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陸季遲的突然出現吓了屋裏衆人一跳, 也叫姜姮難得地愣了一下:他怎麽來了?

明榮郡主也十分詫異, 好半晌才起身道:“殿下怎麽會在這裏?”

“路過,突然聽見堂姐的聲音, 又有些不确定,便進來看看。”陸季遲擺手免了衆姑娘的禮,随口似的問道, “聽說王叔前些天身子有些不适, 現在可好些了?”

這倒黴堂弟怎麽突然關心起她父王來了?莫不是有什麽目的?明榮郡主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口中謹慎地答道:“老毛病而已, 沒什麽大礙了, 多謝殿下關心。”

“那就好, ”陸季遲又扯着她尬聊了兩句, 末了才不經意似的轉頭掃過姜姮,“你……方才說要作畫的, 不會是你吧?”

見他陡然一頓,面露驚訝,衆人皆是一愣,明榮郡主也挑了一下眉:“殿下認識姜五姑娘?”

“不算認識, 不過是意外見過她的畫作, 差點被醜瞎而已。”陸季遲很欠揍地嗤笑了一聲,“能把孔雀畫成母雞的人, 本王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衆人又是一愣。

姜姮前不久才回京, 晉王又是個從不将姑娘家放在眼裏的, 因此沒人懷疑他這話。所以……這位姜五姑娘是真的不擅作畫, 并非只是謙虛?

明榮郡主挑眉,看着她的目光頓時就溫和了不少。

她自己是個率直的人,自然也喜歡率直的人,姜姮能當衆承認自己的不足,對她來說比那些個明明不會卻非要裝會的人可愛多了。

至于畫技不好,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這年頭世家大族挑選媳婦,主要還是看品行好不好,識不識大體,會不會管家,才名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像明榮郡主自己,也不過是因為生活無聊,拿興趣打發時間,并不會将它當做交朋友的準則。

“殿下怎麽能當着人家姑娘的面兒這麽說話,太失禮了。”明榮郡主雖驕傲霸道,卻向來憐惜弱小,見陸季遲當衆“欺負”姜姮,頓時就不贊同地說道。

人家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一點兒風度都沒有!

難怪這麽大了還娶不上媳婦兒!

卻不想“被欺負”的姜姮正垂目掩去眼中翻湧的笑意,配合地做出一副窘迫不安的樣子。

“本王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陸季遲沒所謂地聳了一下肩。

他向來是這種張狂的死德行,明榮郡主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就要開口怼他。

“那不知阿媛姐姐口中那副踏雪尋梅圖又是怎麽回事呢?”卻是姜媛身邊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突然好奇地問道。

……怎麽哪兒都有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

陸季遲心下啧了一聲,正想着該說點什麽,姜姮柔柔地開口了:“那幅踏雪尋梅圖上确實有郡主的痕跡,因為,那本來就是照着郡主的作品臨摹的。”

這話令衆人十分驚訝,就連明榮郡主也意外地眨了一下眼睛:“照着我的作品臨摹的?”

“是,雖然我不擅長作畫,可舍弟卻是個畫癡,他十分喜歡郡主的作品,稱郡主的畫疏闊爽朗,意境幽深,乃是絕世佳作。他自幼體弱,不便出門,今日我來這裏,也是聽說郡主會出席,想着替他見一見偶像,好回去說給他聽。”

明榮郡主一愣,目光越發溫和:“所以那副踏雪尋梅圖……”

“正是舍弟所畫。他時常臨摹大家作品,其中就包括郡主的。我見那畫好看,便要來挂在了房中,沒想到被四姐姐看到,竟生出了這樣的誤會。”姜姮說罷,目光黯然地看了面色驟然僵硬的姜媛一眼。

生長在皇家,明榮郡主什麽樣兒的手段沒見過,見此哪兒還有不明白的,當即便冷笑一聲,目光嚴厲地落在了姜媛身上。

姜媛臉色一白,急忙解釋:“我,我也是太喜歡郡主的畫作了,這才……”

“行了。”明榮郡主卻是懶得聽,擺手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姜姮,“你弟弟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了?”

