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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很想過去看看,只是這個時候,成貴人那裏只怕是兵荒馬亂的吧?
胤禛乖乖吃了早飯, 等着早飯剛用完, 德嫔就回來了。
外頭雖出了太陽,但随着德嫔掀簾進來, 屋內仍舊帶着一股子寒氣,可相比起來,德嫔面上的神色更是帶着幾分冷意。
胤禛一瞧就覺得不對, 忙問道:“額娘,成娘娘怎麽了?”
“人倒是救回來了,可看她那樣子,怕是活不長的。”德嫔入宮多年, 直到如今仍舊心懷善意, 如今更是長嘆一口氣道:“周院正等人忙活了一早上, 又是催吐又是施針, 總算将人搶回來了, 可本宮瞧着她倒是一心求死似的。”
說着,她更是搖搖頭道:“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就算是不為自己想想, 也該為七阿哥想想才是,七阿哥才那麽小,她怎麽舍得?”
聽德嫔娓娓道來,胤禛這才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事兒。
昨夜裏成貴人就吃了一罐子苦杏仁, 更是交代宮女說這幾日太過勞累的緣故, 要宮女們不必叫她起床, 等着宮女們察覺不對時, 卻已經完了。
今日德嫔等人趕過去時,皇上與太皇太後等人并未到場,可太皇太後卻是派了蘇麻喇嬷過去了一趟。
紫禁城中規矩大,甭管是妃嫔還是宮女太監自盡,那都是要牽連家眷的。
大家是心知肚明。
但明面上成貴人是誤服食苦杏仁太多,皇上與太皇太後等人自不會露面,甚至連佟貴妃與鈕祜祿娘娘都沒有露面,只派了身邊得力的嬷嬷前來探望。
私下蘇麻喇嬷更是與德嫔說——成貴人只怕一時間鑽了牛角尖,想不開罷了,太皇太後不便出面,想着您也是當了額娘的人,又與成貴人年紀相差不大,若是得空了,請您多去看看成貴人,勸勸成貴人。
德嫔是欣然答應,畢竟太皇太後也不是誰都相信的。
胤禛一聽這話更道:“額娘,我也想去。”
說着,他像是知道德嫔要說些什麽似的,忙道:“我與成娘娘說七弟弟的事兒。”
哪怕是看在七阿哥的面子上,成貴人也該振作起來才是。
故而到了傍晚時,等着胤禛從慈寧宮一回來,便跟在德嫔身後緊趕慢趕去了成貴人那兒。
成貴人喝了藥,整個人精神看起來好多了,只是尚有幾分憔悴而已。
從前那樣張揚驕縱的一個人,如今卻是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哪怕身邊有宮女提醒她德嫔與四阿哥來了,她依舊是怔怔的表情,像是沒聽到似的。
怎麽就變成這樣子了?
胤禛有些不解。
因德嫔今早上來過一趟,所以見她這樣并不驚愕,可在聽聞成貴人今兒一整日都沒喝藥時,只下令宮女再煎一碗藥過來:“……你們一個個真是糊塗,成貴人不喝藥就任由着她的性子來嗎?若是一直病下去,那該如何是好?”
話畢,她更是嫌棄成貴人身邊的宮女們不盡心,更是親自下去盯着了。
一時間,屋內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成貴人,與巴巴坐在床邊錦凳上的胤禛了。
胤禛奶聲奶氣說起七阿哥的事情來:“……七弟弟好多了,今日身上紅疹都快沒有了,周院正還說,再等兩三日,七弟弟就能好起來。”
“曾祖母還要人煮了牛乳給七弟弟喝,更要周院正日日都去慈寧宮。”
他絮絮叨叨說着話,恨不得連今兒七阿哥尿了乳娘一身這事兒都告訴了成貴人。
他知道,成貴人是感興趣的。
因為他發現自己說起七阿哥事情的時候,成貴人雖沒有搭腔,但眼神卻時不時落在他身上,顯然在認真聽。
到了最後,胤禛更是低聲道:“今天我去慈寧宮時還聽到曾祖母悄悄與蘇麻喇嬷說話,曾祖母說七弟弟可憐,若是再沒了額娘,就更可憐了……”
說着,他更是握着成貴人冰涼涼的手道:“曾祖母常說,人活着才有希望,成娘娘,我要是七弟弟,要是知道您這樣子肯定也會傷心的,到時候他生辰時就沒人去給他煮長壽面,也沒人給他做新衣裳,到時候更沒人看着他成家娶媳婦的……”
成貴人終于止不住,兩行清淚落下。
胤禛更道:“成娘娘,連我都知道人活着才有希望的,您為何要這樣做?您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得替七弟弟想一想啊!”
