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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飒有些怕。
走到如今這一步, 她經歷了文中太多無可奈何的劇情,就連最微小不被重視的水劇情都要按話本來過, 她很怕封啓也逃不過劇情的安排。
林飒飒不是洛水薇, 先不提她對賀蘭陵究竟抱有多少感情,至少她在百墓窟後,對封啓都是真心的。
她沒有按照原劇情同封啓撕破臉皮, 認為眼下的情況也無需做到這一步, 雖然她不認為自己與封啓會走到最難堪的這一步,但提防之心不可無,林飒飒還是暗戳戳提醒了封啓一番。
封啓像是聽不懂林飒飒的話, 只是反問:“什麽是讓你不喜歡的事?”
就比如囚.禁、廢修為等一系列喪心病狂的事, 林飒飒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這些字眼都是在心裏想想就讓她打顫的存在, 根本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封啓似乎也沒打算讓她回答,他很輕笑了下,繼續道:“我可以不做你不喜歡的事, 但是飒飒, 你能做一些喜歡我的事嗎?”
林飒飒做不到。
她很清楚, 封啓如今最渴求的, 便是她與賀蘭陵退婚與他在一起,若她真的這般做了,就相當于給了封啓虛假的希望, 這無異于換種方式折磨二人。
可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做不到, 所以是在暗示他也做不到嗎?
一想到他在話本中對洛水薇做出的那些殘忍事,林飒飒的心涼了半截, 若封啓當真敢如此對她, 她不僅不會原諒他, 還會殺了他的,一定會。
“阿啓。”林飒飒有些難受,“喜歡是相互的,有些東西強求不來,若執意索取,只會被反噬。”
說完這句話,她沒敢再看封啓,匆匆回了院子。
“……”
明日就是林飒飒的生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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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話本中,她因洛水薇同賀蘭陵定了婚事,平生第一次沒心情過生辰,又因處在昭聖宮中無法折騰,便與楚憂随意出宮逛了逛,沒多久就回來了。
恐怕她也沒想過,這将是她最後一個生辰。
“小姐想好明日要怎麽過生辰了嗎?”回房後,楚憂正幫她挑選明日要穿的衣裙。
林飒飒疲乏往榻上一癱,有氣無力道:“明天再說吧。”
雖然如今與賀蘭陵定下婚事的是她,但她竟同話本中的自己一樣,同樣的煩躁沒心情過生辰,将楚憂吓了好大一跳。說來也是好笑,明明她才是最喜過生辰的人,卻費心為兩個不喜過生辰的人好好操辦了一番,臨到她的生辰,人卻蔫兒了。
大概是受封啓的影響,林飒飒睡着後夢到了書中劇情。
她也不知這究竟是真實的劇情還是她從夢中幻想,總之她以旁觀者的身份進入,看到了一間昏暗封閉的密室,場景極為真實。
嘩啦啦——
是鎖鏈牽動的聲音。
房門開了一條細縫,身穿玄服的少年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來,含笑的嗓音溫柔甜膩,“師姐,我來看你了。”
是封啓。
而且還是徹底解除封魔印的封啓。
少年一身魔氣環繞,膚色蒼白沒有血色,就連眉眼也比以往陰沉,整個人看起來都陰氣森森的,與魔修無異。踱步到角落,他屈膝蹲下,望着蜷縮在角落的女人輕聲問着:“想我了嗎?”
夢中的霧氣寸寸散去,暴.露出隐藏在角落的女人,她身上的衣衫都已被鮮血染透,手腳都被粗重的鐵鏈束縛着,随着封啓的靠近控制不住的發抖。
“放過我……”
女人的嗓音沙啞,帶着哭腔道:“阿啓,我錯了,你放過我吧。”
封啓像是看不出她的害怕,伸手去理女人頰上的亂發,他依舊以溫柔的語氣說着:“師姐為什麽總想着離開我呢?陪着我不好嗎?”
