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飛行恐懼

秦霜并不知道網上的血雨腥風， 她正忐忑不安地坐在空波飛機的頭等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如果這個時候能上網的話，她發出的帖子一定是：第一次坐頭等艙，怎麽樣才能表現得像是經常坐一樣？

她看向吳保羅， 發現他的表情也略顯凝重。

“你不喜歡坐飛機？”

“這玩意兒的安全性跟獵戶座星盜的劫掠船一樣。”向來神态淡定喜歡用鼻孔看人的吳保羅， 第一次緊張了起來。

“很強？”

“呵呵。”吳保羅送給秦霜一個冷笑，“為了所謂的未來感， 高科技， 舒适度， 放棄了更穩定的系統， 追求所謂智能、數字系統，将所有人的安全寄托于出價最低的IT碼農身上編寫的末流系統上，我說錯了， 這玩意兒不如星盜的劫掠船， 星盜的劫掠船除了穩定性略差，其他方面完爆這艘飛行器。”

“你很緊張是吧？”秦霜感知到了吳保羅的情緒， 他每次緊張起來就會開啓說個不停地話唠模式。

“我當然緊張了。我們甚至有可能被一群鳥殺死！一群鳥！”吳保羅提高了聲音。

空姐和別的乘客注意到了他， 紛紛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

空姐走過來關切地詢問， “這位先生沒事吧。”

“他一直有點恐飛。”秦霜有些尴尬地向空姐解釋， “上飛機前他看了十集的空中浩劫。”

“哦。”空姐了解地點了點頭， “需要毯子和安眠藥嗎？”

“不！”吳保羅反對道， “如果注定要坐着這駕飛行棺材飛行， 至于請讓我清醒地去死。”

“謝謝，請給我一張毯子。”秦霜有一種帶熊孩子出行的煩燥感和負罪感， 莫名其妙地覺得對不起所有的頭等艙乘客， 花了高價買機票，卻要跟一個大齡外星熊孩子困在一架飛機上。

空姐給了秦霜毯子， “在前面的袋子裏有拖鞋和眼罩，睡一會兒是最好的。”

“謝謝。”秦霜接過毯子替吳保羅蓋上，她挨近吳保羅，“安靜，否則我會向空姐要一把錘子把你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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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電視。”吳保羅像每一個熊孩子一樣梗着脖子說道。

秦霜将搖控器塞給了他，“自己選。”

吳保羅總算安靜了一些，戴上耳機找了一部歷史劇看了起來，秦霜瞄了一眼，不是什麽危險的災難片、恐怖片什麽的，而是一部古裝史詩片。

看了不到十分鐘吳保羅就關掉了視頻，“謬誤太多，無法忍受。你們是怎麽忍受自己的歷史被這樣扭曲的？”

“看紀錄片。”

“紀錄片錯誤更多。”

“看書。”

“我還是看電影吧。畢竟電影編劇和導演有自知之明，認為自己完全是在胡編亂造，不像你們的史學家，最近兩百年犯的錯誤比之前四千年犯得加起來都多。”

“你不如看空中浩劫。”秦霜找到了耳塞給自己戴上，替自己找了一部動畫片看了起來。

幾分鐘後，吳保羅湊了過來，蹭動畫片看。

小孩就是小孩，不聽話的時候除了打一頓之外，只能讓他看動畫了。

飛機上所有人下飛機的時候，都一副解脫了的樣子，尤其是頭等艙的乘客，更是一副歷劫歸來的模樣。

秦霜向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熊孩子看膩了動畫片，向所有人科普飛機飛行和起飛期間是最危險的，繪聲繪色仿佛身臨其境地給所有人講述發生在目的地機場的數起空難，任誰都會精神受到嚴重打擊的。

頭等艙的空姐走過秦霜的時候，秦霜更加誠懇地道歉，“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您辛苦了。”

“你比較辛苦。”空姐拍了拍秦霜的肩膀，“我只需要忍他幾個小時，你估計要忍他一輩子了，希望他的錢能夠撫平你的創傷。”

秦霜頓了一下，笑了起來。

歐先生派助理來機場迎接兩人，目的地正是已經規劃好了的自然生命研究中心。

在那裏，除了歐先生和他的合法丈夫蒙巴頓之外，還有數位年齡各異的白人男子，他們或是衣着休閑或是衣冠楚楚，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有錢、有病。

“吳保羅離境多久了？目的地是哪裏？”盧務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嚴密監控的人，竟然輕易離境了，他還是在吳保羅離境五小時之後得到的消息。

“吳保羅的手續健全，沒有任何的違規之處，我們沒有任何理由禁止他離境。”穿着深色西裝的男子說道。

“如果他一去不回呢？”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員說道。

“他不會一去不回。”盧若愚擺了擺手，“根據我的了解，他是去米國讨論投資事宜，他和歐先生的基金合作建立了自然生命研究中心。”

“我覺得比起擔心他離境，我們更應該擔心的是他的技術轉移。”穿着深色西裝的男子說道，“我早就提醒過你們，吳保羅是唐國人，他的事業開端在唐國，從他的表現來看，他對唐國有很深的感情，支持他的發展對我們有利，可你們偏要研究他，刺探他，現在他轉向了米國，未嘗不是一種回擊，小心人財兩空啊。”