成貴人哽咽道:“七阿哥,他,他不會原諒我這個當額娘的。”
這話說的……胤禛心中更是懷疑昨晚猜測,見屋內沒有旁人,低聲道:“那木薯粉,可是您……”
成貴人點點頭,可旋即又是搖了搖頭:“四阿哥,你雖是個小娃娃,但當日你肯來瞧七阿哥,就能瞧出你是個心地良善的好孩子,反正我也沒想要活了,與你說說也無妨。”
“害得七阿哥發疹子的那個人的确是我,可我卻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七阿哥身邊那幾個乳娘我是知道的,平日裏雖喜歡偷懶耍滑,但涉及到七阿哥的性命,她們卻是不敢掉以輕心……除此之外,也唯有我接觸過七阿哥,回來之後一看,我的衣裳上,荷包裏,甚至連枕芯裏都有木薯粉。”
說到這兒,她的眼淚是越落越厲害:“可我連誰在背後下手都不知道,好在七阿哥沒事兒,要是他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連找誰拼命去都不知道。”
敵在暗,她在明,是越想越害怕。
胤禛再一次見識到一個母親的決心,也有些不懂成貴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過他倒是明白為何之前有人說成貴人不太聰明了,如此一看,還真是不太聰明:“成娘娘,所以您這幾日壓根不敢去看七弟弟是嗎?甚至怕有人再沖着自己下手,就不想要活了?”
說着,他更是皺眉到:“可是您想過沒有,連您都放棄了,誰還會對七弟弟繼續上心?您要是不放心,這幾天先別靠近七弟弟,等着以後再說也不遲。”
“昨日之事別說大家現在不知道,就算是七弟弟長大之後知道了,也不會怪您的。”
成貴人一下坐了起來,抹着眼淚道:“真的?”
胤禛煞有其事情點點頭,認真道:“真的。”
說着,他更是道:“我也是小孩子,我當然知道。”
“連曾祖母都說了,不知者無罪,錯的是壞人,您可沒錯!”
成貴人就如太皇太後所言一般,鑽了牛角尖,想着要是自己死了,難道那背後之人還敢在慈寧宮下手?所以就想到這樣一出。
如今被胤禛點撥幾句,只見她重重點頭,正色道:“對,就算是我為七阿哥着想,也得振作起來,起碼得知道背後害他那個人到底是誰……他這樣一個孩子,還能擋了誰的路?”
胤禛也不明白。
等着德嫔帶着新煎好的藥回來時,見着成貴人一下子振作起來,雖不明所以,可心裏也是高興的,也勸了成貴人幾句。
在胤禛跟前,成貴人倒無所謂,可到了德嫔這個從前她競争對手跟前,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直說自己昨晚上是不小心吃多了苦杏仁,以後定會小心的。
德嫔是看破不說破,笑着說“那就好”之類的話。
等着德嫔帶着胤禛坐在暖轎中回去時,不免好奇問今日胤禛到底與成貴人說了些什麽。
胤禛狡黠一笑道:“秘密。”
德嫔也是替兒子覺得驕傲,點了點他的小腦門道:“你這孩子,還真是人小鬼大,如今倒是厲害了。”
她明顯察覺到自胤禛兩歲生辰後明顯詞彙量多了起來,時不時還引經據典起來,私下她不是沒與聶乳娘說起這事兒,商量來商量去只以為有的小孩子說話快而已。
更何況如今的胤禛每日都要出入慈寧宮,跟在太皇太後身邊,長進飛快,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一轉眼就到了臘八節這一日,太皇太後一大早就派人接胤禛等幾個孩子前去慈寧宮吃臘八粥。
像胤禛這個沒進上書房念書,且不學無術的小阿哥當然是第一個來的啊,他過來時小廚房的臘八粥還沒熬好了。
他忍不住與太皇太後道:“曾祖母,我不想喝臘八粥……”
太皇太後有些不相信:“哦,還有你不喜歡吃的東西?”
