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向衡的速度很快。

比徐濤快。

沖到街邊時,他已經越過徐濤,逼近眼鏡男。

眼鏡男子的身手相當敏捷,他手一撐輕松跳過人行道路邊圍欄,往馬路中間沖去。

車道裏正行駛的汽車緊急剎車,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響劃破夜空。司機大聲咒罵。

眼鏡男子險險從車前面沖過去,大腿在車子保險杠上擦了一下。但他停也未停,悶頭全力狂奔。

向衡沖刺到圍欄前一躍而起,直接跳了過去。

剛才險些撞到眼鏡男的那輛車司機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又見一個身着警服的人影撐着他的車前蓋躍過。

幾個車道此起彼伏響着刺耳的喇叭聲。車子歪斜着停了一串。

眼鏡男已經跑到了對街。他翻身躍過圍欄,順手一把抄起了路邊店家放的大號綠色垃圾桶就往向衡追來的方向砸,出手之後停也未停繼續跑。

向衡往旁邊一閃,躲開垃圾桶,縱身躍過圍欄,緊追不舍。

眼鏡男已經沖進了一棟臨街舊居民樓的後頭,一拐彎,向衡再看不見他的蹤影。但向衡仍舊未停,他一邊沖刺一邊從腰間拔出了警棍,在樓宇拐彎處稍稍減速,腰部下沉。

果然這處有埋伏!

一塊廢舊長木板子從拐角後頭用力揮出,朝着向衡襲來!

向衡一曲腿,整個身子斜倒下來,他鏟滑過這個拐角,躲開了這一擊。手上警棍一甩,“啪”地一聲棍子伸長。向衡揮臂朝那人的腿打去。

一擊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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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鏡男“啊”的一聲慘叫,手上木板飛出,人痛得跪了下來。

向衡腳一點地,單掌一撐,穩住了身形,整個人一躍而起。

眼鏡男仍未放棄,他連滾帶爬撲到那木板跟前,抄起板子滾身,向後揮打,企圖将逼近的向衡擊中。

向衡絲毫沒跟他客氣,飛起一腳将木板踢斷,“刷刷”揮棍連擊對方胳膊,眼鏡男慘叫,抱着胳膊滾在地上,眼鏡歪到一邊。

向衡踢開木板,抓着眼鏡男衣領将他拎了起來。眼鏡男大聲高喊“救命”,仍試圖揮拳反擊。

向衡擰着他的胳膊一轉,反剪他的雙手将他按在了樓根牆角。一只腿壓着他的後膝,手擰着他手腕手肘頂着他的脊梁骨,眼鏡男再動彈不得,痛得喘着粗氣嚎叫。

向衡用身體壓着眼鏡男,另一手持着警棍朝外,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圍,确認沒有異動,這男人沒後援。他這才松開勁,掏出手铐将眼鏡男铐上了。

徐濤氣喘籲籲終于趕到,還是眼鏡男那聲“救命”将他引導到了正确方向。他看到一切結束,扶着膝蓋好好喘了喘,下定決心今天開始,不,明天開始一定要好好鍛煉體能。

向衡把眼鏡男交給了徐濤,徐濤押着他等着。向衡再次觀察了周圍,然後用對講機通報抓到了一名嫌疑犯,并報告了方位。

眼鏡男大聲叫着:“你們亂抓人,警察亂抓人。我什麽都沒幹,我就是看看熱鬧。我會投訴你們的!”

向衡一巴掌拍向他腦袋:“閉嘴!”

徐濤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執法記錄儀拍着呢,不能亂打人。算了算了,向天笑還沒适應,不怪他。

有警員在對講裏回複,正開車過來接應。

向衡和徐濤等着。向衡搜眼鏡男的身,他身上有錢包、手機、車鑰匙。身份證上寫着名字石康順,26歲。

石康順似乎終于接受了現在的處境,态度軟化許多,但嘴裏仍叫道:“我就是看看熱鬧,我真的沒幹別的。”

“那你跑什麽!”徐濤喝他。

“你們追我我當然跑了。殺人了啊,我害怕呀。本來就很緊張,結果你們兇神惡煞地沖過來,我沒過腦子,就是本能就跑了。”

“你還本能的拒捕、襲警。”向衡撿起那塊被他踢斷的木板。“這上面有你的指紋,還有你砸我的那個垃圾桶上面肯定也有。”他又指指自己肩膀上的小儀器:“這什麽知道嗎?執法記錄儀。”

哦,你還知道。徐濤不說話。

石康順也閉了嘴。

向衡又問石康順:“你認識死者嗎?”

“不認識。”石康順飛快答。

“你見着他樣子了嗎,就說不認識。”向衡喝道。

石康順再度閉嘴。

向衡用手機調出許塘的檔案照片,石康順認真看了一眼,認真回答:“不認識。”

徐濤在一旁安靜聽着,他其實也不明白向衡為什麽要抓他。

向衡收起手機,問石康順的居住地址和來這邊的目的。

“松柏路?這麽遠跑來這邊做什麽?”

“吃完晚飯沒事幹就開車出來随便兜兜風。”

“車呢?”

“停在前面太華路了。”

向衡不動聲色:“停在太華路,怎麽走到這邊來了?”

“就是想找個小超市買點零食和煙什麽的,然後聽到有人叫嚷有熱鬧看,我就去了。”

“車子什麽牌子車型?”

