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故意刁難

路懷雪被仙鶴帶着穿過假山,繞過一潭荷花池。

白石階上立着一塊石碑,刻着“空對月”。

沿着小路往前走便是檀木色的長廊,牌匾上又刻着三個字“須盡歡”。

知道的這是學館,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酒館。

“快點。”

白鶴走在前頭,回頭一看路懷雪還沒跟上來,催促了一句。

一人一鶴最終停在左手邊第二間的課室,站在書案旁的不是別人,正是魏卿塵的首徒江鶴。

“小師叔。”

看到路懷雪,江鶴走出課室,“抱歉,本來今天應該由我去接你,但輪到我講課。”

路懷雪:“……”

就離譜。

上早課的是他的師侄,底下坐的也是他的師侄。

江鶴帶着路懷雪走進課室,“師弟師妹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小師叔。”

路懷雪:“……”

“小師叔好。”

路懷雪神色複雜,底下的弟子們面露興奮,好氣地打量路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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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叔長得真好看。”

“早知道我也報名仙門大試,好想知道小師叔是怎麽勝過盛栩的。”

“怪不得祖師祖都破例收徒,要換做是我,我也……”

“你也什麽?”江鶴語氣冷了幾分,小弟子縮了縮脖子,尬笑道。

“沒什麽。”

其他弟子捂嘴偷笑。

江鶴帶着路懷雪走到空位上,“小師叔便坐這吧。”

見江鶴背對着他們,幾個小弟子将白色的紙團抛來抛去。

江鶴不知道路懷雪了對師門了解多少,從最基本開始解釋。

“小師叔,我們這是一級班。所入師門的弟子,不論靈根,天賦或修為,都需要先接受一級班的考核。”

“不論修為?”

江鶴點頭,随手指了名弟子。

“他是金丹期,師門基本考核都過不去,第三次留級。”接着,他又指了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弟子。

“練氣期,今年剛入門。”

“小師叔別擔心,一級考核不難的,您這麽聰穎很快就能升二級班。”

路懷雪:“還有二級班?”

“若要單獨出師門接任務,得通過九級考核。”

路懷雪想到殷見寒說的,只渡化本門有功績的弟子。

“出師門任務才可以算功績是嗎?”

江鶴點頭。

路懷雪昨天忘了問要多少功績值才能被超度。但是殷見寒說要閉關十日,到時候再問。

“诶,那是盛栩嗎?”

“除了盛栩,還有誰會穿得這麽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很有錢,他怎麽也來我們妄川宗了。”

“我聽說他一身行頭,至少這個數。”

聽見議論聲,路懷雪也好奇看了過去,那弟子比了一個二,另一人驚嘆。

“兩萬靈石?”

“哪呢,是二十萬靈石,人可是萬符宗的少宗主。”

“安靜。”

江鶴為了方便和坐着的路懷雪對話,特意彎下腰,聽到師弟們開始吵鬧,沉着臉站直了身子。

盛栩已經從窗戶邊走過,站在了門口。

江鶴自然知道盛栩被自己的師尊安排進來,他去接路懷雪回師門時,受師尊囑托送了三大箱靈石和一箱仙器法寶。

卻被萬符宗宗主笑着退了回來,他們不收,江鶴便知道肯定又別的要求。

不出他所料。

萬符宗宗主只有一個不情之請。

那便是讓他的兒子入妄川宗旁聽,明年在正兒八經的參加弟子選拔。

妄川宗每年都招新,但最初少宗主盛栩只想拜殷見寒為師,碰壁後也不知道是真的放棄,還是打算迂回戰術,先入妄川宗把握時機。

不管為了什麽,魏卿塵受過妄川宗宗主的相助,這點小事自然不會拒絕。

反正造化如何,還是看盛栩自己。

“啧,這麽巧。你也在這個班?”盛栩這話是對路懷雪說的。

路懷雪敷衍:“巧。”

盛栩擠出笑意。

“各位師弟師妹們好,我是盛栩,從今日起便和各位一起聽學,希望師弟師妹們多指教。”

“他怎麽一來就給我們降了個級,憑什麽我們是師弟?他怎麽不叫師兄?”