胤禛抱着阿福冷哼一聲,撒嬌道:“臘八粥裏有花生。”
太皇太後更是不解:“你不是愛吃花生嗎?前兩日哀家還瞧見你吃花生酥了。”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愛吃煮熟的花生。”
人生在世嘛,總歸是會有點小癖好的。
太皇太後笑着道:“原是這樣,還有咱們胤禛不愛吃的東西,既然這般,蘇麻喇嬷,那你吩咐下去,要小廚房給胤禛煮些不加花生的臘八粥好了。”
胤禛忙接話道:“裏頭不要加大米和小米,還要加紅豆,芸豆,葡萄幹和核桃了。”
衆所周知,臘八粥又稱“七寶五味粥擦”,“佛粥”,用大米、小米、玉米、薏米、花生、蓮子、紅棗等各種豆類熬制成的,相傳臘八粥乃是受佛教影響,才演變開來。
因先帝的關系,太皇太後對佛教一向是深惡痛絕,可到了這一日,卻還是要應應景。
太皇太後捏着他胖乎乎的小手道:“哦,這不放大米和小米的臘八粥還叫臘八粥嗎?”
胤禛仔細一想,這不就是現代的八寶粥嗎?
他咧嘴笑道:“那就叫它八寶粥吧!”
太皇太後直笑,也與德嫔一樣說他簡直就是個小機靈鬼。
很快太子便帶着大阿哥前來請安,小小兩個孩子學業繁重,陪着太皇太後說了會話,喝了碗臘八粥後就下去了。
等着胤禛喝起八寶粥時,小鈕祜祿氏也過來請安了。
這幾日胤禛原以她會趁着佟貴妃落魄,專心在太皇太後跟前套近乎,誰知道接連好幾日,她根本就沒來慈寧宮。
今日小鈕祜祿氏過來,請安後更是笑着道:“……臣妾想着今兒是臘八節,從前在家中時每到今日額娘便會親自下廚煮臘八粥,臣妾也想着試一試,送些過來給您嘗嘗,煮的不好,您可別嫌棄。”
只要太皇太後願意收,後宮之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送了親自煮的湯食過來,只是到底是出自誰之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太皇太後想着這是小鈕祜祿氏第一次送吃食過來,沒有拒絕,笑着道:“正好,哀家與蘇麻喇嬷他們也一塊嘗嘗。”
因胤禛與純禧公主也在場,所以他們一人也分得了一小碗小鈕祜祿氏帶來的臘八粥。
剛吃了一口,這臘八粥還沒咽下去,胤禛就下意識看向純禧公主。
純禧公主向來沒什麽城府,當即臉色就不大好看——實在是這臘八粥味道太一般了。
粥煮的很稠,想必是翻攪不均勻的緣故,還帶着一股子糊味。
若擱在尋常百姓家,勉強能夠下咽,可這裏是慈寧宮啊,純禧公主連自己怎麽把這臘八粥咽下去的都不知道了。
小鈕祜祿氏也是有自知之明,看向太皇太後道:“……臣妾手藝不佳,讓您見笑了。”
小鈕祜祿氏這蠢憨憨的樣子讓太皇太後一下就笑了起來,這下她老人家可相信這臘八粥乃是小鈕祜祿氏親手做的,畢竟胤禛與純禧不過略吃了一口就再也不肯吃了:“手藝的确差了些,不過是心意難得,哀家很是高興……馬上就要除夕了,這些日子佟貴妃身子不好,免不得你要多費些心思。”
小鈕祜祿氏連聲稱是,直說這是自己的本分。
她的高明之處就在于知進知退,從不會像旁的妃嫔一樣在太皇太後亦或者皇上跟前過于阿谀谄媚。
但是今日,她與太皇太後從先皇後說到了家中瑪嬷,話比平日多多了,到了最後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就連太皇太後都瞧出不對勁來了,笑着道:“……今兒又是送粥,又是敘舊的,怎麽,有事兒要與哀家說?直說吧,當着哀家的面兒沒什麽不能說的。”
小鈕祜祿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腆着笑道:“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的眼睛,臣妾今日的确是有事前來。”
說着,她更是跪地道:“臣妾想撫養七阿哥!”