随着亂發撥開,飄在半空的林飒飒看清女人的模樣,正是洛水薇。
話本中細致描寫過封啓囚.禁、虐待洛水薇的過程,所以林飒飒一直都知道這一段裏的女主過的很慘,卻沒想到在實景中會慘到這個地步。
看樣子,洛水薇已經被封啓抽去靈根廢了修為,腿也打斷了。不止如此,洛水薇身上還橫落多道傷痕,像是被抽打用利刃割傷,顯然也是封啓所為。
洛水薇是真的怕了封啓了,她哽咽着:“你放過我,我可以愛你的,阿啓,我真的可以愛你。”
封啓不為所動,他只是蹲在洛水薇面前看着她,嘆息着搖頭,“你愛不愛我,都已經不重要了。”
“師姐,當初是你先主動招惹的我,是你說會永遠陪着我,我回給你真心,你卻轉頭奔向賀蘭陵的懷抱,我真是太傷心了……”他邊說邊撫摸洛水薇的頭發,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五指收攏惡狠狠扯住她的發,将人往自己面前拖。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你。”
“在師姐心中,我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封啓是聰明的,他不比賀蘭陵差在哪裏,獨獨有一個最致命也最明顯的弱點。只要有人肯愛他,他便願意付出一切。正因如此,他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對洛水薇好,甚至忽略她的城府心機,只要愛他,無論洛水薇是好是壞他都能接受。
“可惜。”
真的好可惜,封啓溫柔的語調一寸寸變涼,“我深愛的師姐,竟然是個卑劣滿口謊言的賤0人,為了擺脫我,你真是什麽謊話都能編出。”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洛水薇慌張搖頭,在嘩嘩響動的鎖鏈下哭求着,“我沒有騙你,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你。”
“阿啓我錯了。”
“啊——”洛水薇驚恐的尖叫将她推出夢境。
林飒飒被吓到了。
明明被囚禁折磨的是洛水薇,她走了遭夢境竟把自己吓了一跳,夢境中的封啓實在是太過陌生可怕,從他對付洛水薇的手段中,林飒飒感受不到他對她的半分愛意。
沒有愛,甚至還有恨。
林飒飒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頭疼揉了揉腦袋,她掀開帳幔看向窗外,天色才剛剛泛亮。富貴趴在窗邊正在打盹,見林飒飒這麽早起床,打着哈欠問:“這麽早你要去哪兒呀。”
林飒飒道:“不去哪兒,就是睡不着了。”
“是激動的睡不着嗎?”
林飒飒白了它一眼,“我激動個什麽勁?”
生辰當日做了個晦氣的大噩夢,她沒受驚就不錯了,還激動。
富貴這個大嘴巴子藏不住事,輕飄飄就将楚憂隐瞞的驚喜禿嚕出來,“昨晚我都聽到了,楚憂在院外唉聲嘆氣着說沒辦法陪你過生辰,但又高興賀蘭陵可以陪你。”
“她說等你清晨醒來,一推開門就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一定很驚喜。”
林飒飒:“……”
“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富貴驕傲的甩了甩小腦袋,“客氣啦,咱倆誰跟誰。”
林飒飒呵了一聲,有幾個沖動是真想把這蠢舞獅丢出房門。
因富貴這一通攪,林飒飒今年的生辰是徹底無驚喜可言了,不過也是因為它這番話,讓林飒飒蔫蔫的精神恢複大半,開始挑選楚憂昨晚送來的幾套新裙子。
她不願重演話本中的劇情。
既然話本中,自己最後一個生辰過的敷衍潦草,那她今日無論如何也要翻出花來好好玩鬧一場。她喪氣想着,若當真無法改變必死劇情,至少她要在死前好好風光一把,讓所有人記得她林飒飒的大名。
用了近一個時辰挑衣梳洗,等到捯饬完自己,外面天也亮了。
當楚憂輕輕推開房門進來時,看到的便是林飒飒對鏡點绛的畫面,一身華貴黃裙的姑娘脊背挺直,墨發流瀉發髻上墜着精致的珠釵,本就漂亮的臉頰經過細致的描畫,比平日更為惹眼好看。
“如何?”不知出于什麽心思,林飒飒在額間點了一朵殷紅的珍珠花钿,比賀蘭陵額上的圖騰要小一些。
楚憂看愣了眼,片刻後,她忍不住誇,“我家飒飒當真是修真界第一小仙子,論美貌無人能及。”
林飒飒聽在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她将如意鞭纏繞在腰間,小聲嘟囔了句:“爹爹娘親都好看,你們生出來的我,自然也好看。”
楚憂聞言微怔,遮掩住有些濕潤的眼眶,笑着催促她,“行了,快出門吧,想好今年的生辰要怎麽過了嗎?”
她先林飒飒一步走到門邊,替她推開了房門。
今日的陽光極好,幾乎要趕上林飒飒死時的那日,天藍雲白,陽光傾灑在大地照亮每一處暗角,就連風都溫暖舒适。
風來,院中的樹葉嘩嘩響動,掉落幾片翠綠的葉片。
風過,林飒飒顫了顫眼睫,她伸手擋了擋頭頂耀眼的陽光,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站立在樹下,正笑意盈盈望着她。
林飒飒有些晃神。
她莫名記起,話本中在她和楚憂百無聊賴踏出院子時,賀蘭陵也是站在樹下。他似乎在等她,看到她輕輕喚了聲飒飒,林飒飒懶懶擡眸,沒什麽誠意喚了聲:“少君啊。”
之後,她的手中就多了賀蘭陵送她的生辰禮,美其名曰回禮。
林飒飒哪裏需要他的什麽破禮物,尤其是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洛水薇,她話都懶得多說兩句,随手便把禮盒交給了楚憂,讓她拿回房中随便找個地方放。
話本中沒寫兩人都說了什麽,沒寫賀蘭陵是何神情姿态,就只寫了林飒飒的厭惡不耐煩,以及她敷衍完賀蘭陵後,冷漠離開的背影。
如今望着樹下的賀蘭陵,林飒飒心念一動,忽然生出一種荒謬的想法,或許在話本中,他也是這副模樣。
“你怎麽來了?”林飒飒佯裝不知情,慢悠悠走到他的身邊。
賀蘭陵很自然去牽她的手,“陪你過生辰。”
靠近了,林飒飒才發現他身上的白衣透着淺淺的金線,在陽光下兩人的衣色相融,哪哪兒都融洽自然,就好似他們合該在一起。
她忽然有些好奇,話本中賀蘭陵是送的她什麽生辰禮了。見他空着的左手捏着一只精致木盒,她咳了聲漫不經心說着:“想陪我過生辰的人可太多了,我也不是誰都應允。”
“你想陪我過生辰,總要拿出點誠意吧?”
