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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但浮郁的沉默此時此刻卻最能激怒司陵衛權,他改成用三根手指狠狠箍住浮郁的下巴,逼迫着浮郁跟自己對視,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你覺得你才是這世上最清醒之人?我司陵衛權,幾十載盡為了司陵家,可曾有一分一毫的好處是落在我頭上的?你覺得我手段不光彩、下作,可成仙封神的是誰?難道是我嗎?!”

他聲音雖低,奈何周遭安靜,他的話仍然是一字不落地進了幾人的耳朵裏。司陵忠深深吸了口氣,這麽聽來,浮郁今日揭發之事都是真的了,而他竟然……分毫都不知道,司陵忠看坐在一旁的三弟,三弟只皺着眉,卻無半分驚訝,他都知道嗎?

而那邊司陵衛權已經壓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失了神志一般,放開手把浮郁摔在地上,擡頭看廳裏的其他人,看見司陵忠震驚的眼神,看見小輩們恐懼的神情,悲戚戚地笑了兩聲,轉而變成哈哈大笑。司陵衛權伸出一根指頭,挨個指過去:

“你們作何這副表情?現也覺得我是惡人了,享受司陵二字給你們帶來虛榮、萬人敬仰時不覺得我是惡人,事跡敗露惹火燒身,便覺得我是惡人了!你!向禮,如若不是我為你找來最好的老師,如若不是我将最好的精鐵給你鑄劍,憑你的天資你以為自己能當上天師?你!康兒,你天資尚可但品性不端,不惜殺害同門将他絞殺惡鬼盡數歸于自己的功績,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m”“'f”“x”“y”%攉木各沃艹次還有你!你們!你們……”

“報!家主!不好了,外頭出事了!”一道聲音從屋外傳來,語氣急切,打斷了司陵衛權未說完的話。

237.

司陵府門外是三位上仙,一個穿厚重铠甲,怒目圓睜,手持雷電大劍;一個穿一身道袍,手裏只握一盞燈籠,那燈籠竟然不似尋常燈籠一般是由火光照亮,而是發出幽藍光芒滲出絲絲寒意;還有一個就是白日來過的小仙,這會兒恭敬地站在兩位身後的位置。

那握着燈籠的态度還算和善,面上帶着笑意:“這位就是司陵家主了。”

司陵衛權深深見禮:“在下司陵衛權,見過玉流仙尊。”

來的為首兩位是雷火将軍和玉流仙君,這兩位是司陵衛權叫得上名字的。

玉流仙君見他能叫得上自己名號,不覺笑呵呵道:“不知司陵浮郁何在?”

司陵衛權連忙賠笑:“玉流仙尊見笑,小兒着實沒有分寸,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沒教導好,已經好生教導一番。仙尊若要懲罰我們絕無二言,只是這個封神一事……”

“嘶……”玉流仙君面上為難,“司陵家主,不是本尊刻意為難,你看玉帝旨意是除祁烈,這祁烈也未除……”

“在下曉得,祁烈已是強弩之末。浮郁确是将其一劍穿心,我已派了人手去尋,只要找到祁烈在哪兒,要想殺之輕而易舉。”

幾人并肩往府內走,玉流仙君好似沒聽見司陵衛權說什麽一樣,在行至前廳時往內一指:“司陵浮郁可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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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浮郁好似陷進一片混沌難以抽身,忽而一團幽藍的光在眼前亮起,他伸手碰了碰,指尖即刻結了層淡淡冰霜。

浮郁睜開眼睛,卻見眼前是熟悉的枕頭,自己已經回了房間。他穩了穩自己呼吸,背上的疼意一刻不歇,好在——不對,屋裏還有別人。浮郁登時繃緊身體,在見到椅子上坐着的人時轉而放松。

他忍着鑽心之痛撐起自己的身子,跌落在地時被一雙手托起來,浮郁仍固執地跪下:“司陵浮郁見過仙尊,望仙尊明查真……”

“起來,孩子。”玉流仙君伸手往他背後撫了一下,浮郁頓時覺得痛意減了不少,“我知你心裏所想,天道天道,昭昭乾坤怎會天道無存?我也知你不願将祁烈下落告知你父親,可真相到底為何,祁烈既尚且活着,就得讓他自己來說。”

玉流仙君看着浮郁:“你可願告知與我,我定将公道還與你。”

239.

浮郁從未問過祁烈想不想要這份“公道”。

他可以說是自作主張,并不“m”“'f”“x”“y”%攉木各沃艹次知曉祁烈會不會感激他,或者覺得他過于自大。以他對祁烈的了解,其實祁烈并不在乎什麽公道不公道,這世上本就沒有公道,想要公道要自己去搶。

這就是為什麽祁烈會被自己一劍穿心,他其實可以躲開,屬于他司陵浮郁的這份榮耀本也不是浮郁自己掙來的。是黑白不分的公道讓祁烈失望、絕望,他屠寇家滿門,毫不在乎三界衆生如何誤會他,在殺了寇家最後一個人寇天之後被浮郁一劍穿心。

可是……

浮郁不知為何,或許這叫做恻隐之心,他活了這許多載從未對誰動過恻隐之心,所以不知道這份感情究竟是什麽。他只是總覺得這世上不可能真沒有公道,如果暫時沒遇着,可能是運氣不好,可能時機不到。

浮郁想把這份公道帶給祁烈,他必須把這份公道帶給祁烈。帶給那個一身紅衣風流倜傥的惡鬼,帶給那個身為階下囚仍舊笑意盈盈的修羅,帶給那個種下美極桃花林的百鬼之王,還有那只九尾狐貍,它今日方才被自己傷了,不知……

猛然間一聲尖利的、約摸是動物的吼叫響徹大豐“m”“'f”“x”“y”%攉木各沃艹次山。

極悲恸的,極凄厲的。

240.

