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壞人日記038

最近這段時間姜令淵忙得很。

姜氏再次起死回生, 惹得不知道多少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用圈內有些人的話來調侃——天天蓋棺材板和掀棺材板。

這誰受得了？

姜氏的那群合作夥伴也有點遭不住，老總們紛紛捂着心口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任由姜令淵折騰。

姜令淵這一忙, 洛雲霜就經常往姜令淵送她的琴行跑。最近不需要拍攝, 洛雲霜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琴行。她的琴行也有不少客人, 當然都不是來買琴的。琴行的樂器大部分都是經過修繕的古董, 一般人買不起。

這群顧客便只是進來欣賞欣賞古董樂器，偶爾運氣好還能遇到老板本人，聽老板彈一彈琴。

這家琴行是洛雲霜的粉絲意外發現的，當在琴行看到出來接待的人竟然就是《國風》這檔節目中大火特火的洛雲霜, 更驚訝了。

不過礙于洛雲霜并不想将這事公之于衆，導致琴行來人太多, 粉絲們也很聽話地并未在社交軟件提及——

來得人少了, 他們和偶像見面的機會不就多了嗎？

這有什麽不好的！

再者, 洛雲霜真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完全沒有豪門太太的架子, 見他們對各種樂器感興趣, 甚至會花費很多時間進行介紹。

她很喜歡這份‘工作’，尤其是見到粉絲們真的對瑤琴一類的古樂上心。

這一天她還是一如往常，待在偌大的琴行內偶爾和粉絲們介紹樂器，又教她們彈奏。休息的時候聽粉絲們談天說地, 這一聽便意外聽到了自家女兒的名字。洛雲霜對姜擇秋和姜意的生活向來是不插手的，她甚至沒有過多關注過。

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 在大晉朝, 姜擇秋這個年紀老早都當父親了, 姜意也要嫁人了。

這在洛雲霜眼中完全是可以撐起一個氏族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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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媽的要還是時時刻刻關照着, 多少有點惹人笑話。

但洛雲霜完全沒想到, 自己難得關心一下女兒的事業，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姜意和陸逢舟真的好般配嗷嗚嗚嗚”

“什麽什麽，你們也粉逢意嗎？是家人啊！”

“實不相瞞我以前是溫修然和齊念嫣的cp粉，但是姜意這一對實在是太香了QAQ”

年輕的女孩們擠在一起，口中冒出洛雲霜熟悉至極的名字，令正在喝茶的女人手指一頓，似有些不經意的問：“姜意？”

見她感興趣，有女孩立刻便湊了過來：“偶像你平時看綜藝嗎？最近那個《與你熱戀》的綜藝可好看啦，三對cp任你嗑，而且每一對都是真的！完全不會有塌房的危險！”

洛雲霜現在雖然算是半個娛樂圈的人，不過對于這種專業名詞還是有幾分生疏。

只是她也不在意‘塌房’到底是什麽意思，笑着問：“剛才說的姜意也是這個節目裏的嗎？”

“是呀是呀，一一長得可好看啦。”說話的小姑娘熱情地将手機遞到洛雲霜的面前，出現在洛雲霜面前的赫然是《與你熱戀》中官宣逢意cp的定妝照。

洛雲霜幾乎一眼就看到了照片裏的女孩子。

姜意長得實在是太好，即便是安靜地枕着手臂睡覺也能輕易吸引去所有人的視線。看着小姑娘幹幹淨淨白白嫩嫩的臉蛋，洛雲霜心頭微軟。然而等到視線一轉，注意到靠坐在一側，垂眸看書的男人時，她原先淡定含笑的表情卻是倏地一怔。

好半晌，她才有些不确定的問：“這個人是誰？”

“陸逢舟呀，就是一一的CP，偶像你別看他年輕，他還是個影帝呢。”

“對對對，陸逢舟長得太好看了。”

“我單方面宣布他是整個娛樂圈長得最好看的男人！”

