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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麽時候，蒙斌和夏茂已走了。

莊晏和同事吃完自助還去續了第二場，喝得醉醺醺的從酒吧出來，他溫文爾雅的“老師”扮相早就不見了，襯衣松垮，滿臉通紅——任何人喝出一張大紅臉都不能算好看，莊晏也一樣，雙目更是充滿了血絲，呼吸粗重。

有同事要幫他叫車，他擺擺手說不用，自己踉跄到了地鐵站，還沒來得及看清路線，後頭就伸來有力的胳膊，一把攬在了他肩上，令他靠進了對方懷裏。

莊晏反應遲鈍地看過去，卻見是蒙斌，一手攬着他一手還在打電話，只斜眼睨他一眼，神情酷酷的。

“我接個朋友……嗯，就在地鐵站。”蒙斌道，“你休息吧。”

“知道了，好，嗯。”對方似乎說了很多，蒙斌耐心的聽着，最後笑了，“沒喝醉，放心。”

莊晏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對方是小貓，啧了聲，歪倒在蒙斌懷裏，打了個酒嗝。

蒙斌扶着他從地鐵站出來，打了個車，兩人站在冷風裏等車，昏黃的路燈在地上投下斑駁影子，兩人在燈下的影子仿佛連體嬰，黏黏糊糊地靠在一起。

“怎麽找到我的？”莊晏盯着影子，問。

“我以為你在洗手間那個樣子，是要約我。”蒙斌道，“我送了人回家就來找你了，誰知道你還續攤？”

莊晏反應了幾秒，笑出了聲：“所以你一直跟着我？在外頭等我？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蒙斌沒解釋，他在外頭等太久了，手冰涼，放進莊晏後衣領裏，冰得莊晏一哆嗦：“媽呀！”

蒙斌陰恻恻道：“你最好能補償我。”

莊晏笑着撲住他，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好，我補償你。”

他們回了莊晏家，屋裏燈都沒開，兩人就已經滾在了一起。他們仍是沒有接吻，胡亂的吻只落在彼此耳垂、脖子、臉頰上，再順着一路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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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斌力氣很大，将莊晏抱了起來，兩人滾倒在客廳沙發裏，片刻後蒙斌攥着莊晏的頭發，往下按了按。

“舔。”

莊晏暈頭轉向，跪坐在地毯上，蒙斌則坐在沙發邊，岔開雙腿。

莊晏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道：“你身上挺冷的，這裏倒是很暖和嘛。”

蒙斌冰涼的手指捏他的臉：“別說話。”

莊晏又來了興致，仰頭看他：“你讓小貓做過這種事嗎？”

蒙斌正忍耐着，手背繃起青筋，大腿內側用力，一雙眼陰冷而沉郁地看他：“沒有。”

莊晏咯咯咯地笑了，打了個酒嗝，他靠得更近了，蒙斌深吸口氣，仰躺在沙發靠背上，舒爽地哼出了聲。

随後莊晏清醒了一些，去洗澡收拾，蒙斌打開了客廳的燈，把玩着手機，那上頭是夏茂最後發來的語音，讓他回家注意安全。

他翻看專門給夏茂建的相冊，從一開始的偷拍，到後來兩人的合照。一年半的時間，他存了許多的照片，每一張都能看出他對對方的情意。

浴室門打開，莊晏沒穿衣服出來了：“該你洗了。”

蒙斌嗯了聲，上下打量他——不得不承認，莊晏的身材比例沒話說，平時被掩藏在君子般的扮相下，完全看不出來。

等蒙斌洗完出來，莊晏已在卧室裏了，客廳的燈關了，只開了卧室的小夜燈。床頭櫃上擺着一杯溫水。

蒙斌過來喝了水，感受到了莊晏周到的體貼。

他伸手揉過男人還潮濕的頭發，腦袋裏卻是和夏茂的初見——同夏茂的初見仿佛盛夏烈日，一切都剛剛好，有一箭穿心的雀躍感；和莊晏的初見卻像是踏過萬水千山，疲憊旅人找到了唯一亮着燈的那家旅店。

