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董事會的騷動

韓氏門口人頭攢動。記者們紛紛在門前駐紮，在衆人熱切的視線裏韓遠堯從豪華轎車上走了下來。閃光燈不斷咔嚓咔嚓作響。冷峻的俊顏上沒有任何表情。随之而來的是韓氏現任總裁沈駿。記者們蜂擁而上，如今父子二人争鋒相對，到底鹿死誰手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沈董事，對於這次召開董事會您有什麽看法？」

「沈董事，您和您的兒子不和的謠言是真的嗎？」

「韓先生，說說這次您的把握吧？」

「韓先生，聽說您現在一人外居在外是因為夏女士的關系？」

記者們眼花缭亂的問題，韓遠堯只說了一句言簡意赅的話，「所有的事情，稍後都有分曉。」

顧青趕到韓氏門口發現大門被記者們堵得水洩不通。情急之下，他只有從韓氏後門翻牆而入。就在千鈞一發之時，他擋住了正準備進入董事會的韓遠堯。

「遠堯！」顧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前，「你不能進去！」

「顧青，來不及了。我必須進去。」韓遠堯這個一旦鑽了牛角尖，誰都攔不住。

「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董事會都是你爸爸的人？我爸爸不可能幫你的。」顧青着急地朝着韓遠堯怒吼道。今天的董事會，韓遠堯可以說是孤立無援。即使陸雨生力挺韓遠堯，韓遠堯也不一定能夠勝出。

韓遠堯拍了拍顧青的肩膀道，「謝謝你，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必須進去。這家公司有我外公所有的心血。這是我外公唯一留給媽媽的東西，我不能讓任何人搶走它。」

顧青看着韓遠堯絕然離去的身影。他跟韓遠堯可以說是穿着一條開裆褲長大的朋友，從小到大，他們一起闖禍，一起瘋狂，韓遠堯一直都是嚣張跋扈的樣子。可是是什麽時候開始，韓遠堯開始變得沉默，即使一舉一動不曾改變，可是目光裏早已不見了曾經盛滿的幸福。他記得，韓遠堯母親去世的那天，年僅10歲的韓遠堯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來。別人都說韓遠堯是沒心沒肺的孩子，但顧青知道那時候的韓遠堯比葬禮上任何一個哭得虛情假意的人都要悲傷。他的悲傷無法用眼淚來表達。

一雙雙陌生的眼睛打量着韓遠堯。坐在一邊的陸雨生朝着韓遠堯點了點頭。沈駿向往常一樣朝着董事總裁的位置走去，卻被韓遠堯先發制人道，「今天的您恐怕不适合坐這個位置。」

韓遠堯的譏笑全部落入沈駿的眼底。沈駿握緊拳頭，對着身後的秘書道，「再去拿一張椅子過來。」果然是老奸巨猾，被韓遠堯那麽下了一個下馬威，照樣能夠忍氣吞聲。

韓遠堯微微一笑，轉過身對着眼前到席的各位董事道，「在座各位董事想必都知道，今天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根據我外公臨終前的遺言，在我成年之時便可繼承韓氏。而現如今，早已過了我成年。」

韓遠堯話音未落，坐在陸雨生身邊的顧懷東輕輕一笑道，「遠堯，你畢竟還太年輕了。這麽多年來，你可從未過問過韓氏的發展啊。你覺得擔任總裁這個位置，你真的可以嗎？」第一個給了韓遠堯一個下馬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顧青的父親顧懷東。

Advertisement

跟顧青是好朋友，韓遠堯自然也清楚顧懷東對他的不滿，「顧董事似乎有高見？」

「高見談不上。意見倒是有一個。年輕人，最忌諱的就是太張狂。」一陣見血，語驚四座的話語已經讓人感受到了火藥的味道。

「我倒覺得顧董事這麽說話有些偏激了。遠堯到底也是成績優異的學生，我相信給他一些時日便可以很好地操作公司了。」陸雨生偏袒的話也說得俨然于表。顧懷東自然不是傻子。

「陸董事這麽說，可是偏心了啊。」顧懷東望着董事會的董事道，「在座各位董事可都是有目共睹的，這麽多年來，韓氏能夠有飛一般的發展，沈董事可是功不可沒。如今韓少爺一句接手就全盤将沈董事踢出董事會，未免有失公理。」