說着說着，幾個女孩子便笑起來。她們大概是猜得到洛雲霜對她們年輕人嗑CP其實沒多大興趣，簡單的介紹了姜意和陸逢舟之後便不再多言。

但洛雲霜微微蹙了蹙眉。

她走到一側拿出手機去搜索陸逢舟的名字，看到網頁上跳出來的照片，洛雲霜的表情逐漸凝重——

是巧合嗎？

竟然有人的長相和名字與那位質子一模一樣。

洛雲霜在大晉是赫赫有名的妖妃，她敢以下犯上一杯酒毒倒皇帝握着皇帝的命便足以看出她的真實性格并非所表現出來的這麽溫和。洛雲霜入宮前還有些女兒家的天真純粹，入宮後便一掃而淨，籌謀時更是膽子極大。

不過……

唯一能讓她感到忌憚的只有十年前被送到大晉的敵國質子。

這位質子被送到大晉時年紀尚輕，也不過七八歲，愣是誰都沒把他當回事。

但十年後，洛雲霜毒倒皇帝那杯酒就是這位質子親手遞到她手上的。

洛雲霜：“……”

總不至于能在這裏碰到合作夥伴吧？

洛雲霜皺着眉，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但終究還是有點不放心，轉頭就給姜擇秋打了電話。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姜擇秋便主動前往青市的荟萃庭，親自将陸逢舟和姜意接了回來。

姜擇秋承認，他是故意陰了陸逢舟一手，完全沒給陸逢舟拒絕洛雲霜邀約的機會。不過他和洛雲霜感情生疏，自然也不知道洛雲霜到底在想什麽。只是很單純的以為洛雲霜也看到了《與你熱戀》的某些畫面，知道了姜意和陸逢舟之間的事情，身為丈母娘的她必須要見女婿一面。

雙方見面的地點定在了京市一家保密性非常好的中式餐廳，姜擇秋帶着人到餐廳時就被告知洛雲霜已經在包間裏等着了。

陸逢舟站在姜意的身邊，眉心蹙起的痕跡至今還未消。他抿着唇，眼底劃過一道讓人看不懂的神情。

這大概是姜意為數不多的感受到陸逢舟身上有種煩躁的氣息。她忍不住偏過頭去注視男人，趁着姜擇秋不注意，手指往陸逢舟的小指上輕輕一勾，小聲安撫他：“你不要被我哥哥吓到了，我媽媽人很好的，可溫柔了呢。”

“她肯定也會喜歡你的。”

姜意異常篤定

陸逢舟：“……”

兩人窸窸窣窣的聲音自然逃不過姜擇秋，男人擡起的腳步一頓，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确實。”

陸逢舟：“……”

他揉了揉眉心，眼神中情緒難明，卻莫名地有種生動了的感覺。

陸逢舟覺得，洛雲霜大概不會很喜歡他。

沉默着跟在姜家兄妹的身後，任由姜擇秋推開包間的大門，身旁的姜意便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進了洛雲霜的懷裏。抱着女人柔軟纖細的腰，姜意的臉蛋蹭蹭洛雲霜的臉，“媽媽，好久不見，你又漂亮了。”

洛雲霜忍不住笑起來。

她是真的很喜歡姜意。

捏捏小姑娘軟乎乎的臉蛋，目光轉向門口的年輕男人時，洛雲霜不動聲色地收斂了所有的笑意，“這位就是陸逢舟，陸先生？過來坐吧。”

随着幾個人的落座，偌大的包間內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怪異。

雖說飯局是洛雲霜組的，但在這一刻她的話倒是不太多。好在姜擇秋實在看陸逢舟不順眼，主動挑起話題，想讓陸逢舟在他媽面前死得透透的。

“陸先生別客氣，不要這麽生疏。既然都和一一确定了關系，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姜擇秋将酒杯推到陸逢舟的面前，收回手指的那一刻突然又道，“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陸先生潔癖蠻嚴重的。”

洛雲霜身板緩緩坐直。

那位質子好像也有點潔癖。

深處深宮，不管是她還是對方，手上都沾了血。

洛雲霜決定和大饒質子合作，是因為她撞破了這位質子殺人的現場。在那已經不太清晰的記憶裏，洛雲霜還能找出未及弱冠的少年穿着泛白的衣袍，面色冷淡，長眸微斂的畫面。他就站在河邊，腿旁是一具太監的屍體，屍體的心口插着一把尖銳的匕首。

