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幻境上

晚間, 唐僧睡左邊的房間，豬八戒因為偶爾晚上會需要沙悟淨幫自己收拾吃的, 和他住在一間睡右邊, 陸沉和孫悟空自然睡在中間，不管有什麽事都能聽見，以便孫悟空及時趕到。

這夜每個人都睡得有些不甚安穩。

孫悟空躺在床上，看着青色的紗幔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眼神忽然淩厲，轉臉看門的方向。

周圍安安靜靜, 甚至連蟲鳴都沒有。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空無一人。

伸手探了上去, 毫無溫度。

是幻境。

孫悟空猛地坐起來，看着突然被推開的房門。黑夜裏, 皎潔的月光下，陸沉穿着往日裏素白色的衣衫，倚靠在門框上，一頭青絲淩亂地随風飛舞，遮擋住了眼前的視線。

他時不時伸手笨拙地把吹進嘴角的頭發撥出來，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魅惑和勾人，衣領微微敞開, 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膚，映襯着一輪皓月，更顯得白嫩無暇。

“大聖爺~”聲音輕柔婉轉，就像是鈎子一般搔在心尖上。

陸沉探出來一條腿, 踮起腳尖稍顯不安地向前走了一步，面上帶了困惑：“大聖爺，這是哪兒，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啊？”

孫悟空眼神微動，看着面前的陸沉一個人自導自演。

陸沉忽然向後看了一眼，轉頭就要撲進孫悟空的懷抱裏：“大聖爺，我剛剛明明就在床上睡覺，可為什麽一眨眼就被扔到了外面，是你嗎？”

他還沒靠近孫悟空，就發現寸步難行，伸手輕輕戳上去，才發現兩人之間一塊透明的屏障。陸沉下垮着臉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像極了今天中午時分的撒嬌小模樣：“大聖爺，你這是……怎麽了，是你扔我出去的嗎，不是你說要寸步不離的嗎，你怎麽能把我一個人扔出去，我好害怕呀。”

孫悟空冷眼看着他表演，高高豎起來的耳朵一動一動。

幻境——只是一個陣法，只要找到陣門，一切幻象則瞬間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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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見實在摸不到他，只好上挑着眼角鈎子一般地看他，一點一點地褪去衣物，露出胸前一大片美好風景：“大聖爺，這裏怎麽這麽熱呀，好熱呀~”

眼見着他已經褪去了中衣，手已經摸上了身上小衣服的前襟。

孫悟空眼神一變，猛地站起來，手指直指門外一處，大喝：“破。”

眼前場景如過眼雲煙，瞬間消弭。

他還沒看到的風景，又如何會讓旁人胡亂臆想猜測。

耳邊傳來誘人嬌媚的笑聲：“沒想到齊天大聖孫悟空也有弱點，只是何不将錯就錯，品嘗斯人之美。”

孫悟空冷笑：“雕蟲小技。”手指輕轉，耳邊聒噪的聲音迅速消散。

他偏過臉看着依舊睡在床上，但明顯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陸沉，撩開衣袖幫他擦拭額前密密麻麻的汗水，叫了兩聲又戳了戳那肉乎乎的臉蛋，完全不見那人有任何反應，心裏着惱。

這琵琶精的幻象只能讓人看到心中喜愛之人，然後根據他的意圖制造出自己最想做的美夢。

這小笨蛋究竟夢到什麽了，怎麽會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

夢境中的陸沉——夢到了琵琶精。

只可惜——不是春意盎然的夢。

他渾渾噩噩，仰頭就看見一個巨大的琵琶朝自己泰山壓頂過來，轉身就跑。天無絕人之路，擡臉又看見一邊抱胸站着的孫悟空，連忙大聲呼救：“大聖爺，救我，快救我啊，那琵琶精她要、她要壓死我。”

說着習慣性地一躍而起，一蹦三尺高，直接跳進了孫悟空的懷裏。

只是一息之間，身邊景物迅速消散不見，他懷裏一空，再擡臉的時候大聖爺已經消失不見了。周圍一片黑暗，陸沉吓得要死，回頭琵琶精也不見了。

他害怕，不敢亂動，只好抱着身體蜷縮在一個角落裏，嘴裏喃聲叫着大聖爺，等着人來救他。

“大聖爺，大聖爺，救命啊。”

孫悟空看着滿頭大汗，嘴裏還不住求救的人，一時之間忙中出錯，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把人怎麽辦。

焦急等待中見他睡夢中忽然伸出手來，猶豫半晌後還是傾身覆了上去。

感受到熟悉的擁抱和體溫，陸沉漸漸安靜下來，又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孫悟空看着那張因為害怕剛還在瑟瑟發抖到抽搐的臉慢慢安靜下來，手指點上那張被咬的有些發白的下嘴唇上，想了想還是幫他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輕聲問：“幻象中叫我的名字，看來是真的喜歡我？”

