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坦白 你上瘾了是不是

封無衍沉吟了一下, 薄唇慢慢吐出幾個字，“看他不順眼。”

“......”

大反派的理由真是符合人設。

“也不一定啊，”沈青寧試着掰正他的思路，“你一開始肯定是不認識他的, 也不存在什麽仇怨, 肯定是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導致你對他産生了負面情緒, 然後有人再推波助瀾，才造成你們兩人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比如說是大首祭......”

沈青寧小心翼翼觀察着封無衍的情緒，擔心自己一個措辭沒說準，讓這個單純偏執的大反派又走入死胡同了。

封無衍望着她，表情認真的等着她往下說。

“比如說是大首祭跟林郁有私仇, ”沈青寧抿抿嘴巴, “他自己又打不過對方，所以就在你旁邊講林郁壞話，讓你幫他對付林郁。”

“你累嗎？”封無衍突然問道。

沈青寧一愣，搖搖頭, “不累啊，剛走幾步路。”

“餓嗎？”

他們身處一條偏街，街邊小飯館裏正飄出醬焖黃花魚的香味。

沈青寧吸吸鼻子，眼睛頓時一亮，“好香的味道。”

“去吃吧。”

“好！”沈青寧立馬喜悅回應道, 轉眼就将剛才的話題抛到了九霄雲外。

“客官請慢用, ”小二滿面笑容的端上招牌大黃魚，嘴巴跟抹了蜜似得，“兩位客官可是夫妻？看起來真的好般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恩愛甜蜜可以稱得上是神仙眷侶了。”

沈青寧聽着很受用，有點不好意思的望向封無衍。

然後就看見他的指尖已經攥起了一樣東西，凜凜閃光。

糟了，沈青寧一驚。

還沒來得及阻攔，就看到封無衍把東西放到了小二的手裏，“賞你的。”

赫然是一片金葉子。

沈青寧：......

吓我一跳。

小二歡天喜地，又變着花樣誇了好多句，才喜滋滋的收起東西下去了。

沈青寧瞅瞅封無衍的神色，噗嗤笑出聲。

封無衍拿着筷子，一邊細細的幫沈青寧挑出魚刺，一邊挑眉看她，“怎麽了？”

沈青寧據實招來，“我還以為你要拿針射他。”

“他做的很好，我為什麽射他？”

“......”

沈青寧：這能怪我嗎，我都被你拿針的動作搞出PTSD了。

“想不到你也吃這一套。”沈青寧樂呵呵的翹起嘴角。

封無衍夾起嫩白的魚肉放在沈青寧碗裏，擡眸看她，“什麽這一套？”

“沒什麽，”她津津有味的吃着魚肉，小聲說着，“我還以為你聽不懂他說什麽呢。”

封無衍的嘴角若有所思的抿着，盯着面前的飯菜慢慢說道，“我為什麽會聽不懂？”

因為你是一個腦回路不同于一般人的單純大反派啊。

“你在小瞧我？”封無衍微微眯起眼睛。

“我沒有，你瞎說。”沈青寧舉起雙手表示無辜，然後微微張嘴“啊——”。

封無衍一臉茫然。

“跟着我學，啊——”

封無衍緊緊抿着嘴唇，最後還是妥協的張開嘴，“啊——”

沈青寧迅速将一塊肥美的魚肉塞進他的嘴裏，眼睛完成兩個小月牙，“快嘗嘗好不好吃？”

封無衍慢慢咀嚼着，然後喉結一動咽了下去，點點頭，“好吃。”

四周吃飯的客人：......

如果我有罪就餓死我吧，而不是坐在這裏食不知味吃別人的狗糧......

“對了，你說剛才那個護衛問的暗號是什麽？”沈青寧又想起了這茬事。

封無衍長眸一挑，“你猜。”

“你知道？”沈青寧有點驚訝。

封無衍不置可否。

“你告訴我吧！”

封無衍撅撅嘴唇。

沈青寧：......

你上瘾了是不是！

她做賊心虛的望望四周，大家趕快收起打量的視線，佯裝認真吃飯。

再看封無衍，只見對方閑适的坐在對面，一手搭在桌面，面上是挂着別有用心的微笑。

沈青寧：......

“啪——”

門外突然一聲脆響，沈青寧震驚的指着窗外，“有怪獸！”

衆人趕緊往窗外望去。

沈青寧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起身伸直腰杆，越過小方桌親上封無衍的臉頰，“啾~”

之後迅速坐回身子，搞好表情管理。

衆人什麽都沒瞧見，又一齊看向沈青寧，然後就在對坐的兩人臉上發現了可疑的紅暈。

......

“說吧，”沈青寧不自覺的舔舔唇瓣。

封無衍目光追随其上，輕輕挑眉，“沒有。”

沈青寧：“？”

“暗號就是沒有暗號。”

“什麽意思？”

“咱們和蕭天霸一路同行，他有提過什麽暗號嗎？”

沈青寧回想了一下，“沒有。”

“他根本就藏不住事，要是有暗號早就告訴我們了。”

“那為什麽護衛還問暗號？”

“你說沒有他就讓你進了。”

沈青寧：......

