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眼就能看到的人
仁野把頭盔挂在車把手上,長腿一邁,從摩托車上下來,走到何許身邊。他很高,何許覺得他有一八五以上,這次是他居高臨下看着她。
仁野:“謝謝你們。”
何許:“不客氣。”
仁野掏出手機:“我把錢還給你。”
何許沒動:“我跟婆婆訂了糖水。”
仁野:“糖水照送。”
何許微微挑眉:“非親非故,這不好吧?”
仁野臉上像是貼了張精致的面具,不動聲色的回:“非親非故,你先幫了我嫲嫲的忙。”
何許輕輕勾起唇角:“婆婆的糖水很好吃,好吃的東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仁野格外固執:“你說的地址,從明天開始一個禮拜的糖水,我們都會送到,後面如果還需要,我們再收錢。”
何許遲疑片刻,“你電話多少。”
仁野沒有馬上出聲,何許說:“我加你微信。”
仁野說了串數字,兩人當街互加微信,仁野的微信頭像是全黑的,微信名卻是自己的大名,跟他本人一樣,單刀直入。
何許的好友申請剛被通過,仁野給她發的第一個消息,三萬塊的轉賬。
何許收下,“謝了。”
仁野:“謝謝你。”
說完這三個字,他再不多話,轉身跨上摩托車,很快消失在街角,陳乃昔像是憋了許久,終于得空說:“牛逼,第一次見面,電話微信都有了。”
何許不表态,陳乃昔八卦:“怎麽樣怎麽樣?”
何許:“一般。”
陳乃昔瞪眼:“這還一般?你是在國外看見神仙下凡了嗎?”
何許鎮定的說:“可能是苯基乙胺和去甲腎上腺素的原因。”
陳乃昔蹙眉:“說人話。”
何許:“一見鐘情的感覺是苯基乙胺,怦然心動的本質是去甲腎上腺素,我一個法國老師說過,所謂愛情,不過是身體分泌不同激素導致的生理現象,你覺得我愛你是用心想的,其實不是,是生理反應告訴你的。”
陳乃昔一臉嫌棄:“還都說法國人浪漫,你這老師改行勸人出家得了。”
何許心想,老師只說了原理,可沒說這種生理反應要持續多久才會消散,此時她滿腦子都是仁野那張臉,尤其是那雙狹長又毫無波瀾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眼角尖細向鼻梁處延伸,像是某種冷血動物,吐着芯子,哪怕對她說着謝謝,瞳孔裏也毫無溫度。
……
何許跟陳乃昔打從有記憶開始就被強行閨蜜,沒辦法,誰讓倆人媽是閨蜜,何許爸媽離婚時,最難過的不是夫妻二人,也不是何許,而是陳乃昔她媽,聽說郁郁寡歡,吊瓶都打了半個月。
何許這次回國,第一面見的陳乃昔,第二面見的就是陳乃昔她媽。張芸跟何許并排坐在沙發上,拉着何許的手,盯着何許的臉,張芸一個勁兒的笑,坐對面的陳乃昔看不下眼:“差不多行了,魚尾紋笑出來還得花錢去打針。”
何許直言不諱:“幹媽為什麽這麽看我,你心裏沒數嗎?”
張芸更是生怕陳乃昔聽不懂:“你要是長這麽好看,我也成天這麽看你。”
陳乃昔眼白一翻:“得,你倆繼續相面吧。”
她從沙發上起來,張芸身旁穿着蕾絲裙的咖啡色泰迪立馬跳下沙發跟着她跑,陳乃昔瞥了一眼,來氣:“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幹嘛,你還想跟何許比比美?”
一人一狗罵罵咧咧的往外走,阿姨端了兩碗糖水放在茶幾上,何許點頭:“謝謝齊姨。”
阿姨高興的道:“有兩三年沒見着你了,越長越漂亮了。”
張芸:“晚上多做幾個菜,滿滿在家吃飯。”
阿姨應聲離開,客廳就剩她們兩個,張芸還是壓低了聲音:“我聽你媽說,法國那邊有事,所以送你回岄州,她不跟我說實話,你跟我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何許平靜的說:“在跟一家公司打官司,對方手腳不幹淨,背地裏找了跟我外婆家裏有仇的當地團體,走些旁門左道威脅人,我媽不想讓步,我也懶得讓她分心,幹脆回來避一陣子,讓她輕手利腳的把事辦完。”
張芸聞言,說不上崇拜還是心疼的眼神看着何許:“好孩子,你能站在你媽媽的角度想問題,我就放心了。”
何許笑了:“這不是應該的嘛。”
張芸:“我還以為是你媽媽逼着你回來的,怕你心裏不舒服。”
何許臉上笑容更大:“岄州也是我家,我不看陳乃昔也得回來看你啊。”
張芸把何許的手拉得更緊,話鋒一轉:“你爸爸哪天回來?”
何許:“後天吧。”
張芸:“你也別太挑他理,他這幾年一直挺忙的,這次去Y國也是談個大生意,前前後後拉扯快兩年了,不是他不想回來,确實走不開。”
何許笑說:“我知道,我媽跟我說了一遍,我爸也給我打電話了,其實沒什麽特殊理由也不用第一時間趕回來,大家都有大家的事要忙,我也不是什麽大領導,走哪還要人招待。”
張芸還是那句話:“你從小就懂事。”
這句話不是客套話,而是事出有因,何許父母離婚時,她才十一歲,她媽要回法國,夫妻雙方都有征求她的個人意見,問她去留,當時她爸感覺勝券在握,畢竟平時何許跟他的關系更好,結果意外爆冷,何許選擇去法國,原因很簡單,她爸身邊有何必陪着,她得陪着她媽,不能叫她媽一個人從法國來岄州,又一個人從岄州回法國,愛情可以丢,面子不能丢。
回岄州的第五天,晚上八點半,何許和陳乃昔坐在夜店內場VIP區,光線昏暗,周圍充斥着讓人亢奮的電子音樂聲,兩米外的臺子上就是今晚的主角,一個近一年才在國內爆紅的法國電子音樂人,內行聽門道,外行看熱鬧,長得帥就足夠了。
夜店敲定行程後,早半個月就放出風聲,今晚的門票價最低都是688一張,內場VIP區,沒路子根本買不到,陳乃昔本想花高價從別人那買,結果這不巧了嘛,臺上戴着墨鏡那位,跟何許是朋友,何許輕輕松松拿到了內場票,還是最中間的位置,簡直就是家屬席。
烏漆墨黑,又不全黑,夜店特有的打光風格,樓上樓下人山人海,舞池裏不用搭讪都能肩挨肩,何許覺着自己挺專注的,因此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仍能發現跟她身處同一場和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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