“舍弟名喚姜辭,今年剛滿十二。”

“還是個小少年啊,”明榮郡主笑了起來,“那這幅蝶戀百花圖,你帶回去送給他吧,就說多謝他的喜歡。”

姜姮驚喜,忙起身謝過:“多謝郡主慷慨,舍弟定要高興壞了。”

她長得溫婉美麗,舉止真誠不做作,明榮郡主見了,那股喜歡結交朋友的豪爽勁兒又上來了:“你呢?你可想學作畫?若是想學的話,我教你啊。”

沒想到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姜姮一愣,當即便笑了起來:“這可是天大的榮幸,我哪有拒絕的道理,只是我天資愚鈍,郡主到時莫要嫌我蠢笨才好。”

她這樣爽快,就叫明榮郡主越發喜歡了幾分:“無妨,只要願意認真學,就是塊朽木,我也有法子讓它開出花兒來。”

姜姮感激謝過,一旁姜媛卻是不知費了多大的勁兒方才沒有失态。

多少人想求明榮郡主指點一二都求不來,姜姮這畫技慘不忍睹的蠢貨,她憑什麽得到郡主的另眼相看!

座下其他貴女們也是心中羨慕不已,只有陸季遲默然無語,嘴角微微抽了兩下。

這姑娘不止怼人厲害,拍馬屁的本事也很溜啊,瞧瞧這三言兩語就哄得人心花怒放的……

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

姜姮的危機已經化解,孟婉妍又不在屋裏,陸季遲很快就跟明榮郡主告辭了。

所以他真的只是路過?明榮郡主覺得這破堂弟今兒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怪在哪兒,便只挑挑眉,目送他出去了。

倒是姜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唇,眼中閃過幾許帶着了然的笑意。

“你确定孟婉妍今天來了?”一出門,陸季遲就低聲問魏一刀。

魏一刀點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确定,劉大親眼看着她進來的。”

陸季遲擰眉:“那她怎麽沒在屋裏?”

魏一刀猜測:“三樓不是藏書室麽,也許她去藏書室看書了?或者會不會是去四樓休息了?”

陸季遲想了想,低聲道:“我上樓看看,你也四下轉轉跟人打探一下,要是發現她的蹤跡,馬上通知我。”

“好嘞。”

魏一刀領命而去,陸季遲整了整衣裳,快步往三樓走去。

三樓是一間巨大的藏書室,剛出樓梯口就能看到門口“請勿喧嘩”四個大字。藏書室裏滿滿當當的全是書,排列整齊,墨香撲鼻。幾十個比人還高的書架立在中間,四周設有案桌,與現代圖書館有些類似,十分人性化。不同的是,這裏更享受些,還安排了端茶送水的書童為客人們服務。

不過今日樓下有交流會,大家都去湊熱鬧了,藏書室裏沒什麽人,書童們也都下樓伺候去了,只留了一人在門口守着。

“參見晉王殿下!”

見到陸季遲,那少年模樣的書童趕忙行禮,陸季遲擺手叫他起身,問道:“本王的堂姐明榮郡主和左相府的孟二姑娘可是在裏面?”

若只問孟婉妍有些奇怪,帶上明榮郡主就不那麽突兀了,書童不覺有異,恭敬答道:“二姑娘在裏面,郡主卻是未曾來過。”

陸季遲心中一喜,面上卻只随意道:“沒來過?罷了,改日碰到再說吧。對了,本王要進去找本書,你去沏壺茶來。”

“是。”

書童領命往樓下去了,陸季遲快步進了藏書室,卻并沒有看到孟婉妍的身影。不過這地方大,右側臨街的一面還有一排用木門隔開的隔間,名曰觀書小屋。因此他也不着急,假裝找書似的慢慢往裏頭走去。

孟婉妍清高矜傲,定不喜歡被別人盯着圍觀,她應該是在觀書小屋裏。而要想從她口中探出有用的消息,只能裝成巧遇,不能太過刻意,那麽,怎麽做才能不動聲色地把她引出來呢?

正思索着,不遠處忽然傳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陸季遲心下一動,飛快轉身,對上了姜姮含笑的雙眼。

“……怎麽是你?”

姜姮袅袅婷婷地走上前:“臣女來道謝,方才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她聲音不大,但陸季遲還是趕忙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小聲點,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猜的。”

“……猜的這麽準?”

姜姮壓着聲音笑了起來,波光流轉的美目掃向不遠處的觀書小屋:“殿下今兒是來找孟二姑娘的吧?”

陸季遲明白了:“你知道她在這裏?”

“是,約莫半刻鐘前,孟二姑娘說要上來找幾本書,一直也沒回去,我想她應該是一時看得入迷,忘了時間。”姜姮說着頓了一下,微微勾唇,“殿下若是想與她來個偶遇,直接進去怕是不合适,不如我以郡主之名把她請出來?”