“豐田卡羅拉,黑色的。”

向衡繼續問:“車牌號呢?”

石康順不耐煩吼道:“幹什麽,我襲警了關我車子什麽事?”

“是,是你襲了警,你的車子沒動手。”向衡一臉耐心和藹:“我們在命案現場做調查,你突然發狂,拒捕和暴力襲警,我有充分理由調查你的精神狀況以及你有沒有藏匿違禁品。”

“我沒有。”石康順喊,“你搜去,給你鑰匙。”

向衡不說話了,他看着石康順。

這麽有恃無恐,是虛張聲勢還是早有準備?

石康順在他的目光下突然軟化下來,乖順老實地道:“我,我以前是有吸毒史,但我已經戒了。我就是習慣性地,看見警察就害怕。真的,我心虛害怕才這樣的。我車上沒毒品,你們可以搜,我就是出來走走,犯賤看見有熱鬧就往前湊了一下。”

向衡仍不說話,他心裏有底了。

徐濤正在心裏贊嘆向衡簡直神了,一問就中。他做民警也在街邊抓過不少吸毒的,但沒發現這個石康順有什麽不對。向衡真的厲害。結果還沒贊嘆完,卻見向衡臉色很黑,似乎他斷案如神一點都不值得高興。

啊,向天笑又要變身了?

徐濤正不知向衡什麽心思,警車到了。

向衡和徐濤把石康順押上警車,一行人回到犯罪現場。剛到路口,向衡卻道:“先把這人押這裏,我去看看情況,看要把他送哪裏再說。”

開車的民警應了。徐濤跟着向衡一起回現場。他有一肚子問題,但看向衡臉色不好,也沒敢問。

向衡聯系指揮中心找湯榮,湯榮說按時間段能看到這輛豐田開進這一片區域。确實是轉了幾圈,然後停進了太華路裏的一個巷子,那地方沒監控,看不到是否有人上車。也沒看到石康順下車離開,有可能是從巷子的另一邊離開的。這一片是待開發的舊城區,還存在些重複施工之類的問題,所以有些設施沒跟上,有些改建拆掉了沒能及時補裝。

“能看到他跟一個黑外套瘦男人在一起嗎?”

“沒有。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他出現在鏡頭裏一直是一個人。我們還在繼續看監控。”

向衡謝過湯榮,回到了現場。

分局裏的人已經趕到了。領頭的叫葛飛馳,分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他正在跟頑強守着顧寒山的錢威交涉。

“什麽時候派出所的優先級排在我們分局前頭了?”葛飛馳有些不高興。

“不,不,不。”錢威客客氣氣,“葛隊,我們完全配合你們的工作。我們沒有優先級,但就是我們所的情況有點特殊。”

“特殊什麽?”葛飛馳剛說完,察覺到身後有人過來,他轉頭一看:“哦。”

是夠特殊的。

“向衡。”葛飛馳跟向衡打招呼。“你們所可以的,現場安排井井有條,連北區一裏都做偵查封鎖了,很有刑偵意識。做得很好,給我們省了不少事。”

錢威有點緊張,生怕這夾槍帶棒的話讓向衡發飙。大庭廣衆的,這麽多雙人民群衆的眼睛在看着,警察吵架多不合适。

結果向衡面色如常:“那是,我在這兒呢。這案子你們不願幹了我們所自己處理都行。”

大言不慚啊。

錢威垂下頭,不好意思看葛飛馳臉色。

比臉皮厚,向天笑同志看來就沒輸過。

向衡完全沒有不好意思,他繼續用熟人好朋友的語氣跟葛飛馳道:“怎麽回事?幹嘛跟我領導擺架子呀?”

葛飛馳也像沒事人一樣如常回話:“我要帶證人回局裏做筆錄,錢威說要等等。”

“對,等一等。”向衡看看不遠處的顧寒山,“我先跟證人說幾句話。”

也不待葛飛馳給反應,向衡就過去了。

葛飛馳不甘示弱,跟了過去。

錢威覺得自己有責任維護和平,也過去了。

顧寒山冷靜地看着三個警察過來。她問向衡:“抓到了嗎?”

“抓到了。但目前還沒辦法證明他曾經跟行兇嫌疑人在一起。除了你的證詞,沒有其他證據顯示他們之間有聯系。也許會有難度,還需要時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向衡想讓她明白這個。

身為唯一能認出兇手和同夥的證人,她簡直就是立在兇手面前的靶子。抓到石康順并沒能解除她的危險。如果不能證實石康順參與了案子,跟兇手之間有關系,那他過不久就會被放出來。

有吸毒史,見到警察就有應激恐懼反應,這個理由不算太差。再加上他們對這一帶很熟悉,知道怎麽躲開鏡頭。這肯定是有預謀的行動。

一個負責殺人,一個負責斷後看清楚警察行動,這麽有組織,肯定不是普通的殺人案。

顧寒山似乎沒感應到緊張的氣氛,也漠視了向衡語氣裏的關心,她淡淡地“哦”了一聲,道:“那你們再努努力。”

向衡:“……”

這口吻!你是誰領導呢!

葛飛馳聽得顧寒山的語氣也是一愣,但看到向衡吃癟表情又覺得好笑。“你們認識啊?”

顧寒山和向衡都沒回話。

向衡忙着瞪顧寒山,前面沒當她的面摔筆她就保持住了風格對吧?

顧寒山審視他的表情。

錢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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