胤禛:???
純禧公主:!!!
就連太皇太後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麽?你想養着七阿哥?”
小鈕祜祿氏重重點頭,正色道:“臣妾從小便喜歡孩子,入宮之後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可肚子一直不見有動靜……想當初您說将七阿哥養在承乾宮,臣妾就十分羨慕,如今陰差陽錯的,七阿哥養在了慈寧宮,所以臣妾這才鬥膽前來提一提。”
說着,她更是道:“雖說七阿哥身邊有乳娘有嬷嬷,免不得卻要您操心的,臣妾也想着能為您分憂……臣妾雖未生養過,可家中也是有弟弟妹妹的,若您實在不放心,撥兩個嬷嬷去永壽宮也成。”
這話說的簡直要多誠心就有多誠心。
就連胤禛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入宮以來,小鈕祜祿氏在宮中風評一向不錯,不說甩佟貴妃五條街,起碼也能甩她三條街。
太皇太後從前的确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些,照顧起七阿哥幾日來,也覺得身子疲乏,但也沒有一口答應小鈕祜祿氏,更沒有一口回絕,“你辦事,哀家向來是放心的,可是這件事,緩一緩吧,等來年再說。”
她老人家可不敢再拿七阿哥的身子開玩笑。
小鈕祜祿氏任由着蘇麻喇嬷攙扶着起身,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多謝太皇太後,那臣妾便回去等着好了,臣妾原以為您會拒絕臣妾了……”
她臉上帶着的笑不像裝出來的。
胤禛一時間竟不知道她是真喜歡孩子,還是單純為了讨太皇太後與皇上的歡心。
若沒有小鈕祜祿氏剛進宮就與德嫔說的那些話,就憑着今日她的所言所行,胤禛定覺得她是個好人。
可如今,她只覺得小鈕祜祿氏演技卓越。
等着私下純禧公主與他說起感覺小鈕祜祿氏還不錯的樣子,胤禛皺眉道:“純禧姐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純禧公主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口氣與曾祖母一模一樣,明明不到三歲,就像個小老頭子似的!”
胤禛挺起小胸脯道:“那是因為我們說的有道理。”
歷史上純禧公主到底嫁給了誰,他并不知道,甚至在來到這個朝代之前,他都不知道歷史上還有這樣一位公主。
不過他喜歡純禧公主,是打從心底裏将她當成親姐姐一樣看待的。
純禧公主白了他一眼,卻是微微嘆了口氣。
胤禛知道她向來沒心沒肺的,只問道:“純禧姐姐,你怎麽了?”
純禧公主搖搖頭,說沒事兒。
胤禛卻不相信:“你可別騙我。”
純禧公主是個藏不住的話的,這話雖她不該說,可知道後心裏卻是癢癢的,瞅了瞅四周,見周遭無人,壓低聲音道:“皇阿瑪可是許久沒有去過永和宮了對吧?”
