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籌莫展

第20章

“廢物,全都是廢物!什麽狗屁名醫,都是一群沽名釣譽之輩!”

汝陰縣縣衙內,十幾個大夫站成兩排,被馴成了個鹌鹑樣。

這頓臭罵,稱為狗血淋頭都不為過,可是卻沒人敢吭一聲反駁一個字。

“平常裝得人五人六的,關鍵時刻你們倒是上啊!”林守宬來回踱步,步履間帶着莫名的焦躁,“一個小小的頭痛都治不好,真不知道你們偌大的名氣是怎麽來的。”

你以為頭痛好治啊,不少人在心中诽腹。

狗頭軍師劉歲山出來打圓場,勸道,“大人,消消氣,事情弄成這樣,他們也不想的,而且這幾日大夫們也很辛苦的。”喛,師爺難為啊。

劉歲山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林守宬就怒火中燒,只見他冷笑着,“是,他們是很辛苦,也開出了幾個方子,可是有用嗎?啊?屁點用都沒有!還把人折騰得不輕。”

無法,劉歲山只得轉移話題,“大人,治病如救火,衛夫人現在的情況刻不容緩啊,如今不是追究他們責任的時候。方才藥方那邊又差人來問,說昨天關仲淮所開之藥已經抓好了,什麽時候開始煎?”

劉歲山口中的衛夫人,正是這回的病人。衛夫人老家是汝陰縣的,自嫁人後,常年在京城。這次回汝陰是回來祭祖的,林守宬原先以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每天鞍前馬後地伺候着,升官發財就指着她了。不料前幾日,衛夫人病了。他憂心之餘又暗自竊喜,想着若是能治好衛夫人,功勞可比之前的鞍前馬後大多了。只是理想與現實總是有差距。

劉歲山的話,林守宬自是聽到了,只是他良久都拿不定主意,示意劉歲山與他走至一旁,然後低聲問,“文聰,你說這回那個關仲淮靠普嗎?”他真是怕了這些郎中了,在他看來就一個頭痛的小病,随便一個醫術好點的大夫都能手到病除。他将汝陰縣及附近小縣叫得上號的大夫都請了來,足夠重視了,這麽多人合診,他想着定能藥到病除了吧。

可是情況和他預計的差遠了,不,應該說是完全相反,幾副藥下去,現在衛夫人不僅僅是頭痛了,還弄出了一堆的其他毛病!他真是被這些江湖庸醫坑害不淺。

他現在已經不敢想功勞的事了,只想平順地過了這一劫,不然衛夫人在他汝陰縣有個三長兩短,他頭頂上的烏紗帽是別想要了。

劉歲山沒說話,這話不好回呀,若是答靠譜,這藥下去病情惡化的話,他要擔的責任就大了。可是不答吧,衛夫人的病情又耽擱不起。真是左右為難。

劉歲山久久不答,林守宬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如今兩人都是同一條繩上的蚱螞,他不願回答的正是自己也擔心的。

這廂,林守宬焦慮不已,一擡眼,卻看到那群郎中有人在交頭接耳,火頓時燒了起來,“你們不把這事當回事是吧?老子也不怕把話挑明了,我這姑母來歷不凡,若是她好不了,爺擔了幹系是定了,你們也讨不了好!”放完狠話,林守宬甩袖而去。

那陰冷是眼神,加上那似乎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字眼,叫衆人齊齊打了個寒顫,明白他所言非虛。

“林大人,我知道有個人或許能治得了衛夫人的病。”有人出列,沖着林守宬的背影喊了一句。

這句話成功叫住了林守宬,他指着人問劉歲山,“這人是誰?”

“清河鎮回春堂的,名叫孔勝。”

“好,很好,你說的那個人在何處?”

“就在清河鎮的上藜村,名叫葛如沫。”

葛如墨?沒聽說過,“你有多大的把握他能治好我姑母的病?”

孔勝琢磨了一下,道,“七八成吧。”

林守宬想了想,能有七八成已經算不錯了,也不知道這話裏面有多少水分,不過這終究是個希望,“你帶路,文聰,你領幾個人,親自跑一趟。”

交待完後,林守宬便走了。

劉歲山讓孔勝在這呆着,就去了後面找人。

孔勝被交好的許寒嵩給狠拍了下肩膀,“行啊老孔,有人能治這病你咋不早點說出來,害得那麽多兄弟提心吊膽的。”

孔勝苦笑,“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治。”

“無事,這治病的事,誰也不敢保證能有十成的把握。”

“那是位姑娘,而且只有十來歲。”

“什麽!”許寒嵩驚得拔高音量,他左右看了看,幸虧那些人都散了,不然就要熱鬧了,只是這問題依然讓人頭疼,“你怎麽這麽猛浪?說句不好聽的,才十來歲的姑娘,恐怕連醫門都沒入呢,你就敢給林大人推薦,瘋了嗎?”

“你且聽我說。”接着,孔勝長話短說,将十棗湯的事以及後來葛根來賣藥草的事都說了。

“你不知道,那熟地和百部炮制得多好,不比我們藥房裏大宗進貨的藥差。”

贊嘆完,孔勝一想到如今的處境,又愁上心了,“可是現在十幾個成名醫者都無從下手的病症,她真的能治好嗎?”

許寒嵩一時語塞,良久才又擡手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太過憂心,能被你看入眼裏的,必有其過人之處。或許衛夫人的病症到了她手裏,就能迎刃而解了。”

“但願。”

馬車轱辘辘地向清河鎮的方向行駛,那一聲聲聽在滿懷憂慮的兩人耳裏,只讓人心煩不已。

“劉師爺,上藜村有個從京裏來的大夫,聽說醫術不錯,不然咱們一并請了?”

“可以。”這事劉歲山沒有反對,反正也是順道的事。

********

此時,在一座精美的私宅裏,林守宬圍着一個老嬷嬷作小伏低,完全不複先前在衙門裏威風八面的樣子。

“葉嬷嬷,姑母的身體如何了?好點了嗎?”

雖然林守宬雖然叫衛夫人姑母,可也不是衛夫人林氏正經的娘家人,不過和他們同一房罷了。

想當年,林氏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丞之女,她爹有幸救了寧遠老侯爺一命,為報救命之恩,老侯爺以家中一庶子與林家訂了姻親。後來這庶子幸運地襲了爵,她也成了侯夫人。可惜,林老爺這一房人丁凋零,原先的兒子在早年病逝了,僅剩下衛夫人與一個妹妹,待她們出嫁後,兩老兩腿一蹬駕鶴先去之後,他們那一房也名存實亡了。以致林守宬這一房沾了關系,倒有點娘家人的意思。

葉嬷嬷埋怨,“林老爺,不是老奴多嘴,你都請的是什麽人啊,讓小姐受了老大的罪了。”葉嬷嬷是衛夫人的陪嫁嬷嬷,即使衛夫人年逾五十,她依然稱之為小姐。

林守宬趕緊賠罪,“是我識人不明,那些人都是颍州汝陰郡有名的大夫了,我也沒料到他們如此不頂事。不過我方才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去請了一個大夫來,這大夫應該能頂用。”

“不必啦,先前小姐已經修書一封送回京城,寧遠侯府會派太醫前來,料想不日便能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一個丫環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葉嬷嬷,葉嬷嬷,蘭管事派人來說太醫的船就要抵達,讓您安排人手去碼頭接一下。”

“哎呀,終于到了,快,二老爺——”

“葉嬷嬷,我明白,我這就安排人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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