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莎士比亞說:“新的火焰可以把舊的火焰撲滅;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減輕。”——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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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是一枚酸澀的山楂,那麽童靖陽就是一個青澀的苦瓜。

倘若我是一根火苗零星的火柴,那麽童靖陽就是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火中送炭,澀中添苦。

古芊菁和童靖陽朝我步步逼近,他不僅沒有讓我把原來的疼痛遺忘,痛苦仍舊在我身上層層疊加,童靖陽這把尖銳的利刃每一次在我身上的刀割,他如同洩憤一般,一刀比一刀用力,一刀比一刀深邃,新傷舊傷皆當皮開肉綻,直到我體無完膚,血肉模糊。

他靠近了我,眼睛裏升騰出踐踏和輕蔑的煙霧,他用他那可以燎原的烈火包圍着我、吞噬着我,而站在旁邊的古芊菁則火焰的上的一桶熱油,讓我們永遠沒有熄滅的妄想。至于我,心中的那點星火非但沒有被撲滅,更讓我遺失了自我,自身也與那大火融為一體,直到自身已經被燃燒殆盡灰飛煙滅。

我覺得我是一個已經被撐得滿滿的氣球,童靖陽的每一次出現都在往裏面“撲哧撲哧”地打着氣,總有一天,我會因為氣脹而爆裂。

我忍受不了童靖陽這樣的目光,我忍受不了古芊菁冷嘲熱諷的侮辱,我在他們面前只能,狼狽不堪地抱頭溜走,除此之外,我不敢做出什麽回擊。

說到底,其實是我不想死得那麽難堪——腸穿肚爛,屍骨無存。

“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片場了。”我張徨失措地站起身來,我想此時我的臉上一定是毫無血色,像牆壁上刷白的石灰,難看極了。

“你先送她回去吧,我結賬後就跟上。”黎華甚至連看也沒看我一眼,直接對王瑞恩說。因為我對他而言,是一個無關痛癢的人。

王瑞恩點點頭,主動接過我手上的包包,遞給我一個溫暖的笑容,陪我一起離開了餐廳。

離開了這個沒有硝煙卻險象環生的戰場。

這一刻的我是有多麽感謝王瑞恩,他沒有讓我再次一個人灰溜溜地想要逃離世界,沒有讓我一個人獨自躲在暗無人煙的地方蜷縮悲傷,他總像一道柔和的和煦,從頭至尾地幫你融化冰雪。

“若绮,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王瑞恩幫我拉開車門讓我坐了進去,又幫我拉好了安全帶,看着我的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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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地搖搖頭,“沒什麽,只是有點頭暈。”童靖陽和古芊菁的同時出現,就像一根充滿鋼釘的狼牙棒,給了我當頭一棍,眼冒金星同時又令人萬分清醒。

王瑞恩發動了汽車,眼睛專注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想些什麽。過了片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是不是不太習慣剛才那種地方,不然下次……我們去民歌餐廳怎麽樣?”

車窗外飛快掠過的是兩排枝葉濃密的綠樹,綠樹旁是狹窄的人行道,上面的人成群結隊地走着,有的是朋友和朋友在一起勾肩搭背,有的是男和女十指相扣互遞情愫,有的是一家三口和諧溫馨的親子裝扮。

我好羨慕這些在很多人眼裏最平凡不過的生活細節。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張口想說什麽,卻只能發出幾個嘶啞的音節。

王瑞恩見我不說話,趁着紅燈之際轉頭看我,臉上泛起了點點紅暈,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嗯……我不是要去你家的意思……我只是……額……”

我苦笑道:“我已經不住在民歌餐廳了。”

王瑞恩一怔,問:“為什麽?”

我聳聳肩,努力裝作漫不經心地回答:“哦,我和我的家人發生了些事情。”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徹底怔住的不僅僅是王瑞恩,還有我自己。

我不知道他此刻是怎麽想我的。

無家可歸的小孩?二十來歲早就過了叛逆期才來玩離家出走的女生?

