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百花潭

逗小孩他挺在行

徐歲寧在房間周圍設了結界, 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一個時辰後,他醒了過來。

身邊韓璋呼吸綿長,似是睡得正香。

他本想起身,卻發覺衣角被「不肖徒」緊緊拽在手心。

走到窗邊, 望向夜色下的日月城。

這家客棧所在的地方, 周圍很安靜, 但不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卻顯得越來越清晰。

韓璋睜開眼, 發現身旁已沒有了人, 心一緊, 下一瞬卻又看見了隐在暗處,望着窗外的師尊。

而自己的手裏, 緊緊地攥着師尊的外衫。

“醒了?”

“嗯, 徒兒在師尊身邊, 睡得有些沉。”

徐歲寧頓了一下, 他總覺得韓璋這話說得怪怪的。

來不及等他細想, 窗外一簇煙花在天邊散開, 照亮了大半個日月城。

韓璋走至他身邊, 問道:“師尊, 那是何處?好生熱鬧。”

“望月樓。”許是擔心韓璋不知那是何地,又跟着解釋了一句,“俗稱青樓。”

韓璋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徐歲寧見時間差不多了, 便說道:“走吧,今夜我們需找個人。”

他暫時留在谷外,除了因為韓璋的魔體, 還為了尋一個人。

整個大陸, 天賦最高的煉器師。

他剛想伸手拿回自己的外衫, 那外衫卻直接消失在韓璋手上。

這個不肖徒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笑眯眯地對他說:“既然時間緊,那我們就快些走吧。”

徐歲寧握了握拳頭,最終還是無奈地重新拿出一件穿上。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對小魔頭太過縱容了,給他吃給他喝,現在竟連自己的法袍也要奪去,他警告道:“我可就這最後一件了。”

兩人帶着笠帽,在長街上走着。

越往城中走,就越是燈火通明,而整個日月城最亮的那處,便是望月樓。

當二人站在樓前,韓璋臉色瞬間變了又變。

徐歲寧沒發現他的異樣,擡腿便走了進去。

門口穿得清涼的美豔女子見二人穿着不凡,便蜂擁而來,将他們圍在中間。

“二位仙長是第一次還是熟客?”

“這二者有何分別嗎?”徐歲寧挑眉問道。

那女子輕擡小臂,搭在他的肩上,紅色的紗衣掉落下去,露出半截藕臂,說話的聲音有些輕佻卻并不放浪,“若是熟客,那姐妹們便放你進去找相好,若是第一次嘛……”女子故意拖長語音,笑着道:“那姐妹們可就不放人了。”

女孩們笑作一團,她們都等着看徐歲寧臉紅的模樣,但這位看起來禁欲高潔的男子,遇到這場面,臉色竟絲毫未變。

徐歲寧輕輕把女子的手臂拿了下來,淡笑道:“恐怕要讓各位失望了,我今日來,确實是有想見的人。”

在他看不見的背後,韓璋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姑娘們沒了這麽個客人,雖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再繼續糾纏下去。

有幾個年紀小的湊到韓璋身邊,也想同他說說話,卻被他身上的煞氣給吓到了,又退了回去,還小聲嘀咕道:“那小哥脾氣真不好。”

“就是,比他兄長差遠了。”

徐歲寧聽到她們的談話,這才百忙中抽空去關心一下自己的徒弟,“你這樣板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當是你來伺候她們。”

“徒兒只是不喜這般吵鬧的地方。”

徐歲寧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松,今日師尊請客。”

說着,他便從儲物袋中拿出幾塊靈石遞了過去。

姑娘們得了靈石自是開心的不得了。

韓璋咬了咬牙,在他耳邊陰恻恻地說道:“師尊沒錢買法袍,倒是有閑錢來這種地方?”

徐歲寧身形一頓,假裝沒聽見,拉着韓璋的手大步走了進去。

韓璋抿了抿唇,看到徐歲寧游刃有餘的樣子,難不成師尊是這的常客?

二人穿過喧鬧的大廳,順着樓梯上來樓上,這裏相較下邊兒安靜了許多。

正走着,面前一間房裏卻突然飛出個人來。

那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對着屋內大聲咒罵起來,“哪來的小白臉,你難道不知道這丫頭今晚被我包了嗎?敢砸老子的場,看老子不把你的皮剝下來下酒喝!”

屋內走出一身着白色錦服的英俊男子,手中搖着折扇,表情淡然,“哦?”

那滿臉胡須的大漢自是知道自己一人不是他的對手,但,可從未有人說過,他沒有幫手!

