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到了那天早上,我還沉浸在迷迷糊糊的夢中時,葉臻就來了。老媽進來喊我起床,我揉着頭發坐起來,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暈暈沉沉的想睡覺。
“妖妖,葉臻在等你了,快點,起床穿衣服。”老媽掐了我一下,我慘叫一聲。她嘴上念叨着就朝外面走去,順便關了房門,我嘴上應着,但看見老媽出去了就一頭紮到枕頭上,無聲無息的又睡了過去。
“妖妖!”一聲低吼,我猛地驚醒過來,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夢裏的馬上就到手一百塊紅票子頓時沒了蹤跡,揉着眼看清楚面前是氣勢洶洶的老媽,這才不情不願的爬起來。
“你都不看看幾點,人家葉臻在客廳裏坐半個小時了,你這孩子還不趕緊的起床收拾。”不等我媽唠叨完,我迅速的從床上爬起來,換掉皺巴巴的睡衣,才走出了房門,我家洗手間是在客廳和卧室的中間位置。于是,我就只好用着那張還有眼屎的臉,對着坐在沙發上的葉臻粲然一笑,迅速轉身鑽進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刷牙的時候,渾渾噩噩不知道身在何處,半天後,才猛然想起今天要去京城。一慌神,牙刷差點掉地上。
慌慌張張的出門,老媽只來得及給我塞了個包子,我很是無奈的穿着厚實的大衣,裹了圍巾像個饅頭一樣,嘴上啃着包子跟在葉臻的身後往外面走。
“你吃早餐了麽?”外面的風很大,嗚嗚的刮着,我冷的直哆嗦,這才想起身邊的葉臻。葉臻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等我走到他身邊,就伸手攬了我的肩。
“吃過了,很冷吧。”我靠在他的懷裏心裏暖暖的,迅速的吃完那個包子,連忙把手放進口袋,仰起臉眯着眼尴尬的笑笑。
“我比較怕冷。”
我其實穿的不少,外面一件長款大衣,裏面還穿了毛衣和保暖衣,脖子上纏着大圍巾,都快找不到臉了,腳上是毛茸茸的雪地靴。十一月的北方,刮的風都跟刀子似的割臉,縮着脖子依靠在葉臻身邊,确實像個包子。“我媽總因為這個念叨我上輩子是凍死鬼。”
葉臻的笑聲在頭頂響起。“我們的婚禮不該放在冬天。”我一愣,仰起頭看葉臻,他今天沒有戴眼鏡,目光清澈,我心驀然一動。
“為什麽?”
“婚紗怎麽穿?”葉臻笑道。“不如買個長袖的婚紗?”
“啊?我忘記了這個怎麽辦?就是這麽冷的天怎麽穿婚紗?”我驚恐,腳下踩到冰凍的水泥身子一滑差點摔倒。“難道穿大衣結婚?”
“別激動。”葉臻忙伸手摟住我的腰,輕笑道。“就逗你一句,還當真了?又不是在露天的地方舉行婚禮。”
我想了會也是這個理,坐到葉臻的車上,我又覺出不對了。
“那拍婚紗照不用外景麽?”
然後我們倆都楞了,最後葉臻說。“那就不用外景了,反正你人漂亮,哪裏拍出來都一樣。”
我森森的覺得葉臻的這句話是在誇他自己!于是,我就扭曲着表情目光轉向窗外。
長這麽大我唯一一次出省是公司組織旅游,一群人坐着大巴跑到了浙江,那還是有人帶隊,除此之外,別說出省了,連市都沒出過,我就是個膽小鬼,不喜歡出門的宅貨。
第一次去京城,也是第一次坐飛機,我迷迷蒙蒙的跟在葉臻的身後,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鬧出笑話,一般人的第一次大多就這樣,心裏總有些忐忑不安。好在葉臻一路上拉着我的手,也沒說什麽。
飛機起飛的剎那,我覺出一個不好的事實,竟然暈機!壓力逐升,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我把頭埋在葉臻的胳膊上,不敢睜眼,頭一陣陣的疼。
“怎麽了”葉臻看出我的不對勁,忙轉過身來看我,伸手攬着我的背,安慰似的拍着。“很難受”
“大概是……暈機。”我勉強哼出一句話,差點沒把早上吃的那個包子吐出來,狼狽至極,忙閉眼一聲不吭。
“那你閉眼緩會,剛起飛還不太穩。”葉臻的手指放在我的背上,暖暖的一片,我也無暇去想別的,只覺得一陣一陣的難受,這種難受蔓延的很快。飛機終于是平穩下來,我解開安全帶,連往洗手間走,葉臻也急忙跟了上來。
我們坐的是經濟艙,人也比較多,而且國內的航班都比較雜亂。終于是看見一個忙碌着的空姐,我捂着嘴問,“洗手間在哪裏?”