我只知道,原來我在對外人解釋的時候,在我心底依舊是把他們當成“家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盡管我的姐姐莫筱筠有個癖好喜歡用肢體語言來表現她對我的不滿,盡管我的父親習慣性懦弱最後不分黑白将我掃地出門。

可盡管我如何否認他們是我的血緣至親,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将他們從我的生命中抹去,畢竟是他們陪伴了我度過人生中最青澀的二十年,抱着在襁褓中吱哇亂叫的我從醫院裏出來,沐浴了世界給我的第一縷陽光;扶着裹着紙尿片的我在地上踉跄學步,直到現在能夠健步如飛;在我牙牙學語的時候那個男人湊到我面前擺出誇張的口型教我喊一聲“爸爸”。

爸爸。

姐姐。

多麽深刻而陌生的詞語。

這些,我都沒有那個能力和權力将他們從我的記憶力抹去,和他們二十年生活中的只字片語和生活瑣事,盡管悲多喜少,早已在我的腦海深處落地生根并且根深蒂固。雖然在平日裏不會被自己想起,但當某一刻被觸動了神經,和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卻都猶如排山倒海般地奔湧而至。

一波接一波,奔騰不息。

我真是一個充滿了矛盾和脆弱的存在。

明明是恨的,卻又依賴;明明是愛的,卻又逃避;想恨又恨不得,想愛又愛不得,想忘又忘不掉,想記偏偏又忘記。

“那你現在住在哪裏?”王瑞恩有些憂心地問。

“我住在我朋友家裏。”

王瑞恩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的骨節上有略微的泛白,“……是男朋友嗎?”

“……女朋友。”

“……?!”

“哦,女性朋友。”

餐廳和片場的距離很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王瑞恩讓我先下車,他把車開進停車場。

他總是那麽體貼,那麽溫暖人心。

我拎着包站在原地,路燈的黃光透過濃密的樹陰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獨自站在街道旁看着這個繁鬧的世界,仿佛遺世獨立。

我覺得如果身旁站過來一個杵着拐杖神色滄桑的老奶奶,我和她之間的區別,也僅僅只是皮膚和身材的問題。

嗯,僅僅只是外貌上的區別,神态抑或心理年齡,都極為神似。

“喂!”

随着一聲粗吼,一根結實的木棍狠狠地敲在我的後背,背部一陣撼動五髒六腑的疼痛,我轉過身去,眼前看到的是一個身材魁梧、肌肉嶙峋、濃眉大眼、彪悍兇殘的男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此人都絕非善類。

“你……”我下意識地捂着包往後退了兩步,腳下踩着的高跟鞋卡在了道路之間的縫隙裏,一下重心不穩摔坐在地上。

泥巴染上了我的身體,地板劃破了我的裙衣。

“看你穿的衣服挺值幾個錢,肯定是大戶人家,怎麽樣,給爺點錢花花吧?”那個壯漢歪着嘴笑了笑,露出黃熏熏的牙齒,他從身後亮出明晃晃的短刀,拍在我的臉上,那刀鋒幾乎可以刮到我的顏面,金屬冰冷的氣息沁入我的心脾。他說着話,口裏混合着菜渣的惡臭氣味鑽進我的鼻孔,熏得我一陣想吐。

我的心裏被恐懼充斥,想要大叫,卻發現沒有那個勇氣。

原來我是如此懦弱。

“你誰啊你。”冷厲的男聲穿透了空氣,一下子讓那在我臉上不斷拍動的刀面停頓。

那人站在陰影裏,緩緩地脫下筆挺的西裝外套,解開手腕上的襯衫扣子,高卷袖口,露出一小節小麥色的手臂,性感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遺。他高大的身影遮去了投射在我眼睛裏刺眼的光亮,身材修長而挺拔,一雙冰藍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壯漢。

他的出現讓我心中的恐懼一下子放了下來,就是沒來由的,相信自己不會遇到危險。

壯漢咧嘴一拍胸口,完全沒意識到問這個問題的不是我這個嬌弱得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他以準備報出“我們是穿越在銀河的火箭隊”一樣自豪而視死亡如糞土的神情豪放一吼——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崇檐是也!”

“那我會在你的墓碑上寫好的。”

話音剛落,站在陰暗處的男人便疾步上前打開了用刀架在我臉上的手,擋在我的身前,沒理白崇檐一臉吃驚扭曲的面容,他狠狠地扭過白崇檐的手腕,腕骨碎裂的聲音在空氣中突兀作響,繼而便是一拳狠狠地打在白崇檐的腹部。

“哇——”白崇檐一只手頹軟地落在身側,另一只手捂着腹部,狠狠地撞在背後的牆上,嘴裏噴出一地的早餐午餐和宵夜。

“你……”白崇檐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把他揍得七葷八素的人,但奈何他技不如人,只有裝腔作勢地惡狠狠罵道:“你這個過氣明星,算你狠!”說完,他用力一拍地面,飛快地跑到我身邊奪過我手中的包便朝馬路跑去。

我一驚,喊道:“我的包!”