大漢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下一瞬,整個樓梯站滿了同他一樣穿着的彪形大漢。

英俊男子搖扇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沉下了臉。

“現在知道怕了?老子告訴你,晚了!弟兄們,給我上!”

幾人在狹小的樓梯間打了起來,有些客人出來湊個熱鬧,臉上還挨了一拳,只能縮回房裏,開個門縫偷偷看。

只有站在樓梯口的徐歲寧與韓璋二人,神情淡定地站在原地。

白衣男子功夫不錯,但雙拳難敵四手,漸漸落了下風。

就在他因躲避飛來的拳頭,沒站穩,朝樓下摔去時,徐歲寧終于出手了。

他的動作看似不快,但那幾個大漢卻連他的衣角也沒碰到。

出門在外,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能看出,這人,絕不好惹。

“這位兄弟,我與此人的恩怨,你是一定要插手?”

徐歲寧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準許你叫幫手,便不允許別人叫了?”

大漢也知是自己不講理在先,只能硬生生吞下這口氣,“我們走!”

湊熱鬧的、看熱鬧的人全都走光了,徐歲寧順手将白衣男子往地上一扔,“你就是在這日理萬機的?”

白衣男子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潇灑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抱拳作揖,臉上笑容放大,“徐兄,好久不見。”

“不久,白日不才見過?”

聽他這話,男子也就不再繼續裝模作樣了,剛想搭在他的肩上,卻被一直未曾說話的少年一掌拍了下去。

男子手背頓時紅了一片,“嘶,這小子便是你那徒弟?脾氣還真是同你一般差。”

“你不是說,你只是天龍王朝的一個閑散王爺嗎?我倒是不知,堂堂睿王,竟也做那種坑人買賣?”

“彼此彼此,你不也說那流珠丹是要給你的道侶嗎?你道侶呢?”

徐歲寧面不改色,“隕落了。”

“你——”睿王着實是被他的不要臉給氣到了,“行,反正我永遠也說不過你,算了,好歹你剛剛也算是救了我,看上哪個姑娘了?走,今晚本王請客。”

徐歲寧沒理他,轉身走向三樓。

韓璋則默不作聲地在身後跟着。

睿王似是早已習慣他這個性子,認命地跟了上去,“白天看到你,還以為你已經進谷了,怎麽跑這來了?”

“找人。”

“找誰?”

徐歲寧腳步一頓,說道:“風墨臨。”

剛巧身邊經過一女子聽到這個名字,便停下腳步,對徐歲寧說道:“這位客人,真是不巧,白姐姐腳傷未愈,暫時不能跳舞,風琴師也就沒來了。”

“這位琴師難不成只為那姑娘一人撫琴?”睿王好奇道。

“還真就被公子您說對了,咱們這位風琴師啊,可是白姐姐的專屬琴師呢。”女子用手帕掩笑,走下了樓梯。

徐歲寧倒也确實沒想到,自己竟撲了個空。

正準備回去時,睿王又不死心地湊了過來,“我說,你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何不玩個盡興?你這徒弟看着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還未到這風花雪月的場所過?這可是你作為師尊的失責啊。”

徐歲寧知道這小子一肚子壞水,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但,他又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韓璋打小便随他在玄陽峰上住着,對于男歡女愛這種事,似乎真的沒怎麽接觸過。

“記住,你請客。”

“啧,還真是一毛不拔。”

韓璋卻表現出極不情願的樣子。

睿王轉了轉眼珠,故意說道:“小徒弟啊,你要是真的不喜這種場合也沒事,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我同你師尊許久未見,正好也敘敘舊。”

話剛說到一半時,韓璋就已經黑着張臉走到房間內坐下。

睿王挑了挑眉梢,臉上一副得意的神情。

徐歲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卻還蘊含着警告。

睿王摸了摸鼻尖,他倒是不知道這徐歲寧,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護短了?