盛栩視線掃過衆人,最後還是落在路懷雪身上。

“妄川宗每月都有一次比試,不知道懷雪能否再給我一個挑戰的機會?”

路懷雪挑眉,他知道盛栩不滿自己奪走仙門大試第一的位置,卻沒想到對方還想再戰。

盛栩眉眼帶着笑。看起來頗為真誠,沒有演武場上表露的不服,就好似真的只是想再切磋。

來之前,父親就叮囑他。

別當面擠兌路懷雪。即便他是作弊,但沒找到證據前,當衆理論是不明智。

他到妄川宗的目的很簡單,只要找到路懷雪作弊的證據,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頂替路懷雪的位置。

路懷雪還沒應聲,江鶴便道。

“盛小少爺,座位已經替你安排好了,請先入座準備上課。”

盛栩朝身後的跟着的侍從揮揮手,“回去等我。”

“是。”

“人都到齊了,那開始上課。”

江鶴回到書案旁,憑空繪出一張地圖,地名、歸屬地一級每個宗門的名字。

“上節課介紹了十大宗門。這節課便說說魔族史,魔族歷代生存于魔窟。”

“上面這張地圖,圈起來的地方便是魔窟,是魔族栖息地。有誰知道初代魔尊的名字?”

……

一堂課上完,路懷雪昏昏欲睡。一級班的沒什麽難度,學習的便是歷史和常識的相關課程。

“完蛋了!掌門又讓沈師叔代課,我最怕上他的課。”

路懷雪沒忍住問:“為何?”

“沈師叔教的是煉丹術。可基礎煉丹術是從識別仙草靈藥開始。”

路懷雪沒聽出問題在哪。

“數萬種仙草靈藥,總會有那麽十幾二十幾種長得極其相似,可藥性卻是完全相反。”

“而且沈師叔最喜歡随機點名,沒抽到的弟子若是答不上來,沈師叔有千百種懲罰方式。”

路懷雪對沈星野還是挺好奇。

“他都怎麽罰人的?”

一名被他罰過的弟子面露苦澀。

“上回沈師叔拿了兩珠相似仙草,問我哪一株有凝血功效。”

“我選了一其中株。沈師叔讓我把仙草吃了,我以為我選對了,毫不猶豫就吞了仙草。結果……我選的那一株有致幻效果的仙草,不僅答錯,還當衆出糗。”

“哈哈哈,林師弟那節課我記憶猶新,脫衣舞驚動了妄川宗其他課室的弟子,他們紛紛跑來圍觀,連其他課室的仙師都跟着看熱鬧。”

“我也記得!林師弟不要郁悶,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害,反正師門裏沒你喜歡的人,不怕丢臉,哈哈哈……”

這麽刺激的嗎?

路懷雪雖沒見過,腦補了一下那個情景沒忍住也笑了出來。

确實像沈星野的作風,性子蔫壞。

幾人正聊着,沈星野擡步進門,課室裏頓時安靜如雞。

“做什麽這麽高興?”

沈星野一開口,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他下一句話便是:在底下笑有什麽意思,站上來笑給所有人聽。

“呦,來新弟子了。”

沈星野明知故問,視線在路懷雪身上轉悠了一圈。“今天教點簡單的煉丹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激動了,認了幾個月的仙草,終于要開始教煉丹術。

沈星野打了個響指,每個人的桌上都出現一個小巧的煉丹爐。

“路懷雪,知道煉丹的基本步驟嗎?”

幾位弟子面面相觑,路懷雪沒上過課,聽說是一介散修,必定沒有詳細的學習過,沈師叔是故意為難路懷雪嗎?

路懷雪點頭。

沈星野看了他一眼,“便由你來示範吧。”

頂着衆人的視線,路懷雪神色從容,拿起幾株仙草,全都丢入了煉丹爐。

“小、小師叔?”