一道幽藍的身影一閃而過,借着馬路上來往的車燈,我看清了那個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他神态自若,面對歹徒時毫無畏懼之心,他騰空躍起,一記淩空飛踢對準白崇檐的頭顱,電光火石之間,白崇檐被踢得松開了手中的包,摔向馬路,被正在開來的一輛車撞飛出五米遠,頓時倒在血泊裏,像擱淺的魚一般翻着肚皮掙紮了幾下,然後奄奄一息。

包包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鏡子、梳子、粉撲、劇本……

我慌亂地沖上前拾起包裏的東西,我一件一件地數清放進包裏,卻發現唯獨少了那一樣東西——

“沒有……為什麽會不見了,在哪裏……”我驚慌失措地碎碎念着,在方才東西散落的地方尋找着那個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如果它不見了,就再也沒有東西能夠證明我和他曾經在一起過的時光。

如果它不見了,我不知道我該在如何回憶往事的時候面對過去的自己。

在哪裏……求求你,快出來……

“若绮,你在找什麽?”

“我在找……”

一瞬間,微涼的光反射進我的眼睛,那枚小小的金屬在地上發出光亮,我心中一喜,朝光亮的方向跑去,卻沒察覺自己正跑出馬路,即将迎接我的是一輛開得飛快的汽車。

“若绮,小心!”一只手用力抓住我的小臂,将我拉入懷中,他攬住我腰間的手是那麽的沉穩,那麽的有力,就像當初的他。

可我知道他不是。

因為他早就已經離開了。

而現在,就連唯一能夠證明我和他在一起過的東西,也都破滅了。

我呆呆地看着馬路上被車輪碾壓成兩半的“戒指”,跪坐在了地上,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我膝蓋的皮肉,血絲拼命地往外溢出。

可我一點也不覺得疼。

因為有比肉體上的疼痛來得更加令人痛不欲生的地方,而那些微小的痛楚,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掩蓋了去。

“若绮,若绮!”王瑞恩晃着我的身體,他的眉心擰成了麻花,我從他如鏡面般透徹的眼睛裏看見蓬頭垢面、臉色蒼白、像個瘋子一樣的自己。我想這樣的我一定是吓到他了,畢竟我也吓到了我自己。

我掙紮着想要站起來,王瑞恩擔心地望着我,手攬在我腰上的手不敢放開,生怕我會再次摔在地上,“若绮,你沒事吧?你到底在找什麽?”

我的腦裏一陣暈眩,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月光是那樣的明目、刺眼。我癡癡地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他的肌膚在燈光下熒熒生輝,他凝視着我的眼眸裏有滿懷的愛意和關心,是我在其他人眼裏從來沒有看到過對我這樣真切的神情。

他是王瑞恩。

他真實溫暖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依賴他、去靠近他。

夜風撩起他的發絲在空中飛舞,他有着結實的胸膛和手臂,剛毅的五官無時無刻都在散發出迷人的英氣,像金庸筆下的《神雕俠侶》裏有着風霜傲骨的“情俠”楊過。

他真好看。

可我卻沒辦法妄想自己是小龍女。我沒有資格。

我跛着腳一步一步地走到被碾成兩半的“戒指”的旁邊,緩緩地拾起,斷裂處過于尖利而硌痛了我的手心,我用力地握緊,滾燙血液順着我掌心上的紋絡流下。

再也……沒有了。

就連這唯一的溫存,上天也要收回了。

我啞然失笑,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碾碎的,是我最後的執着。

我凝視身旁的王瑞恩,心裏是一片狂風暴雨後仍未放晴的死寂。

“王大哥,我沒事。我只是丢了一枚拉環,和我往後所有的幸福。”

也許我就是這樣一個不配擁有幸福的人。

世界上那麽多人。

我卻偏偏愛上了你。

世界上那麽多人。

我卻偏偏給了你讓我遍體鱗傷的機會。

偏偏是那樣放蕩不羁,那樣桀骜狂妄,視我為糞土的你。

這一次,我不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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