陸季遲眼睛一亮的同時心裏莫名抖了兩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什麽的,這丫頭聰明得有點兒吓人啊!

“你……為什麽要幫我?”他下意識問了一句。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殿下替我解圍,我自該報答殿下。”

想起剛才的事情,陸季遲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算我不出現,你自己也有辦法脫困吧。”

“有是有,但只能勉強不得罪郡主,卻不會有現在的收獲。”生母早逝,父親一心建功立業,繼母只在意自己的孩子,她習慣了萬事只靠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這是頭一回有人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出手相助,雖說沒有他她也不會有事,可這種被人維護的感覺……

挺新奇也挺不賴的。

姜姮笑了一下,低聲提醒,“孟二姑娘今日神色有些不對,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陸季遲一愣,點頭表示知道了。

姜姮又笑了一下:“那我去了。”

“好……”陸季遲輕咳一聲,“謝了。”

自打上回一起在長豐酒樓吃過飯之後,他在自己面前就越發不掩飾了……姜姮頗覺有趣地看了認真與自己道謝的少年一眼,說了句“殿下客氣了”,這便轉身朝那排觀書小屋走了過去。

“孟姑娘?你在嗎?”

少女聲音軟軟的,甜糯卻不膩人,陸季遲不知怎麽有一瞬走神:這聲音要是唱起歌來,大概會很好聽吧?

正想着,姜姮又重複地喚了一聲:“孟二姑娘?”

陸季遲回神,悄聲往前走了幾步,卻什麽答複都沒有聽到。

姜姮又叫了幾句,依然無人應答。

正好這時那去沏茶的書童回來了,少女上前叫住他:“郡主命我來請孟二姑娘下樓,不知她在幾號小屋裏?”

書童恭敬答道:“一號,那是我們先生給二姑娘準備的專屬小屋。”

先生顯然是指孟春林,孟婉妍是他的侄女,有這樣的特殊待遇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姜姮點頭,又問:“二姑娘一直都在裏面,沒有出去過嗎?”

“這……小的方才給晉王殿下沏茶去了,并不能肯定。”

“晉王殿下來之前呢?”

“晉王殿下來之前小的一步也未曾離開過這裏,那時二姑娘一直在裏面,沒有離開過。”

姜姮微頓:“那……”

“茶沏來了?”卻是陸季遲突然從書架後走了出來。

“是,殿下,這是……”

書童還沒說完,陸季遲就打開那茶壺聞了一下,随即面露嫌棄道:“本王不喝雨前龍井,去換一種。”

書童一愣,卻是不敢不從,又端着茶壺下去了。

他一走,陸季遲就收起了臉上的不耐之色:“這小書童走了之後我一直都在這裏,除了你之外什麽人也沒看見。”

他說着壓低了聲音朝那一號觀書小屋看去,“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孟婉妍肯定還在那裏面。”

姜姮看了他一眼:“也許是睡着了,我進去看看。”

“好。”

“孟姑娘,你在裏面嗎?我進來了?”姜姮走上前,邊說邊推開了木門……

“空的?!”陸季遲很是吃驚,忍不住從暗處現身。

姜姮也挑了一下眉,随即走到旁邊将所有觀書小屋的門都推開看了一遍。

全是空的。

孟婉妍根本就不在這裏!

陸季遲:“……那小書童騙了我們?”

“也或許,是孟姑娘騙了他呢。”

姜姮若有所思的聲音讓陸季遲回了神,見她目光盯着某處不放,他微愣,跟着看了過去:“你發現什麽了?”

姜姮沒有馬上回答,走進一號觀書小屋,四處看了看。

小屋不大,但因靠窗的緣故,光線很足,雖然這會兒窗戶緊閉,卻仍是滿屋亮堂。屋裏的擺設簡單,但十分雅致,除了用來看書休息的桌椅之外,牆上還挂着畫,窗邊還擺着花瓶,地上也鋪了毯子,看起來非常舒服。

“真會享受。”陸季遲忍不住感慨。

“殿下這是羨慕了不成?”姜姮被他逗笑,目光掃過案桌上擺放着的文房四寶與孟春林詩集,最終落在了桌角邊的角落裏。

見她忽然彎腰撿起一條手帕,陸季遲頓時來勁了:“這是孟婉妍的?”