他低頭，鑽進莊晏的被窩，将人摟進懷裏，低頭親吻在鎖骨上。

很快，彼此的呼吸連成了此起彼伏的線，或輕或重，被子滑落在地，陰影裏，露出他們極其相配的身軀。

等一切結束，蒙斌沉沉睡去了，莊晏卻清醒了。

他去了趟洗手間，又去廚房找了點面包吃。他站在黑暗裏，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和蒙斌的關系，同愛情毫無關系，同其他任何感情也毫無關系。

真是奇怪。

或許，他确實該找個人定下來了。他幾口吃完面包，喝了杯牛奶，又鑽回了被窩。

自己這邊的被窩已經冷了，他輾轉反側，蒙斌似被他吵到了，伸長手臂摟過來，将莊晏擁在自己懷裏。他的身體很燙，一下就溫暖了莊晏，莊晏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早，蒙斌仍是先走了，在微波爐裏給他備好了早飯。

莊晏吃過飯，收到蒙斌的消息，問他晚上有沒有空。莊晏想起相親的事，将照片翻出來，發給蒙斌。

蒙斌：“？”

莊晏：“相親對象，好看嗎？”

片刻後，蒙斌回：“一般，看着有點顯老。”

“比我大六歲。”

蒙斌發了語音過來，聲音低沉，背景是一片啪啪啪敲鍵盤的聲音。大概是在辦公室。

“那方面還行不行啊？男人過了35，有些事就力不從心啦。你确定能滿足你？”

莊晏發了個中指表情包給蒙斌。

蒙斌：“我是在客觀跟你讨論，結婚嘛，那種事也要考慮的。過日子雖然是柴米油鹽，但也不全是柴米油鹽啊。”

莊晏沒回消息，但實話說，他之前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晚上相親，托了蒙斌的福，男人一進門，莊晏就下意識往人家褲裆看。然而男人還把自己的孩子帶來了，一個五歲的熊孩子，衣領髒着，指甲裏全是黑泥，一進門手也不洗，抓了點心就開始吃。

莊晏：“……”

男人帶了禮物，送給莊晏，不好意思的笑笑：“孩子今天玩了一天，餓了。”

莊晏露出禮貌微笑，老師的架子端了起來，上來先問孩子有報什麽興趣班，平時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英語學了嗎？心算學了嗎？他認識的這麽大的孩子，可沒什麽時間去玩，都在幼小銜接班待着呢。

“拼音、英語、個位數加減。”莊晏道，“都是要學起來的。興趣班也不能落下，現在孩子沒個才藝怎麽行？”

那熊孩子已不敢說話了，也不敢拿桌上的東西，捏着手指焦慮不安，不時去看他爸。

男人解釋道：“叔叔是老師，一會兒讓他考考你背詩？”

男人朝莊晏笑笑：“他背詩還是可以的。興趣班有學跆拳道，男孩子嘛，多動一動……”

一頓飯吃的熊孩子不敢熊了，生怕莊晏要來考他功課，乖乖坐着不鬧不吵，男人倒是很滿意，覺得莊晏有當“後媽”的潛質，可惜一出了門，熊孩子就鬧起來，堅決不認莊晏。

男人遺憾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我知道你都是為了他好。”

莊晏搖頭：“沒關系，你們早點回去吧，孩子要盡量早睡，別看手機。晚上生長素分泌正是關鍵時刻。”

熊孩子：“……”

莊晏擺出老師的樣子，教育道：“八點就要上床睡覺的，中午也要午睡，知道嗎？”

熊孩子：“……”

待父子走遠了，莊晏還聽到熊孩子在嚎啕：“他太兇了！我不喜歡！”

莊晏背過身去，覺得好笑，此時收到了蒙斌發來的詢問消息，問他相親感覺怎麽樣。莊晏跟他視頻，一邊朝地鐵站走一邊說了經過，笑得不行。

蒙斌也被逗笑了，知道他是故意敗壞孩子好感，一邊加班一邊道：“你不願意去就不去，何必呢？”

“吃個飯，不用自己付錢，又能解決家裏人的擔心，劃算。”

“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是個乖寶寶。”

莊晏：“你在幹嘛呢？加班？”

“嗯哼。”

蒙斌坐在工位上，遠處的燈光都暗了，只他這一片還亮着燈，燈光慘白的落在他臉上，将他的黑眼圈襯托的更明顯了。

他立着手機，戴着副黑框眼鏡，手指啪啪啪地敲鍵盤，這模樣讓莊晏覺得新鮮。

“我過來找你吧，反正閑得沒事。”

