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下章入v)

◎岳總,好久不見。◎

“昨晚Si-C200半導體材料研發資料芯片被盜的事大家都聽說了吧。”說話的是項目負責人熊工,“能一點安全警報都不觸碰,神不知鬼不覺地将資料偷走,很難讓人不懷疑是內部人所為。”

底下的研究員你看我我看你,誰看誰都像內鬼。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不排除是高級間諜。”熊工繼續說,“這件事公司已經上報給有關部門,如果真是咱們內部人幹的,我勸你趁早自首,還能争取個寬大處理。盜取這樣的核心機密,已經不僅僅是商業犯罪,還是在危害國家安全。”

這番話可謂是威懾力十足,不過在場并沒有明顯心虛的人,更多的還是在擔心之前的心血都付諸東流。

搞科研的誰還沒個追求和夢想,否則怎麽挨過漫長的寂寞。

“行了,事已至此,咱們一切都等有關部門的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也沒必要互相猜疑。”熊工起身,“我要說的就這麽多,都該幹嘛幹嘛去吧。”

熊工開會向來簡潔明了,言簡意赅,能5個字說完的,絕不說10個字。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整天只知道在會上花裏胡哨的人,不僅自己不幹事,還耽誤別人的時間。

“你說會不會真是咱們自己人幹的呀?那東西賣出去這輩子都吃喝不愁了。”

“這擱着是我,肯定舍不得,辛辛苦苦熬那麽久,眼看着就要成型了,這時候給別人不就功虧一篑了嗎?”

“是啊,能跟着熊工後面留個名兒,不比拿到那些臭錢有成就感?”

“喲呵,沒看出來你覺悟挺高的嘛!”

“……”

“但是,我怎麽看着熊工好像一點也不緊張呢?”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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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們還懷疑是熊工監守自盜啊?”

“你可別瞎說,我對熊工的信任天地可證,日月可鑒。”

“就是就是,熊工怎麽可能幹這樣的事,他那股執拗勁兒,可不是咱們能比的。”

“唉,沒準是不想讓咱們擔心呢,誰不知道他為了這個項目付出了多少啊。”

散會後,技術部的員工們你一言我一語,這會兒說的話比一周加起來都多。

***

“幸好禾氏集團那邊早聯系咱們一起做了備份,項目資料也早已經轉移,否則我就是有10個心髒也不夠用啊。”

熊工現在想想還在後怕。

祁敏說:“的确得謝謝禾氏的人,這次是我失職了。”

雖然她是總裁,但熊工之于月輝,比她重要許多。

倘若他對月輝的安全系統失去信心,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專心做研究。

“祁總不必這麽說,百密一疏,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證明咱們的技術走在時代前沿,總算是有驚無險。”熊工臉上逐漸浮出輕松的笑容,“說句祁總不愛聽的話,跟禾氏合并,我倒有點高興。他們有幾項技術,我很感興趣,以前就心癢癢了。”

以後,就是看不到原始資料,也能和他們的技術人員一起探讨探讨了吧。

對于他來說,沒有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了。

古代有劍癡,棋癡,他也差不多,是個技術癡。

***

“月輝集團資料丢失的事,祁副總跟你說過了?”禾謹舟坐在餐桌前,很自然地挑起這個話題。

“什麽月輝集團,現在不是叫月河集團了?禾總帶頭搞分裂,還讓底下的人怎麽團結啊?”

岳宴溪一臉淡定,仿佛這個公司跟她無關似的。

“你倒是心大。”禾謹舟說,“月輝集團花了那麽多人力物力研發的東西,要是真丢了,不心疼?”

“這不是有禾總在嗎?我是相信啊,你會把咱們的技術保護得好好的。”岳宴溪還在笑。

這話說的沒有問題,如今她們的确是利益共同體。

可禾謹舟還是不經意想起昨天祁敏說的話。

是不是不該由着岳宴溪再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

“雖然高層知道資料失竊不會造成什麽大的影響,可底下的人畢竟不知情,難免人心不穩。這種時候,岳總應該回去給他們打一劑強心針。”禾謹舟說。

“是禾總要釣魚不告訴下面的人,又關我什麽事啊。”

岳宴溪總是能一眼就看出她想做什麽。

禾謹舟:“監控顯示最後出現在大樓裏的人是程深。”可她想不通程深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現在的禾氏與月輝一損俱損,他沒理由不知道。

“禾總不是說要幫我辦畫展,怎麽辦着辦着就沒動靜了?”岳宴溪很擅長話題跳躍。

“展廳都布置好了,剪彩的代表要過兩天才能過來。”

“這樣看來禾總還是上了心的。”又是那樣粲然的笑。

禾謹舟最近越來越懷疑岳宴溪究竟是不是過了30歲的人。

“謹舟幹嘛這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呀?是不是突然覺得我其實挺好看的。”岳宴溪說。

“你對我,是真死心,還是假死心?”禾謹舟就這樣問出來。

岳宴溪反問:“這個問題對禾總重要嗎?不論真假,你對我的态度也不會變不是?”

