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雞毛 感覺自己進了個假的黑風寨……

沈青寧立馬又起一層雞皮疙瘩,趕緊看臺上的“大反派”洗洗腦。

心中頓時一陣慶幸,慶幸遇上的是男主,雖說是替天.行道但至少講理,努努力說不定就可以改變命運了。要是換做遇上封無衍,那還是算了,趁早給自己選一塊風水寶地早超生。

哎,世間絕色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

剛感慨完又忍不住吐槽自己,果真是适應能力快,剛穿來兩天,竟然在五更死和三更亡上對比出了優越感。

沈青寧收回思緒,又遠遠瞥了兩眼林郁的神色,對方似乎看的專心致志。

嗯,看來是很滿意自己安排的故事。

沈青寧覺得自己存活的進度條又增長了一點。

還有那個七絕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發作,自己身體好像也沒什麽異樣,等發作了再問林郁要解藥吧,自己為他做了那麽多,他沒理由弄死自己吧。

沈青寧自我攻略了一番後安心許多,戲也不看了,慢慢往外走。

她現在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出現在林郁面前,免得他想起自己和他不愉快的第一次相遇,新仇舊恨一起算賬。

臨走時還吩咐冬蕊好生侍候林公子,貴賓席要捯饬舒适,瓜子花生百香茶不能間斷,劇情看不順眼了還能改劇本,要不就自己點播,總之,林公子說什麽你們聽什麽。

冬蕊點頭記下。

二當家在一旁掄着流星錘捶地,痛心疾首美色禍主,黑風寨寨将不寨。

三當家捋着胡須笑眯眯安撫,至少咱們晚上再也不用床頭挂紅內衣了。

二當家一聽也對,但還是想掄錘砸人。

黑風寨熱熱鬧鬧唱了三天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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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暑熱,山下大片的莊稼一片金黃,飽滿的麥穗壓彎了腰杆。

黑風寨青壯勞力衆多,大家左右無事,沈青寧索性将他們編成不同小隊,每隊負責一個村莊的麥子收割。

二當家之前沒做過這些,但又想着可能是寨主新想出來的發財之道,樂呵呵詢問割完麥子每一戶收多少金子合适。

沈青寧伸出一根手指。

二當家:“一斛?”

沈青寧搖搖頭。

“一石?”

沈青寧:“一枚,銅板。”

二當家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圓其說道,“哦,一顆麥子一枚啊,那可就好一通數了,得派專人計數。”

“一戶莊稼收一枚銅板。”

“......”,二當家止住往外走的腳步,長年掄流星錘的手微微顫抖,嘴唇哆哆嗦嗦半天,“寨主啊!你要是中邪了就眨下眼啊!”

沈青寧調皮的眨巴兩下眼。

二當家當場炸毛了,“啊啊啊,寨主你不要吓我啊啊啊,我可怎麽跟死去的老寨主交待啊啊啊!!”

“逗你玩兒的,”沈青寧趕緊正色道,“快去割麥子吧,記得跟弟兄們說不許驚吓農戶,割完就走,除了一個銅板不許拿百姓一針一線。”

二當家期期艾艾的走了,三當家來彙報工作,“寨主,我已經把山上成熟的果子、菌類、山珍分批運到山下送人了,聽你的吩咐,貧困人家優先運送,昂貴的賣成錢也分給無家可歸的乞丐了。”

“嗯,很好”,沈青寧點點頭,“送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他們是黑風寨的?”

“當然了,現在山下百姓對咱們寨子大為改觀,都說寨主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薩呢!”

“他們倒是有眼光。”

“那麽問題來了,寨主咱們幾時被招安啊?”

“什麽招安?”

“做這麽多好事不是要洗白身份走正道嗎,沒人來招安咱們做這麽幹什麽?”

“......三當家倒是想得挺多,不知道你看過一本叫《水浒傳》的書沒有?”

“什麽虎?咱們後山倒是有吊睛白額虎,寨主想跟它比試兩招?”

“我又不是武松,我吃飽了撐的!”

三當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走了。

沈青寧拎過雕花架子上的寬刀,拿細布仔細擦拭。冬蕊看見不禁感嘆,“小姐終于想起它了,之前一直刀不離身,這幾天摸都沒摸一下,我還以為小姐準備拿起繡花針了呢!”

沈青寧想起自己慘不忍睹的十字繡功底,咧着嘴角道,“那倒是沒可能了,大老虎都能繡成小鹌鹑哈哈哈!”

邊說邊舉過長刀沖空地使勁一比劃。

“小姐幹嘛呢?”

“我試試一刀能切開多少個西瓜。”

“......”

後山客房,林郁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正倚着房門看空地上的戲劇班排練。

這是沈青寧取的名字,除此之外黑風寨還有工程隊、財務組、宣傳部、後勤院......

工程隊正在山下熱火差天的趕收莊稼,財務組因為只出不進的銀子愁禿頭,宣傳部正把寨主扶貧濟困、樂善好施、施恩不圖報的優秀美德通過天橋說書的、橋洞露宿的、被窩裏八卦的傳達到浔陽城的角角落落。

當然,重點是傳達到後山這位少俠的耳朵裏。

林郁被洗腦了幾天,看着黑風寨上下紅紅火火其樂融融的畫面忽然有點恍惚,感覺自己進了個假的黑風寨。

說好的無惡不作、聞風喪膽、小兒夜啼,行人繞道呢!

