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木樓 他到底是吃錯什麽藥了？

夜霧彌漫, 長廊間偶現巡邏的侍衛。

“哥哥，咱們這是去哪裏？”沈青寧望望四周黑黢黢的宮牆。

“去一個好玩兒的地方，”封無衍緊緊拉住她的手，在高瓦飛檐間穿梭。

沈青寧還想着剛才的小皇帝, 眉間緊鎖着。

封無衍正走着, 突然停下腳步, 摸摸沈青寧的臉頰, “不許再想了。”

“我只是有點遺憾，”沈青寧低低說道，“宣北王他們兩個只能你死我活嗎？”

封無衍沉默不答。

沈青寧知道他的意思，他們也可以一起去死。

“哥哥，”走到一處僻靜的陰影處, 沈青寧拉住封無衍的手臂, 黑暗中貼着對方的身子輕輕問道，“你是在坐山觀虎鬥嗎？”

少女眸子迷蒙而憂郁，直直的望進他心裏。

封無衍垂下眼簾，長指輕輕撚着她的耳垂, 反問道，“你想讓我怎麽做？”

沈青寧覺得耳朵附帶旁邊的臉頰一起燙起來，她的答案不言而喻，但是她也知道根本不可能，之前兩人的冷戰就是最好的證明, 封無衍可以為她出生入死, 但是唯有這一點，他辦不到。

“那就留下小皇帝吧，”她想了一下嗎，輕輕說道, “宣北王和林郁是你從出生就認定的死敵，那我們就支持小皇帝吧。”

“這天下總得有人坐不是嗎，我們跟小皇帝站在同一戰線上，幫他坐穩龍椅。”

“不行。”封無衍拒絕的幹脆利索。

“為什麽？”沈青寧奇怪。

“你覺得他好看。”

沈青寧：......

她曾經以為随着兩人感情的加深，封無衍會越來越體貼包容，越來越說得通，原來根本就不可能。除了她之外，或者說跟她有關的事也算在內，封無衍根本就說不通，根本就沒有任何事可以改變他的想法。

沈青寧也說不上生氣，只覺得無奈，靜靜望着他的眸子，聲音淺淺的，

“我可能沒說過，今天你一次性給我記好，沒有之一，你就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人。”

“任何人都不及你十之一二，我說了就算，這是我們後世人獨一無二的權利。”

“記住了嗎？”

封無衍不答，只輕輕垂下腦袋，卷翹的睫毛貼着沈青寧的面頰眨呀眨。

“怎麽了......唔......”

封無衍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薄唇貼了上來，柔柔的、淺淺的，碾磨着沈青寧的唇瓣。

氣息相貼的間隙，封無衍拉開一點距離，輕輕詢問着，“那麽，你想做皇後嗎？”

沈青寧腦子有一點點斷線，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把天下捧給你如何？”封無衍深邃的眸子裏明明暗暗。

沈青寧終于重新搭好腦路，激靈靈一哆嗦，“你、你在說什麽？”

“我來做皇帝，”封無衍就像說一件再稀松不過的事，長眉輕輕挑起，“最好看的人還配不上皇位嗎？”

沈青寧感覺腦子又迅速掉線，完全不能思考。

封無衍只彎着眼看她，面上帶着淡淡的笑。

“你在開玩笑嗎？”沈青寧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皇位是一國之本，關系着整個社稷，關系着千千萬的黎民蒼生，一個不慎就會招致無可挽回的災禍。”

“你覺得我不配？”封無衍反問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沈青寧趕緊拉住封無衍的手指，确保對方看着自己真誠的眼神，“我覺得現在咱們這樣就很好，天高雲淡，想去哪去哪。”

“我覺得當皇帝也不錯。”封無衍攏住沈青寧的手掌。

錯，大大的錯。

沈青寧着急極了，她實在想不通，這好好的，封無衍怎麽會想起當皇帝來了，這不合邏輯啊。他不應該是那種，讓我死可以，但想把我禁锢在一個地方，下輩子也不可能的人嘛！

他到底是吃錯什麽藥了？

封無衍沒再說什麽，只是攬住沈青寧的腰身輕輕躍上了房頂。

沈青寧腦子一團亂麻，只機械的跟着對方的腳步。

忽然，一團亂麻中揪到了一個線頭。

“不行！”沈青寧止住腳步，定定的對着封無衍說道，“皇上會有三宮六院。”

封無衍明顯沒聽懂。

“就是說到時候你要娶很多女人。”

“我不會。”封無衍毫不遲疑。

“那可由不得你，到時候自有很多忠心的大臣打着為了國家社稷的旗號逼你娶。”

“誰敢逼我我就殺......”，封無衍頓了一下，改口道，“把他打一頓丢出去。”

“那可不行，你是皇帝，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必須有女人為你綿延子嗣，”沈青寧振振有詞。

封無衍默了一下，輕輕拉沈青寧的手指，“你願意嗎？”

“......”

沈青寧把自己忘了，臉忽然有點紅，猶豫着沒說話。

“算了，”封無衍突然放棄。

“太麻煩了，”他皺眉道，“讓蕭天霸當吧。”

沈青寧：“.........”