“岳總知道,我不會一直任你這麽拿捏着。”禾謹舟說,“幫你辦完畫展,對你的虧欠感散去些,我還是原來那個我。”

這話說得真傷人啊。

岳宴溪輕笑:“我才發現禾總是個這麽自戀的人,我究竟有什麽理由對你不死心?圖你有個老公,還是圖你沒有心啊。”

“那很好。”這是禾謹舟期望得到的答案。

“禾總還沒有告訴我剪彩的人是誰,總要符合我的派頭吧。”

“草稻基金的Elsa秦。”聽說母親是華國人,所以有個中文的姓,名字和迪士尼動畫裏《冰雪奇緣》的主人公相同,讓人聽一遍就印象深刻。

動畫片裏,是個從長公主蛻變成女王的迷人角色。

跟禾謹舟倒還有些相似。

只是,血腥而真實的商業世界,可沒有童話那麽浪漫。

真實的人,也不會是童話裏那樣美好。

“是她啊。”岳宴溪挑眉,“看來謹舟沒有敷衍媒體,是真挺欣賞她的。”

岳宴溪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位代表在進入家族基金之前,是蜚聲國際的著名女高音。

早年間的采訪視頻中,有媒體問禾謹舟有沒有欣賞的聲樂家,她的回答便是她。

岳宴溪倒真的想不到,禾謹舟還會欣賞一個人到特意等人家來剪彩。

“什麽?”禾謹舟自己都忘了曾經做過的采訪。

請Elsa來,完全是機緣巧合。

草稻基金有意在國內做幾筆大的投資,恰好有相熟的商業夥伴給牽了線,加上草稻基金在藝術品領域有很久的歷史,禾謹舟便伸出橄榄枝。

“沒什麽,說起來我跟她也算老朋友,她來幫我剪彩,挺好。”

說完,岳宴溪微微向後靠,“那禾總,我們就開始吧。”

禾謹舟知道她說的開始是指什麽,但并沒有按她說的意思行動。

祁敏的話終究是在她心裏留下了波紋。

陪岳宴溪胡鬧的日子夠久了。

“岳總的浴室也曾經是月輝集團的得意設計,即便沒人幫忙,想必也可以洗澡。”

“是啊,設計的初衷不就是為幫助站不起來的人更好地生活嗎。”岳宴溪擺擺手,“禾總慢走。”

沒有挽留,沒有胡攪蠻纏。

誰還能一直那麽死皮賴臉啊。

“再見。”禾謹舟客氣又禮貌地告辭離開。

明明這麽多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怎麽這一次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了呢?

岳宴溪将輪椅挪到窗邊,仰起腦袋,不知是在望天還是只想那麽懶懶地放空,什麽都不做。

這樣久了,她倒有點不想再站起來。

世上人人都覺得殘缺之人得到的更多是同情而不是同等的愛,可健全的人就得的到麽?

哪怕只要她願意勾勾手指就會有許許多多人前赴後繼,又如何呢?

她想要的,始終是鏡中月,水中花。

碰不到,捧不起。

禾謹舟沒離婚前,她還能騙騙自己,勾引有夫之婦,道德淪喪啊。

現在呢,騙都騙不了了。

沒勁。

真沒勁。

***

紐市,國際機場。

一個女人身後跟着八個西裝革履的人,登上私人飛機。

齊肩的栗色頭發,深沉的黑色眼瞳,脖子上系着條絲巾,是早年養成的習慣。

天生的好嗓子是神賜的禮物,半點都容不得粗魯對待。

許多年前她給自己起過一個中文名字,海舟。

緣由,是她遇到個奇怪的人。

她的音樂會,常常一票難求,再有錢,少了門路也一樣買不到。

她在臺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底下人的神色,無論男女,大都是陶醉癡迷。

尤其VIP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必定是她的狂熱追求者。

可有一次,出現了例外。

一個漂亮的女人,穿着矜貴卻不庸俗,那張臉上似乎寫着兩個字:厭世。

眼神輕飄飄的,不在臺上,不在她這個主角的臉上,不知到底在看哪裏。

更奇怪的是,那個女人旁邊的座位空着,上面放了只與這個的場合毫不相稱的毛絨兔子。

當然,是只不會動的玩偶,否則早就被趕出去了。

她很不解,能坐在那裏,身份都不簡單,和一只毛絨兔子一起看演出,多奇怪的癖好。

于是音樂會結束,她沒有立刻返回後臺,而是躲在沒有燈光的地方注視着那個奇怪的女人。

觀衆差不多都已離席,那個人還在那裏。

只是,沒有工作人員過去趕人。

沒有人的劇場,回音都要更大些。

她腳步很輕地走過去,坐到那只兔子旁邊。

“你剛剛沒有認真看演出,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說的是英文。

“你是臺上那個女高音吧。”回的也是英文,“抱歉了。”

也沒有解釋為什麽。

“它是誰?”她指着那只兔子問。

“是個很讨厭的人,眼睛有問題記憶也有問題。”女人拍拍兔子的腦袋,“不過她好像還挺欣賞你的。”

Elsa見過不少人,能留下印象的少之又少。

但那個人的舉動,能忘記才是怪事。

臨走前那個女人倒是說了那只兔子的名字,河舟。

幸好,她懂一些中文,記得住。

飛機起飛前,Elsa塞上耳機撥了通電話。

“可以除掉了。”

沒有主語。

她此行是去給遠舟畫廊剪彩,但真正的目的,當然不是那麽簡單。

為了拿到月輝集團的研究資料,基金會已經耗費許多金錢人力,可這次又拿回來個廢品。

很難不認為他們是一群廢物。

***

“xx新聞為您獨家報道,昨日晨間6點,前禾氏集團技術副總被妻子發現死于家中,目前還在取證階段,據我們的記者探訪,警方在程深家中找到前月輝集團丢失的重要芯片,初步懷疑是心理不堪重負,畏罪自殺,更多獨家內幕,請關注xx新聞。”

禾謹舟拿起電話,撥給岳宴溪:“新聞看了麽?”

——“禾總,我是孫特助,岳總正在見一個老朋友,不方便接電話。”

老朋友?重要到連電話都交給孫特助。

禾謹舟不自覺皺了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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