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阮驚鴻盯着溫瑾手裏的那副牌,模樣像是一只戰鬥中的孔雀,正想說“還來”,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阮驚鴻起身來到門口。

“是我是我,你們現在方便吧。”

是金子怡的聲音。

阮驚鴻打開門,見金子怡站在門口,雙手各拿着一只醜醜的小黃鴨,舉到自己耳邊一捏。

“嘎!嘎嘎嘎嘎嘎!”

阮驚鴻頓時感覺眼前開始冒金星。

金子怡見阮驚鴻呆在原地,将一只小黃鴨塞到她手中。

“白天吃了你的雞湯面,我來還禮了。你別看這玩意兒樣子醜醜的,捏起來可解壓了。”

她說着又将自己手中那只小黃鴨死勁捏了兩把。

“嘎!嘎嘎嘎嘎嘎!”

阮驚鴻看着自己手裏張着紅唇的小黃鴨,尴尬道:“你這禮物還挺……清新脫俗的哈。”

得到稱贊的金子怡很是得意,“那可不,我才不像有的人那麽俗送什麽包包面膜化妝品,咱作為女明星誰缺那玩意兒了。禮物就是要實際管用讓人印象深刻才好。你快捏捏,感覺真的很爽!”

阮驚鴻耐不住金子怡的盛情相邀,手指在小黃鴨肚子上捏了兩把。

“嘎!嘎嘎嘎嘎嘎!”

別說,手感還挺不錯。看別人捏和自己親自捏确實是兩種感覺。

阮驚鴻這一玩便有些停不下來,配合着金子怡的二重奏,鴨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整個房間一時間充滿了“嘎嘎嘎嘎嘎”。

兩人在門口玩得興起,沒察覺到溫瑾走了出來。

熟悉的冷香逼近,阮驚鴻停下對尖叫鴨的摧殘。

“溫老師,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在你倆剛才‘嘎嘎嘎嘎嘎’的時候。”溫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如山泉般清冷,這幅嗓音在說出“嘎嘎嘎嘎嘎”的時候,滑稽與蠱惑交織,卻又形成一種別樣的和諧。

意識到自己剛才太吵的金子怡連忙道歉:“溫前輩,我們剛剛是不是太吵了,這只尖叫鴨是送給你的,你不會嫌棄吧。”

溫瑾看着金子怡舉到自己眼前的那只小黃鴨,綠豆眼、烈焰紅唇、一身土黃。

她很嫌棄。

溫瑾張口正要拒絕,眼角餘光瞄到一旁的小家夥緊張兮兮又小心翼翼的模樣,話風一轉,“謝謝。”

她伸手接過金子怡手中的醜鴨子,見門口兩人明顯都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在心裏無奈嘆氣。

這麽醜的鴨子,我才不要捏。

阮驚鴻見溫瑾接受了金子怡的禮物,心裏很開心,朝金子怡悄悄抛出一個WINK,眉目傳話:我就說嘛,溫老師是好人,才不會不喜歡你呢。

金子怡回以一個WINK以示了解。

“嘎~~~~~~~~~~~~~”

鴨子的尖叫聲再次響起,阮驚鴻一頭霧水:我剛才沒捏啊?

轉頭一瞧,竟是溫瑾繃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将尖叫鴨捏出了山路十八彎的聲調。

溫瑾捏尖叫鴨的方式與她倆有所不同,她倆捏的時候都是捏一下放一下,所以鴨子的叫聲是一聲接一聲的。

而溫瑾卻是捏住了就不放,不僅不放,她還要擰,因此鴨子一聲尖叫特別持久,還高低起伏不平。

阮驚鴻見溫瑾捏鴨子捏得手背上經脈都鼓起,對待一只無辜的小黃鴨宛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她怎麽感覺,自己才是溫瑾手中那只可憐的小黃鴨呢。

不能讓溫老師在門口繼續捏下去了。

阮驚鴻轉頭看向同樣一臉懵逼的金子怡,笑着招呼道:“子怡,你先進來坐吧。要不要吃點小零食,我從家裏帶來的,節目組沒有哦。”

“好啊好啊!”金子怡忙不疊點頭。

只要不用再看溫前輩現場淩遲鴨子,幹什麽都可以。

阮驚鴻邀請金子怡坐到沙發上,從自己那只粉粉的小箱子裏取出各式各樣的小零食。

有辣條、跳跳糖、小餅幹等等。

別說,這只小粉箱子還挺能裝,估計那小小的肚子裏有一半空間都來裝零食了吧。

金子怡看着沙發上的一堆小零食,不由佩服道:“阿阮,你是把整個小賣部給搬過來了嗎?”