胤禛仔細一想,還真是怎麽回事:“對啊。”
純禧公主聲音更是低了些:“我聽說,皇阿瑪好像瞧上了辛者庫的一個宮女……”
辛者庫乃是包衣的一種,不少辛者庫乃是帶罪之籍,但大多數皆是包衣出身,身份也不高,故而衆人提起辛者庫來總是帶着些異樣的眼神。
胤禛一愣,瞬而想起歷史上的良妃來。
歷史上的良妃誕下八阿哥,乃是以後大清九子奪嫡的重要人物之一。
純禧公主瞧他這微微發怔的樣子,以為他是替德嫔不高興,忙道:“這話你可千萬別與德娘娘說,更別說是我說的,其實,我也是不小心聽到曾祖母與蘇麻喇嬷說起,他們說……”
後宮中的大事兒小事兒就沒一件能瞞得過太皇太後的眼睛,胤禛低聲道:“純禧姐姐,曾祖母與蘇麻喇嬷到底說了什麽?”
純禧公主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聲道:“他們說皇上已經把那女子帶到乾清宮伺候了,只怕很快後宮中就要多一位主子。”
胤禛一點都不意外。
怪不得這些日子皇上都沒有再翻綠頭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話可不假。
歷史上的康熙帝雖是一位千古明君不假,但也是個風流之人……只怕夜夜躲在乾清宮翻雲覆雨吧?
雖知道這個朝代就是如此,但胤禛還是替德嫔有些不值,這幾日德嫔還忙着給皇上做春裳了。
當時他見了還勸過德嫔,說內務府又不是沒有繡娘,可德嫔卻道——內務府準備的是他們準備的,本宮準備的是本宮的心意,夏天時給皇上準備的裏衣,本宮瞧着你皇阿瑪很喜歡,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再給你皇阿瑪多做兩件春日穿的裏衣好了。
先前的胤禛就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德嫔這樣一日日座椅上,把眼睛都給熬壞了。
如今的他更覺得沒這個必要了。
德嫔是用足了心思的,日日夜夜念叨着皇上,給他做衣裳,可他了?摟着別的女人睡大覺了!
回去永和宮的胤禛卻是越想越氣,偏偏也不好直說,只纏着德嫔陪自己下五子棋。
德嫔沒辦法,只能陪着胤禛下兩了兩局五子棋,最後更是道:“……你可別胡鬧,本宮給你皇阿瑪的衣裳也就剩下袖子沒做了,胤禛乖,等着衣裳做好了,額娘再每日陪你下五子棋好嗎?”
胤禛平素雖有些胡鬧,可在永和宮,在德嫔跟前向來卻是乖覺得很。
但今兒,他卻是耍賴起來,拽着德嫔的手道:“不,不要,就要額娘陪我下五子棋,額娘每天都在給皇阿瑪做衣裳!”
敢情兒子這是吃醋了!
德嫔面上含笑,将胤禛摟進懷裏道:“本宮不也是給你做了衣裳的?怎麽,給你皇阿瑪做衣裳,你就不高興?”
“對!”胤禛正色道:“額娘給我做新衣裳,因為額娘喜歡我,我也喜歡額娘。”
“但額娘給皇阿瑪做衣裳,您喜歡皇阿瑪,但皇阿瑪卻喜歡很多人!”
這話一出,德嫔臉色就變了。
聶乳娘更是吓得連忙跪地,忙道:“娘娘恕罪!”
這話若是傳出去了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做文章,只怕連德嫔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胤禛抱着德嫔的胳膊卻沒撒手,繼續道:“額娘別看乳娘,這話與乳娘沒關系,是我自己要說的。”
“況且我也沒有說錯啊,額娘喜歡皇阿瑪,日日盼着皇阿瑪過來,可皇阿瑪了,一個月只會過來好幾次而已,他喜歡很多人,以後會喜歡更多人的,我只是替額娘覺得委屈而已。”
“您辛辛苦苦給皇阿瑪做衣裳,別人也會給皇阿瑪做衣裳,我要是您,還不如把這個時間用來好好休息,何必累着自己?”
德嫔摸了摸胤禛小腦袋,良久才道:“本宮的胤禛長大了。”
旁的倒是什麽都沒說。
道理,她何嘗不懂?
從當初小小一個宮女到如今身居嫔位,她已經知足了,想當初剛進宮時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一日的。
愛皇上嗎?
