什麽,然後谷粼等了她一下,對她擺擺手,貌似又重複的問了句什麽。
最後,谷粼索性不問了,苦笑的看着她。
半響,小姑娘回了神,“谷……谷少俠……相信我,逾輝從來只有少主坐上去過!”
等了小丫頭半天,結果沒想到等來這一句,谷粼失笑。
“嗯,谷某自是信镖兒!那镖兒現在可以帶去見你家少主了?天色不早了!”
小丫頭這才發現日頭已經沉了一半到了江水盡頭去,趕緊道歉,拉緊缰繩調轉馬頭,往林間小道走去。
谷粼故也随之其上。
不久,二人來到了一處溪流邊,由于已然日落,小道邊上的路燈早已點着了!
溪上駕着一座小橋,橋後隐約有一房屋。
胯下馬兒識途,逾輝沒等镖兒駕着奔月先走,它直接載着谷粼走上小橋。
谷粼擡眼,微楞,一座建工極為精細的江南竹樓園區出現在了她眼前。
園裏能夠目視的共有三棟三樓以上的樓宇,雖是以一般和殿的攢尖頂修築,寶頂分六角攢尖而開,明眼人一看辨明是其主人有意降低身份,故作态勢。
屋檐以竹磨成瓦,建得猶如真瓦鋪成,細細看去屋檐下的每一根柱子都有微雕,距離太遠了她看不清雕的是什麽,看那做工氣勢絕不是兩三下能完成的!
而每一座樓宇間又有橋梁相連接,橋梁上應是五步一對燈,橋身微微拱起,不誇飾,卻時時彰顯一股大氣。
這就是蕭骐所謂的陋居,如此的雕工,恐怕整個江南也難出其二了!
這陋居,這寶馬,已是讓她詫異不已,恐怕進了園裏,還有別的罷!
橋的對面是門扉半開的竹門檻,門楣上挂着一個字“蠡”,邊上竹木上挂着一副楹聯,上聯是:‘朝真暮僞何人辨’,下聯為:‘古往今來底是無’。
這是父親生前最愛的詩句,是當年他每每回家時,哄着她睡的耳語……
“白晝真的真實,黑夜難道虛僞,誰人能辨別?而自古而今多少事哪有休止的那天!镖兒姑娘,敢問這楹聯是何人挂上的?”
谷粼策馬上前,沒進門內,輕撫聯上的字。
小丫頭策馬上前看了一眼,搖搖頭,“镖兒也不知道,第一次來就有了!少俠時辰不早了,快進來吧!”
随即,青衣少女輕拍馬背,進了竹園。
谷粼深深地望了那幅楹聯一眼,也沒再多問,随着镖兒進了竹園。
“咦?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呢?”镖兒疑惑的看看四周,發現以往來來去去的人們怎麽都不見了?
雖然屋內橋上的燈都點了,但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點人跡。
谷粼也略為訝異,“也是,方才我就覺得,這麽大的樓宇,怎麽人息這麽少?”
想來禮數重的蕭骐都派來愛駒逾輝了,應不能擺一出空城計來耍弄她才是!
“啊?少俠探出來了?”
“是,應不足四人!”
“真是奇怪了,我離開的時候大家都在的啊!”镖兒下馬,“大哥!少主!镖兒帶谷少俠回來了!你們在哪?!大哥!”
忽的一陣涼風吹來,谷粼詫異的看着樓中某處,輕喚道,“小丫頭別喊!快上馬!”
“啊?好啊!可是谷少俠,有點奇怪诶!”小丫頭不明就裏的上了馬,被谷粼一搞就更加疑惑了!
忽而谷粼眉頭放松,沒了剛剛的警戒神态。
“不奇怪!屏息凝氣,捂起耳朵!”
小丫頭聞言,立馬照做。
谷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放開內力,吼出聲音,“我道是那方高人,這麽大的派頭,還能攪得這蠡園別苑人息漸去!原來是火佛手費金佛啊!”
沙啞的聲嗓被龐大的內力包裹着,沖撞在每座竹樓裏裏外外,震得四周建築微微作響,前面兩座竹樓上二樓拱橋燭燈一一下落。
逾輝馬微微噴着氣,硬是退了幾步,而镖兒座下的奔月馬卻幾步颠簸,最後跪了下來!