“是,我先前見她用過。”

“這麽說她确實來過這裏,只是……”

“她還在這裏。”

這話叫陸季遲驀然一愣:“什麽意思?難道……”

他忽然一臉悚然,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姜姮美目微轉,故意壓低了聲音,惡趣味地說:“殿下不知道麽?這世上其實存在着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帶着調侃的笑意都快從她眼睛裏湧出來了,陸季遲嘴角微抽,下意識擡手戳了她腦門一記:“小丫頭吓唬誰呢!趕緊坦白從寬,不然本王大刑伺候了!”

額間突如其來的陌生體溫吓了姜姮一跳,她微愣,見他反應過來後飛快地縮了縮手,一臉怕她會罵他臭流氓的尴尬樣子,頓時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人怎麽這麽好玩啊!

見她只是笑,并沒有生氣的跡象,陸季遲頓時就松了口氣,他沒有對姑娘家動手動腳的惡習,實在是她剛才的樣子太過調皮,讓他想起了從前鄰居家五歲的小姑娘,所以才會一時順手……

“咳,別笑了!趕緊的,一會兒那小書童該回來了。”

姜姮這才停下,只是眼底仍盛滿了笑意:“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毯子下面應該設有暗道。”

陸季遲頓時就驚了:“暗道?!”

姜姮篤定點頭。

“……你怎麽知道?”

“我在朔城見過很多暗道密室,對這方面有一定了解。”朔城位于大周北部,毗鄰大周的強敵北夏,姜姮的父親就是那裏的守将。姜姮從小在朔城長大,對那裏很是熟悉,說起這些,眉眼間不自知地透出懷念,“朔城靠近北夏,北夏人時常來犯,燒殺擄掠,行事兇殘,城裏的百姓們為了自保,一般都會在家裏挖條密道,建個密室什麽的,我家裏也有,我的房間下面就有一條逃生用的地道。”

這樣的生活從前離陸季遲很遠很遠,可此時此刻,看着姜姮平靜的,習以為常的雙眼,他卻忽然有了一種自己正身處其中,并受之影響的真實感。

他一時怔住,半晌才開口:“那現在呢?北夏人還會來嗎?”

姜姮被他莫名嚴肅的表情逗笑:“自打陛下禦駕親征将他們擊退之後,他們就不怎麽來了,如今朔城的百姓人數比幾年前增加了一倍,人們生活也越發安穩了,殿下不必擔憂。”

陸季遲松了口氣,這一刻,除了畏懼與警惕之外,他忽然對昭寧帝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敬仰來。

這便宜哥哥實在太牛逼了,他一定要抱緊他的大腿,一百年不動搖。

***

姜姮猜得沒錯,那地毯下面确實有一塊地板是沒有釘死的。陸季遲将它掀起來一看,發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入口。

“是條小樓梯,好像是通往樓上的。”

見姜姮說着就往裏頭鑽,來自和平的二十一世紀,從來親眼沒見過這種地道的土鼈陸同學頓時從滿心驚奇中回了神:“等等,你就這樣下去啊!”

姜姮擡頭看他,不然呢?

“有危險怎麽辦!”陸季遲指了指自己身後,“我先下去,你一姑娘家家的,跟在我後面走。”

姜姮不解:“為什麽會有危險?”

“萬一有機關什麽的……”

“機關?為什麽會有機關?”

因為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電視劇裏也經常這麽放……陸季遲沉默片刻,對一臉驚訝的少女微微一笑:“沒什麽,本王瞎說的,反正你走後邊就是了。”

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他顯然是想歪了,姜姮忍着笑點了點頭:“那殿下先請。”

兩人這便相繼鑽進那窄小的入口,沿着那黑漆漆的小樓梯往樓上走。

這樓梯是木頭做的,很窄,只能容一人通過,不過兩邊都是牆壁,倒也沒有什麽危險。兩人一前一後,怕被人發現,步子放得極輕,也沒有說話。

走了一會兒,到盡頭了。陸季遲琢磨了一下,估計這裏應該是文淵閣的五樓。

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他伸手在牆壁上摸索了一下試圖找到出口,然而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個低啞的女聲:“我不想走。”

是孟婉妍!

陸季遲回頭和姜姮對視一眼,緊接着便豎起耳朵貼在了牆壁上。

“妍兒……”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聽起來非常有魅力,但他才剛開口,就被孟婉妍打斷了。

“我不想走!”孟婉妍的聲音有點兒激動,聽得出來情緒不大好,“我才剛來了一小會兒,我們連話都還沒說幾句!”