這套路...我有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知道怎麽不跟我說，”沈青寧有點郁悶，“吓得我還以為敗露了才趕緊裝病。”

“我沒來得及說你就病了，”封無衍眨了一下眼睛，“你太機靈了，我沒你快。”

沈青寧：......你這是誇人的麽。

“那是因為我看見你手指裏已經捏着匕首了，所以才急中生智的。”

“那只是自衛，”封無衍認真的看着她，“你說過不要我輕舉妄動的，我不會随便驚動他們。”

沈青寧：“你......”

封無衍手支着下巴，勾唇輕笑，“怎麽？”

沈青寧輕笑着一擠眼，“英俊的要死。”

封無衍雲淡風輕的笑意僵在嘴邊，別扭的把視線轉到別處，看了一會又轉回來盯着沈青寧。

沈青寧樂了一小會兒，後知後覺發現封無衍都沒怎麽吃飯，只顧着給自己挑刺了，問道，“你怎麽不吃，不喜歡嗎？”

“小二！”

“不用......”

封無衍剛想拒絕，沈青寧已經把小二招呼到跟前，興致勃勃問道，“你們這裏還有什麽拿手菜嗎？”

小二不僅嘴甜人也會來事，“客官，小店家常的基本都拿手，就看您喜歡吃什麽了，只要不是特別生僻複雜的菜式，本店都能做。”

喜歡吃什麽？沈青寧擰起了眉頭，封無衍之前的生活一片冷冰，對口腹之欲沒有任何追求，要論喜歡的東西的話......

“炸紅豆糕！”沈青寧忽然眼前一亮，對着小二問道，“這個你們做嗎？”

“做做做！”小二答應的特別爽快，一溜煙的跑往後廚。

沈青寧美滋滋的轉頭，自己真是個細心觀察又體貼入微的小可愛，當時在昆侖宮，兩人第一次一起吃飯就發現了對方喜歡什麽。

然後，就對上了封無衍若有所思的眼神。

“紅—豆—糕。”

他一字一句念着，表情別提多無辜了。

沈青寧：......

那滾燙的觸感仿佛近在眼前，然後就被一個清涼的呼吸拯救了...

沈青寧咽了咽口水，眼神四處飄忽一陣，轉回來時發現封無衍還在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不想吃？小二，那個紅豆...”

“要吃，”封無衍立馬說道。

沈青寧收回下半句，低頭默默撚着自己的手指。

“不許亂想！”她頭也不擡的說道。

“亂想什麽？”封無衍無辜的問道。

“......”

吃完紅豆糕，兩人慢悠悠的往住宿的客棧走去。

夜色漸深，冬日的傍晚天黑的很早，家家戶戶都早早挑起了燈籠。

沈青寧拉着封無衍的手慢慢走在青石小巷上。

“這裏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

沈青寧輕輕的自言自語着，“難道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嗎？”

封無衍不說話，只輕輕握着她的手。

沈青寧指的是她在書裏看到劇情，作者大大提到京城已是久蛀之木，處處皆風聲鶴唳，但是真到此一看，發現普通老百姓還是過着日複一日的平常日子。

“他想要不流血的政變，”封無衍淡淡啓唇。

“癡人說夢。”

沈青寧心裏一突，停下腳步。

“怎麽了？”封無衍垂眸看沈青寧。

濃夜把他的聲音沾染上涼氣，帶着點寒沁沁的味道。

沈青寧突然湧起了沖動，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不要管什麽北宣王，也不要管誰坐上皇位，徹底遠離大首祭，放棄跟林郁的争鬥......”

“只看着我，好嗎？”

沈青寧說到最後已經沒有了底氣，“我們隐居起來，不再理會這些俗事好嗎？”

她的語氣近乎哀求，眼神帶着絲絲渴望。

封無衍漆黑的眼睫翕動一下，沒有說話。

沈青寧知道這些仇恨是镌刻在封無衍生命裏的，就像是支撐他活着的信念，但她又不得不拿自己跟這些東西博弈，這些天長日久的毒素，只有直面它才有機會拔除。

封無衍深深的看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沈青寧有點緊張，使勁攥住他的手指，“我們可以住在黑風寨，也開始是別處，有山有水，也可以養小動物，我每天都給你做紅豆糕，或者你想吃別的什麽都行......好嗎？”

封無衍喉結上下滑動，狹長的眉眼凝滞在一個複雜的弧度。

沈青寧漸漸開始慌張，放開手指去摟封無衍的腰，聲音都帶着嗚咽，“我在夢裏看到林郁拿很厲害的東西對付你，你不要跟他打，我好害怕。”

封無衍慢慢伸手撫摸着沈青寧的頭發。

“你夢到了他？”

“嗯。”

“夢到過我嗎？”

“...沒有。”

封無衍垂下眼睛，湊近沈青寧的臉，“怎麽就不能撒一下謊呢？”

沈青寧擡起水盈盈的杏眸，帶着鼻音鄭重道，“對喜歡的人不能撒謊。”

“好，”封無衍點點頭，聲音越來越輕，“那我回答你。”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