在那流淌的血腥味撲鼻，周圍寂靜得連蟲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環境下，少年冷冷淡淡地用帕子擦拭着手指。

那種慢條斯理但是卻不失力道的動作，眉眼間展露無疑的不耐和厭惡，以及随手扔到屍體上的第三塊手帕，無一不在宣告殺人者對手染鮮血的嫌惡。

洛雲霜表情怪異地瞅了一眼陸逢舟。

陸逢舟的手正放在桌上，男人五指蒼白修長，好看是挺好看，就……看着也挺眼熟。

洛雲霜在這種時刻終于開了口：“逢舟是吧，不介意我這麽叫你吧？潔癖實在嚴重的話，不必委屈自己。”

陸逢舟默然幾秒，才緩緩開口：“不會。”

洛雲霜若有所思。

就這态度，好像與大饒質子不太一樣。

比那位質子溫和一點。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唯一認真吃飯的人大概只有姜意一人。姜意身為鬼怪，對包間內的氣氛感知相當敏感。她一邊吃着飯，一邊用好奇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轉。

大概是三個人心裏都有事兒，誰也沒在意她。

于是姜意就托着下巴看她哥姜擇秋使勁拱火，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陸逢舟幾乎處處都是毛病。而她媽媽洛雲霜洛女士每被拱火一次就會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兩眼陸逢舟。

至于陸逢舟本人——

半斂着眼眸，看似沉靜又溫和。

卻也完全不像平時的他。

姜意：“……”

一頓午飯在半個小時內終于結束了，姜擇秋按照洛雲霜的意思先将洛雲霜送到了琴行。姜意對洛雲霜的琴行非常感興趣，跟着一起下了車。

姜擇秋和陸逢舟對視一眼，也沒多說什麽，跟着一同進去了。

洛雲霜看着好奇地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的女孩，輕輕拍了下姜擇秋的肩膀，示意哥哥帶妹妹好好逛一逛。姜擇秋腳下步子微一頓，洛雲霜這個要求多少有點難為他，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可以說是人生地不熟。

但洛雲霜這番行為擺明了說要和陸逢舟單獨聊一聊。

姜擇秋便點點頭，轉身走了。

角落內，洛雲霜站在一把瑤琴前，這并非她參加節目所用的綠腰。姜令淵為這個琴行花費了很多心思，起碼就洛雲霜知道的所言，他應該把文老那邊的儲藏室翻空了。女人纖細的長指輕輕碰了碰瑤琴的弦，微笑道：“我一直覺逢舟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陸逢舟：“……”

陸逢舟知道洛雲霜在試探他。

事實上剛才姜擇秋拱火而起，對他性格的各種形容足以引起洛雲霜的懷疑。

他斂下眸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最終還是一點頭，低聲道：“賢妃。”

說來也挺好笑的。

洛雲霜被大晉子民指着鼻子罵妖妃，但洛雲霜當初入宮，皇帝給她的封號卻是賢妃。

洛雲霜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指尖頓時用力地按在了琴弦上，腳下的高跟鞋更是微微一側，發出很清脆的聲音。這點動靜其實算不上多麽響亮，但還是将姜擇秋和姜意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

洛雲霜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陸逢舟，回頭對兒子和女兒笑：“沒站穩。”

“出去聊？”

“可以。”

琴行隔壁的小巷子內，洛雲霜再次認真端詳了眼前站着的年輕男人——

在經過一頓飯的相處之後，她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這人真的是大饒質子。

“你和以前不太一樣。”

記憶中的大饒質子陸逢舟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自從皇帝的命被她握在手裏之後，她經常能聽到這位質子的各種消息。他不再隐忍，在這十年間欺辱過他的人幾乎都被他斬落刀下。皇帝作為大晉一國之主，自然看不得有個敵國質子在自己的皇宮內肆意妄為，她親眼見到過皇帝将刀狠狠刺進了陸逢舟的心髒處。