不過多時,屋內進來四五位各有風情的美人,有的撫琴,有的跳舞,有的,則是端着酒杯伺候起了人。

“來,你們兩個陪我這位好兄弟喝一杯。”

一青一紅兩位美人向徐歲寧敬酒,徐歲寧嘴角噙着淡笑,雖有些冷漠疏離,但卻并未拂了她們的面子,将酒一口飲盡。

另外一個突然也對徐歲寧起了興趣,湊了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同徐歲寧攀談了起來。

從始至終,徐歲寧都未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但一旁的睿王卻看到,他竟未觸碰到這幾名女子分毫。

還真是…「矜持」的很啊。

睿王獨自喝着酒突然有些無聊,眼睛瞥到一旁臉越來越黑的韓璋,彎起了嘴角,手指勾着酒壺,晃晃悠悠坐到韓璋身邊,“小兄弟……”

韓璋立刻往旁邊移了移,臉上滿是嫌棄。

睿王強忍着才沒掄起拳頭揍他,灌了一口酒,意有所指道:“阿寧這個人啊,倒還真沒怎麽變,從我認識他開始,女人緣就很好,大家長得都差不多,怎麽那些女修就喜歡這樣的呢?我是差在哪呢?”

“差得遠了。”韓璋冷冷地說了一句。

“是嗎?”睿王聽到這話也沒生氣,又問道:“那你想要什麽樣的師娘?”

咔嚓——

韓璋瞬間捏碎了一個酒杯。

頓時酒香肆溢,殷紅的酒漿像是鮮血,把屋內衆人吓了一跳。

一青衣女子急忙問道:“小郎君可是受傷了?要不奴家找個醫師過來吧?”

“不必。”徐歲寧制止了她的動作,使了個小法術,便将韓璋一身污漬全都清理幹淨。

韓璋魔體已成,若他真的受傷了,那在場的這些人,将無一幸免。

“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多謝款待,我們就先回去了。”

徐歲寧剛想起身離開,一直垂着眸的韓璋突然擡起頭來,笑盈盈地看着他,“師尊為了照顧徒兒,不是許久未曾來這地方了嗎?今日若是不喝個盡興,想必師尊心中定會埋怨徒兒了。”

睿王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最終徐歲寧還是沒走,他看着小魔頭一杯接着一杯烈酒下肚,任誰都能看出這是祁琅故意為之。

青衣女子輕搖了兩下羅扇,眼波流轉,語氣嬌媚,“那位小郎君看着像是心情不太好,這酒勁可大得很,仙長不去勸勸?”

“不勸。”

喝醉了也好,好歹回去不會再發小脾氣。

但他似乎沒想過,喝醉酒的小魔頭也許會更加難纏。

當他第三次把纏在身上的胳膊拿下來又再次被纏上時,他放棄了。

身材單薄的少年,胸口處被酒漿浸濕,微露的鎖骨竟比身邊的女子還要更白些。

少年擡眸,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神情有些迷茫,“徐歲寧?”

正喝着酒的祁琅沒忍住一口噴了出來,把人姑娘價值不菲的紗衣都給弄濕了。

祁琅一邊替人擦着一邊敷衍道:“回頭給你買身更好的,行了,你們先出去吧。”

他要一個人在這看好戲。

幾個姑娘拿到幾片金葉子,也沒什麽怨言,爽快地出了門,還貼心的把門給他們帶上。

這邊,少年才語出驚人,對師尊直呼其名,見對方沒有回應,似是多有不滿,竟伸手捏住了徐歲寧的下巴,将他的視線轉向自己,皺着眉道:“你總是這樣,眼神不知道在看何處,永遠不會落在我身上。”

徐歲寧按住那只在身上作亂的手,淡聲道:“你醉了。”

“我沒醉,明明是我把你灌醉的,你寧願跟那條臭人魚談情說愛,也不要我!”

不僅醉了,記憶還錯亂了。

一旁的祁琅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八卦,頓時張大了嘴巴。

這徐歲寧可以啊,竟然還能跟鲛人搞在一起!還真當他像表面這般正直呢。

祁琅撿了顆圓滾的花生往上一扔,嘴巴一張,穩穩地接住,嚼的嘎吱響。

這花生真香。

韓璋突然站起來,直愣愣地盯着徐歲寧看,最後嘴角一癟,似是要哭出來。

他張了張嘴巴,光看嘴型,徐歲寧就能猜到他要說什麽。

無非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來回滾。

徐歲寧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嘆了口氣,将人橫抱起,轉身離開這。

臨走時,他還沒忘踹那個看好戲的人一腳。

身後傳來的慘叫聲,讓他心情略愉快了些。

只不過,祁琅最後說的話,又讓他沒這麽開心了。

他說:“無。”

這是徐歲寧花了大價錢,讓他找國師算的一卦。

只有一個字,怎麽看都是他虧了。

祁琅這個坑貨。

懷裏的人哼唧了聲。

徐歲寧勾了勾唇角,“你也認為他是個坑貨對吧?”