镖兒見勢,趕緊做地盤腿,穩住氣息,趕忙問道,
“谷少……少俠,真是費金佛嗎?!他……他不是武林盟主葉靳的拜把子兄弟嗎?”
“可不是這位派頭極大的佛尊麽?”
“谷……少俠,您不怕嗎?他的火佛手,連葉盟主都得讓他三分呢!”
“葉靳見了我也得讓三分,現在來看看,這三分是誰要的比較有分量!”谷粼笑得輕蔑,随手将霜鳳空凝劍扔給镖兒,下了馬,看她的樣子,是沒把費金佛放在眼裏。
“還不願出來麽?看來真是要谷某相邀了!”
說着,她随地飛起,一襲白衫飛揚在空中,眉宇間無一懼色,反倒染着微微涼意,雖帶着人皮面具,姿色平平,但那氣質在淡淡月色下如神人降世,悲天憫人。
翻手朝最近的樓宇三樓射出袖中白绫,绫布裹住樓柱。反手輕輕一扯,白绫若有生命一般圍攏在谷粼身側,此時,她人早已伴着白绫布飛向幾百米外的樓宇去。
地上的镖兒癡迷的看着谷粼施展輕功,忘了今夕何時。
空中的谷粼本就輕功超群,加上毫無阻礙,向目标沖去的速度越來越快,哪知忽的一聲,從那座樓中央發出了一陣響動,一個龐大的火焰燃着的掌印從樓宇中飛了出來!
镖兒大駭,“谷少俠,火佛掌!!!”
谷粼卻一點也不着急,笑了一聲,也不停下自己的速度,右手朝掌印射出又一條白绫,淩布速度極快,擊中掌印後便着了火。
随後,樓宇中傳出了一聲聲大笑,“哈哈哈,谷家小兒,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你今天竟敢拿一塊破布來羞辱俺,俺就要你這乳臭未幹的毛孩兒被燒得光着屁股走!”
聞言,是真是費金佛來了!
镖兒這可急壞了,冷汗狂冒,這無形內力發出的火佛掌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其不能以有形之物對抗之!加上費金佛內力極為深厚,江湖上幾乎無人能破!
想來,就算谷粼排名在費金佛之上,但今日僅以一區區白绫擊之,這豈不是以卵擊石麽?!難怪費金佛會如此生氣!這可怎好?!少主跑哪去了啊!
費金佛這頭話音剛落,那頭又朝谷粼發出了一枚較之前更大的火焰掌印!
反看谷粼神色間還是沒一點變化,一臉微笑的接近掌印!
五寸!
四寸!
三寸!
兩寸!
一寸!!!
“不要啊!!!”看着谷粼被第一個掌印帶來的火焰包圍了,镖兒不禁大叫起來,“谷少俠!谷少俠!!!”
後一個掌印也随之而來擴大了空中的火勢!
但,那團巨大的火焰并沒有失重下落,而是一直停滞在空中!
镖兒傻眼的看着那團火焰,又看見樓宇那頭得意洋洋的走出了一名彪形大漢,心裏氣急,淚水奪眶而出!
看着空中巨大的火焰慢慢燃燒,火勢開始有縮小的趨勢,她絕望的流着淚,心裏卻駭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難怪少主和大哥會跑路了,連谷少俠都打不過的人,嗚嗚……
只怕費金佛下一刻的目标就是自己了!
嗚嗚……
莫名其妙要英年早逝的谷少俠好可憐……
下一刻莫名其妙要英年早逝的自己也好可憐……
突然,一抹小小火光沖出火團了,镖兒擦擦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是一抹燃着火的白绫布沖出火焰,緊緊纏住屋檐頂一只鳳形吻獸。
随即一抹真切的白影突圍而出,白衫重新飛揚在空中,如神物一般立在火團上空!
沙啞的笑聲再現!
“呵呵,不愧是火佛手,谷某拜受了!不過,下一句便是,承讓!”
語畢,白影左手拉住自始被火焰包裹但從未燃滅的淩布,輕巧的來了一個倒立!