是愛的。
可她更愛自己的兒子,一針一線下去,她只盼着皇上多來瞧一瞧他們母子兩個,畢竟她的兒子不擅念書,以後又能拿什麽同那些阿哥們去争?
小小一個奶娃不懂事那是可愛,可長大了若還這樣,那就是纨绔了。
她怎能不為兒子打算?
胤禛卻不懂她這一顆慈母心,苦着臉道:“額娘就知道把我當成小孩子……您說,您到底怎麽樣才不肯給皇阿瑪做衣裳了?在慈寧宮,我聽純禧姐姐說有些娘娘們說給曾祖母送吃食,說是自己親自下廚的,實際上根本不是自己做的。”
“您也可以一樣的,說給皇阿瑪做衣裳,實際上衣裳也不是自己做的,反正皇阿瑪又不知道!”
德嫔真是哭笑不得:“你小小年紀好的不學,怎麽就學會了這些?也不怕鼻子變長了?”
這話是先前胤禛吓唬五阿哥時候說的,把五阿哥吓得直哭了。
胤禛只道:“我不怕鼻子變長,只要額娘不辛苦就好了。”
德嫔被他纏的沒辦法,只好将籮筐交給紅玉,說剩下的衣裳找個與她繡活兒差不多的宮女去做就好了,最後更是捏着他的鼻子道:“這下可滿意了?”
胤禛高興點點頭。
可想了想,他又憂心忡忡道:“額娘,您喜歡皇阿瑪嗎?”
德嫔并未将自己兒子單純當成一個小孩子,認真想了想,才道:“自然是喜歡的,若不是你皇阿瑪,本宮就沒有你了,這時候還在花房盤算着日子苦苦捱着,等着出宮那一日了。”
“本宮雖不識字,卻也知道一個道理,你皇阿瑪是天下人的皇上,是後宮所有女人的皇上,他若是喜歡誰,想要寵幸誰,便是連貴妃娘娘都不敢說一個‘不’字,更別說本宮了。”
說着,她更是拍拍胤禛的小臉道:“胤禛聰明,可額娘也不笨的,你放心好了,有些事兒額娘心裏清楚。”
話雖如此,但胤禛心裏依舊不是個滋味。
翌日一早,他早早就起床了。
這時候德嫔是前去承乾宮給佟貴妃請安的時辰,他靈機一動,帶着最近幾天的功課就要去乾清宮。
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沒什麽怕的。
等着他去了乾清宮,自也沒人敢攔着他。
畢竟就連太子若未經皇上傳喚都不敢來禦書房的。
胤禛是個自來熟的,對着在門口愣神的小太監道:“不必招待我,我自己進去等皇阿瑪就是了,對了,要是有糕點就給我端些過來,我還沒吃早飯,還有,我不喝茶,我要喝牛乳!”
得,他這是把自己當貴客了?
小太監微微愣神,很快就下去了。
他可不敢得罪四阿哥。
胤禛這是第一次來到禦書房,這裏瞧瞧,那裏看看,像是劉姥姥初次進大觀園似的,最後更是發現禦書房的好東西可真多啊,以後看樣子他得常來才行,萬一那天碰到皇上心情好了,随手就把東西賞給他了?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哪天就實現了?
坐了會,胤禛要的糕點與牛乳就送了過來。
胤禛想着閑着也是閑着,索性拿着糕點,端着牛乳,直接去了書桌旁,他很好奇歷史上的康熙皇帝每日到底在做些什麽,當真有這麽多事兒要忙嗎?
等着皇上進來時,正好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胤禛一口牛乳一口糕點,最後更是拿着摸了糕點的手去翻桌上的奏折。
真是大膽!
這是皇上心中迸發的第一個念頭。
誰知下一刻胤禛瞧見皇上進來,手中的糕點與奏折也不要了,直沖而來,更是用那髒兮兮的小手抱住皇上,奶聲奶氣道:“皇阿瑪!”
得,訓斥的話到了嘴邊,皇上卻是說不出來了。
胤禛是多聰明的小娃娃啊,見着情況不對就改變了戰術,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可不假!
