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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司陵心裏暗罵一聲,用最快的速度掏出來手機給老爸打電話。

“你在哪?浮郁山出事了,我聽見引……”

“我知道,我在山下。”

“怎麽辦?山上的游客全部都昏迷了,萬一被後面來的人拍到傳到網上根本沒法解釋。而且浮郁山上怎麽會有引魂鈴的聲音?”

司陵爸爸那邊聲音很嘈雜,依稀還能聽見姐姐的聲音被喇叭放大,跟昨天司陵排隊檢票時喊的一樣:“……采取分流制度,上一批游客剛剛進去,咱們這邊排一下隊等待二十分鐘就可以進去了!”

司陵爸爸語速很快:“昨晚在浮郁山做了結界,現在外面游客看進去的都是幻象,暫時不會出漏子。下一批游客最多還能拖延半小時,你只有半個小時時間。”

“你早就知道今天會出事了?所以我姐昨天才會下去幫忙疏通游客?你……”

“司陵,我進不去了,現在浮郁山裏只有你和祁烈,你得找到引魂鈴在哪兒。”

“你自己做的結界你怎麽會進不來!我連鬼都看不見怎麽可能找……你說我和誰?”

司陵站在高牆之上,他沒打傘,雨點頻頻落在身上。抓着手機的手已經冰涼,他擡頭往天上看,在他眼裏仍然看不見任何“結界”的影子。

“祁烈,鬼王祁烈。”

34.

“爸爸,祁烈為什麽會變得性格殘暴啊?你之前不是說只有為禍世間的鬼我們才要收服,很多鬼在祁烈的管轄下是不會鬧事的嗎?祁烈不應該是天師的幫手嗎?為什麽最後祁烈變成了大boss!”

“對三界失望就大開殺戒了呗,不管是人、神甚至是鬼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了。”

“那他為什麽會對三界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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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終究是鬼,他們身體裏埋藏着嗜血、陰暗的種子,天師與鬼千百年來勢不兩立, 就算是最壞的天師跟最好的鬼也不能相提并論,就像食物鏈的兩端一樣,食物鏈你已經學過了吧?”

“學過了,天師就是要消滅鬼的,還沒有犯罪的鬼可以先不消滅,但是他們早晚會犯罪的!”

司陵腦海裏驀然浮現出紅衣男子的身影,雖然沒有人告訴他紅衣男子就是祁烈,但司陵有這種直覺,絕不會錯。

這次他的臉也清晰起來,司陵卻沒辦法把紅衣男子的形象跟傳說中殘暴無度的鬼王祁烈對號入座。毫無根據,司陵覺得祁烈的眼睛裏應該是帶着譏諷的笑。

“爸,司陵家的血是詛咒,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司陵問。

通話那端沉默許久,只有游客不耐煩的抱怨跟姐姐喇叭的聲音傳進來,模模糊糊。

“半小時時間,祁烈會去找你的。”司陵爸爸說完這句話,挂斷了兩人的通話。

35.

司陵從牆頭跳了下來。

這絕不是司陵第一次聽見引魂鈴的聲音,但他再怎麽努力回想也只有零星碎片,幾句話跟幾個模糊的鏡頭,根本連不起來。司陵從小記憶力就很好,至今回“m”“'f”“x”“y”%攉木各沃艹次憶小時候跟老爸的對話也能浮現出那時的場景,兩人在哪裏、什麽姿勢、做什麽事情。

肯定有人對他的記憶動了手腳。

既然浮郁山下的游客都還正常,說明引魂鈴完全在結界內。但鈴音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司陵完全不知道應該往哪裏去。如果真的像小時候老爸說的那樣,天師跟鬼必定勢不兩立,祁烈怎麽可能幫司陵家平定這次風波?

一陣風吹過來。

昨天司陵穿短袖回來,今天轉眼就降溫了,早上起床看見外面下雨, 他從衣櫃裏翻出來件加絨衛衣換上。淋了會兒雨,此時被風吹得狠狠哆嗦了一下。

“我靠,三月份還圍貂!”

司陵看見踏着通天梯上來的祁烈之後下意識在心裏吐槽一句。

昨晚還穿紅色長袍的男人今天已經換了一身黑色運動裝。打扮得相當現代人,如果不是他脖子上圍着一個白色的、誇張的,像狐貍尾巴一樣的圍脖,如果不是他頭發依舊長長地散在身後,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懷疑他現代好青年的身份。

明明就是這麽一個穿着運動裝,看起來相貌也才二十七、八,長相俊秀的男人,甚至長發将他身上的氣質柔和不少。他踩着通天梯而來,一步一個臺階,莫名讓司陵覺得壓迫感就這麽籠了過來。

鬼王祁烈。

36.

他不說話,司陵更不知道說什麽好,甚至突兀地想起來自己昨晚大喊“鬼來幫我關下燈”的時候祁烈就站在門外,誰能知道他是祁烈啊!如此社死的場景,被他聽見就算了,他竟然還真的幫自己關了燈。

你堂堂鬼王也太無聊了吧!!!