那費金佛也沒了剛剛那狂妄勁,雙手扒着樓欄,半個身子探了出來,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這是夢是真!
只見谷粼,右臂伸直,掌心向下,喝聲運氣,然後大力一推,“哄”的一聲,白袖一掌将剛剛那巨大的火團拍得墜下地面,約是十米半徑,地磚盡碎,清楚的看出一前一後兩個手印。
而每個手印中,有着布條燃盡後排列的一個“卍”字符!
“啊!谷少俠!”
镖兒驚喜的看着谷粼沒事人一樣慢慢下落,但她發絲微亂還是看得住經過一輪搏鬥。
“費前輩,你這火佛手練得還是不到家,今日谷某特幫您把這‘卍’字佛印補上去!君,可滿意呀?”
“你!哎……俺輸了……”
那頭樓上,彪形大漢頹廢的坐到地上,耷拉着腦袋,開不了口說話了!
“呵呵呵!好個輕若淩波悠如鴻,霜鳳空凝舞南麟!骐今日真是開眼了!只是沒看見霜鳳空凝出鞘,憾也!”
微風近處,從另一棟樓宇中走出了一身玄衫的蕭骐!
他依舊一臉暖笑,一副至尊無辜的樣子。
谷粼盯着他,眯了眯眼,看來人真是不可貌相。
這人,果然不只是邀她來飲酒這麽簡單。
“臭小子,俺是來找你算賬的,你跟俺捉迷藏也就算了,還敢找代打?!”
“代打?非也,骐一直坐在這裏,自粼世弟來了之後便從未離開過一步!是吧,世弟?”
谷粼癟癟嘴,剛剛進園時,她就探出有四人的氣息,兩人武力屬中上成,有待歷練,現在看來應是蕭骐的兩跟班!
費金佛從不收斂自己的武功路數,他內力深厚,卻因練就火佛手呼吸之處異于他人,略帶火氣,一探便能清楚知道是他費大爺來了!
還有一人,坐于樓中,正襟危坐,氣息均勻,一時間難探武功路數,武林中有兩種人是她探不出的,一種便是沒有武功的人,一種便是如蕭骐這般将自身之氣斂得極好的高手!
而,面對着費金佛還能有如此均勻的氣息,當然只有高手,這裏是蠡園別苑,因此只有他蕭骐,無他人之選!
她眼珠滾滾,答道,“是啊,他從一開始就坐在那裏看咱倆打,沒出過手!”
“少主,你耍賴,人家來找你打架,你怎麽讓谷少俠當你的替死鬼!”
“镖兒!瞎說什麽!”
“啊!大哥,三哥,原來你們都在這裏啊!”
忽的一聲,一名帶着一把鎏金寶刀的堅毅男子自镖兒身後不遠處冒出來,急忙拉着小丫頭,另一名配着鎏金棍的黑衫武人幫忙架住亂動的镖兒,便快速往院外移動。
谷粼走過去将剛剛丢給镖兒的霜鳳空凝劍拾起,似有若無地瞄了一眼兩個男子身配武器,轉而無言的看着他們為幫蕭骐圓場的舉動,不置一詞。
“呃!其實,骐是今日才收到費先生的‘拜帖’的!故,特意派逾輝去迎你,望它能拖拖時間!”
蕭骐終是君子品性,帶着歉意的急忙解釋起來,那頭費金佛不爽的大吼着:什麽拜帖,說得那麽文绉绉的幹嘛,飛镖就飛镖了,小白臉!斯文敗類!
忽的玄袖淩空一劃,一下點住了費金佛的穴道。
谷粼看着他,心裏計着,原來他讓逾輝來就是看準了寶馬認主人這一點,還真是本着讓她能多馴幾個時辰的馬兒的心,本着她不能馬上就降服逾輝的心,哪知會“東窗事發”……
無奈,既然要比無辜,那就來吧!
蕭骐和她,現在還不是分一個高下的時候!
人在屋檐下,她忍!
“世兄不用解釋了!”谷粼揭下被火焰燃過一角的人皮面具,背對費金佛,露出本來面目,笑得也很無辜,“粼自是相信你的!”
蕭骐又得見那春風之容,沒了之前的微微歉容,盡是坦蕩雍雅之氣。
拱袖一禮,“多謝世弟,請上樓一聚,酒菜已經備齊!”
