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楚之洛的婚禮

楚母早上去敲韓遠堯的房門時發現裏面空無一人。大清早的怎麽人就不見了，推開楚之懷的房門，才發現韓遠堯摟着楚之懷睡得正香。楚母也是難得看到楚之懷不再佯作堅強松懈的樣子。因為楚之洛天生疾病的關系，她和楚父幾乎将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在了楚之洛身上，絕大多數時候楚之懷很聽話，從來不需要他們擔心，必要的時候他們不在家他還能将楚之洛照顧得很好。比起楚之洛，楚母對楚之懷的歉意更深。嚴苛的教育迫使楚之懷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甚至他轉身的時候都沒有依靠的對象。如今楚之懷帶着韓遠堯回家，看到他臉上幸福的笑容，楚母知道楚之懷找到可以依賴的人了，這讓她很欣慰。

不知道在門口慌神站了多久，楚之懷感覺到有涼風，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母親正站在門口。這才意識到身邊還睡得死沉的韓遠堯，手忙腳亂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媽──」

韓遠堯模糊的意識裏聽到楚之懷的聲音，睡意朦胧道，「怎麽……」定睛一看，楚母正笑着看他們，立馬清醒了過來，「楚媽媽──」

「別緊張，只是剛才去叫你，發現你沒在房裏，就過來之懷這兒看看。」楚母嘴角挂着笑容道，「之懷，我跟你爸爸先去之洛那裏，早餐我已經準備好放在桌子上了，你的車鑰匙葉給你放桌上了。一會兒你就直接去婚禮現場吧。之洛那裏，我跟你爸爸會照顧的。」

「嗯，好。爸媽路上小心。」

說罷，楚母關上房門和楚父出了門。想到昨晚韓遠堯大膽的舉動楚之懷就心驚膽戰，還好母親并沒有提起什麽。韓遠堯看到楚母離開也松了一口氣。楚之懷瞥了一眼韓遠堯道，「你怎麽昨晚不回去自己房間？」

「兩個人睡多暖和啊。」韓遠堯親了親楚之懷微紅的眼角道，「我喜歡你身上的溫度。」

「快點起來了，今天還有一堆事要忙。」楚之懷催促道。

「好叻。」

兩人以極快地速度洗漱完吃完早餐抵達婚禮現場。楚之懷見到了許久未曾謀面的唐少寧，葉寧遠站在唐少寧身邊正在說着什麽。唐少寧勾唇淺笑，寵溺地摸了摸葉寧遠的頭發，葉寧遠白皙的臉上興奮得紅撲撲的。唐少寧看見楚之懷，有些驚訝，「之懷，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楚之懷微微一笑。韓遠堯感受到從唐少寧身上傳來的一陣壓迫感。站在唐少寧身邊的男人看起來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

「這位是？」唐少寧指了指韓遠堯問道。

「韓遠堯。」還沒能楚之懷開口，韓遠堯就主動伸手跟唐少寧示好。

唐少寧涼薄的眸子微微一動道，「唐少寧。」

韓遠堯從外側口袋拿出名片遞給唐少寧道，「這是我的名片。」

唐少寧手裏捏着韓遠堯遞給他的名片抱歉道，「走得匆忙，身上沒帶名片，有機會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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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了。」韓遠堯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之洛到了嗎？」楚之懷打量了一下現場沒有見到楚之洛的身影便問道。

「他在後臺最裏側的房間，你可以去看看他。」唐少寧朝裏面指了指。

楚之懷在韓遠堯耳邊低聲說道，「我去看看我弟弟，你在這裏等我？」

「嗯，你去吧。」

跟楚之洛分別有一年了。推開房門的時候看到那張熟悉又帶點陌生感的臉，楚之懷還是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楚之洛看到楚之懷也是連蹦帶跳撲進他懷裏，「哥哥。」

「沒事不要亂跑。」楚之懷對於楚之洛的病還是心有餘悸，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是舊病複發。不過看他臉上的氣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看起來蕭然還把楚之洛照顧得不錯。

「我現在比以前好多了，醫生也說我恢複得不錯。」楚之洛笑意盈盈，精致的臉上帶着朝氣。

「嗯，那就好。」楚之懷摸了摸楚之洛的頭，嘆了一口氣道，「之洛，你不委屈嗎？」

楚之洛琉璃般的瞳孔暗了一下，輕啓唇瓣道，「委屈嗎？應該有吧。但是不能跟蕭然在一起，我會更難過吧。」

所有的委屈和能跟蕭然長相厮守比起來都顯得不足為懼。無論是誰，終有一個相伴到老的人。對楚之洛來說，蕭然就是他生命裏不可分割的另一半。待到他垂暮老去，在那銀灰色的墓碑上一定會刻着蕭然的名字。因為那個人的存在證明了，你生前并未錯過。人生一世，不就是在等待那個對的人嗎。

「那就好。」

接近傍晚的時候，楚之懷和唐少寧就幫忙迎接賓客。差不多所有人都到齊了，婚禮也就此拉開序幕。楚之洛走出來的時候，不僅是韓遠堯，連楚之懷都有些震驚。毫無破綻的妝容幾乎讓眼前的人看不出是男兒身的事實。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在座的那麽幾個親人。

新郎和新娘敬酒的時候，楚之洛終於見到了百聞不如一見的韓遠堯。盯着一雙璀璨的眸子打量韓遠堯，「你就是韓遠堯？」

「對，我就是。你是之懷的弟弟吧？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叫我哥哥哦。」韓遠堯痞氣卻不失高貴地打趣讓楚之洛嫣然一笑。

