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你是誰？

“你是誰？”

“我是梅萊。”

“梅萊是你的新名字， 你真正的名字是誰？”

“我的真名叫梅夢萊。”

“天空是什麽顏色的？”

“天空應該是什麽顏色的？”

“你說呢？”

“我曾經以為天空是紅色的。”梅夢萊笑了起來，“後來我學會了背标準答案，天空是藍的，白雲是白的， 青草是綠的， 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智慧生物，沒有外星人， 更沒有外星人對我說話。”

“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我想要證明我沒有瘋， 外星人是真實存在的， 你一直在我的耳邊對我說話。”

“向誰證明？”

“向所有人證明！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精神病， 我沒有妄想症！是你！是你綁架了我！是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是你一直在我耳邊對我說話。”

“我沒有對你說話。”吳保羅沒有否認綁架，也沒有否認自己對梅萊現在的狀況負有責任，“你來看這個。”

他讓開了身體， 讓梅夢萊站在顯微鏡前， 梅夢萊低下了頭，在顯微鏡下， 一個個如同螞蟻爬蟲一樣的機器人整整齊齊， 排列有序。

“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納米機器人。”吳保羅說道， “我曾經對人類做過一項試驗， 将随機的十個自閉症患兒傳送上送船， 進行研究和治療， 在結束後對你們進行了分別跟蹤和觀察， 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除了共情能力消失， 情感缺失之外， 沒有別的問題，而你不知為什麽竟然和我留在飛船上工作的納米機器人産生了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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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我一個人？是10個人？”

“是的。”吳保羅大方承認， “後來我發現是你的納米機器人對命令程序理解出現了偏差，它們試圖模拟人類的情感神經傳遞信號，頻律卻和我飛船上的機器人對接了。當我發現的時候，你已經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為了治療你，我只好将你體內的納米機器人斷開聯接。”

“都是你做的？”

“是的。”

“媽媽！我不是瘋子！不是瘋子！我真得被外星人綁架了！”梅夢萊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你快對我媽說啊！對所有人說啊！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

吳保羅彎下了腰，抱住了他顫抖不停地身體，手按住了他的頭部，“我的手連接你的大腦，我的思想與你的思想聯接……”

宋圓站在門外，隔音門窗讓他只能看見室內的情形，沒辦法聽見裏面的聲音，他只看見吳保羅和梅萊對坐，梅萊情緒十分激動，吳保羅則極為冷靜，後來梅萊從椅子上滑下來大哭，吳保羅半蹲下來摟着他的頭，安慰他。

這麽人性化嗎？這是抓住“商業間諜”“黑客”之後的态度嗎？這是嫡親兄弟相認吧？

梅夢萊漸漸冷靜了下來，他陷入了某種意識幻覺，在幻覺中他漸漸高飛，從醫院飛翔到天空，穿越雲端，穿過客機的航線，穿過有無數飛行器和太空垃圾的近地軌道，穿過月球，穿過火星……

宏大瑰麗的宇宙展現在他的面前，他的嘴角漸漸露出了微笑。

“你是個幸運的人，戰勝了你自己的偏見，戰勝了你自己的恐懼，你面前是星辰與大海……”

“宇宙，人類最後的邊疆。”梅夢萊昵喃道。

“是的，人類最後的邊疆，你難道不希望成為帶領人類走向太空的人嗎？你不想去探索宇宙嗎？”

“我媽媽……”

“你媽媽內心深處知道你是對的。”

“那些醫生、親戚、朋友……”

“天才注定是孤獨的，狹隘的人沒辦法理解你，只需要有一天站得很高很高，讓他們仰視你就夠了。”

“我能做到嗎？”

“你已經做到了，你入院之前，是高考狀元，Q大的優秀學生。你現在只需要把這一切都撿回來。”

“我能撿回來嗎？”

“當然能。”吳保羅摸着他的頭發，“喜歡宇宙的話，就去學習航天。”

“是的，去學習。”

“聰明的孩子。”吳保羅的手挪開了。

梅夢萊有些茫色地坐在那裏。

“從今天開始，我負擔你的學費、雜費和生活費。”

“謝謝。”梅夢萊有點糊塗，他好像作了很長很長的夢，頭腦既清晰又迷茫，看見吳保羅的時候露出了笑容，“吳保羅。”

“是的。我是你的朋友。”

“你是我的朋友。”他繼續笑了起來。

“所以……梅萊的處置結果是送他去讀書？”

“是啊，我拜托歐先生幫他申請麻省技工，那邊已經拿發出了錄取通知書。”精神障礙嘛，在國內可能很難重新繼續上學，在那邊不錄取他有可能被告歧視。

“他的病……”