谷粼瞄了蕭骐一眼,刷的一聲,旋身上樓,落于他身側!
回廊較窄,蕭骐趕忙擡手,輕輕扶住她,兩人相視一下。
谷粼看了那頭正惡狠狠的盯着蕭骐的費金佛一眼,問道:“你怎麽惹上他的?”
蕭骐聞言苦笑,“是誤會!”
“哦?”谷粼突然想起剛剛費金佛罵的一句“小白臉”,笑的狡猾,“呵呵,世兄,難道是‘紅顏劫’?”
說着蕭骐笑得更苦了,“世弟聰慧,猜對了!就是知道他要來,所以骐才讓家人們都去避一避難,畢竟這佛手印雖沒什麽,但毀屋傷人的總是不好!”
哦,難怪方才江畔那麽多輛馬車狂奔,原來就是知道費金佛要來逃難去了!
“也是,這鬧起來,還真說不定有點損傷呢?世兄顧慮的是!”
屋檐屋檐,她很孬的!
他們走到屋內窗前,蕭骐擡手邀她坐下,她便也笑笑撩袍坐下。
屋內的竹窗開極大,雕着在雲間飛舞的鳳凰群,那一筆一劃下得極為真切,神韻自成,羽化姿容,仿佛這裏便是那神鳥居住的靈山仙界。
明明圓月半升于空中,垂在窗的右上方,燭火被方才谷粼內力震熄了,但潔白的月光普照于室內,視物清明。
“世弟,打算留在柳城多久呢?”
蕭骐微微笑着,替她斟酒。
“粼等的人來了,應是沒兩天就得走了罷!”
思及那皇京第一美人,谷粼郁郁的一口飲了下去。
“世弟,雖然在笑,但笑意并不達眼底,想必必有煩心事吧!”
蕭骐并未阻止她那沒有禮數的牛飲,谷粼擡眼看着他,聽得出來他這不是試探。
“世上,總有不如意者一二。”
“然也,那麽骐,但願婵娟恒遠!”蕭骐說着,舉杯向着窗外的明月一敬,雍然笑道,“願月神,護佑粼世弟,生世,順遂平安。”
雪白月色中的他,帶着與生俱來的仙人氣質,每說一個字,那語氣就像在镌刻一般,極有分量,仿佛他就是那月神,在向她許誓!
谷粼看着他那對清澈的雙目,微微一笑,也舉起杯子,向明月說着,“粼也願月神能護佑蕭世兄,生世,安然如意!”
語畢,兩人相視一笑,一同敬向明月,一同飲盡。
“今日之事,實為骐之不周,本表以歉意!但因家中有事,明日骐将離去!”
谷粼擡眼看着蕭骐,他澄澈的眼睛裏确有着那抹不舍,她不明白這抹不舍從何而來,但能明白的是,自己心裏隐隐約約也有這麽一抹知音難覓的憾意。
難怪他剛剛要那麽凝重的向月神請願!
傳說,這是塞外的風俗,每一族都有他們的神,風雲日月都有可能是一個族群膜拜的神明。而想必蠡園一族所膜拜的神,便是這明明皓月罷!
思及此,她心裏那股憾意不斷擴大,擴大到似乎也成了莫名的不舍……
“可惜了,剛剛才認識了世兄,這麽快就要分別了!”
“是啊,北麒南麟,從未聚首,今日一別,望他日能再見面!”
“呵呵,北麒南麟仍是麒麟,二者一直是相連的!世兄此去保重!”
谷粼站起,對蕭骐就是拱袖一禮!
蕭骐也緩緩站起,擡手将她扶起,輕輕握住她交疊行禮的手。
谷粼僵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蕭骐一眼。
蕭骐不以為意,微微笑着,暖色滿布,直直看着谷粼,說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世弟也要保重!”
☆、碧霄翺龍乃北麒
猶記得那年風霜難忍,一身傷,一身恨,無處容身。
再回首,不過當年痛。
一曲驀然,但求今昔。
信手折下一枝待開的桃花苞,為何這塞外晉城的春日總是來的比其他地方晚呢?
