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生辰(一)
雖然我不知道師尊生辰何日,今天就要給你過!
韓璋現在雖已是魔體, 但修為不過元嬰,還無法完全承受滅神劍魔氣的侵蝕。
剛開始徐歲寧并沒有注意到,直至前夜睡在一起,韓璋下意識的将持劍的右手護住, 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眼下, 親眼看到韓璋的傷口, 徐歲寧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他向韓璋體內輸着靈力, 雖不能治愈傷口, 但卻可以減輕疼痛。
韓璋忽然擡頭問他,“那個時候,師尊也這麽疼嗎?”
徐歲寧想了想, 随後認真點頭道:“疼, 應該比你這還疼, 不過那個時候我都沒哭, 所以你也不能哭, 聽到沒有?”
韓璋怔了怔, 把手抽了回來, 使了個法術, 蓋住傷痕累累的手。
“嗯,但是師尊……徒兒有個不情之請。”
“嗯?”
“徒兒經常疼的夜不能寐, 只有在師尊身旁, 才堪堪能睡着, 若是……”
“行。”
你就得寸進尺吧。
——
找到風墨臨,達成交易,徐歲寧便也算完成了任務, 按理說此時應當進日月谷, 但徐歲寧卻不想面對那群老頭子, 便拉着韓璋在城裏多住了幾天。
平日裏偶爾回去望月樓看看白洛伊跳舞,聽聽風墨臨撫琴,前幾日還有祁琅作陪,現下天龍王朝的太子殿下已經到達,他再怎麽混,也不能把太子放到一邊。
徐歲寧也曾旁敲側聽過那位不受寵的皇子,只是祁琅卻說他此次并未前來。
“這倒是怪了。”
“我怎麽不知道你小子什麽時候還見過我那小侄兒了?我告訴你,你個花心大蘿蔔,可別把手伸到我們天龍王朝來,你那徒弟心眼小的很,若真是知道你看上了哪個,還不直接提劍過去把他砍了!”
徐歲寧瞥了他一眼,“胡說什麽,璋兒不過是平時不愛說話,性子悶了點,也沒你想的那麽壞。”
祁琅「啧」了兩聲,“下次,你拿水鏡把他那張臉複制下來,好好瞧瞧,那眼神……哎,不過我說你倆,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徒弟該不會真對你有那種心思吧?”
“哪種心思?”
“你別在這跟我裝傻充愣啊,若說只是普通師徒,他對你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強了吧?”
徐歲寧其實發現了,但他覺得,那也許是自己種在他身上的咒的原因。
祁琅臨走前突然嘆起氣來,“阿寧,國師其實還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那日為何不說?”
“呃……”祁琅摸了摸鼻尖,小聲嘟囔道:“我那不是喝醉酒給忘了嘛。”
徐歲寧瞥了他一眼,他就知道會是如此。
“說回正事,國師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啊?是讓你別驕傲嗎?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國師說得還真對,你小子,早該有人來治治你了。”
這幾天徐歲寧也一直在回想這句話,但,這話能解出的意思太多了,便是真的如祁琅說得,好像也能解釋得通。
那老禿驢,說話就不能直白點嗎?
算了算時間,神器出世的日子也快到了。
“韓璋,明日我們便進谷。”
徐歲寧等半天沒有回應,才突然發現屋內不知何時已沒了人。
他正納悶韓璋能跑去哪玩,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向屋子靠近。
徐歲寧神情微凜,來人修為并不高,難不成是他們被小偷給盯上了?
他一揮手,屋內的照明符瞬間暗了下去,腳步聲頓了一瞬,随後推門而入。
這一霎,徐歲寧立刻出手,掌風淩厲,下手毫不留情。
然而,黑暗中,那人卻露出了熟悉的聲音,“宣和仙尊饒命!是我啊!”
徐歲寧急收回了掌勢,打了個響指,照明符重新亮了起來,他才發現,門口這鬼鬼祟祟之人,竟然是早已進谷的謝三娘。
“你怎麽在這?”
謝三娘剛剛死裏逃生,還有些後怕,直到徐歲寧坐回椅子上,她才敢動彈,笑嘻嘻地說道:“我偷跑出來的啊。”
“偷跑出來?你也不怕你師尊回頭把你關禁閉。”
“我當然不怕,”謝三娘頓了一下,随後有些神秘地說道:“我師尊也來了,要罰,也是我倆一起挨罰。”
話音剛落,一臉帶白色面紗的女子便走了進來,有些無奈地看了謝三娘一眼,“你就這麽把你師尊賣了?”
謝三娘走過去,讨好的替她捏捏肩,“這怎麽能叫把師尊您賣了呢?明明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
徐歲寧實在不知這二人演的是一出什麽戲,慵懶地半躺在椅子上,神情淡漠地看着這二人。
師涵見狀,對謝三娘使了個眼色。
謝三娘輕咳一聲,站在桌子旁,姿态儀式擺的極為正式,“宣和師伯,今日是您一百三十歲大壽,我等特意前來為您祝壽。”
徐歲寧喝茶的姿勢頓了一下,看向謝三娘的眼神像是在看「睿智」一般,“說吧,你們在谷內是不是惹什麽亂子了。”
謝三娘萬萬沒想到徐歲寧會是這麽個反應,“宣和師伯,我們真的是來替您過生辰的。”
“不過,你們可以走了。”徐歲寧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眼看着真的要被趕走,謝三娘趕緊叫來援兵,“韓璋師弟快來啊!你家師尊要動手了!”