皇上雖未訓斥他,但臉色也不大好看,掰開他那油乎乎的小手道:“你怎麽過來了?”
胤禛接過宮女遞上來的帕子擦幹淨嘴和手,笑着道:“因為我想您了,而且,臉曾祖母都說我最近長進了不少,所以想請您看看。”
哦,原來是來找誇的?
自己居然生出這樣的兒子來了?
皇上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随手拿起他帶過來的一本書,略翻了一頁,指了指道:“這個字念什麽?”
胤禛看了看,道:“皇阿瑪,我還沒學到這裏來了。”
皇上無奈又往前翻了兩頁,又随手指了個字道:“那這幾個字了?總該認識吧?”
瞧着上面碩大的“首孝悌,次見聞”幾個字,胤禛覺得對一個兩歲多的小娃娃來說有些難了,認真想了想道:“首什麽,次見什麽……皇阿瑪,您選的這幾個字太難了點。”
皇上一把就将《三字經》丢在桌上,饒是他早有心裏準備,可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朕要是記得沒錯,你最開始跟着純禧啓蒙時就學的《三字經》,如今都幾個月的時間了,《三字經》裏頭還有字不認得?”
關鍵若是很難的字也就罷了,偏偏六個字中還有三個字不認識,怎麽好意思來找他邀功的?
這孩子讀書認字不行也就罷了,怎麽小小年紀連“謙遜”二字都不知道?
皇上有些無奈。
胤禛卻是一本正經道:“皇阿瑪,這裏我學了好幾天了,早就忘記了,您應該考我後面點的字。”
還能這樣?
這下別說皇上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就連梁九功都覺得四阿哥這蠢的時不時有點過了?
要真照四阿哥這樣說,豈不是他一本《三字經》得學好幾年才學完?
皇上覺得丢臉。
真是丢臉。
他恨不得将這書房裏的人都趕出去才好。
偏偏胤禛半點察覺都沒有,反倒還可憐巴巴道:“皇阿瑪,曾祖母說了,小孩子要多誇一誇才行,還說您小時候啓蒙時也是這樣的,曾祖母也是老誇您了。”
皇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這樣子,也得要朕誇得出口才行。”
說着,他更是道:“還有,朕兩歲便能背下整本《三字經》了,如何會與你一樣?這種話,你怎麽好意思說的出口?”
他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就不明白就胤禛這樣,太皇太後是怎麽昧着良心能夠誇出口的?偏偏這孩子還當真了!
一想到這兒,他更是忍不住沖梁九功交代道:“今日這事兒,你吩咐下去,要衆人在外頭不準瞎說。”
要不然,連他都覺得丢人,還是丢人丢到家的那種。
梁九功忙應一聲。
胤禛可憐巴巴苦着臉,半晌才道:“皇阿瑪,其實……我就是想您了。”
剩下的話到了嘴邊,皇上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了,仔細一想,這才想起來他已經十多日沒去過永和宮。
也對,這孩子是最不愛念書的,也不愛在這些事上頭邀功,怎麽會主動要自己考他的學問?
反倒自己,對他還挑三揀四的!
皇上的心裏一下不是個滋味起來,摸着他的腦袋道:“朕這些日子的确是疏忽了你們,今日朕處理完公務就去看你們好不好?”
胤禛揚起一抹笑容來,脆生生應了一聲好,可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旋即笑容黯了下去,忙道:“可是額娘說了,您最近事情多,每日都很忙,忙着在處理公務,要是額娘知道我來找您,肯定會不高興的。”
這話說的皇上是愈發內疚了,笑着道:“放心,有朕在,你額娘不會說你的。”
“是朕這些日子疏忽了你們,是朕的不是。”
他看着桌上散落的糕點和牛乳,也沒了火氣,道:“可是沒吃早飯就過來了?還想吃什麽,朕要禦膳房給你準備?如今你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大早上光吃糕點怕是不夠的。”
“正好,朕也有些餓了,陪着你一起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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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