心疼,為這時節已過仍未吐信的苞兒,為那名就江湖但無人可懂的人兒!
那夜的笛聲,極盡孤獨苦難抒的壓抑,他迄今仍能從記憶裏翻出感嘆。
終是那日罷,便回了京城,也不知那南方的知己現下到哪裏了呢?
命中注定,自己得對不起此人,卻在這時候讓他遇見了那笛聲,遇見那般的默契,萬般無奈,難敵內疚。
那令人皺眉的沙啞聲音。
那令人贊嘆的奏笛技藝。
那令人忘懷的春風之容。
陶谷谷粼。
攸攸谷綠,粼粼碧波。
這便是“輕若淩波悠如鴻”的陶谷二弟子。
這便是深谙三門絕世武功之谷家唯一血脈——谷粼。
這便是一出江湖便在短短三個月內就與他齊名的“霜鳳空凝劍”——南麟。
這便是那柄青青竹笛的主人。
當真是人生如戲!
追尋多年的人兒,原以為他年後要是他蕭骐還有幸流于世,定要與恩師的後人求的諒解,結義偕行,傲然江湖。
沒想到,竟能是那般巾帼蕙質,那短短一個時辰,心便在自個心上這麽刻下了人。
只是日後勢必要違心而行了!
命,這東西真是苦剎了人哪……
“少主,你要在這桃花樹下站成石頭麽?明明少主的功夫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嘛,大哥還要人家來護着,有什麽可以護的!要真是出事了,那是少主來護我吧!大哥笨死了!那天大哥和三哥就這麽在谷少俠面前把镖兒給架走了,超丢臉的哦!少主,你要給镖兒做主啊……少主,別站了……镖兒腳軟了啦……”
一旁的青衣少女已經耐不住一早上的站立,左扭扭右捶捶,然後不顧一切禮教的蹲坐在地上纖塵不染的青石板上!
“镖兒,女兒家應該要有點矜持!”
蕭骐回過頭,無奈的看着身邊的應家小姑娘沒半點姑娘家風範。
“少主!其實我那天私自收藏了一樣東西沒交予您哦~”镖兒無視蕭骐剛剛訓示她的話,倒是想到了一樣有趣的事情,大大的眼睛充滿靈輝。
“嗯?什麽東西讓我們镖兒這麽上心,還玩起了私藏?說說看!”
蕭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展往常的溫雅笑容,滿滿踱向不遠處的荷花池。
但這次,多話的青衣少女沉寂很久,也一同跟上的主子的腳步。
而那位主子倒也不急,笑容絲毫未改,等待着身側這古靈精怪今天的新戲。
兩人一展輕功,飛過半月碧荷的池塘,只見一襲玄衫,一襲青衣,如夢似幻的旋進池中央的浡荷亭。
玄衫溫文爾雅,輕輕落于白玉石凳上,抿唇一笑,雙手交叉,等待答案。
青衣俏皮精靈,躍至庭上欄杆,面對玄衫,從袖裏掏出一塊白絹,握于手中,慧黠一笑。
“只是少主要先答應镖兒一件事!”
“何事?”溫笑還是不改。
這麽幹脆?
镖兒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今天的好運!
難道今日少主心情特別好?
不管了!反正少主的事情,她從小一件也猜不中。
天賜良機豈容浪費!
“镖兒想要您的一句話!”
“什麽話呢?”
還是這麽幹脆?!今日真是奇也怪哉!
小丫頭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事态變遷。
蕭骐眼睛盯着那條白絹,想起了谷粼一身白衫,一手白绫便是出自此種質地,不禁關注了起來。
再次鼓起千般勇氣!
“镖兒想追求一名男子!想得到少主應允,以杜悠悠家兄口!”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桃樹林裏突然間起了疾風,蕭骐皺眉,實是可憐了那些被迫下落的綠葉,以及初初呈苞待放的花骨朵兒。
“在我應允前,镖兒可否說說你相中的哪位英雄少年呢?”
溫雅男子一臉玉容,實則已經盤算着聽完小丫頭的願望後,先行離開這“是非之地”。雖自己不會變成那下落花葉,但看着別人變成下落花葉而無法阻止,他也會為此心揪片刻。
“可以啊!就是……就是……”率直的小姑娘霎時間紅了臉,舌頭開始打結。
呀!他這漫漫蠡園裏最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竟然紅了臉,說不出話來啦?