陸沉砸吧砸吧嘴，緊緊摟住孫悟空的腰睡得更香了。

孫悟空眼底閃過一抹笑意，輕輕閉上了眼睛。

一大清早，陸沉感覺身上重重的，眼睛都還沒睜開就伸手推了推，耳邊傳來一陣低沉暗啞的聲音：“怎麽，昨晚上才用過了，這一大早就要過河拆橋了？”

陸沉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孫悟空的臉，驀地抱上去激動地差點要哭出來。

孫悟空一愣，拍了拍他還在抖動的肩膀：“這是怎麽了？”

陸沉無比确定自己現在是在大聖爺的身邊，又确定自己現在絕對是安全的，終于松下一口氣，撫着胸口開始講昨天那個噩夢。

誰料到大聖爺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後竟然騰地一下站起來，語氣冰冷地說：“你就是夢到了一個琵琶要壓死你了，然後找我救命？”

陸沉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趕忙爬起來懷裏還抱着被子拖到地上：“大聖爺，你真的生氣了，不是我修為低，是我忘了，我以為我還是人類，反射性地就找你救命了，不過那不是夢嗎，哎哎哎，你別走呀，我真錯了，下次我一定自己親自試試……”

話還沒說完，眼前就已經沒有孫悟空的影子了。

陸沉：“……!!!!!!”

法術高了不起啊，怎麽就真的憑空消失了呢。陸沉拖拉着鞋趕忙追出來，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門口，四下張望無比惆悵，一個夢而已，有必要這麽生氣嗎？

他踢踏着鞋子站在門口徘徊，琵琶精都做了多久的妖精了，他滿打滿算才是幾年的妖精，中間一大半時間還都用來睡覺了，哪來的時間修煉。

遇見危險不要輕舉妄動，先找機會求救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啊，為什麽還要這麽生氣。

轉臉忽然正對上滿面漆黑的豬八戒，還有紅着臉頰的沙悟淨，猛不丁被吓到向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這是……這是怎麽了？”

豬八戒沒好氣地說：“沒怎麽，昨晚上餓到了。”

陸沉吓一跳，立刻點點頭，主動給他讓出位置：“那你先去吃飯吧。”

沙悟淨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從陸沉面前穿過的時候，脖子處露出兩個小小的紅色的包。

陸沉連忙叫住他：“悟淨大哥，你脖子怎麽了，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我有藥哦，你要不要。”

沙悟淨轉頭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話音未落，就被豬八戒拉扯着走了。迎風飄來一句話：“他皮糙肉厚的，需要什麽藥啊藥的。”

陸沉：“……”今天大家集體吃炸藥了嗎。

正準備回去洗把臉出去吃早飯的時候，轉頭又看見了唐僧，猛地向後一跳。

唐僧：“……小沉，你怎麽了？”

陸沉搖頭：“沒怎麽。”他試探性質地問唐僧，“糖糖，你昨晚上睡得好嗎？”

唐僧臉上又露出了那标準的笑容：“還好，前半夜誦經，後半夜無夢。”

說完他又問：“怎麽了，你沒睡好嗎？”

陸沉扁着嘴：“我倒是還好，前半夜做了點噩夢，但後半夜睡得還行，但是啊。”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唐僧，“我是覺得昨晚上有點怪怪的，我做噩夢了，大聖爺沒睡好，豬八戒和沙悟淨看着好像也沒睡好的樣子，你說會不會是女兒國國王或者那個琵琶精搞得鬼啊，大聖爺不是說她們等不及了嗎？我懷疑她們肯定給咱們下降頭了。”

唐僧面上現出幾份凝重：“是嗎？”

陸沉恨不得他現在就答應把通過關文牒拿回來，自然是重重點頭。

肯定是，不然怎麽解釋一大早上的大家脾氣都怪怪的。

更重要的是——大聖爺生氣了啊！

唐僧垂下眼睑：“好吧，你容我再仔細想想，我去問問悟空昨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好。”陸沉正準備進屋，又回頭叮囑道，“糖糖，你要是問出來大聖爺為什麽沒睡好千萬要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今早上好像惹他生氣了。”

唐僧寵溺地摸摸他的腦袋，也不問他為什麽，只是笑着答應：“好，快去洗漱出來吃飯吧。”

陸沉甜甜一笑：“知道啦。”

陸沉找自己的換洗衣服找了很久，這次重逢後不說衣服，就連配飾都是大聖爺幫自己準備的，他哪知道衣服都放在什麽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之後，嘟着嘴巴嘴裏小聲嘟囔着胡亂穿上衣服，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沒吃早飯了。四個人神色謹慎，很明顯剛才在商量事情。

他默默地挪到孫悟空的身邊坐下，期期艾艾地看着對方小聲叫道：“大聖爺。”

孫悟空冷淡看他一眼，喝了一碗茶就要站起來，陸沉趕緊跟着他緊張地站起來。

“不吃飯嗎？”

陸沉立即脫口而出：“你還生氣我就吃不下飯。”所以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修煉修煉，你這邊一原諒我，那邊我立刻修煉。

所以……你看看我啊，別生氣啦！

作者有話要說： 琵琶精：所以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