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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親我一下。”祁潋說完了就閉上眼睛,安靜地等着。
幾秒後,一片溫暖的柔軟輕輕貼在了他的額頭上,像花瓣拂面,又像羽毛輕點,溫柔又充滿了力量。
在這樣一個吻裏,祁潋不受控制地沉沉墜入夢鄉,意識像在往下墜也像在往上飛,恍惚間他回到了高三,他十七歲那年。
也記不清那是具體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只記得是一個午休時間,班上一半人都去吃飯了,剩下一半努力用功讀書的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吃飯上,從書包裏找出幾個小面包對付幾口就當是吃過了。
那天祁潋因為天氣太熱沒有胃口所以也沒有下去吃,但待在教室裏不學習也擔心打擾了其他學習的同學,祁潋便下樓找涼快地打發時間。
那時候一中高三的教室是單獨一棟教學樓,和高一高二分開,離高一那棟尤其遠,中間隔了好幾個露天籃球場和綠化帶。
午休時間,一中的籃球場都是滿人狀态,五六個人追着一顆籃球滿場跑,祁潋嫌他們鬧騰,走的小路找陰涼地。
就在距離籃球場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半露天的廊道,廊柱上爬滿了藤蔓,春夏兩季藤蔓會開出紫色的小花,祁潋認不得那些是什麽花,只覺得還挺好看的。
這個地方來的人很少,因為位置有點偏僻,晚自習後偶爾能在這裏看到一兩個情侶,白天的時候就是沒有人光顧的冷清狀态。
祁潋以前來過好幾次都沒有遇到過人,但那天不知怎麽回事,他還沒走進廊道,隔得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穿着校服的清瘦身影背對着他。
就這麽一眼祁潋也覺得眼熟,好奇下多看兩眼他就認出來了,這是那個被飛出場外的足球砸出鼻血的那個高一新生。
祁潋對這個新生印象很深刻,因為他就背過這麽一個人,而且這個新生明明長得不差,卻非要把自己打扮得很不招人喜歡,如果除此之外非要再說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他懷疑這個新生可能是喜歡自己。
這倒不是祁潋自戀,只是祁潋在食堂裏遇見過他好幾次,而這幾次偶遇無一例外,只要他把視線轉向他,就一定能看到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往哪裏躲的樣子。
那副樣子其實很可愛,像只受驚的花栗鼠。
一次兩次祁潋還能當做是巧合,但是五次六次,再粗的神經也該察覺到有哪裏不對。
也因此,祁潋對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高一新生徹底上心了,只要走在一中的校園裏,不管是在操場上還是圖書館,甚至是食堂,祁潋都會下意識地在周圍找尋那抹清瘦的身影,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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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過各種“花栗鼠”躲起來的樣子,藏在柱子後面,躲在雕像後面,還有掩耳盜鈴般在圖書館把書本豎起來遮住臉的笨蛋舉動,笨拙又好笑,也很可愛,也算是給他無聊的高中生活增添了幾分色彩。
看着廊道裏背對着他的人,祁潋刻意把自己的腳步放輕,沒有打擾到他。
而廊道裏的人也沒有發現他,他正低着頭打開手裏的一次性飯盒,一份小炒黃牛肉和一份白飯。
祁潋記得這是在一號食堂裏的,他有段時間幾乎是天天吃,但最近因為天熱他胃口不好食堂去的少也就沒怎麽再吃了。
看着“花栗鼠”一口白飯就一口菜,吃得沉默又吃得很香,躲在樹後面的祁潋看得肚子都有些餓了,而且沒來由的,祁潋總覺得“花栗鼠”會吃這小炒黃牛肉和自己有關。
也說不清是為什麽,祁潋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吃飯,直到飯盒見底然後徹底變幹淨,祁潋就眼看着“花栗鼠”對着徹底空了的飯盒重重嘆了一口氣,嘆得失望又失落。
祁潋看得眉頭一挑,第二天中午,打鈴後他就跟張昱他們下樓吃飯,去的一號食堂小炒窗口。
排隊的時候祁潋不動聲色地左右看了看,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擁擠的人群,終于在食堂角落的消防櫃前,找到了那抹清瘦的身影。
下一秒他又看見了花栗鼠受驚的樣子,但這次不同的是花栗鼠雖然還是那麽無措又慌張,可他也明顯很開心,那種開心是每根頭發絲都在歡呼和雀躍,再沒有昨天對着空飯盒失望又失落的可憐樣子。
祁潋轉頭收回視線,還是沒忍住笑了。
不管有多在意,祁潋從來沒有去問過別人他的名字,也從來沒有刻意接近他,他放任他躲在暗處或是人群的角落“偷偷”看自己,只是看他一眼原本沉悶的心也能覺得輕松一些。
不是沒有想過或是猶豫過要不要和他互相留一個聯系方式,哪怕只是認識一下交談幾句,但這念頭剛冒出來沒多久就被祁潋自己強硬地按下了。
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離開這裏,去一個遙遠無比的地方,歸期未定,他都說不清自己什麽時候回來,又怎麽能再去影響他?
他要好好上學好好上課,好好參加高考,考一個理想大學,或許将來他的性格會有些改變,然後認識很多新的人,或許那些人當中有一個人會替代自己也不一定。
畢竟誰能說得準年少時的心動會維持多長的時間,又有怎樣的時效性。
從一中畢業的那天,也是祁潋出國的前一天,他在一中校園的各個角落,和各種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合影留念,這些人來來去去,卻沒有一個是他想見的人。
于是盡管有些遺憾,祁潋還是在畢業後把這段愉快又有趣的時光畫上了一個不圓滿的半圓句號,踏上了去往異國他鄉的路,這一走就是八年。
祁潋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罕見地夢見了過去在一中時的記憶,那些久遠的,被他淡忘的過去以另一種方式重新浮出水面。
優質的睡眠會讓人在睜眼的那一刻還依然沉浸于夢境帶來的情緒餘韻中,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祁潋坐起身伸手拿過一旁的電話,打給了一樓。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他聽見了電話裏響起了他夢見一晚上的人的聲音,輕輕軟軟的。
“阿潋,醒了嗎?”
“嗯,醒了。”
“我這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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