她就帶我過去,還叮囑道,不能亂跑,不能亂動什麽的,我也沒空搭理,難受一陣賽過一陣。一進洗手間彎腰就對着馬桶吐的天昏地暗,最後吐出來的都是黃色的苦汁!直吐到腿都軟了,耳朵才慢慢挺清楚聲音,葉臻在門外問。“沒事吧。”他的聲音裏帶着急切,大概是半天不見我出去,以為出什麽事了。
我這才扶着腿站了起來,按了水箱沖幹淨穢物,用冷水洗了把臉才走出門,相比我現在肯定臉色蒼白腳步虛浮,葉臻一看見我出來,連忙走過來扶。
“你再忍一會,馬上都到了。”
再回去,我是徹底的虛脫了,窩在座位上閉着眼一動不動,葉臻拿來水問答。“喝點水吧。”我睜開眼接過來拿在手裏,并沒有喝,生怕一喝就又吐了,胃裏還是翻江倒海。
“下次死都不坐飛機了。”到地方的時候,我腿軟着靠在葉臻身上,有氣無力的念叨。“我寧願坐火車。”
“那我們怎麽回去?”葉臻笑道,伸手把我脖子上的圍巾戴好,才緩緩的朝前面走着。
我一時語塞,半天才哼唧着。“我們能坐火車回去麽?我坐長途大巴也暈車。”
這下葉臻笑出聲了,擡手幫我掉在臉頰上的頭發理順。“本來還想結婚的時候去外地旅游呢,這下不是泡湯了,我們的新婚旅行豈不是夭折了!”
我臉上一熱,繼續哼唧。“我才不去受那罪呢,還沒呆在家看電影舒服。”
剛到出站口就聽一聲喊,我一扭頭就看見包的嚴嚴實實的林衍在揮手臂,我實在是無力,只哼了一聲就被葉臻帶着走了過去。
“哎呦,妖妖,你怎麽真成病人了?”林衍大驚小怪道。“看看這小臉白的。”他轉眼看見葉臻,就好像換了張臉似的。刷的變成黃世仁嘴臉,翻着嘴皮子冷冷說道。
“葉先生好呀。”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依靠在葉臻身上。葉臻對着林衍禮貌的笑了笑,才說道。“妖妖暈機,現在不太舒服,要不找個地方再說話。”
葉臻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衍也不好再說什麽,我斜眼看了林衍一眼,他的目光有些冰冷,心裏疑惑,卻不敢洩露分毫。我們也沒帶什麽東西,他看了看也沒有去接葉臻手中行李包的意思,只在前面帶路,我算是看出來他那點小心思了,心裏嗤笑一聲。
“車在外面等着呢,先去酒店,等明天舒服了再說。”
“嗯。”我低聲應着,實在是沒力氣說話。
到酒店的時候我已經沒什麽事了,只是餓的發虛,林衍就說這裏有家火鍋很不錯,我一聽兩眼都放光了,忙拉着林衍問,在哪裏,趕緊去。
葉臻在旁邊淡淡的出聲。“确定要去吃火鍋,你的胃能受了?不如找個地方吃點清淡的。”
一聽這話,我就不再堅持,葉臻的出發點是好的,那我就只能聽之任之。林衍的臉拉下來了,半天才說道。“那就去吃清淡點的,妖妖的胃不好。”
于是我也懶得出門了,窩在酒店沙發上,哼哼唧唧的說,不如在酒店裏吃算了,出門好冷,酒店應該有送到房間的服務。
葉臻:……
林衍:……
最終我還是被林衍拖出去了,在離酒店不遠處的粥店裏吃的中午飯。我喝着白粥,心裏念叨着林衍口中的火鍋,自然是吃的寡寡不歡。
“明天再陪你一塊轉轉,婚紗的事我已經托一個朋友訂了,到時候直接給你送過去。”林衍一邊吃着清淡的白粥一邊問道。“你們打算在這裏玩幾天?”
“漂亮不?”我仰着頭問。“敢醜了的話,我可沒完哦。”
“肯定漂亮,名家量身訂做,等回來你可別驚呆了。”
“要待幾天?”我轉頭看葉臻。“我請了兩天假。”
“最起碼也得一個星期吧。”林衍說道,他看了看葉臻不知道要怎麽稱呼。“那個,妹夫,你說是吧,拍婚紗照是比較麻煩的。”
然後我和葉臻都:==
這聲妹夫實在是和現在的氣氛格格不入,桌子下面,我伸腿踢了林衍一下。“這事再說,你先回去吧,礙眼。”
然後葉臻擡頭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林衍冷哼道。“是,是,有了老公忘了哥,确實礙眼,嫌我礙眼,婚紗礙不礙眼。”
我又伸腿踢了一腳,氣道。“你肯定比婚紗礙眼。”
“妖妖。”葉臻出聲了,他看了我半天,才淡淡說道。“你踢的是我!”