路懷雪一通操作,驚得弟子們瞠目結舌。

最先笑出聲的是盛栩。

“路懷雪,你不會以為點個火就算煉丹了吧?”

上過煉丹課的都知道,煉丹前需取靈水,提雜質,仙草藥材等也要先搗成藥泥。

每個步驟都是有先後順序,起丹爐是倒數第三個步驟。且仙草未經提煉,不該就這麽扔入煉丹爐。

“基本常識知道嗎,別糟蹋藥材……”

“小聲點。”路懷雪打斷盛栩,“你吵到它們修煉了。”

盛栩:“……”

衆弟子:“……”

盛栩一言難盡地看着路懷雪,到底誰瘋了?

路懷雪還指望仙草自修成丹?

路懷雪揚了揚眉毛,學着沈星野打了個響指,一道藍色光暈落在丹爐上。

“二師兄,看好了。”

煉丹爐懸空而起,沒等幾人反應過來,路懷雪施了道術法。

一顆金燦燦的丹藥飛出,穩穩當當地落在鼎上。

弟子們:“!!!?”

每個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古有開爐前的齋戒焚香、沐浴更衣。時至今日,雖不再有諸多規矩,但也沒像路懷雪這般随意,直接将藥草丢進丹爐“自行修煉”。

還省去了最難的調藥步驟。

“這是什麽煉丹法?就這麽扔進去,點個火就好了?”

“小師叔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讓我産生了我也會煉丹的錯覺。”

路懷雪勾唇沒解釋,本意是逗一下沈星野,可對方一言不發,還面露冷色。

生氣了?

路懷雪擡眸去看沈星野,卻見沈星野又不像是要發脾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燦燦的丹藥。

“星野,看好了。”

沈星野已經很久沒去想以前的事,可路懷雪這一通操作,腦海不禁勾勒起了舊時的記憶。

記憶中是一道藍色的身影。

藍衣青年摸了摸沈星野的腦袋,熟悉的氣味令幼年的沈星野非常安心。

青年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丹爐火苗熄滅,砰的一聲。

丹爐開啓,一顆丹藥漂浮在半空中。

沈星野瞪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青年。

“好、好厲害。”

“等你到了師尊這個修為,也可以這麽厲害。”

“真的嗎?”

沈星野勾起了無限遐想,一臉憧憬地看向青年。

“可是教煉丹課的老頭說我沒有煉丹的天賦。”

“但我們星野有修劍天賦,煉丹不難,若星野想學,便讓……”

沈星野眼睛亮閃閃地看着自己的師尊,卻見他看向了一旁的殷見寒。

“讓你師叔教你。”

沈星野又看向殷見寒。

殷見寒面無表情斜了他一眼,淡聲道。“太蠢,不教。”

沈星野又委委屈屈地看向自己的師尊。

“別聽他,你殷師叔在十二歲時,連見星草和百毒草都分不清。”

沈星野一聽又高興起來,站直了身子。

“我分得清五毒草,我才不蠢,殷師叔最蠢了。”

說完,沈星野飛快地躲到自己師尊的身後。

……

當時的沈星野只當殷見寒并不想教他,直到後來他才知道殷見寒為什麽說他蠢。

他師尊哪裏會煉丹術,那不過是變戲法。

而幼時的他就和現在這群弟子一樣,天真地相信真的可以這麽煉丹。

虧這群弟子還學了一個多月的常識課,路懷雪這麽随便糊弄,他們也信?

就算丢進去是搗好的藥泥,還需要學會控制火候,哪有這麽随意的。

且煉丹一次十餘顆,最後開爐也未必能全都煉成。

“二師兄,真生氣啦?”

路懷雪眨了眨眼,又理直氣壯道。

“二師兄也故意刁難我了,我都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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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沈星野小時候:我師尊全天下最牛逼,你們都是垃圾!

得知被耍後:我師尊還會變戲法呢,你們的師尊……哦,你們沒有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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