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如光速般凋謝的花朵,為何而植,為何而生。——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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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三月裏會有這樣清爽不潮濕的天氣,瞬間就打消了坐車的念頭,離開明星藝校後一路往溫寧珊的家走。
如果換了以前,這麽三十分鐘的腳程大概會站在車站和人群擠着上車,然後窩在座位裏面懶得動吧。
陽光明媚地灑下來,透過繁密的枝桠和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夜間閃動着的星光,美得如夢如幻。
我捧着黎華給的那個禮盒走在大街上,超過了前面慢行的人群,逆着走來的人朝前去,前方有一家新開的店鋪,門口的鋪着的紅地毯一直朝外伸延除了三米長,各式的花籃密集地擁擠在一起,迎接着因新奇而前去的男男女女。
我的腳步停在那家人流擁擠的店鋪的門口,擡頭看了看頭頂上挂着的招牌——
DIY自制餅幹蛋糕巧克力。
外面還貼着幾張宣傳自制蛋糕的海報,上面有各種款式提供選擇,我看着冷藏櫃裏的樣式蛋糕上寫着的“XXX Happy birthday”的字樣,突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有好幾個女生看到我對着海報大笑,以為是瘋子,受到驚吓似的一溜煙跑得沒了影。
我不是什麽當紅藝人,更不是商業名流抑或富家的千金小姐。
我沒辦法像那些有着大把大把可以揮霍的金錢的人一樣,動辄就送一輛車子或者一棟房子給別人當生日禮物——我平時打工的錢全都貢獻給學校的教授買寶馬去了,口袋裏的錢加上銀行存折裏的錢能買輛玩具車都不錯了。
我看着那DIY三個大寫字母入了神——
王大哥,或許我能給的禮物很寒酸,或許這是你人生中收到過的最廉價的生日禮物——
可是我只有能力送這個給你。
我親手做這個給你,表達我對你的感謝。
你會嫌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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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頂着一堆人的臭罵擠開人群,把腦袋探進店子裏看了看,居然只有三個烤爐——但是外面卻站着幾十號人。
估計等到天黑都沒輪上我。
我很快打消了在這裏制作蛋糕的念頭,一手捧着禮盒一手從口袋裏掏出錢,向老板買了做蛋糕的材料,然後捧着歡天喜地地在一衆人圍觀瘋子的目光下跳回了溫寧珊家(……)。
怕什麽,溫寧珊家有烤爐。
做好了還能讓她嘗嘗呢!
……
我抱着一堆東西抄小路回溫寧珊家,穿過後街小巷,頭頂上是雜亂交叉的電線和身旁一扇扇掉了油漆的大鐵門。
有瘦得皮包骨的狗從栅欄那裏望向外面,一有人經過便“汪汪”地叫起來,倒真說不清是給主人做警報還是乞求外面的人給它扔食物了。
挨家挨戶外挂的衣物正嘩啦啦地往下掉水。這裏是最平凡的住宅區,偶爾路過那些低矮的住房的門口,看見幾個中年婦女正端着大鐵盆挨在門口搓衣服,白花花的肥皂泡從盆子裏堆砌而起,并沒有像黎華王瑞恩衣服上那種好聞的味道,而是廉價肥皂的味道。穿過這樣逼仄的小巷,一個不留神就會頭頂就會掃過濕淋淋的衣服的下擺,所以不時都會聽到有人開口大罵——
哪家不要臉的又把衣服挂在我家門口啊!要死啊這!
我靠,誰的內褲掉我頭上了!
我飛快地穿越這條狹長靜得只有各戶電視機和食物下油鍋衣服在盆子裏刷東的聲音的小巷,腳下一不小心踏進了水坑,濺起一面髒兮兮的水花,飛到旁邊一個正在彎腰擰開別人家水龍頭準備洗盤子的中年婦女的褲腿上——
污點染上了她那條陳舊的褲子。
“你哪家的瘋丫頭啊!走路不長眼睛啊!我這條褲子要二十塊!二十塊你知道吧!!”那個中年婦女把盤子往腳邊用力一放,霍地撐起腰杆對着我一頓臭罵。
“對不起啊。”我抱歉地說道,“阿姨我有事,先走了。”
中年婦女顯然沒有那麽簡單就放過我的打算,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臂,一聲吆喝把整條巷子的人都喚了出來,那些在門口洗衣服的、晾衣服的、在家嗑瓜子看電視的、拿着藤條教小孩的,一下子全都站到了門口看熱鬧——
鄙夷和興奮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過來。
這條靜得像是死巷的地方像炸開了鍋一樣鬧起來。
“哎喲!你們快來看啊!這死丫頭弄髒了我的褲子不認賬!還有沒有天理啦!”