「你要好好照顧哥哥哦。」

韓遠堯看着楚之懷的時候，讓楚之洛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深情。因為愛着蕭然，他才能清楚地辨別深情的真僞。或許，喬希恒真的和楚之懷不适合。楚之懷等了喬希恒那麽久，耗盡了大半的青春，終於磨光了所有的耐心。有人說過，哪裏來的原地，再等你就老了。失去楚之懷是喬希恒的損失，得到韓遠堯是楚之懷的幸運。

楚之洛準備将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的時候，被身邊的蕭然不着痕跡地攔下，低聲道，「別喝那麽多，給我吧。」

楚之洛嫣然一笑，将酒杯遞給蕭然。蕭然舉着杯子對楚之懷敬道，「之懷，謝謝你能來。」

「我也謝謝你能把之洛照顧得那麽好。」

乾澀的酒精彌漫在味蕾中央，蕭然朝楚之懷點點頭牽着楚之洛的手去了下一站桌。心裏一陣空虛的失落，從小跟在自己身後長大的弟弟，已經不需要他的保護，站在他身邊還有更好的人在守護他。

「怎麽了？」韓遠堯發現楚之懷一言不發。

「沒什麽。」楚之懷嘆了一口氣。

「你跟你弟弟長得一點都不像。」韓遠堯意味深長地說道，「不認識的人還真看不出你們是兄弟。」

「這個說來話長，有時間再告訴你，我跟之洛并沒有血緣關系，之洛是唐少寧的弟弟。」

楚之懷的話讓韓遠堯楞了一下，這裏面錯綜複雜的關系還真不是一句話可以概括的。楚之懷的弟弟怎麽就成了唐少寧的弟弟。不過仔細看，楚之洛眉宇間确實跟唐少寧有些神似。

因為英國還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們，韓遠堯和楚之懷沒有多逗留，在婚禮第二天就動身飛回英國。臨走前楚母還依依不舍，囑咐楚之懷有時間多回來，麻煩韓遠堯好好照顧楚之懷之類的。

得知韓遠堯和楚之懷回來，顧青馬不停蹄地飛車前往機場。見到韓遠堯和楚之懷大老遠地就招手，接過楚之懷手中的行李箱塞到後車廂道，「怎麽樣，你父母和弟弟都還好嗎？」

「都挺好的。」

「顧青，樣板房應該施工快結束了吧？」韓遠堯一邊說着一邊幫顧青将行李箱搬進去問道。

顧青拍拍手，關上後車廂道，「嗯，已經差不多了。最近喬希恒都有去施工現場檢查，應該沒什麽大問題。質量監督部門在樣板房剪彩那天回來檢查，要重視一下。一旦如果被檢測出不合格，可能韓氏的聲譽都會有損害。而且這個節骨眼上，沈駿和那幫子董事會老頭都指望着你出錯。」

顧青的口氣頗為嚴肅，搞得楚之懷都有些緊張了，埋怨起韓遠堯道，「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這個開發案那麽重要。讓我一個新手畫什麽建築圖，萬一出問題了怎麽辦。」

「顧青，別那麽嚴肅，你都吓到之懷了。」韓遠堯聳聳肩安慰道，「別緊張，你的圖紙不是大家都看過，都說很好嗎？沒問題的，再說了工頭老於做這一行十幾年了，什麽樣的圖紙是好，什麽樣是壞，他還分不清嗎？」

「就算這麽說，萬一出問題了──你真是。」楚之懷現在特別緊張圖紙上會有什麽差錯。萬一說有差錯，就要連累韓遠堯。韓氏對韓遠堯意義重大。

韓遠堯見楚之懷神色都開始慌張起來，握着楚之懷的手道，「樣板房都快造好了，你現在緊張還有什麽用。放寬心，我們要往好處想。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被韓遠堯握着的手暖意流竄，楚之懷不知不覺間也放下了心。韓遠堯打笑道，「走走走，我們先去吃飯。」

可能是飛機上一直沒睡好的關系，楚之懷一上車沒過多久眼皮就開始打架。頭也重重地倒了下去。韓遠堯讓楚之懷枕在他腿上，脫下外套蓋在楚之懷身上，低下頭吻過楚之懷白皙的額角，輕聲道，「睡吧，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顧青從後視鏡裏将兩人親密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握着方向盤的手心冒着熱汗，臉上勉強撐着笑容，心裏面卻是千瘡百孔。韓遠堯輕輕拂過楚之懷柔軟的黑發，眼裏泛着掩藏不住的柔情。顧青知道那雙如墨般的眸子看着自己時永遠都不會有那樣的深情。情不知所起，故而一往情深。得不到韓遠堯固然痛苦，但是韓遠堯不幸福，他不會比他過得好。所以，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

韓遠堯握着楚之懷的手，指尖描繪着楚之懷那儒雅清俊的臉廓，明明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但是光是看着這個人，心髒的位置就漲得發疼。愛着一個人的時候，就是無論這個人做什麽都是好的。哪怕只是呆在你身邊，一言不發，看着也是欣喜。

韓遠堯突然能明白曾經年少時母親床頭櫃上，看到一本書的扉頁上那龍飛鳳舞的筆跡，『不求一往情深，但求不離不棄。』他的母親一定曾經也期待過，父親能夠那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