“醫生證明他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

“他是怎麽轉變過來的？”

“他只是個寂寞的孩子啊，在他心裏我是他的朋友。”吳保羅說道，“他一直能聽到我的通訊，包括我跟太空衣之間的，嚴重超出他承受範圍內的知識讓他陷入迷茫，他将自己聽到的事告訴了別人，別人以為他幻聽，再加上一些別的症狀，他就被确診為精神病了。”

“只是這樣嗎？”

“當然了。”吳保羅說道，“精神病院裏有人幻想上帝在對他說話，也有人幻想自己就是上帝，幻想有外星人，真不是什麽太有新意的事，在今天之前，沒人把我和他聯系在一起。”

“今天之後呢？”

“發現員工是個因病失學的天才，幫助他重拾上學夢，應該是個挺正能量的故事吧。”吳保羅笑了起來。

“就是最先進的假肢？”吳保羅伸出手，假肢豎立了起來，在他手的指揮下行走。

“你放手吧，看起來碜得慌。”秦霜說道。“這是最新款的。”

“改進的空間很大。”吳保羅說道，“收購一間假肢廠吧。我已經将備選工廠寄給了宮良泉，由他主導進行收購。”

呃？只是替宋圓訂制假肢，什麽時候談話進行到收購假肢工廠的地步了？

“哦。”

“你知道你們人類對器官移植的需求量有多大嗎？”

秦霜搖頭。

“如果能用精密機械代替器官，将會是極大的市場。”吳保羅說道，“況且我們有一位共同的朋友，很快就需要一顆功能健全的心髒。”

“誰？”

“盧務虛。”吳保羅說道，“做為雙胞胎中身體較弱的那一個，他的心髒生下來就有點問題。”

“這件事他知道嗎？”

“知道。他曾經問過我，心髒可不可以像大腦一樣治療。”

“你是怎麽回答的？”

“心髒不過是水泵，一個水泵壞了，換一個就好了。”

第一天走馬上任的宋圓，收到的第一個入職禮物就是最新款神經感應假肢。

“這個是讓你适應的普适款，在寄過去具體的數據之後，廠家會替你量身訂制，大約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将會寄達。”秦霜說道。

宋圓坐了下來，不避諱地摘下自己原來的假肢，他腿上安假肢的地方已經磨得全都是老繭了。

新的假肢安裝上之後，他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很不錯了啊……”

“還是有不合适的地方。”秦霜說道，“定制的會更好。”

“浪費了，我原來的假肢就不錯。”

“戴起來很疼吧？為什麽會覺得不錯？”

“疼才能知道腿不是自己的啊。”宋圓說道。

疼才能知道腿不是自己的？秦霜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吳保羅會給宋圓這麽大的信任，有些時候一個人的靈魂之光，只是剛一見面，聊幾句話，就足夠照亮一整個屋子。

秦霜給了他一個平板電腦，“這是你的終端。”

宋圓熟練地劃開，“這是度假山莊的地圖？”

“是的，包含實時監控，每一個紅店是一個分區，點開分區可以調出監控。”

“外圍的綠點呢？”

“外圍的綠點是外圍監控，主要用來查看有沒有闖入者。一旦變黃就表示有人非法穿越圍牆，需要調攝像頭和保安去查看，确定是入侵者之後就會亮起紅點，你和區域保安有權調動安保機器人發射阻攔網或微量電擊。”

鳳山度假山莊的圍牆足有兩米高，每隔一米一個感應攝像頭，一旦有人穿越立刻就會報警。

在初期一天曾經抓住過四十多個闖入者，現在可能是名聲已經傳出去了，很少有闖入者了。

“抓住闖入者如何處理？”

“送到轄區派出所。”秦霜說道，“當然了，如果是晚上發現的，我們需要扣留到第二天上班時間。明天我介紹轄區派出所的黃所長給你認識，你們要經常聯系，我們是關系單位。”

“經常搞警民共建？”

“是的。”

“節日慰問？”

“還有高寒慰問，高熱慰問，以後這些都由你來掌握。”

宋圓點頭，這不算是什麽過格的事情。

盧務虛緊緊地盯着試驗數據，想在裏面盯出花來，他手中有四十三份血液樣本和測試樣本，無一例外地顯示出一件事，所謂“營養補充劑”絕大部分成份可能真得只是“營養補充劑”，完全是補充大腦營養的物質，其中只有1%的不明成份，而這些不明成份，是其中最關鍵的部分。

“真是從造血幹細胞中提取的？”盧若愚的領域并不在這裏，他只能站在哥哥旁邊好奇的問。

“可能吧。”不知情，無法理解，就只能相信別人的解釋，盧務虛讨厭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