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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飛馳調侃完,正色道:“我是說真的,向衡。顧寒山有她自己的世界,你說的這些問題,對她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因為她不可能去考慮這些。她自己沒有感受,所以也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你現在覺得她這樣的類型既特別又可愛,可是時間長了就不一樣了。再說,現在你們之間因為案子的關系還有交集,之後呢?顧寒山她連關掉工作中警察的手機意味着什麽她都不明白,她闖了禍卻毫不自知。剛才她的反應你也看到了,她完全不在狀況裏。向衡,她沒法支持你的。無論是生活還是情感,她不願意,也沒有能力,負擔你的未來。”
向衡垂眼盯着腳尖,不說話。
葛飛馳拍拍他的肩:“你好好再想想。不能支持你都不算是糟糕的情況,拖你後腿才是大麻煩。如果今天這樣的事再次發生,你可能就不會還能這麽走運了。”
葛飛馳說完,丢下向衡,自己先回去了。
向衡深呼吸一口氣,站了一會,這才轉身出去。
方中和羅以晨還站在原位等他,他們觀察着他的臉色,見沒什麽異狀,這才放心。
三人走回了停車場。
停車場裏葛飛馳顯然已經做了工作,很多參與搜尋他們的人已經走了,只有葛飛馳、陶冰冰和另外兩個警察還留着。他們聚在一起說話,葛飛馳似乎是在交代工作,表情看着很嚴肅。
顧寒山沒跟他們在一起。向衡路過自己車子的時候看了一眼,顧寒山正坐在車上,面無表情地發呆。
她似乎感覺到了視線,轉過頭來,看到了向衡。
兩個人都沒說話,向衡也沒過去。他只多看了她兩眼,一轉頭,對上了葛飛馳的目光。
葛飛馳白了他一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然後他轉頭不再看向衡,只又跟屬下們多說了幾句,之後那幾個警察就散開了,回到的自己的車上。
向衡嘆口氣,朝着葛飛馳走過去了。
向衡在葛飛馳面前站定,道:“我要先回趟所裏。”
“回去吧。”葛飛馳道:“別擔心,我都跟他們交代好了,今天這事就這樣。是我誤會了,鬧了場烏龍。以後你也多注意點。今天的工作還多呢,都趕緊辦正事去。我已經打報告走流程了,文件會交到你們所裏去。局裏也會跟你們所打個招呼,按我們說好的,你申請佩槍,精力放到這邊案子裏。派出所那邊的工作你協調好。”
向衡點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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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葛飛馳對着向衡的車揚揚下巴:“剛才我過來讓其他人離開,她趕緊溜到你車上去了,這是怕誰綁架她呢?你去告個別,把話說清楚。不該做的事不能做,也別跟我們警察任性。一會她得跟我們走。昨天她答應的,今天她會把那些資料看完,找一找裏面有沒有她認得的人,或者有沒有發現什麽情況的。總之,你再跟她強調一下,該配合我們的工作她得配合,不然我就……”
向衡看着他。
葛飛馳想半天,虛心請教:“……你說怎麽對付她她會害怕?啊,不對,這個詞嚴重了。我是說,讓她感受到壓力,配合度高一點。”他比劃了一點的手式。
向衡不搭理他,轉身走了。
向衡去跟方中和羅以晨交代工作的事。三個人上了方中的車子。葛飛馳一看,趕緊也湊過去,擠上了車。
方中今天繼續去完善昨天的現場資料證據,找當時現場處置的巡警和指揮中心一起,尋找相關線索。羅以晨今天的工作仍是盯緊賀燕。
賀燕今天有重要的任務,她已經給寧雅和簡語都下過套,寧雅還沒有完全上鈎,而簡語卻是留了個高深莫測的應對,讓人搞不清他究竟怎麽回事。而糟糕的是,寧雅昨天見過了簡語,這表示後頭還有變故。簡語如果已經看穿了賀燕的意圖,可能會用寧雅來對付賀燕。
“今天賀燕得再聯絡寧雅,具體對策我們昨天跟她說好了,但事情随時有變化,你要保證她的安全,也留心別讓她輕舉妄動。”
羅以晨點頭答應,他道:“感覺幕後人突然開始各個點引爆炸彈,想讓我們措手不及。”
“這些炸彈是早就埋好了,預謀已久。他們在用不同的案子幹擾我們。”方中道。
葛飛馳插話:“我們也确實被弄得手忙腳亂的,人手嚴重不足。但是這些事情似乎相互是有關聯的,管一樣不管一樣可不行,生怕漏掉什麽,但要全管又管不過來。一件事一件事排隊,會拖延很久。時間長了,有些證據就沒了。”
“很明顯我們的偵查力量在被分散。”羅以晨道。
方中接口:“壓力也變得更加大,這樣很容易出錯。”
大家看着向衡。
向衡沉思了好一會,半晌喃喃自語道:“簡語不上鈎……”關陽的鈎他不上,賀燕的鈎他也不上,他的警惕性就這麽高嗎?