男人沉默,孟婉妍重重地喘了兩口氣,忽然,聲音裏帶上了委屈的哭音:“為什麽我一來你就要我走?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厭倦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只是見你這兩天精神不大好,想讓你好好休息。”男人似乎有些心疼,忙低聲哄道,“好好兒的怎麽哭了?好了好了不哭了,都這麽大的姑娘了……”

孟婉妍本來還壓着聲音,聽了這話,頓時大聲嗚咽了起來。

男人有些無奈,卻仍是耐心地哄着她。

孟婉妍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等她平靜下來之後,男人才嘆道:“你最近有些不對勁,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孟婉妍的抽泣聲有一瞬停滞,半晌才悶悶答道:“沒有,我只是……只是我們現在這樣,我有些不安。”

男人頓時沉默了,片刻,孟婉妍的聲音變悶,應該是被他攬入了懷中。

然後……

兩個人就親上了。

暧昧的水啧聲與孟婉妍帶着哭音的低吟聲像是一道驚雷,猛然劈在了陸季遲腦門上。

我日啊這!活春宮?!

他的臉一下就紅了。

不是羞的,是尴尬的——他身後還他媽的跟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呢!這這這,摧殘祖國小花朵啊!他心裏又窘又急,想都沒想就轉身用袖子捂住了姜姮的耳朵。

猝不及防的姜姮:“……?!”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的,盛滿了驚訝與疑惑,陸季遲低頭湊到她耳邊,幹巴巴地解釋說:“小姑娘家家的,別聽這個,對你不好。”

姜姮:“……”

小姑娘家家的?他是不是忘了她已經定親,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嫁的事兒?

外頭動靜越發大了幾分,顯然兩人又進了一步,陸季遲臉上燙燙的同時有點兒懷疑人生。

說好的古代女子含蓄羞澀呢?這孟婉妍瞧着……挺奔放啊!

他心裏胡思亂想着,手上的力道無意識加大,姜姮嘴角微抽,忍不住擡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腦袋,要被擠扁了。”

陸季遲猛然回神,讪讪地放松了力道:“抱歉……”

“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殿下不必如此。”

她的聲音很淡定,還帶着點兒笑意,陸季遲愣了愣,終于想起她即将嫁人的事兒。

才十六歲,擱現代高中都沒畢業呢……作孽哦!他越發尴尬,飛快地收回手,強做鎮定道:“哦,那,那什麽,你知道這男的是誰嗎?”

聽出他的不自在,姜姮心裏笑意越發地濃了幾分:“不知,我剛回京沒多久,認識的人不多呢。”

……怎麽把這個給忘了!陸季遲又窘了一下,想說什麽,孟婉妍突然發出了一聲似哭似喊的低叫,男人也悶哼一聲,急急地喘了幾口氣。

然後兩人就沒有動靜了。

握草可算結束了!陸季遲大大地松了口氣。

這時孟婉妍又聲音微啞地開口了:“你說過要帶我走的,小叔叔,咱們明兒就走……不,今天就走好不好?”

小……小什麽?

陸季遲有一瞬懵逼,姜姮也一下愣住了,小叔叔什麽的……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怎麽又開始鬧了?”男人一頓,越發低沉的聲音裏透出幾分無奈來,“不是說好了麽,等我找個合适的機會跟大哥大嫂坦白,取得他們的諒解之後再光明正大地帶你走,不然我如何對得起他們?還有你,我不想委屈你,更不想叫你因為我與自己的父母決裂,你乖,再耐心等等好不好?”

孟婉妍沉默了一瞬,低聲道:“可是我……”

“雖說我并非父親親生,可妍兒,名義上我到底是父親的庶子,你的小叔叔,若是叫別人知道我與你……我們不能着急,只能慢慢籌謀,否則一不小心,我們兩人都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你能明白麽?”

這下可以确定了,這個男人就是文淵閣閣主,左相那個大文豪庶弟孟春林。

他居然不是左家血脈!

還跟自己名義上的侄女有一腿!

陸季遲翻了翻原主的記憶,發現他今年已經三十歲,還曾娶過一個妻子,雖然妻子早逝,只留下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兒,可……孟婉妍才十七啊!

這不僅是老牛吃嫩草的問題,這吃的還是窩邊草啊!陸季遲深深地震驚了,再一想孟春林那十三歲的女兒要是知道自家親爹和自家堂姐在一塊兒了,不知會是什麽感覺,心裏頓時忍不住連喊了三句“握草!”