？？？

！！！

合着你以為這是幼兒園過家家啊，你不想幹讓他上？

我們黑風寨選寨主都沒你這麽随便好嗎！

蕭天霸知道他可能突然有皇位要繼承嘛！

沈青寧剛想發作，封無衍忽然腳步一頓，指着面前一座飛檐鬥拱的三層雕花朱樓道，“到了。”

沈青寧暫時把話咽了回去，擡頭望去。

因着夜色很暗，其實看不清朱樓外觀，只覺得高大巍峨，氣派敦厚。

“這是哪裏？”沈青寧壓低聲音。

“藏寶閣。”封無衍用氣音回她。

沈青寧驚訝的四處瞅瞅，“怎麽沒有守衛？”

“現在換崗中，走！”

兩人飛身飄上二樓的閣廊，封無衍從袖子裏掏出一根細絲，三兩下就将閣門上的大銅鎖捅開了。

沈青寧看得直瞪眼，封無衍一邊推門一邊趕緊解釋，“這只是一根普通的銀絲，我的銀針真的都扔了。”

“我又沒說什麽，”沈青寧撇撇嘴，“我只是覺得你好像無所不能。”

“是吧，”封無衍馬上說道，“是不是很适合做皇帝？”

沈青寧：“......”

藏寶閣一共三層，內裏別有乾坤，有暗梯隐藏其中，供上下通行。閣內琳琅滿目，各類珠寶器物、書畫古玩、異邦奇珍、靈株密籍應有盡有。

“咱們來這裏做什麽？”沈青寧望着滿屋子的寶貝，眼睛發直。

“給你找點護身的寶貝，”封無衍随便掀開身邊的匣子，探頭望望，“怎麽說也不能便宜那個宣北王。”

沈青寧：......不是說你要自己做皇帝嘛？

她好奇的推開眼前的小箱子，只見裏面滿滿全是雞蛋大的夜明珠，吓得她又趕緊合上了。

不義之財，不敢多看。

“我不是有天蠶甲嗎？”沈青寧跟着他的腳步，“這個足夠保護我了。”

封無衍突然停住了腳步，盯着沈青寧問道，“這個東西到底是哪來的？”

他第一次射沈青寧的時候被冰甲擋住，沈青寧慌口稱自己來過皇宮，這當然是謊話，那麽這個東西怎麽會到她身上呢？

“我也不知道，”沈青寧輕輕搖頭，“我們寨子也有一個小小的藏寶閣，裏面就是一些武功秘籍之類的，這冰甲我是從裏面找出來的。”

封無衍皺起了眉頭，據他所知，天蠶冰甲世間只有一套，是由西域番僧贈于大鄢皇帝，一直收與皇宮的藏寶閣內。

封無衍遲疑的開口，“你......”

“原來你們在這裏！”空蕩的藏寶閣中，某個黑暗的角落突然插.進一道突兀的聲音。

沈青寧先是一驚，望向聲音的來源。

封無衍皺起眉毛，面上漸漸罩起嚴霜。

一道清癯的人影慢慢走了出來，站在月光灑進的銀輝之下，整個人顯得瘦削陰森。

是大首祭。

“我正想去找你，”他望向封無衍，聲音緩慢而冰冷，“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

封無衍不答話，面上沒有表情。

“好久不見，”他轉向沈青寧，渾濁的眼珠一眨不眨，像是要透過表面看到靈魂深處一樣，長久的凝望着。

沈青寧被盯的不舒服，默默隐在封無衍身後。

封無衍擋在她身前，冷冷的瞥着大首祭，“你要幹什麽？”

“沒什麽，”他緩慢的搖頭，“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好多年了，原來舊人各有機緣......”

他神叨叨的重複着，眼中迸出奇異而熾熱的光芒。

“那座樓，”他指着藏寶閣望出去西北角的一座木樓，“就是之前的占星殿。”

沈青寧探頭望了一眼，那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木質小樓，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那時師父就住在裏面，那是二十年前，後來什麽都結束了，誰也回不到從前，師父死了，占星殿毀了，所有人都四處逃散......我再也見不到師父了...二十年了......”

大首祭喃喃自語，神志漸漸恍惚。

“咱們.....走吧。”沈青寧不安的拉拉封無衍的衣角。

封無衍皺眉看着大首祭，沉默了一下，沖沈青寧點點頭，“好。”

“等等，”大首祭忽然出聲，叫住兩人。

“阿衍，我有話跟你說，”他表情突然變得無比正常。

“不要去，”沈青寧拉住他的手指，聲音透着擔心。

封無衍拍拍她的手背，“放心。”

他靜靜走向大首祭，停在距對方兩尺的距離，淺淡的月色薄薄映在他的面頰上，更襯得他面如冠玉。

大首祭凝視着他，忽然輕輕笑了一下，雖然表情看起來分外駭人。

“我還有一個秘密，準備說給你聽，”他維持着詭異的笑意，“等到我下一次發信號的時候，就在那座木樓上，我們到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