向衡看了看葛飛馳:“寧雅昨天去找他,在他工作室門口等了很久是嗎?”
“對。”葛飛馳回想監視警員的報告,确實是這樣。
“所以是寧雅自己突然上門的?”羅以晨問。
葛飛馳道:“我們警員昨天跟着簡語,在簡語回家後又繼續跟蹤了那個司機宋朋。宋朋沒去見別人,只在回家路上吃了個宵夜,還幫寧雅聯絡了律師。聽他的對話,寧雅找簡語是想借錢。她被家暴,計劃離婚,但又覺得自己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求助簡語。”
向衡笑了:“這理由。”
葛飛馳道:“這事确實有哪裏不對,但我總覺得他們已經編好應對的辦法了。比如說她沒有別的朋友,或者沒有有財力能幫得上忙的朋友。顧寒山雖然把她聘請回來,但是個沒有同情心的。賀燕也一樣,還跟顧寒山鬧矛盾。簡語跟顧寒山家裏走得近,寧雅認識。這個醫生有善心有耐心,說不定之前跟寧雅也有過什麽關懷鼓舞,寧雅最近遇到了大麻煩,厚着臉皮就去了。”葛飛馳幫寧雅編了一套,“我覺得把她傳喚過來審訊她大概會這麽說。這個也算合情合理,而且他們真的聯絡了律師。”
“寧雅離開簡語工作室,是怎麽離開的?”向衡問。
“走着的呀。”葛飛馳沒太聽懂這個問題。
“有誰送她嗎?怎麽送的,什麽态度?”向衡換了個問題。
這麽細節的情況,葛飛馳不清楚,他馬上打電話。答案很快問出來了。
“宋朋送她出來的,送到了巷口。姿态上不親密,正常的客氣有禮。寧雅表情也沒什麽異樣。”葛飛馳說完。向衡讓他再問問昨晚宋朋幫寧雅找律師的态度和說話的細節。
葛飛馳舉着電話,把向衡的話重複了一遍。電話那頭的警員仔細答了。
宋朋幫找律師的時候也是客客氣氣的,在找律師之前還找了警察朋友查寧雅是否有過被家暴報警的經歷。查出來鄰居報過警,确實是家暴。然後他才請示了簡語,幫寧雅聯絡了律師,并把律師的聯系方式給寧雅了。
向衡聽完又笑了,誰能想到,老奸巨滑的關陽沒搞定,聰明冷靜的賀燕也沒搞定,卻是個寧雅這樣的小人物讓事情露出了些許破綻。這真是,鋒回路轉。
“說!”葛飛馳剛挂電話就看到向衡這種讨人嫌的笑容。有什麽想法趕緊分享,自己偷偷高興什麽。
向衡舉起一根手指:“昨天在顧寒山家,我向寧雅問話,對她施加了壓力,告訴她顧亮是被人謀害的,現在顧寒山也被人追殺。寧雅對顧亮是被謀害的反應挺大,她離開之後就敲詐了賀燕。這種情況下,她怎麽可能緊接着心平氣和地考慮離婚,跑去求助一個跟她不熟的簡語。所以,她去找簡語也是為了敲詐。一鼓作氣,把她認為能詐出錢來的,都對付了。”
葛飛馳道:“因為警方懷疑顧亮的死另有原因,她害怕了。她想拿錢跑路?”
“對。家暴和想離婚這些當然也是真的,這是個絕佳借口。如果警察抓到她,她肯定會用這件事做理由。”
葛飛馳盯着他手指,問:“第二呢?”
向衡舉起兩根手指:“寧雅在這件事裏知道的不多,她就是個棋子。作用應該就是我們之前猜測的,她收了錢,監視顧寒山,并在顧亮出事那天負責給顧亮打電話制造心理壓力擾亂他的神志。簡語跟她不熟,一開始并不重視她,所以她在門外等了很久,遭遇冷落。這說明,簡語不知道她在這事裏的作用。”
羅以晨一愣:“不是,等等。這怎麽反而給簡語開脫了?”
“并沒有開脫,恰恰相反,這證明了我們之前的推論,進一步證實簡語與顧亮的死是有關聯的。寧雅幫我們找到了切入的角度。”向衡舉起三根手指,“簡語知道有警察跟蹤他,寧雅的到訪在意料之外……”
向衡話還沒說完,被葛飛馳打斷了:“等等,等一下,簡語知道有警察跟蹤他?”