難道真是動了心,會了春?
蕭骐挑高了眉,看着小女孩臉上的變化,暗暗計較起來,是否真該放手讓她成花葉呢?
“是哪位呢?江湖上可有其名號呢?”
有點使壞,但實為好奇,他慢慢誘使她吐出真相。
“就是!陶谷二少——裴持希啦!”
小丫頭放膽吼完,立馬捂上了紅臉,不敢擡頭看自家兄長般的少主!
同一時間,“噗通”一聲,有什麽大大的東西掉進了荷花池中。
“裴…裴持希?!可是那名聞天下的不出世便能引得古雲莊臻氏與關外封氏交惡的陶谷玉顏裴持希?!”
一時間,蕭骐笑僵了,顧不上那掉進池塘的不明之物了,先解了自身疑惑首要!
“是了是了啦!镖兒說的就是他啦!”
小姑娘顧不得什麽狗屁矜持了,硬是跑到自家主子身邊一屁股坐下,用力的扯動着主子的袖擺,張着大大的眼睛,仿佛要洩出萬千瀑布。
“少主,如果您答應了,镖兒就把那東西給您!您答應镖兒啦!”
“這…镖兒且聽我說!”蕭骐溫雅一笑,擡眼瞄瞄那人已經從池裏飛身而出,眼看就要往這來了,看戲的熊心又起,“長兄如父,你的婚姻大事得由你幾個哥哥做主,方能成父母之命呀!我答應了又有何用!”
“不!少主啊,哥哥姐姐他們全聽你的話!你答應了,他們肯定也會答應的啦!少主!少主……”
小丫頭還是不死心,哭鬧中失去平日裏武藝帶來的戒心,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已經步上浡荷亭。
來人一身濕漉,腰間的刀染了荷花池水,熠熠生輝,雙手交疊,額頭青筋暴露!
“這樣吧!你先說說你看上裴二少的原因呀?待我估量是否應該答應你,可好?”
蕭骐左手按下激動的小姑娘安撫着,右手悄悄一擺,阻止來人洶洶氣勢。
“好吧!那少主聽了可不要笑镖兒啊?”
“不笑不笑!”
奸計得逞,溫雅玉顏再展招牌笑容。
“就是先前二哥讓我追蹤南麟啊!那天我追到了邊陲附近的白雲泉林中,見到了南麟和他師弟!之後的跟随,發現那人的品行,更是無法釋懷!但想那初見之時,已是一眼便傾心了……”
小姑娘說着說着也不哭鬧了,把頭更低,紅已然燒到了耳朵上。
“這……”蕭骐低頭看着懷裏丫頭的動靜,明白已是真心波動。
還以為是小丫頭一時的玩笑心意,可以任自己玩鬧一番。這下可好,沒戲看了!
了然的微笑擡頭,對來人點點頭,這一動便意味他已經同意了這段情,不欲斬斷情絲。
來人見了,交疊的雙手握緊拳頭,半響,只得嘆了聲氣,無奈的向蕭骐點點頭。
“呵呵,镖兒聽好!”蕭骐扶正镖兒,正色言之,“丫頭,本王今日允你逐你姻緣,但願你能得到你所愛!但本王有一條件也望你能應允!”
“少主請說!”
镖兒看着眼前這自小便極疼自己的主子,明白他已經懂自身所想,竟是拿他最讨厭卻也最真實的身份做承諾,感動之極!
“情愛此物,需是兩情相悅,勉強便生恨!若是不如你所欲,不得勉強,回家便是。镖兒丫頭,可聽得?”
蕭骐疼愛的揉揉小丫頭的腦勺,極盡溫柔的給予她家的信任。
“镖……镖兒聽得……”
小丫頭靠在蕭骐肩上,一邊點頭一邊哽咽。
“刀兒,你可聽到了方才本王已經應允了镖兒的要求,放行吧!鴻飛何必複東西……”
蕭骐擡頭,笑對面前這偉岸帶刀男子。
“應刀兒領命!六妹!還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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