「對啊……對啊，顧董事說的有道理。」三三倆倆的董事附和着顧懷東的話。

陸雨生冷着一張臉，聲色俱厲道，「當年韓老爺子可是當衆立下遺囑的，待遠堯成年之時，便可繼承韓氏。我想在座各位不可能忘記了吧。」

「陸董事這麽說确實也沒錯。」開腔的是林蕭。林蕭在董事會裏向來都是站中立，「但顧董事也是所言甚是。畢竟遠堯年歲尚淺，也不懂公司的經營之道，如果突然接手公司，我怕韓氏股票會不穩啊。」

果然董事會的人都被收買了嗎，連林蕭這種人居然也會說出偏向沈駿這種人的話。陸雨生開始有些擔憂起來。

「既然這樣，我們乾脆就投票決定吧。」有人提議道。

「這個方法公平。」

三三倆倆的附和聲。陸雨生率先打頭道，「那就開始吧。我開個頭，我支持遠堯。」

「沈董事。」

「沈董事。」

「沈董事。」

「沈董事。」

「……」

韓遠堯這一刻才意識到，韓氏早已不是當初外公在世時的韓氏了。舊人雖在，可早已變心。望着底下那群曾經跟着外公打拼的董事，韓遠堯頓時心如刀絞。外公的心血難道就要在這裏流失掉嗎。選票的結果跟顧青想像的一樣，董事會除了陸雨生，其他人早就都被沈駿收買了。

「不知道，遠堯對這個結果滿意嗎？」顧懷東望着白板上選票的結果。除了陸雨生，所有人将票都投給了坐在一邊泰然自若的沈駿。

顧青焦急地等在門外，看着表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挪動着。他的心也随之煎熬起來。董事會的大門被打開，顧懷東看到顧青坐在門外的椅子上，臉色黑了一半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是來找遠堯的。」

「不成器的東西！」顧懷東甩手便懶得再理顧青。

韓遠堯是和陸雨生一起離開董事會的。陸雨生見到顧青的時候，只是輕聲道，「你陪陪遠堯。」看到陸雨生和韓遠堯疲憊的臉龐，顧青可以想像的到會議的結果。明天也許頭版頭條都會是關於這次會議的結果吧。

「去喝一杯？」顧青勾過韓遠堯的脖子道，「無醉不歸。」

☆ ☆ ☆ ☆ ☆ ☆ ☆ ☆ ☆ ☆ ☆ ☆ ☆ ☆ ☆ ☆ ☆ ☆ ☆ ☆ ☆ ☆ ☆喝得爛醉的韓遠堯被顧青抗出酒吧。顧青扶着酒氣沖天的韓遠堯，跌跌撞撞地将他塞進汽車。

「顧青。」顧青剛鑽進駕駛室，就聽到韓遠堯叫他的名字。

「怎麽了？」

明明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但顧青卻有一種其實韓遠堯一直是清醒的感覺。只是他自己不願意醒來。

「沒什麽。」

一路上，韓遠堯安靜得沒有再說話。顧青明白韓氏對韓遠堯的意義早就超出了單純的公司那麽簡單。那裏裝滿了他對他外公還有母親的回憶。有什麽被奪走回憶更可怕的事情呢。

顧青沒有上樓，只是打了個電話讓楚之懷下樓将韓遠堯帶上去。顧青張了張口，但還是沒有将想說的話說出口。

「怎麽喝成這樣？」楚之懷聞到韓遠堯渾身酒氣。

「董事會的事情不太順利。」顧青沒有多說，有些事情還是讓韓遠堯自己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楚之懷也不晚。

顧青和韓遠堯之間的默契是楚之懷無法介入的。

楚之懷将韓遠堯扶回了公寓，還好他的個子不算矮，不然韓遠堯這塊頭不是一般人扛得動的。放下韓遠堯，楚之懷準備去廚房熬一點生姜湯，卻被身後的韓遠堯一把拉住。

楚之懷轉過身，發現韓遠堯并沒有醒過來。

緊接着他看到韓遠堯眼角滑過一滴眼淚。

輕不可聞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楚之懷的耳朵。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