真的太社死了,司陵很想把這段記憶從自己腦海裏徹底删除。

“嗨,如果你是最近剛出來的話,算一算你被鎮壓在浮郁山下也有七百年了,太牛逼了。孫悟空才壓五百年,但你沒他出名,你覺得這事兒是不是整得挺憋屈的。”

“嗨,雖然是我先祖司陵浮郁把你收服,但是我真的不會抓鬼對你沒有半分威脅,請你千萬不要把我當成假想敵!我這輩子的夢想就是當個混吃等死的普通人,撒謊的話我生吞你的圍脖。”

“嗨,這浮郁山你比我熟啊,我才在這兒住了二十三年,你都住七百年了,怎麽也算你的第二家鄉吧。家鄉現在危在旦夕,你得幫幫忙啊!”

司陵在腦內準備了無數個開場白,在眼睜睜看着祁烈的圍脖突然抖了抖變成一條豎起來的尾巴,一只白狐的腦袋從他肩膀後探上來的時候瞬間把開場白們忘了個精光。

我靠!活體圍脖!

祁烈擡起來手,食指點了點那白狐的鼻子,引得白狐皺着鼻子甩了甩腦袋。怎麽看都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狐貍,雖然司陵從來沒見過有人随身攜帶狐貍這種寵物,但好像狐貍是可以當寵物養的。

“別偷懶,去找找那個不聽話的小鬼。”祁烈跟肩膀上的狐貍說。

37.

雖然在場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呃,嚴格來說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但這話總不能是跟我說吧!司陵這麽想。

“m”“'f”“x”“y”%攉木各沃艹次當然,如果狐貍能聽懂他的話,肯定是跟狐貍說。那可是鬼王的狐貍,應該是能聽懂吧……

司陵體內的唯物主義本能還在掙紮狐貍到底能不能聽懂祁烈的話,馬上就看見那白狐從祁烈的肩膀跳了下去,揚着腦袋鼻尖沖天嗅了嗅,然後用很快的速度沿着通天梯往下跑了。

嗯……大概是去找引魂鈴了吧,大概。

司陵陷入深深的“我連一只毛茸茸的狐貍都不如”的自我唾棄。

“它……”司陵說了一個字,拉長尾音,然後頓住。

“去找引魂鈴了。”祁烈答。

我果然連一只狐貍都不如!司陵心裏默默為自己流淚。

“結界……”司陵這次說了兩個字,再次頓住。

“你父親托我昨晚設下的。”祁烈再次答。

難怪老爸進不來,原來這個結界不是他做的,是祁烈做的。

“我們見過嗎?”司陵這次問出了囫囵的句子。

祁烈腳邊躺着一把淡紫色的雨傘,一看就是女生用的雨傘,上面畫着很可愛卡通形象。但雨傘不知是從什麽地方滾落下來,也不知用這個雨傘的女生現在暈倒在哪裏。

司陵這才注意到他好像淋不到雨一樣,從容自在,跟自己落湯雞一樣的狼狽完全不同,跟通天梯上暈倒的游客更不同。“鬼終究是鬼,他們身體裏埋藏着嗜血、陰暗的種子”,司陵想到這句話,再一次開口。

“司陵家的血是詛咒,這句話是你跟我說的嗎?”

38.

雖然他這麽問,但司陵其實很确定這句話是某個時間裏祁烈跟自己說的。

可祁烈好像突然聽不見他說話一樣,司陵的兩個問題祁烈都沒有任何反應。正當司陵絞盡腦汁地想到底怎麽樣才能跟祁烈搭上話,四面八方引魂鈴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但是消失僅僅是一個瞬間的事情,下一瞬間又以更快、更強的頻率響了起來。

而後一聲尖利的長嘯劃破長空——

引魂鈴最早是陰将用來引惡魂投胎的,普通的小鬼随便搖一下就被攝了神志,乖乖跟着陰将往地府去,厲鬼、惡鬼,修煉許久道行高深的則需要一直搖着引魂鈴。

也就是拿着引魂鈴的人将鈴铛搖得越快,越重,越能驅使更厲害的鬼。

司陵雖然看不見鬼,但是看過電視劇,一般這種時候會是這樣的畫面:天空上浮着透明的管他什麽顏色的半弧形結界,白狐現在可能已經化形為妖了,而那個偷取了引魂鈴的鬼怪也顯形了,雙方打得不可開交,五顏六色的特效在空中亂飄。

但除了頭頂的黑壓壓的烏雲,司陵什麽都看不見,連異常的氣流波動都感受不到,只有平穩的微風吹得他一直在小幅度哆嗦。

他有點煩躁,不僅僅是因為引魂鈴的原因。

“我爸說你是祁烈,真的嗎。你要是真是祁烈的話,能幫我嗎?”

司陵說這句話的時候,正蹲在通天梯上暈迷的一個女生面前,伸手将她的衣服整理妥帖。女生今天穿了一條長裙,上半身深V領的毛衣。她仰面躺着,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凍得泛紫,衣領歪到露出來裏面的淡粉色內衣,裙擺可能是因為從臺階上滾下來而攪在大腿根。

她穿得很漂亮,這個時間已經到了玉皇頂,說明她一大早就來了。 可能是為了求姻緣,可能是求健康、學業、事業,也可能是為了家人、朋友或者戀人祈福。她滿懷期待,可能走到這裏已經喘不上氣,肺就像一塊滾燙的烙鐵,每邁一步腿都在顫抖,心裏想馬上就要到了。

那麽虔誠地來,現在卻這麽狼狽,衣不蔽體地躺在這裏。

這次祁烈終于接話了,他語調上揚:“幫你什麽?”

“我想看見究竟發生了什麽,你能幫我嗎?”

司陵站起來,看向祁烈。

落回

有狐貍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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