那時候洛雲霜并不明白為什麽陸逢舟會放任皇帝這麽做。

以洛雲霜對陸逢舟的了解，他想捏死皇帝都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事情。可他卻放任了那把長刀直插心髒，甚至将他捅了個對穿。

随後她便看到了那一世最難忘的畫面。

本該就此倒下的質子依舊站得穩穩當當，他清隽的眉眼裏流露出點點煩躁，随手就将刀從胸口拔了出來。那一刻血流奔湧，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愈發濃重，偏偏陸逢舟是稍微白了白臉色。

他将刀扔在地上，低聲笑了。

說了一句：“還是沒死。”

少年眉眼間的戾氣和自嘲無處可藏，像極了從深淵裏爬出來的惡鬼，在意識到深淵外的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時，又失望地回到了深淵。

和現在的陸逢舟截然不同。

陸逢舟深刻明白洛雲霜的這一句‘你和以前不一樣’是什麽意思，他薄唇輕輕一抿，視線落在隔壁的玻璃大門。大門被關上，只能看到女孩坐在瑤琴前的模樣。姜意像是在低頭擺弄價值不菲的古琴，可就在陸逢舟看過去時，女孩也擡起了頭，兩雙漆黑的眼睛對視，陸逢舟注意到姜意的紅唇彎了彎。

她什麽都聽得到。

陸逢舟便收回了目光，對洛雲霜道：“大概是因為，突然發現活着還挺有意思的。”

洛雲霜沒錯過他的表情，心中預感到了什麽，聲音幽幽的問：“比如。”

陸逢舟颔首：“比如還沒給一一講完剩下的故事。”

洛雲霜：“……”

一直到陸逢舟帶着姜意離開，洛雲霜坐在瑤琴前回過神來，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這個局面。

陸逢舟怎麽能和她女兒在一起？

她倒也不是對陸逢舟有什麽意見，只不過在她的印象中陸逢舟實在不是個好人。

就當時陸逢舟給她遞毒藥那個利落又淡定的樣子，洛雲霜怎麽看都覺得他不是姜意的良配。

她沉默着，靜靜地盯着琴弦發呆。

一個小時後。

還沉浸在陸逢舟跟姜意在一起的震撼中的洛雲霜接到了來自姜令淵的電話。男人低沉的聲音透過電流落入耳中顯得格外好聽，有種淡淡的磁性。

姜令淵問洛雲霜是否在琴行，需不需要他過來接她。

洛雲霜想了想沒有拒絕。

姜令淵挂斷電話便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男人冷着臉兀自進入專梯便離開了。但黑色的邁巴赫剛剛開出姜氏大樓，車前便沖過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唐康德擦了擦額間的汗，看着車窗降下後男人冰冷英俊的側臉，暗自咬了咬牙，随即露出了個讨好的笑容：“姐夫，我們能不能聊一聊？”

“聊？”姜令淵勾了勾唇，他低聲問，“你也配？”

這兩天唐康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不容易找來的項目轉頭就被別人搶走。項目被截在生意場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唐康德知道他只是遭受了報複，而報複他的人赫然就是眼前這位他以前看不上眼的姜氏老總姜令淵。

“我——”

話未說完，車窗便緩緩升了上去。

邁巴赫迅速駛入車流之中。

姜令淵靠在座椅上，閉着眼睛休息。

唐康德是個蠢貨，相比之下更讓姜令淵看了不順眼的是洛珠雨。

所以——

這兩人，他誰也不會放過。

車子很快來到琴行，姜令淵親自下車将洛雲霜接到了車上。男人的視線似不經意落在她臉上，捕捉到了女人微微蹙眉的愁思。

姜令淵停頓了兩秒，忽而問道：“有什麽心事嗎？”

洛雲霜看了他一眼，低聲回答：“也不能算是心事。”

她頓了頓，抿了抿唇，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假設你有個女兒，找了個不能算是好人的男人當男朋友，你會怎麽做？”

姜令淵眉心一動：“姜一一找了個混球當男友？”

洛雲霜：“……”

作者有話說：

媽媽：可能比混球稍微嚴重那麽億點點。

PS：陸逢舟拿的其實是快穿劇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