賀蘭陵像是聽不懂她的話,微微挑眉,“什麽誠意?”
林飒飒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也懶得同他周旋,直接去搶他手裏的盒子,賀蘭陵反應極快的擡高手臂,他太高,林飒飒蹦了兩下沒夠到,便抓着他的衣服氣惱瞪他,“給我!”
楚憂躲在一旁偷看,抱着懷中的小富貴搖了搖頭,“這傻孩子,明明可以直接伸手要生辰禮,偏要像個土匪似的去搶。”
一邊嫌棄着自家孩子笨,一邊還忍不住往樹下望,嘴角咧着笑意止不住。
在兩人的争執中,定是賀蘭陵‘輸’給了林飒飒,精致的小盒子啪嗒一聲掉落,被林飒飒牢牢抓在手中。
又長又方的精致小盒子,看外表像是盛放簪子一類的東西,林飒飒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裏面是什麽,可真拿到手,盯着盒子上的刻紋看了又看,竟隔了好久才緩慢打開。
叮叮——
是鈴铛清脆的響動。
在看到盒子的物件時,林飒飒愣了下,看了看賀蘭陵腰間挂着的鈴铛再去看盒中的東西,她有些不解,“這不是我送你的……”
盒子中躺着的,也是一串鈴铛,而且與她送給賀蘭陵的鈴铛一模一樣。
伸手拎起圓潤的小鈴铛,林飒飒注意到鈴铛的空白處也刻了字,板正鋒利的字跡遠比林飒飒雕刻的認真,細微的縫隙中夾雜着疑似血漬的緋色,上面寫着——
【惟願吾愛,順遂無虞,岑靜無妄。】
不是什麽執子之手共白首的情話,賀蘭陵所求很簡單,只希望林飒飒可以平安喜樂,足矣。
在林飒飒對着鈴铛上的刻字發呆時,賀蘭陵伸手拿過那串鈴铛,不僅是鈴铛上的字為他親手所刻,鈴铛的璎墜他也重新編織,将整串鈴铛煉化成了瑩潤法器,與他那個剛好是一對。
只要她輕輕搖一搖自己的鈴铛,無論賀蘭陵身處多遠,他的鈴铛也會響動,不僅如此,兩人還能通過鈴铛千裏對話,也算是一雙獨一無二的傳音法器。
“你送我賀蘭鈴,我還你賀蘭陵。”賀蘭陵将這串鈴铛系在林飒飒的腰間,他捏着鈴铛輕輕晃動兩下,自己衣上的鈴铛也跟着晃了兩晃。
林飒飒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低頭看了眼鈴铛,“所以那晚你故意讓我睡着,就是為了給我刻鈴铛?”
賀蘭陵輕輕嗯了聲,算是承認。
如此,林飒飒大概也知道話本中的賀蘭陵送了她什麽生辰禮,就是不知他在鈴铛上刻了什麽字,總不可能也刻了一個吾愛吧?他那時可馬上要同洛水薇成婚了。
一想到洛水薇,林飒飒有些不高興,她捏着腰間的鈴铛晃了晃,小聲吐字:“賀蘭陵是憨批。”
【賀蘭陵是憨批。】另一串鈴铛中也傳出林飒飒的聲音。
她來了幾分興致,不由又晃了兩下鈴铛,想了想道:“飒飒是小仙子。”
【飒飒是小仙子。】
“小仙子送給賀蘭陵賀蘭鈴,賀蘭陵送給小仙子賀蘭陵,那麽賀蘭陵和賀蘭鈴,小仙子該喜歡哪個呢?”
【……那麽賀蘭陵和賀蘭鈴,小仙子該喜歡哪個呢?】
林飒飒沒能等來賀蘭陵的回答。
面前陰影籠罩,她只感覺唇上一軟,賀蘭陵傾身親了她一下,在她唇邊模糊吐字,“是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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