“對,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向衡道:“簡語不知道寧雅的作用,或者說把門的不知道寧雅的作用。那個時間點,工作室的其他人已經下班了,把門的就是宋朋。簡語的所有私密事都是他經手,宋朋沒有馬上讓寧雅進屋,他不認識她。這就表示簡語并沒有指使過寧雅做什麽。”
“不然警察在看着,為免讓人起疑,他們會趕緊讓寧雅進去。”方中道。
“對。”向衡繼續解釋,“寧雅進去了挺長時間,這段時間就是簡語從寧雅那兒交流獲取情報的時間。寧雅想敲詐,手上必須是有些把柄的,那些把柄對簡語不利。”
“簡語身邊的人。”羅以晨推測。
葛飛馳也明白了:“他們有一個團隊,研究顧寒山的。”
“沒錯。”向衡道,“這個團隊執行了某些事,包括顧亮的死。他們利用寧雅這件事,并不是簡語直接授意。但簡語肯定知道事情的結果,也就是,顧亮死了。寧雅進去後開始實施她的敲詐計劃,她這人算不上聰明,會緊張,又貪婪,生活上也有困境,簡語要控制她不會太難。”
“你還沒說怎麽曉得簡語知道警察跟蹤他。”葛飛馳問。
向衡習慣性地舉手指:“一,宋朋警察出身,有反偵查能力。二,一開始怠慢寧雅,之後卻又熱情送寧雅出來,是想觀察外面的警察走沒走,會跟着寧雅還是留下繼續監視自己。第三,确認寧雅說的是真話假話有沒有這麽着急,幫她找律師有沒有這麽着急,這都是拜托別人求幫忙的事,非要大半夜的打擾別人嗎?不會不好意思?這件事根本不适合回家路上在宵夜店處理。正常的應該好好吃一頓回家睡覺,明天起床再找朋友幫忙。”
葛飛馳一拍額頭:“他故意說給跟蹤他的警察聽的。”
“對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把寧雅抓回來吧。”
向衡想了半天:“我還是有些擔心。”
“什麽?”
“打草驚蛇。”向衡道:“我希望簡語和宋朋以為已經騙過了警方,然後他們繼續做他們計劃裏的事。”
“他們會滅口嗎?對寧雅。”
“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跟寧雅密談了這麽久,又是送出來又是熱心找律師的,怎麽會滅口。這不是在自己額頭上貼上我是兇手四個字了。”向衡道,“但我們還是要小心。我覺得,讓顧寒山和賀燕來處理寧雅比較好。”
“為什麽?”
向衡道:“寧雅膽子小。”
“膽子小的人怎麽會去敲詐。”方中冷哼。
“這又是她膽大的地方。有句話說,怕打不怕死。就是形容這種矛盾的。”向衡道:“她會怕顧寒山,但可能沒那麽怕警察。在她看來,警察比顧寒山和氣多了。”
葛飛馳:“……”為什麽要把他跟顧寒山這樣做對比。
向衡道:“沒有證據,警察不敢對寧雅怎麽樣。就算有證據,她也能狡辯,警察是講規矩的,所以她能拖延到最後一刻。但顧寒山不一樣。寧雅可是見過顧寒山怎麽一個人把四個醫生四個警察打傷的。她跟顧寒山不親近,但她又同情顧寒山,所以她願意回來照顧她,當然也為了錢。可她也怕顧寒山,她知道顧寒山不受約束,什麽都做得出來,所以她跟顧寒山保持着距離。這個我們在顧寒山家裏的時候就觀察到了。”
所以警察還不如顧寒山有威懾力。葛飛馳一臉黑線,感覺警察尊嚴受到了冒犯。
“簡語他們現在殺紅了眼,搞出這麽多動靜來,就是想擾亂警方視線,也許是想掩蓋證據,也許還有別的。總之,他們想争取時間。在寧雅這邊,顧寒山也許能幫我們縮短時間。”向衡繼續道,“我們跟賀燕溝通好,讓她約寧雅去某個地方,寧雅一到那兒就看到顧寒山,她會吓一跳的,這是心理戰。我們警方的人也埋伏好,準備好随時抓人。”
“寧雅會來嗎?”
“先約看看。我們随機應變。”
葛飛馳很有幹勁:“那我們幫顧寒山想些臺詞,讓她審寧雅的時候用。”
向衡看着他。
葛飛馳在他目光下改口:“……算了,我們的臺詞太和氣太講道理,的确不适合顧寒山,會露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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