阮驚鴻嘿嘿笑了笑,“因為想着要在國外待好多天,擔心在飲食上會水土不服,所以提前做了些準備。”

金子怡暗自吐舌:好家夥,別人出國擔心飲食口味水土不服都是帶辣醬、面條、臘肉這些調料主食,你倒是好,帶小零食。

吐槽歸吐槽,對于這些小零食,作為女明星的金子怡倒是十分受用。

她晚飯吃的是當地小吃,口味不太習慣,如今瞧見小時候熟悉的零食,倒也覺得有幾分親切。

她從衆多零食中挑出一包辣條,撕開封袋,擠出一根送進嘴裏。

辣味刺激的條狀零食一下子在她唇瓣塗上一層紅油。

“唔,這味夠正,你嘗嘗。”金子怡爽得眯起了眼睛,反客為主地邀請道。

阮驚鴻見狀也撕開一包辣條,擠了一根放到嘴裏嚼。

确實還不錯,這個辣條她只随意買了兩袋,之前還沒來得及嘗味道。

阮驚鴻嘴裏嚼着辣條,擡頭瞄見溫瑾不知何時坐到床邊的書桌前,正手裏把玩着手機,眼神卻是朝自己這邊瞧來。

不知道為何,阮驚鴻竟從那眼神中瞧出幾分落寞。

我這樣只顧着與子怡聊天,是不是有些冷落溫老師了。

阮驚鴻兀自在心裏反省着。

在她心裏,金子怡是與自己同齡且有共同愛好的小姐妹,兩人自然有許多話題可以聊,許多共同愛好可以分享。

而溫瑾卻是德高望重、事業有成的前輩,眼界喜好定是與自己不一樣的。

像她這樣的人,應該有許多有意義的事情需要她去處理,自是不可能與自己玩到一處的。

是以不管是捏尖叫鴨、還是分享小零食,她都沒有想過要叫上溫瑾。

這樣的小玩意兒,溫老師一定會覺得很幼稚吧。

這是阮驚鴻心裏下意識的思維。

可如今她瞧見溫瑾那幽幽的眼神,神色像是在控訴着某個抛妻棄子的負心漢。

阮驚鴻不由得一個激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出這種比喻。

現在房間裏一共三個人,其中兩人在一起聊得熱鬧,只留一人在一旁好像确實不太好。

就算溫老師對這些小兒科的零食沒興趣,還是禮貌性地詢問一下吧。

于是阮驚鴻挑了兩袋看起來包裝最幹淨的小零食,走到書桌前,小心翼翼道。

“溫老師,我帶了些小零食,你要吃一些嗎?”

“要。”

啊?

已經做好被拒絕準備的阮驚鴻聞言一愣,她展現出幾只不同顏色的包裝袋,再次試探道。

“那你是想要跳跳糖、小餅幹,還是……”

“我想要吃辣條。”溫瑾緩緩打斷了阮驚鴻給出的選擇。

辣條?這好像與您的形象不太符合啊。

阮驚鴻雖然心裏納悶,但還是乖乖回去給溫瑾找辣條,結果翻找了半天,竟然沒有了。

阮驚鴻在準備小零食的時候雨露均沾,她并沒有特別偏愛某一種零食,也沒注意辣條一共才只帶了兩包。

“溫老師,辣條已經沒了,你要不……”

阮驚鴻擡頭望向溫瑾,想要建議她另外挑選一種零食。

“可我現在就只想吃辣條。”溫瑾淡定說出這句話,語氣竟然帶着幾分委屈。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阮驚鴻搖了搖腦袋,想要把那奇怪的想法給甩出腦海,卻莫名被溫瑾那如有實質般的目光瞧得有幾分心虛。

那模樣,就好像如果你不給她吃辣條,便是個天大的罪人一般。

可是溫老師啊,現在我們人在國外,我上哪兒給你買辣條去?