緊接着就是一堆看熱鬧的人捂着嘴偷笑和指指點點——
我抱着一堆東西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
中年婦女張着誇張的口型和奮力地舞動手臂企圖招來更多的圍觀者來圍觀她的“不幸”,我在她猛張的嘴裏看見了黃黃的牙齒和牙縫裏卡着的菜渣,常年囤積腐肉和殘菜的惡臭味噴到每一個人的臉上,我覺得惡心想吐,但其他與她同樣的那些中年婦女們,像是聞不到,照樣興奮。
這樣常年沒有熱鬧的小巷,出了像我這樣的“大事”,倒還成喜事了。
這條破舊的小巷裏所住的人似乎全都蜂擁而出,一下子四周就被堵了個水洩不通。
有幾個婦女戳着自己兒子的太陽穴,破損的指甲像是要戳進血肉裏,教訓道:“看見沒有,長大一定不能做什麽沒品的人啊。”
“啧啧,現在的女孩子啊,眼睛都不知道長哪去了……”
“還能長哪啊!都跑帥小夥子的身上去咯,全都眼睛都放頭頂的!”
“她這麽個窮酸的樣子也能那麽傲?!”
那些快要走進更年期的女人們惡毒的話語和她們手上揮舞的藤條像是恨不得抽在我的臉上。我低着頭不吭聲。
這樣的情節,仿佛是被一大堆一大堆的蟑螂包圍着,只要一下的反擊,她們就會腸子外流地躺在地上,然後散發出更臭的氣息,引來更多的圍觀者,直到把你掩埋。
剛才被我弄髒了褲子的大媽挑了挑眉,對于現在這個狀況她滿意極了,她拉高了聲音說:“要麽賠條一模一樣的褲子給我!要麽賠五倍的價錢!”
我用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個女人。
她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滿,狠狠地說:“看什麽看!小心把你的眼珠子瞪出來!告訴你啊,這條褲子陪了我十幾年了!有感情的!你今天要是不解決這事你就別想走!”
我摸了摸口袋,剛才幾乎是傾囊去買了做蛋糕的材料,只剩下幾個硬幣,七拼八湊也沒她說的那五倍價錢。
“我看她手上捧着的那個盒子挺值錢的,幹脆拿了去吧!”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一個人這麽說起。
我抱着那個裝有小禮裙的手緊了緊。
中年婦女看見我挺緊張那個盒子的模樣,笑了笑,使出平日扛米扛油搓衣服的勁從我的手中奪了過去,盒子摔在地上,她把那條裙子拿了出來,亮片的裙擺在空氣中散開,她在四周圍街坊的眼前驕傲地展示,“哦喲,還挺漂亮的,看起來值幾個錢……”
盒子裏原本被裙子壓在下面的邀請卡掉了出來,安靜地躺在地上。
是王瑞恩的生日派對邀請卡。
“還給她。”一道苗條的身影撞開人群,往我眼前那個中年婦女的臉上狠狠地甩上一張一百塊的鈔票,然後把裙子奪了過來,塞到我懷裏。
“寧珊!”我驚呼起來。
但溫寧珊卻沒有看我,她的臉色并不好看,甚至失去了生氣,只是冷漠地看着那個搶我裙子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摸起被拍在臉上的一百塊錢,本來還想再罵幾句,但是看着溫寧珊冷着的一張臉,于是只是碎碎念了幾聲,像偷到奶酪的耗子一樣抱着盤子得瑟地往屋裏去。
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
小巷裏重新歸于平靜,又變回了原本的死巷一般。嗑瓜子、看電視、洗衣服的聲音全都各歸各位,懸在頭頂上的衣服仍舊在“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着水,在凹處集成一汪泥濘的水潭,等待着下一個無心的人一腳踩過。
溫寧珊一語不發地拾起掉在地上的那張邀請卡,遞到我面前,“你的?”她的眼睛沒有在看我,眼底是那種死寂的白,仿佛失了魂魄。
“嗯……”我接過邀請卡,看着溫寧珊的模樣,有些擔心。是病了嗎?
“寧珊……”我正準備開口詢問,她只是淡淡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飄來一句話:“回去吧。”
“嗯。”我點點頭,跟在她身後。
溫寧珊拿出鑰匙打開家門,我低頭在玄關處換鞋,擡起頭發現溫寧珊怔怔地看着我放在鞋櫃上面的那條裙子和那堆做蛋糕的材料。
“怎麽了?”我問。
她垂下了眼簾,睫毛遮去了眼睛裏最後的一絲光亮,平靜的面容讓人心驚,“是王瑞恩送的?”由于她的語氣太過平靜,以至于這一個疑問句足以讓人聽為肯定句。
“是黎華送的。”我回答着,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中隐含的問題。只是把裙子平整地放好,怕弄皺。
溫寧珊悄悄咬住下唇。
我抱起做蛋糕的材料往廚房走,自顧自地問:“對了寧珊,借你們家的烤爐給我用一下。明天王大哥生日,我想親手做個蛋糕送給他。”
溫寧珊背對着我一動不動地站在玄關那裏,像是沒有聽見。
“寧珊?”我疑惑地喊她。
溫寧珊擡手揉了揉發酸的鼻子,笑着轉過身來,溫婉的笑容一如既往,“王大哥?”