浮郁心跳仿佛随着這聲慘叫徹底停滞,他僵硬地撐起自己的身子。雖然他身後的傷不似剛醒來時鑽心地疼,但仍然讓他行動不便,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來到門前,推開門的瞬間被門外兩個家丁攔住。

“大少爺,家主吩咐過,您……”

“那是什麽?”浮郁狠狠壓下自己胸中的不可置信、驚懼、絕望,卻止不住他聲音顫抖,四個字說得支離破碎。

兩個家丁閉口不言,只攔住浮郁:“大少爺,請您回去。”

浮郁單手捏決,兩人剛碰到他的身體直接被一道黃光彈了出去。他再次伸手,其中一人的身體被他右手虛空一抓的手勢吸引而來,脖子正正好好送到浮郁掌心裏。家丁呼吸困難,用盡力氣掙紮好讓自己能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我問你,那是什麽。”

浮郁看着無豐山頂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最後一次問。

這世間真有公道嗎?

浮郁發了瘋一般地往無豐山去,他甚至用上了瞬行符。瞬行符對于凡人來說消耗是極大的,他剛受了很嚴重的傷,實則支撐不起瞬行符的消耗。以浮郁平時功力,一張瞬行符足以讓他去往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但今天,他用了一張瞬行符,只到了大豐山山腳。

已近醜時。

浮郁跌落在大豐山下的一處村落外,街上空無一人。足足四章瞬行符,才讓浮郁狼狽地摔在桃源境的結界外,他的結界已經被攻破。

祁烈雙手仍戴着鐐铐,周身火光大盛,雷火将軍的大劍就架在他肩頭。

浮郁猛然落了一滴淚下來,不知緣由。

241.

司陵衛權見了浮郁,擠出一聲笑來:“這就是你要的公道。你以為是我不給你公道,浮郁,這世上真有公道嗎?明哲保身,知曉自己處于什麽位置該做什麽事情,這就是我們凡人的‘公道’。”

玉流仙君将九尾狐貍困在陣中,那平日裏懶懶散散,只知道趴在祁烈腿上睡覺的小狐貍,近乎瘋狂地撞着那層陣法結成的結界。眼看着雷電大劍即将碰到祁烈的脖子,九尾再次嘶吼出聲,同時身後九條尾巴徹底顯形,身形暴漲,頓時變成一頭駭人妖獸。

玉流手裏那盞燈籠忽而一閃,竟變成了一把利劍,直直插進九尾命門。

“九尾……”浮郁喃喃出聲,他無措地往前爬了兩步。

卻見九尾身上藍光乍起,方才被一劍貫穿的奄奄一息的狐貍再次瘋狂掙紮起來。它嘶叫着往前,那劍還在它身體裏,它就這樣頂着往前沖,不停地有血流出來,将它潔白、蓬松的毛發染得烏紅、髒亂,眼見着一爪就要拍上玉流的腦袋。

浮郁卻絲毫不覺得振奮。

九尾身後已經沒了一條尾巴。

可天兵天将不是來看熱鬧的,數道雷電由天界引下來,被數百天兵天将直接引到九尾身上,又是一聲慘叫。

242.

司陵衛權只覺得暢快。

多好啊,他司陵家的榮耀還能保得住,三界沒人會知道今日醜時在無豐山發生了這麽一場禍亂。天界不想小題大做,祁烈沒死這件事也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玉流仙君不想惹禍上身,這诏令本該是他來送的,他覺得此事小事一樁便派了個徒弟下界來,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要是祁烈沒死,天帝必得責怪到他頭上。

他同雷火将軍交好,正好借雷火将軍手下的天兵,他們兩個帶百萬天兵,不可能解決不了一個祁烈。到時候,司陵家保全榮耀,兩位仙上免于責難,豈不是兩全其美。

祁烈,他不過是個小鬼,鬼王又能如何?司陵家可是天師,天師生來就該是淩駕于妖魔鬼怪之上的,沒了他祁烈還可以有下一代鬼王,他本就是已死之人了,可司陵家沒了這份榮耀,不知幾百年甚或幾千年才能有下一次登天的機會。

司陵衛權終于能松口氣了,從浮郁在祠堂裏跟他說那些話開始,他一直不得放松,生怕事情會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還好,還好……

司陵衛權垂下視線,想看看自己天真如此的兒子此時會是什麽表情。他總該接受了,他得明白自己做這些都是為了司陵家的榮耀,而這份榮耀由他來承受合該是天大的恩賜……司陵衛緩緩睜大雙眼,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麽時候開始顫抖。

浮郁坐在陣法中,不斷有黑色的咒文被他咬破的指尖劃出來,升到半空中, 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形成柱形将浮郁攏在中間。

“你瘋了!”司陵衛權果然出手,卻被那符文形成的柱形猛地彈開。

落回

上班了!大家端午假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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