阮驚鴻頓時感覺有些頭大,回以溫瑾一個無奈的目光。

然而溫瑾并沒有如她所願妥協,而是目光虛虛地掃向她手中那個已被撕開的包裝袋,神色帶着幾分期待。

阮驚鴻順着溫瑾的目光瞧去,看看自己吃到一半的辣條,又看看一直盯着這袋辣條的溫瑾,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意思。

就……這麽想吃嗎?

阮驚鴻在心裏簡單做了一番思想鬥争,最後長呼出一口氣,對溫瑾道。

“溫老師,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把剪刀把袋子剪開,把剩下的辣條倒出來。”

“這房間裏沒有剪刀。”溫瑾淡定抛出這句話。

阮驚鴻:?

那你是打算不吃了?

“所以你直接把這袋給我就好。”

溫瑾說着,向前走近兩步,就着阮驚鴻的手将袋中的辣條擠出,叼進嘴裏。

阮驚鴻一只手被溫瑾握住,看着那向來涼薄的唇上此時被塗上一層紅油,像是一點火星落入冰山,冰涼中混合着熱烈。

阮驚鴻感覺自己心跳變得有些不規律,明明吃辣條的人是溫瑾,可為什麽她卻感覺被辣到了。

“好吃。”

即使是在吃辣條這樣的廉價小零食,溫瑾的模樣也絲毫不損優雅,她細嚼慢咽地将一整根辣條咽下,才滿意地給出評判。

那雙承載着星辰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模樣餍足得宛如一只偷腥的狐貍。

溫老師還真是容易滿足。

這一刻阮驚鴻在心裏推翻了一些過往對溫瑾的刻板認知。

終于哄好了溫瑾,阮驚鴻又轉頭去看沙發上的小姐妹金子怡。

她怎麽突然生出一種此時自己正在另外兩個人之間端水的錯覺。

所幸暫時被冷落的金子怡并沒有像溫瑾一般幽怨,她坐在沙發上歡快地挑着小零食,這會兒工夫已經替阮驚鴻消滅掉了一支跳跳糖和半袋小餅幹。

這是女明星應該有的食量嗎?

阮驚鴻倒不會心疼她那些小零食,反而因為看到新認識的小姐妹與自己有着共同的愛好而感覺開心。

金子怡一邊啃着小餅幹一邊稱贊道:“阿阮,你這些餅幹是在哪兒買的啊,口感還挺好的,回國後我也想買一些。”

對于自己的品味受到肯定,阮驚鴻很開心。

“這些都是在網上買的,是一家十年老店了,你喜歡的話,我把鏈接發給你啊。”

“好啊好啊,你還沒加我微信吧,來我們掃一下。”金子怡點出二維碼将手機舉到阮驚鴻眼前。

“咳……咳咳!”

阮驚鴻正要拿出手機掃碼,卻被兩聲輕微的咳嗽打斷。

她轉頭,見溫瑾一手覆在脖子上,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模樣。

她當下顧不得與金子怡加微信好友,放下手機,幾步跑到溫瑾跟前,緊張道:“溫老師,你脖子不舒服嗎,是不是剛才被辣到了?”

“沒事,可能就是剛剛吃得有些急,緩緩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溫瑾聲音沙啞,不緊不慢道。

這怎麽能沒事呢,被辣椒嗆到,可大可小。

阮驚鴻趕緊去找水,手忙腳亂半天才看到放在房間床頭的礦泉水。

她将瓶蓋擰開,一臉擔憂地看着溫瑾将水喝下去。擔心她會氣不順,又在一旁替她拍着背。

“溫老師,感覺好一點了嗎?”

溫瑾看着身邊小家夥緊張的模樣,眼睛微微眯了眯,沒有說話,繼續專注喝水狀。

一旁的金子怡見狀也上前關心,她将一只跳跳糖送到溫瑾手中,“溫前輩,要是喉嚨覺得辣的話,可以含點糖。”

“多謝。”溫瑾接過跳跳糖,并未拆開,語氣自然道:“這麽晚了,金小姐一個人在外面待這麽久,你的室友會擔心吧。”

她才不會擔心。

金子怡想起此時還一個人在房間裏的霍一桐,莫名有些心虛。

“那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擾溫前輩了。阿阮,拜拜。”

“子怡,拜拜。”

阮驚鴻正忙着照顧被辣到的溫瑾,也顧不上與金子怡多說兩句,匆匆與她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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