朝陽初升,前方忽然出現一條碧青大河。

這是日月谷最大的一條河流,源頭是紫霄劍宗的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那是修仙大陸最高的地方。

山上化的雪水,往東流,與諸多河流彙聚,最後形成了這條養育了日月谷的日月河。

日月城很大,除了望月樓,還有一座摘星樓。

那座摘星樓,就在河的對岸,建在一座山上。

在地勢低平的日月谷拔地而起,顯得有些突兀。

徐歲寧沒回客棧,而是就在望月樓的樓頂吹着冷風,聽着淫詞豔語,聽着滔滔水聲。

不知過了多久,望月樓客走人散,日月城的其他地方還未完全醒來,整座城靜悄悄的,像是在看一幅畫。

也讓徐歲寧想起,自己現在竟是在一本書中這個可笑的事實。

他從不怕死,也不覺得消失是件多麽恐怖的事。

但,當他莫名被系統拉進這本書中,要完成任務時,他只有一種被愚弄的憤怒。

冰冷的機器聲,高高在上的,如同施舍般的發布命令。

他就不是個聽話的人,用消失來威脅他?還不如明天就把和喝醉酒的韓璋打包送他房裏來的可怕。

所以,第一次注定會失敗。

只是,他也很想知道,被系統删除的那部分記憶到底是什麽。

一陣冷風吹過,懷裏的人瑟縮了下。

徐歲寧運起靈氣,少年略有些冰冷的身子逐漸暖了起來。

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随風飄向遠方,消失在滔滔水聲中。

清晨時分。

一群人行色匆忙地鑽進腳下的望月樓,徐歲寧認出來,是昨日雖祁琅一同過來的天龍王朝的人,想必祁琅又是私自逃出來的。

天色漸亮,長街上人也越來越多,望月樓已不是個适合待的地方。

徐歲寧抱起韓璋消失在樓頂。

韓璋确實醉得厲害,直至落日西沉,他才顫動着睫毛,緩緩醒了過來。

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

屋內有些暗,但他卻也沒着急點亮照明符,手背搭在額頭上,醉酒時說的一些話,做的一些事,雖有些模糊,但卻也都還記得。

門外傳來腳步聲。

徐歲寧推門而入,打了個響指,屋內的的油燈便被燃了起來。

“醒了就起來吧,我打聽過了,今日,日月谷的少谷主在百花潭宴請賓客,邀請了白洛伊,風墨臨應當也會去,”徐歲寧頓了一下,又叮囑了一句,“今日去就別喝酒了。”

只是,徐歲寧說完後,半天床上那人都沒動靜。

他走近一看,才發現韓璋把頭埋在被子裏,像只小鹌鹑似的。

他勾了勾唇角,看來,小魔頭還沒到喝斷片的地步。

本想伸手把被子扯開,卻又停在半空,随後收了回來,“我在樓下等你。”

徐歲寧站在人來人往的客棧門口,沒等多久,便聽到韓璋下樓的聲音。

百花潭在日月河的那邊,現在過去,河邊的擺渡船定然都已經被占滿了,若要過河,還能走橋。

只是,那橋卻不是尋常人敢走的。

倒也并非是橋修得多危險,只是,這日月河裏,有種吃人的魚怪,它們會在水中潛伏,待橋上的過路人沒有防備之時,猛地從水底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将人吞噬進肚。

至于過河的船家為何不會被襲擊,乃是因為他們的船底都會被塗上一種特殊的記號,那些魚怪并不會攻擊有這種記號的船只。

師徒二人走在看不見頭的長橋上,橋上除了他們再沒有其他人。

上橋時,有位大嬸好心的提醒,說這上面有妖怪,要他們別走,徐歲寧笑眯眯地指了指韓璋,“沒事,我徒弟法力高強。”

大嬸身邊還有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在二人走後,小聲地嘟囔道:“什麽徒弟啊,我看,那少年肯定是他的小情郎,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卿卿我我。”

“你個死丫頭在胡說什麽呢,哪有人會帶情郎去喂魚?”

“說不得是因愛生恨,兩人準備殉情呢?”小姑娘梗着脖子反駁道。

大嬸簡直被她給氣笑了,“是不是又看話本小說呢?快點拿出來,回頭我就告訴你爹去。”

若是平常人,這麽遠的距離肯定已經聽不見了,但徐歲寧與韓璋俱是修行之人,五感本就優于常人,将這一段對話完完整整地給聽了去。

徐歲寧倒是沒什麽,只覺得那小姑娘腦洞頗大,若真是讓她來寫,肯定比這本漏洞百出的原著要好的多。

身邊走着的韓璋,自從客棧出來後,便沒再說過話,徐歲寧想着說些什麽改善一下氣氛,畢竟這陰森森的橋上,若一直沒人說話,倒還真是挺吓人的。

“璋兒,你可知這魚怪在日月河作妖了這麽久,為何一直沒人來處理嗎?”