“哦,就是王瑞恩導演。”我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平日裏叫得順口了,一下子也對溫寧珊這麽說。
“哦……”溫寧珊用略帶歉意的目光地瞄了眼廚房,說:“可是我們家的烤爐剛好壞了耶。”
“這樣啊……”
溫寧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邀請卡,看了看,突然笑出聲來,竟顯得有些詭異。她把邀請卡在我眼前晃了晃,上面幾個加粗的黑體字不斷跳動,“派對地點不是在酒館裏面麽,酒館裏面肯定有烤爐啊,你早點去不就好了。”
我恍然大悟,“對哦!”
溫寧珊凝視我的臉,眼睛裏還是柔和的笑意,“你怎麽兩天都沒回來?”
我想了想,沒打算告訴她自己被古芊菁推到水裏的事,溫寧珊是心思很敏感的女孩子,省得她擔心,“劇組裏的事太多了,所以幹脆就在那借住了兩天。”
溫寧珊點點頭,“你趕緊進房間休息吧。”
而就在我走進房間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溫寧珊臉上的笑容迅速地垮了下來,像是被暴雨從枝幹上打落在地的花朵,光速般地凋謝。
失去了生命。
枯萎了。
腐爛了。
她走進廚房,從烤爐裏面拿出兩份烤好已久的蛋糕,端到客廳的桌子上,默默地吃起來。
蛋糕的香味滿布了整個客廳,這是原本屬于兩個人的分量。
臉上被一片黏糊的液體打濕。
擡手,是滿滿一手掌的眼淚。
******
我回到房間,然後把鞋子一踢,像塊爛泥一樣攤在了床上。
褲袋裏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收進來一條短信——
回到家了嗎?這兩天都不用回劇組了,好好休息。——王大哥。
我笑了笑,回“好的”然後點擊了發送鍵。
信息發送成功的圖标在屏幕上閃動了兩下,然後暗了下來。
在床上躺了一會,想起新換的手機卡除了王瑞恩沒人知道,于是又編輯了一條“這是我的新手機號——若绮。”然後在收件人那裏打進溫寧珊和關古威的電話號碼。舊的那臺手機裏删除之後也不過三個號碼,所以每一個都爛熟于心。我習慣性地把第三個電話號碼也打上了收件人的框條裏,卻在快要打完最後兩個數字的時候愕然停下——
這個號碼,是童靖陽的。
既然下定決心要忘了他,又何必要在把他的電話號碼收進手機裏?
我苦笑了一下,又把打進手機的那條童靖陽的電話號碼删去,只剩下溫寧珊和關古威的號碼,按了發送。
沒過兩分鐘,手機屏幕再度亮起,來電人是“阿威”,我揉了揉太陽穴外加深呼吸後接起了他的電話——
“阿威?”我輕車熟路地把手機拿開耳朵三十厘米遠。
“大姐!!!!!!!!!!!!!!!!!!!!!!!!!”此人每次通電話的開頭都是一頓河東獅吼。無論大事小事,他的吼叫聲總能讓你以為天要塌了。
“……”我沉默着讓他吼完下半場。
“喂喂喂?!大姐你在不在啊?!”
“……什麽事?”我有氣無力地問。真的,如果你每天跟關古威講超過三次電話,你一定會精盡氣竭而亡。
“跟你說啊!!!你不是在那個啥《明星志願》的劇組裏面演戲嘛!!昨天映彤姐通知我說要我去唱你們電影的主題曲诶!以後我們可以天天見面了!!我好開心!!……話說大姐你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啊,還無端端換了號碼!!”
我真的感覺天要塌了,無數個感嘆號在我的眼前跳躍,以及耳邊不斷地響起關古威那句“以後我們可以天天見面了!”
……天天都要被他騷擾到神經衰弱了。
我嘴角抽搐地“呵呵”笑了兩聲,表示我與他一同喜悅(……)。
“聽說這次我能成功成為你們主題曲演唱者都多虧了黎華,是他贊同的诶!大姐你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幫我好好謝謝他啊!”
“黎華?”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是啊,他人好好啊,簡直就是那啥童話裏的……天使般的大哥哥!”關古威在那頭歡呼雀躍。
我的嘴角抽搐得快抽筋了。
“……天使般的大哥哥”。
我對于關古威那貧乏的形容詞彙表示萬分的頭痛。
為什麽我一點也不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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