然而事實上徐歲寧連她們倆的衣角都沒碰到。
徐歲寧确實沒想到,韓璋竟也摻和其中。
雖說他們所住的這層樓并沒有多少客人,但徐歲寧還是不想這麽丢人的瞬間被傳出去,一揮手在周圍布下了結界,韓璋則趕在結界結成的前一瞬走了進來。
小魔頭也許是知道怕了,站在角落裏不敢出聲。
謝三娘對他使了個眼色,“師弟,還不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
韓璋神情有些別扭,但還是把藏在身後的東西給拿了出來,遞到徐歲寧面前,撇了撇嘴說道:“我聽祁琅說,凡人過生辰時,都會吃到一碗長輩下的長壽面。”
徐歲寧看着他,看的韓璋心中逐漸沒底。
“算了。”徐歲寧突然嘆了口氣,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走到韓璋面前,接過食盒。
只是,當他打開食盒,看到裏面的長壽面時,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就沒見過賣相這麽差的面條。
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當他擡起頭,看見桌旁圍着三雙期待的眼睛時,他又确實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算了,淺嘗一口吧,反正他有避毒珠。
夾起一筷子,略咬了一口,不能說難以下咽,但也絕不到好吃的地步。
吃了小半碗,他放下筷子。
韓璋立刻遞了一塊手帕過來。
徐歲寧瞥了他一眼,接了過來,擦了擦嘴,又給還了回去。
“這面也吃了,現在能說,你們到底是在玩什麽把戲了吧?”
謝三娘擺了擺手,“吃長壽面只是今晚第一個節目,後邊兒還有呢,不過,可能得先麻煩師伯您把結界先打開一下,咱們得換個地方。”
若不是韓璋也在,徐歲寧真的會想,謝三娘這孩子是不是要把他給賣了。
師涵淺笑,柔聲道:“師兄,孩子們也是一片心意,師兄不妨去看看,說不定,還能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我看別是驚吓吧。”
徐歲寧嘴上雖這麽說着,但還是撤了結界。
謝三娘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差點原地跳了起來,她拉着師涵的手往外走,還順便招呼韓璋,“師弟,宣和師伯就交給你了,你們一定要來啊!”
韓璋将那半碗面收了起來,走至徐歲寧身邊,輕聲道:“師尊,我們走吧。”
“去哪?”
“望月樓。”
徐歲寧眉梢一挑,“怎麽?你這是想通了,要請你師尊我去喝花酒?”
韓璋沉默了會兒,說道:“若是師尊喜歡,那徒兒便是請師尊喝花酒又有何妨?”
徐歲寧沒有說話。
兩人并肩走在長街上,頭上均帶着笠帽,若說為何,除了擔心過于驚豔的相貌會引來圍觀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們二人的畫像現在被挂在日月谷的通緝令上。
日月谷那老頭第二日便發現他的愛寵少了一只,徐歲寧本以為沒人會發現是他二人動的手,萬沒想到,老頭竟花了大價錢,在橋上布了水鏡,将他二人的行徑完完全全地記錄了下來。
據祁琅所說,當谷主聽到徐歲寧竟還想吃他的魚時,簡直怒不可遏,甚至想立馬殺到卿陽宗找連子墨問個清楚,看看他教出來的好徒弟!
徐歲寧卻覺得祁琅的話并不完全可信,若谷主真那麽生氣,通緝令上便會直接寫着「殺無赦」三個字,但他并沒有,反而讓人不準傷害他們。
路過一家面攤,熱氣騰騰的面讓徐歲寧想起了剛剛吃的那一碗,“你之前說,長壽面需得長輩做,那碗……”
“連子墨做的。”
“呃……”他突然停住腳步,右手往韓璋腦門一探,“你把連子墨綁架了?”
韓璋無奈地笑了聲,“我沒綁架他,謝三娘同他說了一聲,他便同意了,只不過我倒是有些後悔,早知他做的這般難吃,還不如……”
但說實話,在連子墨痛快答應的那一刻,韓璋心中還是略有些驚訝的。
這面雖難吃,但也從側面證明,是他親手所做,并未動用任何法術。
“你們今天這一出,是誰起的頭?”
“我。”
“你還挺自豪,不過,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就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聽到徐歲寧這麽問,韓璋眼裏閃過一絲迷茫,“我并不知師尊生辰為何日,只是,我見師尊近幾日總是悶悶不樂,便去問了祁琅,他說,人在過生辰時最為開心。”
徐歲寧:“……”
他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韓璋對這些都不在意,他只想知道,“師尊,現在你有沒有開心點?”
徐歲寧揉了揉他的頭,“算是,開心了一點吧,走吧,不是在望月樓還有一場戲嗎?”
讓他有沒有更社死的,趕緊一次性走完吧。
作者有話說:
韓璋端着面:“師尊,長壽面是長輩做的。”
徐歲寧默默收回手,小魔頭這是要造反,想做他爸爸了?這稱呼在床下可不興叫啊。(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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