正想着,一聲高亢的唢吶像被掐着嗓子的活雞尖叫着沖上黑風寨每一個人的天靈蓋。

聲樂班的領頭是七堂主許福福,身材短小,憑借一身短腿牆上飛的好輕功行走江湖。

他此時就站在一堆唢吶精前面,跟着殺傷力極大的調子指揮剩下的一群連音兒都吹不響的廢物們。

平時兇神惡煞的山賊們此時像被拔了毛的山雞,一個個聳頭耷腦,在許福福的注視下,分外認真表演。

唢吶精的號子一陣激越,弟兄們立刻整齊的随着節奏歡呼鼓掌起哄,臉上洋溢出看起來不懷好意的笑容。

唢吶精轉向低沉憂郁,他們又馬上揣起一副司馬表情,神情哀痛,嘴裏嗚嗚咽咽,更有甚者開始擠并不存在的淚水,擠了半天也沒成功,就偷偷把口水塗在眼角。

林郁:......

許福福不太滿意,恨鐵不成鋼的斥責道,“靈魂!你們的演技一點都沒有靈魂!笑得比哭還難看,哭的像見鬼一樣假,這樣能行嗎,能行嗎!別說山下的百姓了,就是他蕭天霸死了爹也不會請你們去熱場子!”

蕭天霸是隔壁山頭白蓮寨的少寨主,兩寨大體屬于相愛相殺的關系,大矛盾沒有,小摩擦不斷,曾經朝廷圍剿時也同仇敵忾過。

屬下立馬有人嘀咕,“白蓮寨若是死了寨主,那咱們确實哭不出來,不放鞭炮慶祝都算顧及同僚之情了。”

“哈哈哈,到時候只能讓咱們喜樂班出馬了,掙不到銀子不要緊,圖的就是一樂呵嘛。”

“說的是,哈哈哈哈哈......”

林郁算是聽懂了,合着整着一出雞飛狗叫的場面是為了以為給別人家的紅白喜事熱場子掙銀子......

就......很疑惑,有人結婚死人敢請土匪去伴奏?

許福福遠遠瞅見林郁,立馬短腿一點,撲棱到跟前,熱情的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放心,你們當然跟別人不一樣,到時候兄弟們一定會帶着靈魂好好表演,咱們寨子裏的喜事大夥可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吶!”

林郁盯着許福福光禿禿頭頂的兩撮紅毛打量了許久,垂頭看他,“你在說什麽鬼話?”

許福福一臉我懂的表情,擠眉弄眼道,“還不好意思了,沒關系,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到時候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們寨主啊,面冷心熱,不僅長得漂亮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強,不說浔陽城裏小公子們,就是那蕭天霸,這麽多年,隔着一個山頭都眼饞。可我們寨主呢,眼神都不給一個,他配嗎,他配個雞毛!”

林郁聽懂了他的胡說八道,心底只覺得好笑,好奇去摘許福福頭上的紅毛,“你這個才是雞毛吧?”

紅毛被薅掉一撮,頓時只剩孤零零的一脈單傳。

許福福頭上一涼,“嗷”的一聲後退幾大步,抱着腦袋驚恐的望向林郁,“你竟敢!!!摸我......小弟......”

林郁:......

忽然想把手剁了。

“嗚嗚嗚,還沒過門就這麽随便,”許福福哭喪着臉,短腿淩空一蹬,扭頭飛去找寨主評理,“還大庭廣衆摸我小弟,還把它弄斷了,嗚嗚嗚......”

林郁:......

算了,還是把山寨夷平了吧。

當夜,後山的客房被敲響。

沈青寧臉塗的黑黝黝的來找林郁,沒辦法,自從知道前情後,她只能盡最大可能不讓林郁想起那段糟糕往事。

林郁看了她兩眼,欲言又止。

沈青寧一咯噔,心裏打起小鼓,面上盡量裝作坦然,“公子可能有疑惑,主要是這世上的美人大多是相似的,醜人卻各有各的醜法。”

林郁:比如頭上插雞毛?

沈青寧慢慢從衣袖裏拿出一樣東西放在黑木桌上,紅彤彤的,很柔軟。

林郁定睛一看,還真的是一撮雞毛,就是許福福頭上剩餘的那一顆獨苗。

“聽七堂主說公子很喜歡,我便取來送你。”

“......”

誰他麽喜歡了!

再說了,你确定他是說我很喜歡?你确定自己沒有仗着自己是寨主逼着人家送出自己唯一的小弟?

林郁想起白日許福福傷心的表情,忽然有點愧疚。

這特麽都什麽跟什麽!

沈青寧瞅着對方的表情,心裏很滿意,趁熱打鐵道,“公子身體怎麽樣了?”

林郁總算恢複了一點正常神智,點點頭,“好多了,托你的福。”

“那我的解藥......”

“什麽解藥?”

沈青寧頓時急了,“你的七......那什麽藥丸的解藥啊!”

林郁一臉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過了兩秒反應過來,“哦,你說的是你吃的那個藥丸啊!”

“對呀對呀,解藥呢,你不會是沒帶在身上吧,這個借口可太爛了。”

“确實沒帶在身上,”林郁一臉無辜,“消食丸要什麽解藥?”

“......”

沈青寧:要不是打不過你,老娘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黑風一刀流!

林郁好笑的盯着沈青寧的臉半晌,好奇問道,“你塗的是墨汁還是炭灰?”

沈青寧從牙縫裏擠出關你何事,然後陪着笑臉道,“烏魚汁。”

“你之前塗過嗎?”

“沒有。”

老娘要不是跟你有一筆風流爛債,誰他麽閑着沒事塗這玩意兒!

“哦,這樣哦,那也太可憐了。”

“什麽?”

“這個洗不掉。”

“!!!”

“以後黑風寨就真的名副其實的‘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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