蒙斌開他玩笑：“小孩子八點就要睡覺了，別錯過生長素分泌高峰，争取再長點個子。”

莊晏只當沒聽見，看見附近有賣夜宵的，道：“我給你帶點吃的，地址發我。”

蒙斌嗯了聲，挂了視頻。

路上，莊晏回了還在等待結果的老媽，很簡單的理由：孩子不喜歡他。

老媽無語了：“這孩子什麽眼神兒啊？你長得那麽好看，性格又溫柔，當這麽多年老師，哪裏有孩子不喜歡你的？”

“媽。”莊晏無語道，“我又沒教過這麽小的孩子，我是培訓老師，不是幼師。”

“都一樣，都是跟孩子打交道。”

“……”

“你相了四個，都沒戲了？”老媽不甘心。

“再說吧。”莊晏又想起了蒙斌，道，“哪裏有那麽快的？都有聯系方式，有那個意思的，以後再聊聊，說不準就有感覺了。”

老媽猶猶豫豫：“行吧……”

莊晏挂了電話，吹着夜風，這會兒心情倒是不錯。到了蒙斌公司樓下，大半樓層都還亮着燈，007的打工人遍地都是。

莊晏坐電梯上去，蒙斌在公司門口等着，刷了工牌帶他進去。

莊晏第一次來別人的公司參觀，這裏看看，那裏瞧瞧，說是互聯網公司，看起來也沒有什麽高科技的感覺，裝修倒是很簡約大氣。

“喝咖啡嗎？”蒙斌在休息室裏拿了速溶咖啡。

“不喝，今天水喝太多了。”莊晏放下夜宵，蒙斌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碗筷，把莊晏逗笑了，“怎麽還有自己的碗筷啊？你平時住這兒嗎？”

“忙起來的時候就住公司裏，我那兒還有睡袋呢。”

“……”

“不像你們老師。”蒙斌嗤了聲，坐下來吃夜宵，還可以用微波爐加熱。

小小的休息室裏很快充滿了食物的香氣，莊晏撐着下巴看他，兩人誰都沒說話，卻也都不尴尬。

蒙斌将筆記本抱了過來，一邊吃一邊繼續工作，莊晏盯着他發了會兒呆，便也拿出手機刷視頻。

“你們上網課嗎？”蒙斌時不時閑聊一句。

“上啊。”

“在哪個平臺？我也去看看。”蒙斌這時候才想起什麽，“你教啥的？”

“你猜？”

蒙斌打量莊晏：“語文？英語？”

莊晏看着斯斯文文的，擺起老師的譜來挺像那麽回事，偶爾嚴肅時也很有班主任的感覺。

莊晏笑了：“物理。”

蒙斌這回是真的驚訝了，總覺得莊晏看着不像學理的。

吃完夜宵，蒙斌洗碗收拾，莊晏把外賣盒丢進垃圾桶。蒙斌高大的身材站在小小的洗手臺邊，顯得整個房間都有點擁擠。

莊晏的視線滑過男人寬厚的肩背，挺翹的臀部，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自己最近還挺欲，求不滿。

也可能是蒙斌确實和他太合拍了。

他腦子一抽，突然問：“你媽還讓你相親嗎？”

“嗯。”蒙斌随意道，“介紹了幾個，我還沒時間約，最近太忙了。”

“我怎麽樣？”

蒙斌手一頓，轉頭看他。

“我不想繼續相親了。”莊晏道。

“我也不想。”蒙斌擦幹手，轉過身來，臉上還架着黑框眼鏡，有種禁欲的氣質，“但是你要想好，我有喜歡的人了。”

莊晏嗤笑：“我也有喜歡的人啊。”

蒙斌有點意外：“你不介意？我以為你是那種……會在意這方面的人。”

“無所謂。”莊晏道，“我不覺得我還能喜歡上別人，所以也不要求別人一定要喜歡我。過日子嘛。”

“……”

“除了柴米油鹽。”莊晏暗示道，“還有不是柴米油鹽的部分，我覺得我們挺合适。”

關于這一點，蒙斌也贊同，只是……

他的神色漠然下來，似乎只談床事他會有興趣，但要被一紙承諾綁定，他就沒了那個心思。

“我考慮一下吧。”

莊晏也不再多說，看了眼時間：“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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