“徒兒不知。”

話音剛落,一條成人大小的醜陋魚怪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直接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朝徐歲寧咬去。

徐歲寧微皺眉頭,剛準備施法将魚怪擊落,韓璋卻已經極為利落的拔劍将其一分為二,劍刃輕輕一挑,兩半魚身「噗通」一聲又掉回了河裏。

風一吹,連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散的一幹二淨,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徐歲寧站在原地,半天沒說一句話。

韓璋本以為他是被吓到了,但轉而一想,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比祁琅向他跪地求饒的可能性還小。

他便問道:“師尊,怎麽了?”

徐歲寧輕輕搖了搖頭,微嘆一口氣,“這魚怪,是日月谷的谷主飼養,統共三七二十一只,每日都會有人來清點數量,若是明日他們發現少了一只,谷主怕是要大發雷霆。”

韓璋對此卻絲毫不在意。

別說是一條魚了,便是那個所謂的谷主,若是敢對師尊不敬,他也能殺!

徐歲寧又嘆了口氣,語氣頗為遺憾,“我還挺想知道這魚肉是什麽味道的。”

韓璋頓了一下,輕笑了一聲道:“每天吃的是人肉,約莫該是人味吧。”

徐歲寧頓時被他這句惡心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算了,修行之人哪能只顧口腹之欲。”

徐歲寧繼續往前走,在聽到身後腳步聲輕快地跟上來時,嘴角微微翹起。

逗小孩,他也挺拿手的。

過了橋正對面,便是百花潭的入口。

韓璋本想直接過去,卻被徐歲寧一把拉住,從旁繞了一下,在別人看來,他們也是坐船而來。

今晚就他們兩人過橋,若是明日谷主真的要替他的魚怪報仇,還不就等于自投羅網了?

通過一道槐樹旁的隐門,二人走進了百花潭。

接待他們的管事是個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樣貌雖不是極好的,但舉手投足間,卻讓人無比舒适。

那位管事微笑着說道:“二位可有請帖?”

徐歲寧從儲物袋中拿出兩張請帖遞了過去。

管事拿在手裏,用神識略微一探,便還了回來,“原來是睿王殿下的朋友,失敬失敬。”

管事嘴上雖說着「失敬」,但表情卻并沒有絲毫改變。

二人順着長廊走了進去。

在轉角處,徐歲寧突然停下腳步,深深地望了一眼繼續接待下一位客人的管事。

韓璋此時卻陰恻恻地說道:“師尊,您的口味還真是百變,徒兒都有些捉摸不透了。”

徐歲寧沒再慣着他,眉梢一挑,“怎麽?是打算給你找個師娘了?”

韓璋抿了抿唇,終是沒再說話。

徐歲寧卻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個小孩子計較什麽,到最後還不是要自己來哄?

穿過九曲回廊,面前豁然開朗。

一湖碧綠潭水,清澈見底,水中各種各樣的魚兒悠閑地游着。

十來個亭子就建在譚邊,各色花兒競相開放,倒真有那百花争豔的味道。

徐歲寧視線在庭院中打轉,沒瞧見望月樓的花魁白洛伊,倒是看見祁琅坐在椅子上,身邊圍了一堆伺候的人。

韓璋見狀皺了皺眉,略有些不解,“他既是天龍王朝的王爺,昨日去望月樓為何不帶侍衛,竟還跟粗蠻漢子打了起來。”

徐歲寧收回視線,笑了笑,“那人有病,別管,待會兒看到風墨臨脾氣收斂些,你的劍鞘,還需要他來幫忙。”

當然,徐歲寧也沒真的指望他脾氣能有多好,只要不給他惹禍便罷。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有人驚呼道:“是白洛伊!”

白洛伊是日月城第一美人,生的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可以說,今日這百花宴,有大半人都是為了他而來。

徐歲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風墨臨應當就跟在白洛伊身旁。”

他本想自己去找,但又想起昨晚祁琅說的話,也許,有些事他該獨當一面了。

徐歲寧打發走黏人的小徒弟,正準備找個地方喝一杯,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身尖叫,“你幹什麽!救命啊!快來人啊,這裏有個登徒子!”

登徒子?該不會是……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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