這些城裏人也太會玩了!!!

姜姮也沒想到左家竟這樣混亂,不過世家大族中龌龊的事兒多了去了,她從前也不是沒有聽過,因此只驚訝了一瞬間就緩過來了。

“我知道了,我……聽你的就是。”

被孟春林勸了幾句之後,孟婉妍終于冷靜下來了,陸季遲也跟着回神反應了過來——那個幕後黑手用來威脅孟婉妍的,應該就是她和孟春林的私情無疑了。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兩人到底是名義上的叔侄,在一起屬于亂倫,這要是傳出去,孟春林會身敗名裂不說,孟婉妍只怕性命都得不保——左家百年書香,世代清流,最是看重名聲,也最是看重禮法,為了洗刷恥辱,他們絕不會留下這個令家族蒙羞的姑娘性命。

這麽一個要命的把柄落在別人手裏,難怪孟婉妍會放下自己的驕傲,做出勾引原主的事情來。再一想她平時沒事兒總往文淵閣來的行徑……

誰能想得到她費盡心思掩藏的秘密竟會和孟春林有關呢,怪不得魏一刀什麽都沒查到。

“乖,行了,我該下樓了,你也回去吧,出來這麽久,別人該起疑了。”

孟春林說完,孟婉妍悶悶地應了一聲。

這是要下來了。

陸季遲心下一驚,随即很快決定:“孟春林顯然還不知道孟婉妍被人威脅的事兒,我們回樓下堵她吧。”

姜姮點頭,想說什麽,又聽他低聲叮囑道,“然後一會兒你先走,別叫她看見,省得被她惦記上。至于那個書童,我也會派人處理好的,你只用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好。”

姜姮一愣,心裏莫名有些發暖,她低頭一笑,說了聲:“好。”

***

兩人沿着小樓梯原路折回,陸季遲目送姜姮出了地道口,沖她揮揮手:“你自己小心點,別露餡兒,另外看見魏一刀的話讓他過來。”

少年一手撐在地板上,只露出個腦袋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兒滑稽,姜姮忍不住勾唇,沖他福了個身,推門出去了。

門口書童正在嘀咕兩人去了哪,見她出來,頓覺驚訝,姜姮笑着忽悠了兩句,書童便樂颠颠地随她下樓去了。

陸季遲在裏頭聽着,再次感慨:智多近妖,手段高超,日後可不能得罪這姑娘。

正想着,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陸季遲忙收起散亂的思緒,好整以暇地轉過了身。

“孟二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孟婉妍差吓得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陸季遲可不是來吓唬她的,馬上自報家門并表示自己沒有惡意,只是想跟她談談。

但地道被發現的事兒足以令孟婉妍心驚肉跳,她是死死掐着掌心的肉,方才終于逼自己冷靜了下來。

“殿下……怎麽會在這裏?”

“自然是來找二姑娘的。”

“那……那方才……”

“方才?你是指你和孟春林在一起的事兒?”陸季遲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地說,“是啊,本王也知道了,和那個指使你算計本王的人一樣。”

孟婉妍身子發僵,整個人如置冰窖。

地道口還開着,明亮的光線落下,照得她漂亮的臉蛋一片死白,額上冷汗涔涔。

她和孟春林沒有血緣關系,也不存在出軌之類的道德問題,陸季遲雖然覺得兩人身份年紀上不合适,卻也不會歧視什麽的。見她一個小姑娘怕成這樣,他有點不忍心,便快速道:“不過你不用緊張,本王對你們的事情沒有興趣,本王只想知道背後算計我的人是誰,只要你如實相告,今日之事,本王自會當做沒有發生過。”

孟婉妍不相信他,可眼下這樣的情況,她沒有選擇。

“殿下的意思臣女知道了,您若是……若是不介意,咱們上去再說?”

見她這麽快就反應了過來,陸季遲有些驚訝,但想到姜姮,又覺得沒什麽了。聽見活春宮都半點兒不害羞的,那丫頭才是真的淡定帝。

“可以。”

孟婉妍顯然很怕別人會發現這個密道,一上來就将入口仔細遮掩好,末了方才深吸口氣,擡目看向陸季遲:“殿下……怎麽會發現這地道?”

陸季遲沒說話,只飛快地看了案桌上的帕子一眼。

孟婉妍跟着一看,頓時眸子一縮,忙取回帕子放進袖子裏,暗惱自己太過大意。

“行了,說吧,安國公壽宴上的事兒,誰指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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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