我:……
林衍哈哈大笑,毫無形象可言。過了會還是葉臻打破這尴尬的局面,他看了我一會說。
“大概會待一個星期吧,妖妖還沒來過京城,我們也能趁這個機會好好轉轉。”葉臻溫和的笑笑。“本來想多停一段時間,但年底公司那邊的事比較多。”
“反正你們在這裏,有事了就說一聲,到底我是在這裏長大的,比較熟悉。”林衍不笑了,正色道。
“好,有事了一定叨擾。”葉臻客套道。“怎麽說,你也是妖妖的哥。”
吃完飯林衍接到電話,然後就客套的說了兩句就離開。剩下我和葉臻兩個人相對而坐,葉臻說。“出去轉轉還是回酒店?你頭還暈麽?要不要去買些藥?”
其實這會早沒事了,再這麽一折騰,一點後遺症都沒留。“沒事,都好了,也不困,不如出去逛逛吧。”
我對京城還是蠻新奇的,畢竟是首都,于是,我們倆裹得嚴嚴實實的去逛京城了。
剛走了沒一會,我就有些失去耐心了,說到底,真沒什麽好逛的,都是人,我就好奇了天朝的人怎麽能這麽多。以前在家我就不喜歡逛街,讨厭擁擠的人群,也沒想過,我們家那種地方和京城也沒多大差別,都是天朝的地盤,何況京城是首都,怎麽着人也不會少。
“葉臻。”我轉頭看他。“咱們回去吧?”
“怎麽了?”葉臻牽着我的手放在他大衣口袋裏,轉頭問道。“不喜歡?我以為你會很有興趣呢!”
“人好多。”葉臻比我高,我只好仰着臉看他,他握着我的手掌溫熱,我臉上有些熱。“沒什麽好逛的,不如回酒店玩電腦。”
“就這麽回去那不是白來了。”葉臻溫和的笑,最近他一直沒戴眼鏡,眼睛晶亮。“不如去東方廣場哪裏轉轉,好歹也來一回。”
“好冷,真不想動。”我說着,就有些壓抑不住那點好奇心。“你近視多少度?你能看清楚前面的招牌麽?”
葉臻突然就笑了。“那個酒店招牌麽?”
我擡眼看過去,一團模糊,眯着眼也同樣效果。“那是酒店招牌?”
葉臻彎起唇角,笑了一會才說。“我不近視。”
我驚訝的望過去,半天沒消化那句話的意思。
“戴眼鏡顯得斯文。”葉臻笑的雲清風淡,站在我身邊,用另一只手順了順我的頭發,低頭平視我的眼睛。“傻了?”
我淩亂了,頓時覺得世界一片昏暗,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我想如果面前是林衍,我肯定自己此刻地上,但眼前是葉臻,我最多笑到內傷。
我猛地蹲在地上,把臉膝蓋上,笑的渾身發抖。葉臻的聲音有些急切,也蹲在我的面前。
“不會是生氣了吧?哭了?”
“葉臻,你太搞笑了,是我見過最一本正經搞笑的人。”我擡頭笑眯了眼,看着葉臻,捂着笑疼的肚子。“戴眼鏡果然是斯文,這個方法太好了。”
“好了。”葉臻也笑了起來,伸手把我拉起來,我靠在他的手臂上,還是止不住的笑。“別笑了,好難看。”葉臻低聲說道,他貼着我的耳邊。“再笑我吻你了。”
我心下一震,頓時愣在原地,都忘記了繼續笑,等我呆呆的仰頭看向葉臻的時候,他依舊是儒雅俊朗的樣子,嘴角帶着淡淡的笑,說。“走吧。”
此時的葉臻,讓我以為剛才那句話是自己的幻覺,始終覺得尴尬,我不動聲色的抽回放在葉臻口袋裏的手,葉臻回頭看了我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
其實那句話放在戀人之間是很正常,平時開開玩笑什麽的,那叫情趣。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別扭,反正心裏的那種感覺不是開心。就像自己被別人口頭調戲了,卻不能反駁一樣,有時候我就覺得這大概是我沒談過戀愛的緣故吧,并不怎麽能接受戀人之間的互動,心裏面揪着一個疙瘩,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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