“他太過神秘了。”

“我知道你們這些科學家，懷疑一切，尤其喜歡懷疑比自己優秀的人，在我看來他一點都不神奇，至少不比你神奇。”深西裝男子說道，“多個天才不好麽？多個高科技企業不好麽？多個造福人民的企業不好麽？北省這麽多年經濟一直毫無起色，你們422所除了各種索取之外，幫北省做過些什麽？你們掌握的各種專利，有一種幫助北省了嗎？”

盧若愚笑了笑，“這是您的意思，還是……”

“你說呢？”

“我覺得有的時候還是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看事情。”盧務虛說道，吳保羅給他的感覺太奇怪，他有一種詭異的不敢言說的直覺。

“我就是站在更高的位置看事情。”深西裝男子說道，“我的位置就是從地方經濟，從國家科技創新的角度看問題，我們要保護高科技企業，保護投資創業者的熱情。這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很多人的意見，我建議你們從今天開始對吳保羅客氣一些，離鳳山度假中心遠一些。”

“鳳山度假中心就在那裏，我們怎麽遠一些？”盧若愚氣樂了。

“呵，422所可以不在這裏嘛。”深西裝男子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鳳山度假中心前幾任老板所謂的意外是怎麽回事，十幾億投資，創造數百個就業崗位的事業，就因為礙了你們的眼，不得不變成一堆荒灘，北省現在沒有資本講什麽風格，說什麽奉獻了。”

“好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錢敬雲開口，“我們大家都別說了。各退一步好不好？吳保羅從目前來看确實沒有什麽危險性，他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什麽風吹草動我們也早就知道了，我們暫時把他定性為安全人物。至于我們之間的合作，應該繼續下去，不是嗎？”

深西裝男子笑了笑，“有錢老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還有個會，少陪了。”

他帶着人如來的時候一般匆忙離開了。

盧務虛在他走後，狠狠一踢桌子，“老師，你幹嘛對他服軟？我現在就給……”

“你閉嘴！像個孩子一樣，出點什麽事就去找媽媽訴苦！時間久了，親媽都會厭煩你的！他說得對，你太着急了，逼吳保羅逼得太緊了，當心他帶着所有東西離開！世界上一百多個國家呢！不獨只有唐國！”

當透明微黃的針劑注射進約翰蒙巴頓的體內時，也許是因為心理原因，他覺得自己整個緊繃的身體，似乎放松了一些，他“失聯”很久的趾尖，忽地有了某種感覺。

“每天一針，靜脈注射，連續注射七天後，停用一天，繼續注射七天，三十天後停藥。”吳保羅說道，“除此之外配合每天的飲食、運動。”

蒙巴頓擡頭看向吳保羅，“我會被治愈？”

“你的病情會被控制住，正常生活，以後每年都需要這樣治療一次，直到你一百歲的時候身體産生抗藥性。”吳保羅說了一句并不好笑的笑話，所有人卻都笑了起來。

“好吧，這個問題我一百歲的時候再來擔心吧。”蒙巴頓說道。

歐先生和其餘的人，尤其是其中的一名醫生，卻處于謹慎的态度，“我現在可以給約翰做體檢嗎？”

“可以。”吳保羅點頭，“你可以每天監控他的身體狀态，由于我在米國的停留時間有限，以後他的治療也由你接手，我會把藥物留下。哦對了，你的病是遺傳性的，想要孩子的話最好做人工基因選擇。”

蒙巴頓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很喜歡小孩？”

“你的桌上擺着很多你跟小孩的照片，從特征上看應該是你的侄子侄女。”

“是的，那些孩子是我姐姐和弟弟的，三個孩子裏，只有我發病了。”

“這個孩子。”吳保羅拿出其中的一張照片，“最好現在就開始治療，他還小，有治愈的希望。”

“你是說凱爾也有肌無力？”約翰認出了照片裏的男孩，這個孩子是他弟弟的孩子。

“你應該發現了，他的左眼皮比右眼皮長了約三毫米，他今年有十三歲？遺傳疾病，就像是隐藏着的□□。”

蒙巴頓看着照片裏笑得一臉陽光的侄子，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個詛咒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凱爾這一代孩子生育時人工授精，基因篩查，選出健康不帶遺傳缺陷的胚胎，下一代時詛咒就會結束。”吳保羅認真地說道，“這不是詛咒，只是一種能避免的基因缺陷。”他說的是這是成熟的基因篩查技術，甚至不是什麽新東西，在一些國家發展受阻完全是因為宗教的關系。

“只有上帝才有權利這樣做。”休斯醫生說道。

“呵。”吳保羅冷笑，“如果一切都尊照所謂上帝的旨意，所有人生病都去教堂祈禱算了。何必去治病？”

“我不想做宗教上的讨論。”蒙巴頓說道，“我只想結束詛咒。”

作者有話要說：

讓現代人坐上世紀的飛機，現代人也會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